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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大客厅里,陈设简洁,墙上挂满了字画。
佩戴二级军士衔的炊事员将一盘煎牛排和几样新鲜蔬菜端上桌。
“相思,来,洗洗手,咱吃午饭。”
聂辅周叫相思过去时,相思还在客厅耍那把新领到的伞刀。参谋长把她拉去洗洗手,又拿擦手巾帮她细致地擦干手,和她一块坐到饭桌边。
相思本就饿,坐下便吃,边吃边夸,“您这专属炊事员,就凭这煎牛排,便可以到咱中国奥运代表团去当厨子!听说出国参加比赛的队员,每天必须吃块牛排。”
聂辅周笑,“那我就把这炊事员送给你好了。”
相思感动,“咱都快结婚了,这夫妻共有财产,还分什么你我。”
某炊事员满脸黑线,默想,“感情我只是财产。是不动产还是动产?”
聂辅周放下筷子:“你真嫁我这既抽烟又喝酒的老古董?”
相思正色,“我来给您数数,不抽烟不喝酒,63岁——林彪同志;只喝酒不抽烟,73岁——恩来同志;只抽烟不喝酒,83岁——主席同志;即抽烟又喝酒,93岁——小平同志;吃喝嫖赌样样来,103岁——学良同志;啥坏习惯没有,每天尽做好人好事,23岁——雷锋同志。”
聂辅周笑着用筷子点点她,“说真的,嫁给我,真不委屈?”
相思苦着一张脸,“我若是能独立自主,肯定不嫁人,可现在世界经济不景气,连黑社会都有人下岗呐!”
聂辅周将问题进行到底,“那么,我是你的什么?”
相思把“优乐美”的台词咽下去,憋出一句,“你是我的山西疫苗啊。”
聂辅周大笑,“原来我是毒药啊。”
“这样,我就可以跟你死在一块了。”相思说得情真意切胜过周董。
“跟你在一起,是有笑点,更有G点。”
“那我不是成媒体了?艳照、伪娘、凤姐,媒体创造G点,志在转移视线;房价、CPD、失业,一路节节攀升,民众享受高潮!”
这次假只请了个中午,午饭后聂辅周把相思送学校去。
在“红旗”车上,相思还在把玩那把伞刀。她“刷”地拔刀出鞘,但见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齿背单刃匕首便袒露出来。
尔后,她手腕一抖,娴熟地舞了个刀花,“聂辅周,你知道这刀多强大么?听我们连长说,它是用碳、铬、和含量很高的低杂质精钢锻造滴,不仅有RC62以上的高硬度,还有不易折断的高韧性,可以轻松撬下门板,背齿还能锯断一颗手腕粗的树!”
聂辅周宠溺地笑,“你们连长的话,你记得这么清楚,不怕我吃醋?”
相思懒得理他,从刀柄倒出一堆小零碎,“您看看,有特制的火柴,针线,净水剂,多用改锥,厉害吧?”
“你收了这伞刀设计者多少钱呐,这么卖命地给他做广告?”
相思胸一挺,“因为这是我们连长设计的,而且成功通过质量鉴定会的鉴定,我得意!”
聂辅周介怀地眯起眼,“哦?你摊上个这么有才的连长?叫什么名字?”
相思这才想起聂辅周曾把秦入骨整得死去活来,她玩伞刀玩得太HIGH,把这事给跑诸脑后了。该死,该死,该死,聂辅周该不会马上把秦入骨调走吧?
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见她不说,他也不追问。车停在国防大学研究生院女生宿舍门口,聂辅周摸了摸她的齐耳短发,“下午要集训吧?”
“下午要参加伞训长集训。”
司机过来开门,相思下车。没走几步,前面就是红墙红瓦带外走廊的老式营房,出门就设置了机模、平台、滚环和悬梯等器材的训练场。
“红旗”退车,驶远,旁边一棵白杨树后,矗立已久的秦入骨,才木然转身离开。
下午两点集训开始。
研究生连在营房前成一列横队集合,秦入骨握着一根小手指粗、半尺长的木棍,轻轻地敲打着左手心,黑着一张脸从教官室走出来。
相思嘴不能闲,“连长,你手里拿的东东,该不会是打人用的吧?”
秦入骨狠狠剜她一眼,一声不吭。
相思吐吐舌头,“那就是在模仿麦克阿瑟喽?但最好嘴里再叼根玉米芯烟斗!”
“你贫完没有?”他怒斥过来,“手里总提溜根棍的,明明是巴顿!”
这样斗嘴下去会没完没了,指导员慌忙叫,“开始离机基础动作训练吧!”
伞训场上,研究生连男女兵们呈一列横队,跨姿站立。
“离机基础动作训练,准备!”
南女兵们闻令,纷纷左脚跨前半步,双手抱腹,两腿弯曲,上体前倾。
秦入骨小棍拍打着手心,挨个察看纠正,摁摁这个的背,“上身再前倾一点,双肘往后收”,敲敲那个的腰,“臀部下沉,别往外撅”。终于走到相思面前,他站住了。
他用小棍点点她的腿,“楚相思,准备离机时,两腿应该弯曲多少度?”
这是昨晚上理论课学习过的,“报告连长,110度!”
“你自己瞅瞅,你弯得度数够么?”
“报告连长,不够!”
“为什么不够?因为110度似蹲非站,实在不好受。”他说着用小棍压住她的肩膀,“腿往下弯,再弯点儿。现在你知道这小棍什么用了吧?注意口令,跳!”
学员们前行两步,纵身一跳。
秦入骨喝道,“看看,有人腿又直了,给我弯下去!楚相思,别东张西望了,就是你!”
大伙儿重来,听口令再一跳。
他还来挑刺,用小棍敲相思的臂肘,“瞧你这胳膊肘张的,跟个茶壶把手似的,肘部后收!楚相思,你单独跳一次,预备,跳!”
终于熬过这一劫,接下来的跳平台训练却让相思发憷。这个动作的要求是跳伞员保持两臂的上举,双腿委曲的姿势不变,从两米高的平台跳下,再稳稳站住。
相思虽然不至于一上平台就晕,但落地时,总是不是后仰就是前倾,她跳了N次,秦入骨还不放过她,“都说了双腿要并紧,保持住姿势!再跳,再跳!”
又跳了好几遍,他还不满意,从地上折了根草棍,放到她膝盖间,“用膝盖夹住它,不许掉,掉了我就让你重来!”
相思咬咬牙,狠命跳下去,结果一屁股坐到沙坑里头,草棍早脱落到史前文明去了。
秦入骨恨铁不成钢地冲上来,用小棍敲她的腿,“瞧你大腿怪粗的,怎么一跳就软不邋遢,跟俩面条似的?”
相思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对其怒目而视,恨不得化身《暮光之城》力度Jane。
秦入骨看她凶神恶煞、瞪眼撅嘴的摸样,眉一挑,“怎么?你敢挑战教官的权威?”
相思早有话在等着他,“你管集训,还管评论女人的腿吗?”
身后南女兵们笑得稀里哗啦。
秦入骨顿时被噎住,气得像黑猫警长,大喝一声,“楚相思。上平台,跳五百次!”
相思不服气地冲上平台,还不忘解恨地骂,“哼,法西斯,希特勒!一旦国家形势适合,你这厮立马能成一纳粹分子!”
“楚相思,你在跳伞实练前还练不好这动作,本连长就罚你跪一天的搓板!”
相思听了这话,那犟脾气上来了,在平台上一直练到晚上,晚上再加班加点,练了个通宵,足足跳了五六千次,终于膝盖间的草棍不掉了。
可这么死蹦硬跳,最后相思膝盖肿得像天津狗不理,双腿直抽筋,走路姿势都别扭了。
三日后的跳伞日。
微风轻拂,浮云淡薄,天气晴好。就是风大了点儿,每秒五米。
起飞线上,螺旋桨旋成一团透明的光斑。充斥着引擎噪声的机舱里,研究生连抱着备份伞坐在折叠凳上,秦入骨背着工作伞,挨个检查机舱钢索上降落伞挂钩。
然后他宣布,“手拉开伞,高度1000米,10秒!”
跳伞训练分绳拉开伞和手拉开伞两种,只有50次以上拉绳开伞经历的人,才有资格接受技术要求更高的手拉开伞训练,即在一定高度上,按规定的时间自由坠落,然后由跳伞员自己拉开降落伞。
研究生连里都是老伞兵,参加过多次绳拉开伞训练。相思基础动作有瑕疵,但手拉开伞经验丰富。她听到秦入骨这么说,满脸不乐意,“1000米才拉10秒,那还有啥跳头?我起码也要拉15秒!”
十分钟后。
在国防大学空降场的指挥中心,秦入骨看着伞训参谋长递上的架次表,虎着脸问:“楚相思的拉秒违纪有几次了?”
“两三例吧,有时候她还会玩翻跟头离机。”
秦入骨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正要说话,突然伞训副参谋长气急败坏地朝着空中大喊起来,“那是谁?第六名!快拉,快拉!”
空降场上所有的指挥、保障和警戒人员,全部出动,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湛蓝天空,呐万众瞩目的墨黑焦点,正做着自由落体急速飞坠。
担任对空观察的副参谋,“刷刷”地调整着高度观察镜,对准那个自由落体,迅速报出距离地面高度,“高度450米……400米……”
第二架次的剩余跳伞员降落伞都打开了,唯独那第六名仍衣飞扬自由坠落。
秦入骨已经急得脖颈青筋暴突,对着麦克风,嗓门都快喊劈4了,“第五名,开伞手拉环在你右胸前,用力拉……快,叫救护车……”
收伞站前的救护车一路笛音尖锐地飞奔过去。
副参谋继续通报高度,“350米……300米……”
很多人失声尖叫起来,秦入骨几乎挑脚,不管不顾,对着麦克风大吼,“楚相思,楚相思,我命令你立即打开降落伞,我命令你立即打开降落伞……”
话音未落,那个自由落体的上方,“嘭”地绽开一具洁白的降落伞。
地面上的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副参谋长惊愕报数,“开伞高度260米!”又惊呼,“她至少拉了15秒!不要命了!”
秦入骨现在就连枪毙她的心都有了,冲出指挥中心,就跳上一辆吉普,一路横冲直撞,飞速驶达收伞站,那罪魁祸首相思,正边解开胸扣,边和旁人嬉笑。
秦入骨二话不说,虎着一张脸,跳下车,冲上去,“啪”地一声,就扇了相思一耳光。
相思瞪圆眼睛,颤抖的手捂住被扇得血红的双颊,紧咬的牙关簌簌发抖,否定的责备和平时的牙尖嘴利在此刻都派不上用场。
“你、你、你、你打我?”
秦入骨也是懵住。终于,相思扬起手想要给他一巴掌,却在碰到他的脸颊之前被拦截下来。他顺势紧紧钳住她的手腕,倏忽把她的身体往他怀里拉去。
想要把他推出去却无法与他的蛮力相抗衡,在一阵攻防之后,相思忽然被热烈的纯男人的气息抱住。她喘不过气来,被迫靠近这个挺拔干练,面部轮廓硬朗的少尉。
心脏狂跳得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在混乱和动摇之中的相思连听到秦入骨在自己耳边低语了一句“你差点杀了我”都无法分辨其真正的意义。
紊乱的男人呼吸在凑近,意识到了什么的相思不禁细细地颤抖起来。
最后,当那冰冷的唇落在她战栗的唇瓣,相思感觉自己连背脊都要痉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