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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天地本来应该在每年冬至。
今年风调雨顺, 卿昱决定在立秋的时候祭祀一次, 大臣们想着今年的确顺利,的确应该多谢谢老天爷,都表示了同意。
每年祭祀都是定好了的规矩, 朝中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倒不是多麻烦的事。
在祭祀之前, 诚国公觐见了皇帝。
在看到明显消瘦沉默的诚国公的时候,卿昱有一瞬间的恍然。
他对诚国公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诚国公在太后去世的国丧期间,还被人不断弹劾府内歌舞不断上。
转眼间大半年过去了,怎么诚国公跟变了个人似的。
卿昱不由思索,自己在这大半年是不是找人恶整了他?折磨了他?不然他怎么会变化这么大,跟突然长大了似的?
可他思来想去,除了遣诚国公给汪太后守了一段时间的灵之外, 好似没对他做过什么。
难道是诚国公终于悟出了汪太后去世之后,他该长大了,于是就长大了?
卿昱一头雾水。
他不知道, 虽然自己没折磨诚国公, 但诚国公的确在汪太后去世之后,日子不好过了。
之前汪太后还在世的时候,诚国公被汪太后宠着,奢侈成性, 吃喝玩乐, 不比身为皇帝的卿昱来的差。
即便是汪太后瘫痪在床的时候, 汪太后也能时不时的悄悄差人出宫补贴他。
汪太后用的自己的私库,卿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待汪太后死后,卿昱再善良,也不可能将汪太后私库原封不动的全送给诚国公。汪太后搜刮了一生的私库,最终当然都进了卿昱的内库。
卿昱虽然善良,但是有点小气。汪太后死后虽然入了先帝陵墓,但是他还是在陪葬品上稍稍克扣了一下。除了原本长寿宫汪太后用过的东西全部陪葬之外,其余陪葬品,卿昱派人将宫里需要更换的旧物填充进去,看似好似陪葬品一大堆,实际上都是宫里用旧的磕破的,需要废弃的物品。
这些东西基本都是砸了或者融了重铸,不如废物再利用,陪汪太后在地底长眠。
卿昱对此振振有词。若汪太后地下有灵,那么自己父皇地下也是有灵的。父皇那么多好东西,若他原谅汪太后,肯定少不了汪太后吃穿;若父皇不原谅汪太后,要为自己这个儿子出气,那么汪太后带再多好东西到底下,也会被父皇收走,赤|条条的赶出去。那汪太后带那么多好东西下去也没用。
卿昱一本正经对白萌道:“父皇肯定愿意补贴朕,所以朕就笑纳了。”
白萌乐不可支。
总而言之,汪太后去世之后,就没人补贴诚国公了,诚国公现在又拿的是国公的俸禄,而不是之前的亲王俸禄。他又没有在朝中兼职,手底下那些铺子庄子,在他失势之后,管事的人也不再那么尽心,他的收入骤减。
偏偏他对此毫无知觉,照旧花天酒地,奢靡铺张,没过多久,他就发现生活捉襟见肘,不能支撑他继续享乐了。
诚国公这才恍然,自己这是真的失势了。
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心理建设就此崩塌,他变得更加暴躁易怒,日子自然过得越来越差。
这时候汪太后给诚国公府中塞着的那么多莺莺燕燕也开始拖后腿了。他后院那么多人,各个都要吃穿,花费是巨大的。
幸亏诚国公的王妃侧妃各个都是名门闺秀,他开始问王妃侧妃要钱。
侧妃都团结起来,一个个跟诚国公哭穷,死活不肯拿嫁妆去填诚国公府的窟窿。
诚王妃这次也精明了一次,道自己的钱可以用,但只能支撑诚国公一个人的奢侈花费。后院那些女人,她可不想养。
诚国公恰巧被这些女人吵得头疼,也觉得自己过得都不怎么样了,怎么养那群娇弱女人。那群娇弱女人本来就是汪太后赐给他的美婢。美婢也是奴婢,本就是伺候人的。现在主人家家景不怎么好了,她们自然就要重新过上奴婢伺候人的生活,就同意了诚王妃的话。
诚王妃十分高兴,颇有些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认为诚国公要浪子回头了,从此更加温柔小意。
诚国公从诚王妃这里找到了一点自信,倒是对诚王妃稍稍好些了。这夫妻两居然有了一丁点气氛缓和的趋势。
看着这一对夫妻两似乎相处融洽,侧妃们继续守着自己的钱袋子,缩在一旁。
她们这辈子,就指着自己的嫁妆过活了,才不会像诚王妃那么傻,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倾尽所有。
诚王妃多次有机会跳出诚国公府这个火坑,却偏偏带着不走。
可怜她们日日夜夜盼着跳出火坑,却没人给她们这个机会。
就凭着心里这股不平衡劲,她们就不想让诚王妃好过。
诚王妃同样也不想让她们好过。
虽然在对待丈夫这里迂腐了些,后宅那些手段,她可一点都不手软。在这一点上,她倒是完全忘记了“正妻该大度”的教导了。
诚王妃跟诚国公多次进言,说侧妃们各个私库丰厚,她们靠着诚国公最辉煌的时候敛了不少财,在诚国公落难的时候,却一毛不拔,说不准就有想另找他家的心思。
诚国公听了诚王妃的挑拨,诚王妃当初遭受到的责打开始被侧妃们承受。受害者成了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加害者。
诚王妃不仅挑拨诚国公伸手向侧妃要钱,还开始收拾整理诚国公府后院。
现在她终于掌握了诚国公后院大权,怎么也要显示出女主人的用处。
卿昱安插的钉子因为诚国公府管理太松散,久而久之就大意了。这次居然全部被诚王妃认了出来。
诚国公这才发现自己的诚国公府原来有皇帝这么多眼线,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对诚王妃更信重了一些。
诚王妃最近是春风得意的很。
安插的钉子被诚王妃拔掉的事,卿昱当然知道。
他只出手将这些人都要走,便不管了。
为他做事的人,若能保,还是要保住的。
诚国公府已经是这个样子,不再是他的威胁。今后诚国公府中是个什么情况,卿昱懒得管,也不想管。
他现在要管的是大承的江山。
诚国公不想交人,想将这些人都处死。可关在别庄的那些钉子,直接被侍卫闯入救走了。卿昱如此嚣张,他也没办法。
现在那些人都被安排在皇庄内,被白萌管着。
这些钉子被清理之后,卿昱就不清楚诚国公府中的情况了。因此,他看见大变样的诚国公,才如此惊奇。
不过他略微想想,就知道肯定有诚王妃的功劳。
从这方面来说,诚王妃还真是个合格的王妃呢。
诚国公此次进宫,一是给卿昱服软,说一些兄弟之间不能阋墙的堂皇话;二是请卿昱出宫,在诚国公府小聚,说些兄弟之间的亲密话,增进一下感情。
卿昱神情古怪。
就算自己不恨他,不折腾他,他有何脸面让自己出宫去诚国公府给他长脸。
这事出反常必有妖呀……本来想直接说“不约,滚”的卿昱突然有点好奇诚国公想干什么,于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诚国公高兴的回去了。
卿昱头疼的回去了。
果然,白萌一听到卿昱说同意去诚国公府,就拎着他的兔子耳朵训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的书都白读了吗?!明知道诚国公不怀好意,你还同意什么?嫌弃现在还不够忙吗?”
卿昱红着眼睛作揖求饶:“萌萌朕错了,别揪耳朵,疼。”
白萌冷笑:“我用了几分劲我还不知道?”
卿昱继续求饶:“朕错了……朕真的错了……揪耳朵好没面子……”
白萌放开了卿昱的兔子耳朵,伸出食指戳着卿昱的额头,冷哼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卿昱捂着额头道:“就是……突然好奇了。最近好忙啊,朕好无聊啊,就想看看诚国公他要弄什么幺蛾子。”
白萌扶额。你是小孩吗?!这么顽皮你父皇知道吗?!
先帝:朕在的时候,这小兔崽子不敢顽皮。
卿昱躲在白萌身后探出脑袋,大胆顶撞他那暴虐的父皇:父皇,儿臣是小兔崽子,你是什么?
先帝:……(拎棍棒)
白萌:……(拎棍棒挡住)
卿昱被自己脑海里的想象给逗乐了。
看着突然傻乐的卿昱,白萌半晌无语。
这兔子胆子越来越肥了。真是有恃无恐吗?
看着卿昱毫无悔意的恳求神情,白萌叹气。
好吧,他的确是有恃无恐,被自己宠坏了。
而这次,白萌照旧不会拂卿昱的意。
“行,我陪你去。我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白萌捏着卿昱鼻子道,“看他埋伏的是刀斧手还是弓箭手,或者他能弄到最新制作的火|枪,埋伏一队火|枪手?”
卿昱道:“窒息了窒息了,萌萌松手,唔……他哪可能有那个胆子弑君?弑君之后,他也不能掌控朝堂。朝中大臣肯定会另从宗室找,王叔继位的可能性都比他大。”
白萌松手,道:“你这话我听了就成了,可别到处乱说。外祖父又要哭唧唧的装老纨绔了。我看你国武监找谁坐镇。”
卿昱立刻在自己嘴上画了个叉。
朝中人手紧张,要是荣王府又溜号,他真的会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