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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芒。
无以计数、纵横交错的剑芒!
所有的剑芒聚合一处骤然亮了十倍一时间光芒映透夜天竟生生将洛水之畔那道冲天的宝光给压了下去!
剑芒一闪而逝玉虚真人现出身形当空飘退十丈方才止住了退势。在他双肘及双膝处各伸出十余道淡黄色有若透明的飘带在空中缓缓舞动。
两道细细的血流从玉虚真人鼻中缓缓淌下。他并不擦拭列缺古剑一提遥指对面立着的一个老者冷道:“无垢山庄虽素来与我宗不睦但您若再进一步从此可再无相见余地!还请忘尘先生三思!”
忘尘先生面色如玉鬂高高挽起仅以一截松枝别住。他身着牙白织绵龙纹长袍手持一口淡黑古剑神情从容意态逸奇犹胜玉虚真人三分。
他嘴角一扯轻笑道:“自当年那件事后我本就没想着还要和贵宗留什么相见余地。”
参星御天大阵周围依然是星光点点雷声隆隆又时时有阵阵冰雨落下。归元洞府王天师尽管攻* 势如潮但威势十之八九都被参星御天阵给抵了过去实在挡不得时太微真人才会偶尔出手抵御一下。
阵外玉玄真人已尽落下风只得以一把玉剑守紧八方之位苦苦抵御着魏无伤的狂攻。但她道法剑术以绵密悠长见长看似情势危急但再支撑个把时辰还是绝无问题的。
夜空中二十八颗参星回旋飞舞一道道光迹忽亮忽黯。参星明暗之间早已将十余位修道者送上了不归路。修道者一旦被这二十八颗参星击中一团光影爆过后直接就是形神俱灭之局。是以后来有一些反应快的修道者刚被参星袭中立刻以兵刃反刺自身只希望能抢得一点轮回的可能。
光迹湮灭又生成。
自开战以来道德宗镇守二十八宿方位的弟子已有七人陨落但大阵外围攻的修道者们也早已不复先前的英勇。神物再好总好不过自己的性命。修道者人数虽众道行虽高但毕竟是乌合之众在道德宗不动如山的意志前终于有了退缩。
玉虚真人又向忘尘先生冷笑道:“难道你以为你能从这参星御天阵夺走神物吗?”
忘尘先生微笑着傲然说道:“我可非是为神物而来不论它是什么我都不感兴趣。”
玉虚真人喝道:“那你这却又是为何?”
忘尘先生未一言却身形忽动已直冲入下方宝光当中!
玉虚真人双瞳急缩列缺古剑一领身周飘翎舞动徐徐降下。
他并不着急。
篁蛇神物又岂同凡品?此刻神物尚未出世完毕宝气仍未完全收敛。纵以忘尘先生道行之强一触到神物真元也必被神物宝气扰乱。玉虚真人只消守候一旁忘尘先生就休想携宝而归。身带如此神物还能挡玉虚一剑而不死那已是神仙了。
玉虚自以为一切皆在掌控中正准备伺机而动。哪知他面前突然宝光骤亮一道无法言喻的宝气扑面而来!玉虚只觉得周身真元如沸骇然之下忙让到了一旁。
呼的一声神物有若一颗流星冲天而起所过之处所有修者无不纷纷走避有那道行低些避不开的则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真元一头从空中栽下。
于是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神物越飞越远转瞬就消失在天际。
忘尘先生身形如烟向参星御天阵外冲去长笑道:“我并不想要神物只是想让你们拿不到它而已!”
他话音未落玉虚真人的剑芒已衔尾追来眨眼之间列缺与淡墨色古剑又已相击三次!
忘尘先生度骤然加快如流星般远遁刚才的一声长笑犹在空中回荡只遁去的方向上一溜血雾渐渐散开。
此际景霄真人正自目送着虚玄三位真人在夜色中远去。他看似平静然而却绝不轻松。神物冲天而起时连他也受到波及眉心凤冠忽隐忽现。就在这前防虚玄、后御宝气的刹那景霄真人忽觉后心一点刺痛然后周身真元极溃散!
这一刻万籁无声。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露出的一截暗淡无光的剑尖五指轻握松纹古剑淡淡问道:“是哪位高人?”
背后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贫道虚无。景霄真人可以上路了。”
景霄真人淡然道:“也未见得。”
背后那人并未作声瞬间抽出长剑就隐没在夜色之中。
景霄真人额心凤冠隐去双目渐渐黯淡无光。他低低地道了声:“殷殷星蓝……”就此闭上双眼徐徐当空坠落。
此时洛阳郊外已是***俱灭万籁俱寂惟悦来客栈中***通明在无边的茫茫夜色下格外显眼。
此际夜天燃火地涌血泉也惟有这间客栈才是血海中一座孤岛。
“臭女人快把我放下来!不然的话我一定把你剥皮抽筋……”女孩怒叫着。
她也只能怒叫。
女孩如一只小猫样后颈拿在顾清手中手足软软垂落体侧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用言语威胁顾清。可是此情此景她的威胁实在有限得紧。
顾清静立于沉沉的夜空中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提着那女孩只顾凝望着远处下方悦来客栈的一点***对女孩的百般威胁置若罔闻。
女孩儿叫嚷半天见顾清全然不理会自己顺着她的目光也向客栈望了一眼。一望之下她立即又叫道:“那小子就躲在那里臭女人快带我过去!若是让他走掉了的话我一定把你剥皮抽筋……”
顾清淡淡地道:“倒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敢去悦来客栈捉人。”
女孩怒道:“为什么不敢?不就是间小小客栈嘛我怕什么?天下间只怕有千万间悦来客栈这间难道有何不同吗?你这个无胸无胆的臭女人你不敢做的事别以为天下就没有人敢做了。”
顾清哦了一声面上终于有了些表情低头饶有兴味地问道:“难道你的很大吗?”
那女孩把胸一挺俨然道:“当然比你的大!”
顾清闻听嘴角微微一翘将那女孩提转过来竟将手探入她领口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方道:“原来也不过如此。”
那女孩一时呆住竟不知该如何反应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一张小脸胀得通红尖声叫道:“你……你这个邪恶的女人!你又能有多大居然这么说我!……”
顾清轻笑道:“我是大是小反正也不是你能知道的。走了!”
女孩儿眼见顾清转身飞走急得大叫:“他还在客栈里呢!放我下来你不去我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放我下来!有本事我们再打一次啊!刚刚若不是你投机取巧怎么赢得了我?你这算什么本事!”
顾清只是提着她向南方飞去淡淡说道:“再打十次也是一样。今晚既然悦来客栈开在了这里我们还是离得远些为妙。你可不对悦来客栈的胃口我也不想招惹那间客栈只好躲得远些了。”
顾清不再理会手中女孩不住口的叫嚷顷刻间已向南飞出数十里方立定身形当下手一松啪搭一声那女孩一头栽落在地。
她手足麻痹片刻后才消这才挣扎着站起来怒视顾清想要上前动手可是又有些犹豫。
顾清淡然道:“就凭你那才修成第一重的龙虎太玄经也想闯悦来客栈?只消进了悦来客栈你那恃之横冲直撞的归魂咒可是会立刻失效的。我言尽于此你若还想去悦来客栈尽管去好了。”
那女孩惊道:“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顾清不再理她转身离去。
“邪恶的女人!你要去哪里?”
“求援。”
女孩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事又高声喊道:“你连我的名字也不问问吗?”
顾清头也不回淡然道:“没必要知道。”话音未落她已飘然远去。
女孩顿足怒道:“我叫苏苏……你你你听见了没有!……臭女人!你给我等着总有一日我要你主动问我的名字!咦对了你、你又是谁?”
苏苏回向悦来客栈的方向望了片刻犹豫再三终放弃了上悦来客栈拿人的打算。归魂咒乃是她师门秘技若遇险兵解魂魄可即刻回归。那时再以玄香谷中独有的千年空冥果置于归元混天阵中施以秘法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苏苏即可复生如初。若在悦来客栈内归魂咒真的会失效那就真如顾清所说非是她能去得之地了。
悦来客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死寂。尽管燃了七八盏油灯堂内明亮却丝毫未增反让人觉得越来越是昏暗。是时几十道目光俱锁定在那居中而坐的黑衣女子身上至于那闷头品茶的纪若尘三人倒没人理会。
这时一个老者长身而起抱拳道:“云仙子江湖上规矩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如今我等也是辛劳一场死伤门人不在少数仙子或者要人或者拿宝总不好两样都拿了去。或者仙子将这两个小姑娘留下也成。”
那老者话一出口众人立刻纷纷附合点头称是。
云舞华端坐在桌前左肘支在桌上手中端着一个茶杯正自慢慢地品着茶。她一袭黑衫肌肤苍白如冰的玉颜见不到一丝血色有如大病初愈一般。
古剑天权横放在她面前昏暗灯光的映射下“玄冥伐逆”四个古篆中如燃着淡淡的火焰。
云舞华面无表情直到客栈中逐渐安静下来才冷冷地道:“再说最后一次这三个人我都要了。”
此言一出客栈中人登时如炸了锅的蚂蚁再也坐不住了。一个大汉起身喝道:“云舞华你莫在这耍横!你就是再强凶霸道也敌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吧?小心我等一拥而上先把你放翻然后再商议怎生分人分宝!”
云舞华眼皮也不曾稍抬一下只是淡道:“若你等真敢如此那我且先行退避将这三人让与你们好了。只是还望各位回去转告同门日后下山行走千万不要落单家眷亲属也莫离开山门一步。那时可休怪我不讲道义规矩不将诸位满门上上下下、男女老幼杀个精光天权誓不回鞘。”
一番狠绝之语直惊得众人又急又怒纷纷喝道:“你无垢山庄再怎样也不能这么蛮横霸道!”
云舞华只是品茶双目低垂对于众人喝骂充耳不闻。而这些人尽管群情激奋却无一人真敢上前动手。
云舞华道行深湛已隐隐有凌驾于二等门派老一辈人物之势又掌着凶兵天权行事从无规矩可言偷袭埋伏都干得出来。被这等人盯上的确是终生不得安宁。假以时日一些小门小派还真有可能被她单身只剑给灭了。
纪若尘听得这番话语又见众人反应倒没想到云舞华的威胁居然如此有效当即若有所思。眼下这些修道者利欲熏心早已不顾后果也惟有这等绝人门户的胁迫方会让他们有所顾忌。
但说着说着不知为何这些修道者又渐渐焦躁起来。一个接一个站起身来逐渐向云舞华逼近。云舞华一声冷笑也缓缓起身伸手抓向天权古剑。然而手到半途她却忽然身躯一晃险些栽倒在地全仗着以手支桌才没有真的摔倒。她脸现讶色双眼却渐渐混浊。
周围人一见登时又惊又喜叫道:“先把这婆娘给收伏了!”当下就有三四人扑了上去。
嚓嚓嚓!数声轻响过后几道纵横黑气骤现半空旋即为大片大片升腾而起的暗红所浸没了踪影。那暗红却不减蔓延之势在客栈中不住渲染弥漫开来。
暗红涌动中云舞华衣裙飘动掌中天权古剑冥气缭绕指向面前诸人!那刚刚急不可耐扑向她的几人均呆立片刻随后慢慢倒下。众人耳听得几声轻微的喀嚓便见得那几人已是四分五裂头颅、肢干滚落一地地上大摊大摊的殷红流淌开来。
云舞华端立不动纤纤五指却突然一松呛啷一声天权古剑竟然脱手斜插于地!
云舞华晃了一晃极力想要睁开双眼却终还是支持不住踉跄倒地。
她这一倒有数人立时面露喜色大步上前大多数人却茫然四顾浑然不知生了什么他们眼前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又觉得整间客栈都暗了下来。
扑通声接连响起不断有人栽倒在地。那数人刚把云舞华拉起来正欲用法宝加以束缚也是眼前一黑先后栽倒在地。
纪若尘眼见众人纷纷倒下心下大惊未已就又见张殷殷和青衣嘤咛一声也先后倒在了桌上。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他细细品味唇舌之间果然在一缕郁而不散的茶香之下又有一丝淡淡的酸甜味道。这味道极是熟悉只因他幼时曾经偷偷尝过这种味道结果不光昏睡了一下午还被一盆冷水浇醒过来。那时刚入隆冬这当头一盆冷水的滋味纪若尘可是终身难忘。
“蒙*汗*药……”他心中刚刚浮起这几个字就只觉一阵眩晕冲上头顶全身软绵绵地就要睡去。
纪若尘一惊运起三清真诀眩晕却越来越重。他忙又换成解离诀这才感到眩晕渐去药力渐消。
客栈中还有四五人与纪若尘一样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但仍挣扎着不倒。他们各自运功服药竭力与药效对抗逐渐有了清明之意。就在此时云舞华轻哼一声也扶着头挣扎站了起来。
店中忽现出一道身影慢吞吞、无声无息地在店中绕了一圈。
扑扑扑数记闷声响过站立不倒的人都闷哼一声又软软地倒了下去。云舞华纤手后挥想要挡格什么却挡了个空。她一声呻吟再一次软倒在地。
纪若尘只觉背心一紧!这是一种极为微弱异样的感觉因他实未能从背后感应到分毫灵气真元的气息但就是本能地感到异样。
纪若尘忽然向前一俯身!
一道微风掠来拂起了他颈上的几根丝同时背后响起“咦?”的一声显然身后那人对偷袭落空颇为惊讶。
纪若尘心中暗自庆幸刚准备反击忽然后脑上毫无征兆的一记震荡耳中嗡的一声轰鸣眼前登时黑了下去。
依稀间只听得一个公鸭般的声音响起:“嘿嘿!就这点本事也想避过俺的无双棍?”
这声音好熟……纪若尘迷迷糊糊地想着。
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纪若尘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光明。
周围不断传来的嘈杂声音让他的神志渐渐回醒过来。他又感觉到脚上传来一股力道似乎身体正被人拖动着。
隐隐约约之间纪若尘又听到了那道熟悉之极的厚重中有凌厉、雄霸中带杀机的声音:
“快把这头小肥羊给我拖到灶边去水都烧开半天了!干什么都是磨磨蹭蹭的要你有什么用?都大半年了还学不会怎么干活白费了我那许多的干饭!”
纪若尘立时感觉到脚上传来的力道大了许多身体的挪动也快了许多很明显拖他那人加快了度。
此时又有一个公鸭般的声音响起:“唉一个月没生意上门没想到一来就是一大群肥羊真是要把人累死!这是最后一头了吧?快快把他洗了下锅早点弄完又好开店了!”
一个尚带三分稚意的声音唯唯喏喏地应了。
那雄浑厚重、潜威无伦的声音又起:“你都收拾干净了?”
“嗯老规矩男的当肥羊女的现下都扔在厢房里等会剥光了轰出店去。”
雄浑声音立刻高了一倍:“你个死杀胚!敢动什么坏脑筋仔细你的皮!干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把这头小肥羊下锅!这小子油滑得紧你可给我小心着点别总惦记着那几头小骚狐狸!”
纪若尘忽然觉得脖子一紧已被人一把提起紧接着一只滑滑腻腻的手伸进他怀中开始解起他衣服来。他左半边身子奇热无比看样子那口烧着滚水的大锅就近在咫尺。
一想到烧水下锅纪若尘猛然心中一惊立刻清醒了过来大叫一声:“不要!掌柜的夫人!是我啊!”
纪若尘猛力一挣已脱了束缚站定在了地上。这时他才看清自己正立在厨房之中房中一边立着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虽已五年过去但那副阴险猥琐的相貌未有分毫改变正是当年龙门客栈的掌柜。另一边则立着一个高大健壮、气势如山的妇人直比纪若尘还高出了半个头去。她只这么一站周围十丈之内任何事物都矮了三分。
厨房一角则缩着那跑堂打杂的瘦弱少年。
纪若尘乍见掌柜夫妇又惊又喜直疑似自己已非在人世颤声道:“掌柜的夫人你们没死?我……我是……”
一时间他还真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当年龙门客栈只他一个伙计掌柜夫妇不管吩咐什么事都是他的活。若有称呼也就是小杂种三字而已。
掌柜夫人盯着纪若尘看了半天方道:“原来是你这小杂种啊!怎么你就这么盼着老娘归天?”
纪若尘连忙摇头迭声道:“不!不!不!夫人当然是长命万年!我……我……”
纪若尘本以为掌柜夫妇已死没想到竟然在这悦来客栈重逢回想起幼时的养育之恩他一时心中激荡眼圈已有些红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掌柜的也认出了纪若尘于是用力一拍纪若尘的肩险些将他拍了个跟头一边道:“原来是你小子!五年没见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了里里外外都是一股肥羊的味道倒险些认不出你来!若不是你醒得早刚刚可就把你下锅了!”
纪若尘向旁一看果然好大一口铁锅架在灶上灶中火光熊熊锅内热气腾腾水烧得正沸。热气中飘着一种淡淡的异样香气纪若尘跟紫云真人学过多年丹鼎一闻就知是幻星草的香气。这种药草并不稀奇掺在热水中能使人昏昏欲睡水越滚药力就越是厉害。倘若刚刚纪若尘被扔入那锅中定已在昏沉之中被煮得熟了。
纪若尘暗叫侥幸心中又惦记起青衣和殷殷忙问道:“掌柜的您这些年生意怎样?刚刚随我进店的那两女孩子呢?”
一听到纪若尘问他生意掌柜的当下笑得黑面开花一双小眼更是眯成两条细缝连声道:“和你同来的那两个小姑娘被几个很是厉害的家伙抢走了那些人看起来和那穿青衣的小姑娘是一伙的你不用担心了。至于其它的肥羊早收拾整理得干干净净了。这些年店里的生意可是好得不能再好!来来来我带你四处看看去!”
他也不由纪若尘分说一把拉着他出了厨房指着后院一块绿油油的菜地笑道:“中原非比塞外这里的人嘴刁可不能再卖人肉包子了。自打搬到这里以后所有肥羊都是蒸熟煮烂埋在后院作肥料。你看我这一块菜地长得多好!”
果然是一块好菜地!
每一株青菜皆长得高大粗壮似乎在比着往上长。每一片叶子都绿得亮隐隐渗出丝丝油意。只是看着如此好菜纪若尘头皮不禁有些麻。
掌柜的又将纪若尘拉到前院神神秘秘地从怀中掏出一本旧书递到纪若尘面前低声说道:“我近来刚得了一件宝贝你看!”
纪若尘拿过来一看原是一本《紫微风水命相》。这类相书在民间也是随处可见原是那些半吊子风水先生为糊弄愚民百姓骗取几个钱财而纂又哪里是什么宝贝了?他翻开一看果真如此当中内容错漏百出通篇俱是诓人之语。
他正看得一脸愕然、目瞪口呆之际掌柜一把将书抢了回来珍而重之地收入怀中然后四下一指傲然道:“你看我这间客栈东井镇青龙西厢压白虎后院浮玄龟前门雕朱雀那是四灵俱全、水火不侵、天雨难晦、地裂犹坚啊!”
纪若尘定睛望去其它三瑞没有看见倒的确是在一扇院门上看到一个鸡不象鸡、鸭不像鸭的东西看来这就是掌柜口中所言的朱雀了。看那刀工劈斩纵横多半是出自后厨那把镔铁厚背砍骨刀。
掌柜的又道:“说起来你这小子倒有些奇怪明明当年走的时候面有福相怎么现在忽然满脸晦气了?待我看看……嗯你命宫竟有四大凶星聚汇倒也少见。”
纪若尘苦笑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掌柜的意犹未尽又向那面招客旗一指道:“自得了这样宝贝后我潜心推算一月就把龙门客栈改成了悦来客栈旗上四字就是我的手书。怎么样铁勾银划吧!四瑞收好这面旗再一挂光凭悦来客栈这四个大字那就是风翔云动、八方财聚啊!我开店本是十年遇一大劫此刻承天之运、秉地之杰至少能改成十二年才遇一劫!啊哈哈哈!”
掌柜的长笑未已就听后厨中传来一声狮吼:“张万财!就你那点破本事还敢卖弄。今夜天降火雨地脉干枯分明是有人逆天改命之兆。依我看那你这几笔破字一写十年大劫多半被你改成了五年之灾!”
掌柜闻言当即勃然大怒道:“你这婆娘懂得什么没的乌鸦嘴!”
他仰头看了看夜天心中又着实有些不稳于是掐指一算不由得大惊失色:“糟糕!就快满五年了……”
话音未落夜空中忽然传来“咻”的一声尖啸随后一颗闪亮流星出现在天际。这颗流星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不偏不倚恰恰正对着悦来客栈飞来!
掌柜的和纪若尘大吃一惊纷纷跃出客栈。还未等他们跳出院墙就听得轰的一声背后一道热浪袭来将二人掀翻在地。
二人好不容易抖落身上砖石灰土爬起身来回头一望惊见悦来客栈几已荡然无存只有一间厢房倒还完整无损只是已落在十余丈外。客栈的正中央有一个浅坑内中落着黑乎乎一块尺许方圆的东西。
这悦来客栈倒似建在一头巨兽身躯上一般此时坑中不住涌上滚滚血浆转眼间就没了小半个坑仍没有止歇之意。
此时边上一堆砖石拱动掌柜夫人灰头土脸地从中钻了出来。看着一地的瓦砾碎砖她竟罕见地没有火。
掌柜叹一口气到血坑中捞起轰塌整间客栈的物事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才叹息一声随手塞到了纪若尘怀中然后向那间厢房一指道:“里面还捆着几口小羊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掌柜夫妇对望一眼又一起长叹一声竟不收拾任何东西就此远去。
纪若尘抱着怀中那又象铁盘、又似鱼鳞的物事呆了片刻这才叫道:“掌柜的夫人!你们去哪?”
“开店!”
纪若尘怅然若失呆呆立着直到掌柜夫妇的身影彻底在夜色中消失。
或许是掌柜夫妇的声音太过有穿透力阵阵夜风仍断断续续地载来两人声音。
“看来悦来客栈这名字不能再用了且待我好好钻研相书看再取个什么名字好。你说是叫高升客栈好呢还是叫有间客栈好?”
“……短命杀胚你还想变成三年一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