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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贵妃临高望了眼人群,同宁贵妃微微颔首,示意旁边的侍卫可以出发,侍卫提高嗓门喊了声“起行!”一众人踩着得当的步子,走出青霖殿,绕过钦天殿中央石台上高高的日晷,步入皇祠敞开的大门。
皇祠里,传出阵阵敲击木鱼、掐捏佛珠以及诵经的声音,这是五香山凌云寺的了尘大师和几位弟子。
季贵妃打头,抬步进入,接过两侧侍卫递来的三柱高香,躬身三拜,插在中央的祭坛中,而后双手合十,朝正对的了尘大师颔首,退至一侧,虔诚跪下,静听诵经。
宁贵妃以及后面的女眷皆同季贵妃一样,不多时,都已跪在两侧,殿中又只剩下三种声音交汇。
半个时辰后,季贵妃起身,再次双手合十,朝了尘大师颔首,带领众女眷离开,吩咐各自回去。
牧景站在皇祠不远处,中央四方亭子上题注的‘阆园’里,蹲下身,瞧着一树花开正红的芍药,俯身闻了闻。
轻夏也跟着蹲下,轻声与她交耳:“芍药,民间又叫作离草,可养血和营,缓急止痛,野生离草更有驻颜功效,但制成香料混合剧毒的鬼见草,便是慢性毒,时常佩戴会令孕者呕吐严重,以致滑胎,年轻女子难以受孕且会缩减寿命。”
牧景抬眸,轻夏眼神闪了闪,凑近她低声说到:“奴婢在月嫔娘娘身上闻到了这两种味道。”
牧景默了默,对上轻夏,“要提醒她吗?”
轻夏忙执过她的手,急急回答:“娘娘,奴婢告知你这件事情,不是让你去提醒,而是要你以后莫与她打交道。
娘娘进宫不久,不懂这宫里的水有多深,这种事情,在后宫已不足为奇,你去提醒这一个,或许还会有更多,不定也将自己拖下水,成为众矢之的。”
牧景反握她的手,知晓她是为了自己好,展颜轻笑,“我知道了,再者,我一个侧妃,也不太能见到她。”
“不行,宫里流席散宴不少,娘娘必须答应奴婢,切莫冲动行事。”轻夏还是不放心,紧紧盯着她。
“扑哧……好好,我答应你就是,瞧你突然这副正经的样子,到无端令我生了些心慌。”
牧景含笑答应,轻夏舒了口气,眸中闪着坚定,“娘娘无需担忧,奴婢定不会让此等事情发生在娘娘身上。”
牧景笑,笑的发自肺腑,笑的眉眼弯弯,而后伸手轻轻捏了捏轻夏圆润细嫩的脸颊,“好,有轻夏真好。”
轻夏恍惚了一瞬,被她牵着手带出阆园,走到从皇祠出来的了尘大师面前,双手合十,微微颔首,轻声说到:“不知大师找牧景所谓何事?”
皇祠祭拜出来之时,她走在最后,回身看了眼掐珠诵经的了尘大师,他朝她微微点头,是以她想他该是叫自己留下等他吧。
了尘大师和蔼的笑,白色的眉毛两侧显长,同色的胡子整齐垂顺,更显的他慈眉善目。
“阿弥陀佛,贫僧见与女施主有些机缘,故而想送女施主一句话:万发缘生,皆系缘分,缘到分随,方得始终。”
牧景心下默念一遍,悟不出个中真义,正要相问,了尘大师道一句“善哉善哉!”抬步离开,牧景知他不会多说,站在原地又咀嚼了一番,方与轻夏踱回东宫。
时刻转至申时,一日又很快结束,落景轩小厨房的烟囱里冒着青烟,一缕一缕被细风吹散。
牧景揭开蒸笼,扑腾的热气儿熏上脸颊,湿湿的,夹带着桃花的香味儿钻进鼻子里。笼中刀口整齐,形状方正,竖看,白一层,粉一层的桃花糕惹人垂涎欲滴。
“厉嬷嬷真是厉害,晌午还是一篮子花瓣,这会儿就变桃花糕了。”牧景边说边忍着烧烫拿起一个。
厉嬷嬷难得露出一个笑来,轻雪赶紧递了小碟子给牧景,担忧道,“娘娘急什么,可别烫了手。”
轻夏笑笑,端了一小碟蜂蜜,走到牧景跟前,“娘娘蘸着试试看!”
牧景蘸了点儿,正欲塞入口中,门口一侍卫急急忙忙进来,抬手道,“侧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受了伤,殿下唤您即刻过去芳华殿。”
“太子妃如何受的伤?”牧景看一眼厉嬷嬷三人,放下手中的桃花糕,示意轻夏跟上,边问边往出走。
“回侧妃娘娘,套用马车的马匹不知为何松了马掌,发起疯来,横冲直撞,马车里不止娘娘一人,还有临时改乘的萧王妃,萧王妃尚有三月身孕,此时也在芳华殿,太医们正在救治。”
牧景侧眸看了眼回禀的侍卫,脚下步子加快了些。
芳华殿中乱糟糟的,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又换上干净的清水送进去,唐萧急的满头虚汗,转来转去,不时看一眼左侧屋子里施救的太医。
唐誉稍显的淡定些,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两处房间里忙碌的身影,拳头紧紧握于两侧,眼中神情稍显慌乱。
牧景自身后走上前,问立在唐誉侧旁的云一,“情况如何了?”
云一抬手作揖,低声道:“回侧妃娘娘,太子妃伤了头部,昏迷不醒,王妃腹中胎儿,太医正在竭力施救。”
文太医匆匆自左侧的房间出来,礼数也顾不上了,抹一把头上的汗珠子,说到:“王爷,王妃腹中胎儿怕是保不住了,还请王爷示下。”
唐萧往后趔趄一步,身边护卫赶紧扶稳,文太医焦急的声音再次响起,“王爷,您得赶紧做决定,否则王妃也有性命之忧。”
“按文太医说的做!”唐誉看一眼唐萧,当机立断。
文太医得了首肯,却是走到牧景身边,“侧妃娘娘,此时请稳婆已经来不及,您看,能否……”
牧景点头,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
萧王妃平躺在床榻上,显然痛的晕了过去,身边宫女拧了帕子,擦拭她额上不断渗出的细汗。
“快点儿叫醒王妃!”文太医吩咐一声,转而与牧景说道,“劳烦娘娘稳住王妃双腿,等流出的血液变成鲜红色,立即告知老臣。”
牧景明了,跪坐在萧王妃身前,分开她的双腿,屈起,宫女赶忙放上一个浅口黄色瓷盆。
“王妃醒了!”另一宫女立即回禀文太医。
“……啊……啊……”萧王妃始一转醒,撕心裂肺的吼叫,随着她的叫喊声,黑色的血水自身下流出,进入黄色瓷盆中,映出牧景不敢置信的脸庞。
不多时,萧王妃停了喊叫,再次晕厥过去,宫女又换上一个瓷盆,流出的血液转了红,却还是汹涌,牧景失声喊道:“文太医,血变红了,可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