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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豫的声音带着冷厉和狡诈,其中甚至还有一丝得意的笑意,不用猜都知道,此时他一定是一个极其阴狠下作的表情。
他说完,似乎对着旁边的人命令了些什么,接着战祁便听到了一个无助而又害怕的哭声,“爸爸!爸爸救我……我不想死……”
是知了!
孩子的哭声让战祁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脸色陡然变得紧张而又凛冽,握紧手机,咬牙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动她们,不然我一定要你的命!”
“哈哈哈,我好怕呀!”时豫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声刺耳且尖锐,让战祁本就恼火的心情顿时就像是泼了油一样,燃烧到了顶峰。
正当他要骂人的时候,那边的时豫却忽然停止了笑声,重新换上了他冷漠的声音道:“我不想跟你废话,时间只有二十分钟,想要人还是想要尸体,全在你的一念之间。还要,我警告你,不要带人,也不要通知警方,就你一个人过来,否则的话我立刻送她们俩下去见阎王!”
“你!”
战祁一凛,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那边忽然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喊:“战祁,不要来!他是故意给你设陷阱,千万不要来!来了你会没命的!”
“清清!”
战祁陡然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少有的慌乱和紧张。
她的话刚说完,只听到那边空气中划过了“啪”的一声脆响,接着便有人啐道:“妈的死女人!死到临头了还敢多嘴!”
想到宋清歌此时正遭受着水深火热的对待,战祁整个人都紧绷成了一条线,立刻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低咆喊道:“时豫!时豫!你他妈的不要动她,听见没有!你今天动她一根头发,老子要你拿命来偿!”
“哈哈,还真是情深意切啊!”时豫讽刺的笑了两声,对战祁的怒喝丝毫不为所动,很快他便收了声,又重复了一遍:“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许带人来,只准你一个人过来。当然,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女人的命,那随你便!”
那边的时豫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五指紧紧握着手中的手机,因为太过用力,甚至连指关节都有些泛白。战祁的手指握的咯咯作响,身旁的许城见他的脸色不大对,心里也是一沉,已然预料到了什么。
“大哥……”许城有些担忧的望着他,想开口问一问情况,可是又怕触怒了他。
战祁攥紧拳头,牙根紧咬着,一双诡谲的眼睛微微眯起,好一会儿,他才冷声道:“这件事,不要对外传,等一下我自己去,你不要通知其他人。”
“可是您的安危……”许城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的安慰不要紧,她们母女只要能安然无恙,我怎么都好。”战祁抿紧唇,微微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许城,宽慰似得拍了拍他的肩,“我回去取把枪,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他说完,转头便朝着自己的办公室大步走去。
他办公桌抽屉里一直都放在一把Z92半自动手枪,为了防身,也为了不时之需。
毕竟长时间浸淫在这样的生活中,如果多留心一些,他恐怕是没命能活到现在的。
把手枪在腰后别好,战祁转头便大步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忽然想到到了什么似的,低头沉吟了一下,转头又步履匆匆的走向休息室。
许城追到他办公室的时候,战祁刚从休息室里出来,见到他,许城立刻不安地说道:“大哥,我还是派两个人跟在您后面吧,不然的话实在是没办法放心。”
“他说了,不许我带人过去,否则清清和孩子就会有危险。”战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拍了拍许城的肩,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时间很紧张,我会尽快解决的,天黑之前,让家里准备好饭菜。”
许城先是愣了一下,抬头对上他别有深意的眸子,立刻心领神会,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好,您放心,我一定会让家里备好饭菜,等您回去。”
战祁这才满意,点了点头,转头便向外大步跑去。
车库里有停车好几辆价值百万的豪车,战祁在几辆车里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
只选择选这辆车,是因为这辆车的车型看上去稍显普通,并不是特别的扎眼,就算在路上也不会引人注目。第二个原因则是这辆车是经过改装的,车身和车玻璃都用了防弹材质,万一双方交火,他起码可以保证宋清歌母女呆在车里是安全的。
开上车,战祁一路便朝着东郊码头飞速驶去。
由于是下班时间,又是周五,所以路上难免会有些堵,战祁一路上本就已经心烦至极,再遇上堵得不可开交的交通,更是整个人都已经快要到达了临界点。
他现在简直不敢想象宋清歌和孩子会有多害怕,一想到都是自己一时大意才会造成现在这种后果,战祁就觉得胸腔里都满是悔恨,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都是因为他放不下面子,还是一心想要惩罚她,才会搞出这种事。
明明他比谁都清楚,现在外面的形势很乱,她和孩子都需要最好的保护,可他却还是让她孤身一人。
想到这儿,战祁便忍不住抬起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方向盘上。
一路闯了无数的红灯,抄了各种小路,战祁终于在17分钟的时候赶到了东桥码头。
一下车,他用力摔上车门你,对着那些停在码头的船和集装箱四处看了看。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所以这个时候码头的人也不是很多,工人和搬运工基本上都走完了,所以很安静,江水不停地泛着波浪,空气中都是一股水腥味,咸涩到了极点,远远地能听到船只汽笛的声音,拉长的声音响彻云霄,江风吹起战祁的衣角,让他看上去有些落寞和无措。
这里有很多船,可他却不知道宋清歌和知了在哪一艘船上。
正当战祁有些彷徨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立刻接了起来,“时豫!你到底在哪儿?”
“这么着急啊?看样子你还是很紧张这对母女的嘛。”时豫弯起唇角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等一会儿会有一艘快艇去接你,你坐上快艇,自然会有人把你送到我这里。”
“你到底想搞什么花样?”战祁恨的咬牙切齿,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没想搞什么花样,我只是想和我亲爱的大哥好好叙叙旧,谈谈心。”时豫说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那么我就等着你的到来了。”
说完,再次挂了电话。
对着那一串冰冷而僵硬的忙音,战祁恨的险些就把手机都摔了,面对着滔滔江水,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力的感觉。
东桥码头,对战祁来说其实并不陌生。
七年前,他就是在这里看到了奄奄一息,衣不蔽体的白苓,脸上身上全都是青青紫紫的,满是被人虐打过的痕迹。一双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见到他,抬了抬手,连呼吸都很困难,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时隔七年,他再一次来到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地方,而这一次,是为了他今生今世都视如生命的两个女人。
时豫把地方安排在这里,想必也是故意要膈应他一下。
闭了闭眼,战祁努力让自己摒去脑中纷乱的思绪,特别是白苓死前的惨状,尽量让自己平静淡然一些,好应对一会儿要发生的事情。
没过几分钟,他便听到了一串发动机轰隆隆的声音,抬头一看,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正弓着腰驾着一艘快艇朝码头驶来,快艇的的速度很快,水页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所驶过的地方,后面拉出一道长长的水波纹。
黑衣男人的技术显然很好,快到码头的时候,他忽然一个摆尾,当即便溅起了一人高的水花,接着快艇便稳稳地停在了岸边。
男人转头向他欠了欠身,漠声道:“战先生,时少有请。”
冷冷的瞥了男人一眼,战祁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直接便上了快艇。
多问也没用,他就是这样身份的人过来的,这些手下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传信接人的,问了也是白问。
他一上快艇,便听到发动机轰隆隆的开始响,黑衣男给了一下油门,快艇便立刻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榕城是个临江的城市,而且和日本韩国都有贸易往来,每天来来往往无数船只。时豫那家伙把地点选在了码头,有江有水,想必又是想要重演当年缅甸海事故。
一想到这儿,战祁便有些无奈和叹息。
时豫那个人,脸上永远都表现的毫不在意,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就好像从未受过伤,也根本就不在乎似的。可他的所作所为,却根本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淡然随意。
说白了,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放下过那件事,在他心中,他始终都记恨着当年他选择宋清歌而不选择他那个亲弟弟的事。
否则的话,时豫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不停的和他作对,想方设法的给他使绊子,想要和战诀联手把他拉下马,甚至还做出了绑架宋清歌和孩子的事情来。
毕竟是秋末的天气了,再加上又是傍晚,江边的温度本来就很低,江风像是刀子一样划在战祁的脸上,他看着远方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将江水染成了红色,就像是一片血水一样触目惊心。
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这一次,他和时豫之间,或许真的就要恩断义绝了。
大约三分钟后,快艇便在一个行驶在江中心的货轮下面停了下来。
战祁抬头,眯眼看了看这艘货轮,很大,看样子像是那种出口国际贸易的大货轮,轮船行驶的很慢,几乎可以说是静止了的,好像已经停止了。
有人从货轮上探头对着下面喊了一声:“谁?”
黑衣男人仰头回了一句,“我,二子!”
“几个人?”
“一个!”
货轮上的人收回头,似乎和船上的人说了些什么,接着便有软梯从货轮上方垂下来,黑衣男人对着战祁做了个“请”的姿势,“战先生请上船。”
他们这群手下之间互相都有对话,说明时豫还是很警惕,而且计划也是很周密详尽的。
时豫是什么人,什么性格,他这个当大哥的再清楚不过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十分谨慎,且步步为营的人,比起战家的其他人,时豫更加精于算计,且可以说是刀刀致命的那种。更何况他当年在部队的时候又进过特种部队,做过特种兵,侦查以及反侦察的技术相当了得。
而眼下,时豫是有备而来,他不仅有人,船上的形势自然也是十分了解。而他则是得知消息就匆匆赶过来了,除了身上有一把备枪,可以说是其他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如果双方真的交起火来,他要保护那母女俩,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战祁爬上软梯,一边向上爬,一边暗暗在心里思索着,一会儿要如何应对复杂的情况。
上了船,战祁先是警惕的对着周边的陈设扫视了一圈。
果不其然,这艘货轮的确很大,而且时豫的人也很多,这艘船一共有三层,而时豫则在最上面的甲板上。
船上每一层都有时豫的人,基本上没有个角落都站着人,有的手里端着枪,有的则背着手审视般的看着他。
一踏上船,基本上就宣布着他已经踏入了时豫的领地,有人立刻迎上来,对着他客气的说道:“战先生,时少在甲板上等您。”
这些人看着他时候的眼神虽然充满防备和警惕,但说话的语气相对来说倒是还算客气和恭敬。
也对,且不说他到底是时豫的亲大哥,单说他战门老大的身份,这些个小喽啰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个人,战祁双手插在口袋里,便跟在他后面向上走去。一边往上面走,一边战祁也装作无意般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暗自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地形图,如果一会逃跑的时候,他也可以找到最快最短的捷径来。
很快两人便上了甲板,那人一踏上甲板,立刻鞠了一躬,“时少,战先生来了。”
他说完,便向旁边闪身让开,战祁本来是一脸淡然,想要以一个镇静一些的姿态出现在时豫面前,不想让他看出他内心的慌乱。
可是当战祁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镇静了。
空旷的甲板上,时豫翘着腿坐在一个太师椅上,旁边有一个红木的小茶几,上面放着紫砂茶壶,而他正在悠哉悠哉的喝着茶,翘起的脚尖在空中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十分漫不经心。
而船头,宋清歌双手展开,整个人被绑在一个十字的木桩上,江风把她的长发吹得凌乱不堪,脸上还有被人打过的痕迹,想来就是刚刚那一耳光了。江风也掀起了她的衣摆,整个人飘零的就像一只蝴蝶。在她的旁边,是同样被绑在十字架木桩上的知了。
木桩是向外倾斜的,她们母女半个身子几乎都已经探出了货轮,垂到了江面上。
战祁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止了,陡然瞪大了眼睛,厉声道:“时豫!你想干什么!把她们放了!”
一看到他,知了便率先害怕的哭喊起来,“爸爸,爸爸,救我!我不想死……爸爸,我害怕!”
旁边的宋清歌没想到他真的回来,立刻大声喊道:“你还来干什么!我不是都说了,叫你不要来的吗?你这个男人是不是傻的?”
他难道不知道时豫是什么货色,不知道那个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吗?
明明知道这就是一个想要利用她们母女害他的陷阱,他为什么还是傻到不顾一切的扑进来?
战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你和孩子在这里,我怎么能不来?”
两个人的视线忽然就对在了一起,明明隔得那么远,明明宋清歌还有些近视,可她却那样清晰的在他眼中看到了她的影子,充满担忧和紧张。
她忽然就不可抑制的落下泪来,声音夹在凌厉的江风中,冲他哭喊道:“你为什么要来呢!你还来做什么?你以前不是说过,不爱我,也不在乎我,你以前也不承认知了的身份,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救我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好吗?”
战祁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忽然就笑了,“你这个女人,说你傻,你还真的是傻。知道了就是知道了,怎么能装作不知道?看着爱的人死去的经历,有一次就够了,你还想让我经历几次?”
宋清歌猛然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战祁定定的看着她,毫不动摇的说:“你是我爱的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第一次,人生中的第一次。
他这样毫不迟疑,坚定却笃定的说出了这个字。
宋清歌曾经以为自己或许一辈子都等不到他这个字了,没想到在多年之后,她身处险境的时候,竟然能听到他那样自然而然的承认他的爱。
好像这样,真的就值了。
她忽然就在一瞬间泪流满面,隔着朦胧的泪眼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清俊,冷冽,长身玉立,一如他们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翩翩少年一样。
眼泪被江风垂下来,她哭着哭着,忽然就笑了,摇头道:“战祁,你真是傻子,我都已经说过不爱你了,你何必这样。”
他只是笑,“你说的是你不爱我,可我爱你,这你管不着。”
“你俩差不多行了啊,叽叽歪歪,郎情妾意,还没个完了?”
旁边的时豫忽然扬手将茶杯用力拍在桌面上,恼火而又不耐烦的看着他们。
这俩人现在倒是聊得挺火热,可他呢?时夏现在被时仲年关在家里,他们已经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面了!
如果不是战祁,他就不会拿不到华臣,而时夏也不会被时仲年关起来,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这个姓战的造成的!
他时豫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他现在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和宋清歌你侬我侬?
他只想问一句,凭什么?
战祁敛去嘴角的笑意,转头冷冷的看向时豫,微眯起眼,半晌后轻笑一声,“我听说,你的那个小义妹被姓时的老头关起来了,你们俩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难怪你会对我和清清这么恼火,怎么,嫉妒?”
“嫉妒?战祁,你是梦还没醒吧?”时豫冷笑,站起身勾着唇角走向旁边,对着波涛滚滚的江面看了看,“东桥码头,这四个字你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他的话刚一说完,战祁和宋清歌皆是一怔。
时豫接着又道:“七年前,你的小初恋白苓就是死在这个码头上,七年后,你的前妻和女儿同样被绑在了这里,有没有觉得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时豫!”战祁眼神一冷,咬牙盯着他。
“你别做出一副杀人拆骨的姿态来,想想你当初有多么恨这个女人,啧啧,我记得你好像都快把她折腾死了吧?你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你的小初恋?现在在同样的地方,我帮你弄死这个姓宋的女人,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时豫笑得狰狞而又扭曲,一张脸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鬼魅一样。
宋清歌的心也有些发沉,倒不至于说她和时豫之前产生了共鸣,但他说的话确实勾起了她曾经不好的回忆。
看到宋清歌落寞的脸,战祁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紧了,立刻提高声调喝道:“时豫,你个混蛋,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时豫终于敛去了嘴角的笑,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当年在缅甸海上,那货泰国人让你在我和宋清歌之间做选择,如今风水轮流转,我也想玩玩这个游戏,让你在你爱的女人和你女儿之间做个选择,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