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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华……”龚三恨带着欣喜的笑意来到花轿前,向阎七伸出手来。
化成凌华仙子模样的阎七,浅浅一笑,把手放到他的手心上,轻挽红色的裙袂,借助他的力气缓缓走下花轿来。
“妖王!妖王!王妃!王妃!”
红毯两边欢呼不断。
龚三恨稍稍用力握住阎七的手心,顿时风云变色,四周凛风掀地而起,上空乌云密布,悬挂的红绸丝巾漫天飞舞,阴翳的闪电此起彼伏。
“呼!妖王!妖王!”
妖民们越发声嘶力竭兴奋欢呼叫嚷,唯恐自己的声音不能盖过天边的雷霆轰炸声。
龚三恨牵着阎七的后沿着红毯,往皇宫的方向前行。
“轰!”
随着明亮的闪电,一道震耳欲聋的五雷轰擎天劈下,龚三恨气场外扩,不费吹灰之力挡住了劈下来的五雷轰。
妖界与仙界接亲,按照不成为的规定,男方须自引五雷轰。
“妖王!妖王!”
一个个五雷轰落下,欢呼声如渤海狂澜,年轻的姑娘纷纷跟在他俩的后面欢欣起舞,嘀嘀哒哒的吹奏声与天边的轰雷交相辉映,漆黑阴翳的天空被雷电照得明亮。
青狐蹲在花轿的顶端并没有跟上去,远远看着龚三恨和“凌华仙子”被万千簇拥的幸福身影,心头禁不住泛酸。
它明白阎七为什么答应妖王的请求,因为这是向全世界宣布,妖王妃非凌华仙子莫属,这是凌华仙子想要却一直不敢走的一步。
本该是幸福的,如今却阴阳两隔。
且凌华仙子还不能投胎转世,只能如孤魂野鬼般,独自随风漂泊,带着无尽的思念,孤独悲凄,千千万万年,日复一日。
热闹的声喧依然不断,龚三恨独在寝宫,来到冰棺前,深深凝视着静躺在冰棺里的凌华仙子,他伸过手去轻抚她的发鬓,温柔低喃:“凌华,我们成亲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龚三恨的妻子,妖界的女主人。我们会在一起,千年,万年……”
哽咽了声,泪水滴落到冰棺处。
皇宫的上空,仍穿着凤冠霞披的阎七俯瞰许久,侧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陌祁煊,迫切问道:“不是请少尊抹去妖王脑海中,关于凌华仙子的记忆吗?为什么他还是忘不了?”
婚宴结束后,她便离了妖王的皇宫,留龚三恨与凌华仙子“独处”。
不久,陌祁煊便来了。
她虽然没能在记忆里找到自己求他帮忙之事,但从青狐支吾的语气里,还是清楚自己已经跟这位少尊达成了共识。
只是,再三施法,龚三恨还是没能忘记凌华仙子,一连三天把自己关在寝宫里,自言自语。
陌祁煊双手负后,俯视依然到处张灯结彩的东临,别有意味道:“情到深处,深到骨子里头的爱恋,并非法术能左右。该做的我已经做了,妖王依然无法忘怀,这对凌华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场造化呢?”
清风拂过鲜红的裙袂,阎七下意识握紧藏在宽袖中的拳头,稍微垂下眼帘,弯翘细长的睫毛正好挡住了眸底的亮色,沉默了会,她才轻声问道:“少尊是在说……阎七所轻易忘记的,都是无关紧要之事。”
闻言,陌祁煊下意识握紧藏在身后的手,凝视着身穿凤冠霞帔的她,袅娜的倩影,眸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光,沉声道:“既已忘记,何必自寻苦恼。”
“因为我想知道,自己哪里惹你厌恶!”阎七回过身来直视他的双眼,凌厉反驳。
陌祁煊凝视着她犀利的眸子,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伪装成风轻云淡的样子,沉声低念:“我从不讨厌你。”
“那为什么非要抹去我的记忆了。”阎七轻迈脚步,往独站在云端处他走出,喃喃问道,“凌华姐姐说,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有来往,是真的吗?”
蹲在一旁的青狐不停在他俩之间流转眸光,真相马上就要揭晓了,它禁不住屏住呼吸,细细静听。
陌祁煊凝视着来到跟前她,喉咙蠕动,千言万语堵在唇边,但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任由痛殇藏在眸底的最深处。
阎七没有说话,快如闪电绕到他的后方。
陌祁煊微惊,藏在身后的双手未来得及撤回,已经被她抓住了。
阎七死死抓住他藏在身后的双手,看着他竭力紧握拳头而导致嵌入手心肉里的指甲,心头忽痛,禁不住红了眼圈,声音沙哑低喃:“你……你还不承认……我们认识……我们认识,是不是?”
“是……”
许久只听见他回了一个字,便被他挣开了双手。
阎七踉跄倒退了半步,看着双手垂立在身侧任由冷风吹拂衣袂的他,矫健的背影在冷风中显得格外冷漠,雪白的衣裳迎着晚霞有点刺眼,明明就站在眼前,却似乎比天边的云彩还要遥远难以捉摸。
他只应了一个字,刻意压低的声线里,似乎模糊了字眼,那未完待续的字眼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
这四个字像切碎的辣椒拌上硫酸灌注在她千仓百孔的心房,明明记忆里没有他,明明从未爱过,为何有撕心裂肺的不甘,不甘得疼痛,疼痛到快要窒息。
真的爱过他吗?
爱得不如妖王吗?
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彻底忘记吗?
她从袖中掏出那半截银色面具,本想举证,告诉他这就是证据,可是又觉得无用。
她紧握着半截银色面具,下意识向后倒退,盯着他高冷的背影,轻声道:“我不允许……不允许你擅自动我的记忆……”
“七七……”青狐也禁不住心酸的红了眼圈。
陌祁煊背对着她,沉声低念:“你会忘记的……今天的一切。”
“我不会。”阎七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低念,越发使劲握着面具,哽咽了会,眸色犀利道,“并非因为我想纠缠不清,而是我,阎七,不允许任何人模糊我的人生!你不可以!圣尊不可以!谁都不可以!”
说罢,她转身就跑,手握着半截银色面具,眸色犀利,不顾一切向前跑,心里不停默念着:不能忘记!不能忘记!谁都不能抹去我的记忆!我不会忘记!我的记忆,只能自己主宰!谁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陌祁煊!陌祁煊!
“阎七!”
后面的陌祁煊迫切吆喊了声。
“不忘记!不忘记!不忘记!”阎七走火入魔了似的奔跑,没了方向只顾向前冲,生怕慢了半步,就要被夺去什么。
夺去什么?
她已经想不起来。
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什么?
她猛然止住脚步,茫然看着陌生的环境,明明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忘了自己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不要!不要忘记!”她双手捂着疼痛得快要撕裂的脑袋,哽咽哀求,可是,不要忘记什么,她已经想不起来。
“七七,七七你怎么呢?”看着阎七神情错乱,精神恍惚的样子,青狐急得六神无主,频频呼唤她的名字。
骤然看见还拿在手里的半截银色面具,阎七似乎想起了什么,可脑海就是隔着一层迷雾,苍茫一片没有尽头。
“不要忘记!不要忘记!”抓住了这面具仿佛就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再次一个劲奔跑。
渐渐地,关于这个面具记忆模糊成烟雾,握在手里的银色面具化作星光逐渐消散在空中。
“啊!”
眼看着拿在手里的面具逐渐消散,还在一路狂奔的阎七惊慌失措大喊,整个脑袋如翻江倒海般掀起狂澜。
“不要消失!不要消失!”
阎七苦苦哀求,双手一握却什么都抓不住,再下一刻,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呼喊什么东西,只知道撕心裂肺的疼痛缠绕心房,茫然不知所措。
她捂着疼痛欲裂的脑袋茫然张望,彷徨的晶莹泪花散落在空中,明明想哭却喊不出声,忽然一道气上不来,顿时窒息晕阙过去。
“七七!”青狐心急如焚哭喊。
在她凌空坠落的瞬间,一抹白影如闪电般到来,稳稳把昏阕的阎七抱起。
青狐定睛一看,是少尊,陌祁煊!
“小七……”陌祁煊抱着昏迷的阎七单膝蹲下来,见她脸色苍白却眼圈通红,他闭上萦绕疼惜的眼眸,紧紧将她拥在怀中,痛心低喃,“傻瓜,加在你身上的法术,乃龚三恨的百倍,你如何抗衡?”
青狐咬牙,竭斯底里咆哮:“你凭什么抹去七七的记忆!为什么非要抹去七七的记忆?”
它正想冲上去让他放开阎七,然,忽然察觉多了一个同样雪白的身影,他触电般侧头看去,竟是……
御长兴!
此刻的他虽然仙气不足,但这股乘风破浪的气场,还是不可小觑的。
与平常闲逸懒散的他相较,仿佛变了个模样似的,犀利的眼神容不下一丝玩笑,雪白的衣袂迎风翻飞,咄咄逼人的气势让青狐不由得打了两个哆嗦。
冷?怒?质疑?责备?
陌祁煊缓慢睁开双眼,抬眸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御长兴,深邃的眸色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完全没有闪躲之意,仍抱着昏迷的阎七。
御长兴直视陌祁煊的眼眸,仿佛压根不知道跟前的男子是仙界的少尊主,骜然而郑重说道:“如今皆传七七乃域魔的心脏,若六界与她为敌,少尊可会为了她与六界为敌?”
“不会。”
陌祁煊平淡回答了两个字,仿佛没有经过任何考量,而理所当然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