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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观月台的时候,正好入夜,明月高挂。
这是一座修建在山间的庄园,据墨之倾所说,这是皇家园林之一,非达官贵人不能进,庄园景色秀美,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交错其间。
庄园有九座楼阁是赏月的佳点,其中镜花台是最佳点,地势最高,上可观赏最皎洁的月色,下可俯瞰其他八座楼阁的景色,恢宏壮丽,美不胜收。
听闻九王过来了,园中的千金小姐纷纷闻风前来迎接,这九王既是陛下的嫡亲弟弟,且才华横溢,俊貌不凡,最重要是尚未娶亲,是京城内外所有未婚女子倾慕的对象。
趁墨之倾被那些富家千金缠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阎七为了抓紧时间修炼,独自开溜,她没有到赏月最佳点的镜花台,而是凭借直觉来到鲜有人问津的桂花台。
她盘膝坐在阳台处,对着皎洁的月色凝神敛气,手捻兰花指轻放在两膝处,平缓有序吐纳。
耳畔的日月流星坠子迎着月光,浅淡的晕紫晕青交相辉映,在她本就美艳的脸庞落下迷离的彩光。
蹲守在旁的青狐暗自吃惊,因为它感受到阎七体内的仙气在一点一点的积聚,这种惊人的速度是它前所未见的。
就好像那晚她被墨之阕控制住的时候,突然爆发出来的仙气。
它本以为是她原来的法力不知怎么的被激发出来了,然而,此刻看来并非如此。
早就听闻这个阎七来历不明,仙术厉害,却没想到她褪去一生的仙气后,在这短短时间,能凝聚这么多仙气,别人修炼十几年,她修炼半会就达到同样的效果了,这哪是一般人所为。
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许久,阎七睁开明亮澄澈的眸子,双手交叠在身前作圆状,再张大凝聚着仙气的掌心缓慢向两边拉开,前方旋即投影出一个女子的模样。
这女子梳了一头辫子,佩戴了许多毛茸茸的流苏,看上去清秀可人,是小家碧玉型的女子。
“这女子是谁呀?”青狐好奇问道。
“她哪一点长得像我呢?”阎七愠闷嘀咕。
这被她用仙气投影出来的女子,正是已故的颜颜。
墨之倾说她跟颜颜相似,她偏不相信,这不,事实就摆在眼前,说什么她跟颜颜相似,哪一点像了?
而且,这颜颜还不是一个人,是妖。墨之倾,就是个撒谎不眨眼的家伙!
听到她的嘀咕声,青狐总算明白这被投影出来的女子是谁,原来她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脸蛋独一无二才迫不及待把好不容易修炼得来的仙气耗费掉。
唉,九重天的游仙就是任性,修炼仙法跟玩过家家似的。
“吖……”阎七积聚的仙气不多,很快就消耗殆尽了,整个人稍稍力竭向前倾,投影在空中的人像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她不及你万分一。”
忽闻一个富有磁性的低沉男声,阎七讶然扭头看去,只见一黑衣男子点立在凭栏之上。
只轻轻一眼,觉得他跟诡秘的夜色完美融合,夜色似乎突然变得格外静谧温柔,听不见一点吵杂的声音,然而又似乎有一股诡秘的气息在他身后酝酿,仿佛在这深不见底的黑夜隐藏了千军万马,独立在风中的他俯瞰大地,傲视众生,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然而,他那双深眸格外明亮,如同宇宙中最亮的星星,逐渐照亮了四周,让她一点一点看清楚他的轮廓。
棱角分明的线条勾勒出水墨画般的俊美五官,剑眉飞檐,挺鼻如勾,漆黑墨发随暗风浮动,蹁跹衣袂迎风倒卷翻飞。
阎七禁不住在心里呐喊:此男只应天上有!修成这副模样,莫不成什么时候偷吃了我碧波池的日月精华?
收起花痴的神经,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诡秘男子,阎七带着七分警惕,试探问道:“你是何方神圣?”
“……”青狐汗颜,目光在凭栏上的黑衣男子与阎七之间徘徊,心里很是纳闷,这人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墨之阕吗?
墨之阕看她眸子里的陌生目光,看样子她似乎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但他并不放在心上,轻淡道:“凑巧路过,见姑娘在修炼仙术,好奇看看。”
阎七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想来这男子站在这里应该有一阵子了,若不是他主动发出声响,恐怕自己也未必能察觉,看来功力深厚呀。
“公子要往哪去呀?”阎七微笑问道。
“无为山。”墨之阕应声道。
“你也是无为山的?”阎七脱口而出,她记得,那个墨之阕曾说过,他是无为山桓须子的弟子。
墨之阕着意打量着她的眸子,反问道:“莫非姑娘也是出自无为山?”
“不,只是有一个朋友,他刚好也是出自无为山。”阎七微笑道,“他叫墨之阕,你可认识?”
墨之阕眸底深处掠过一丝诡秘的冷色,轻摇头道:“无为山的弟子修炼时一般都不用真名,只称法号。除非飞升后,才唤取其名。”
“对哦,差点忘了。”阎七小声嘀咕。
她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被他收在了耳里,看来这女人是知道无为山的。
让他疑惑的是,此女似乎并非出自无为山,因为她身上的凝聚的仙气与众不同,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新之感。像云之巅、山之鳌那一滴迎着阳光蒸发的水珠,清灵,荡涤人心。
若是无为山有此人物,他不可能不知晓。但是,她的确在桓须子设定的局中。
令他更疑惑的是,桓须子派来的这个女人记忆力是惊人的混乱,她既然记得有墨之阕这个人,为什么忘了眼前的自己就是墨之阕呢?
这,也是他今夜过来探查的原因。
“姑娘寻那墨之阕有何要事?”墨之阕试探问道。
“他欠我钱。”阎七笑眯眯道。
“喔?”墨之阕低低应了声,目光定格在她的眸子处,低沉道,“下个月,是桓须子的寿辰,所有弟子都会到场恭候,姑娘可直接到无为山寻他。”
“那个……”阎七嘀咕了声没有接话,去参加桓须子的寿宴,那就是去找死吖!
话说桓须子百年一度的寿宴,都会有一个斗仙的节目,上一个百年寿宴,华跌他们也不知脑袋抽了什么风,竟然主动参加,还丝毫不懂的谦让,把到场的仙家打得落花流水。
那些惨败的仙家无一不摩拳擦掌等着这次的百年寿辰,他们要合起伙来一雪前耻。
现在他们七个下凡渡劫,没了仙气,只有挨打的份不说,恐怕还会暴露渡劫的事情,那不就意味着渡劫失败,没了半生修为。
万万使不得呀!
更何况,昆桐七仙名声向来不好,耍赖也是常见的事,不出席,他们也奈何不了,谁敢直接到昆桐仙山找茬?
所以,能避则避。
“不了不了!”阎七摆摆手掩饰笑道,“讨债而已,怎么好意思扫了人家桓须子的兴致,人间的事,还是在人间解决的好。”
墨之阕打量了她一会,若有意味道:“姑娘不像是凡人。”
“我当然不是凡人!”阎七扬起嘴角欢喜笑道。
墨之阕暗暗敛起眸色,等待她的话语。
阎七扬起手来,斗志激扬笑道:“你没看到我在修炼仙术吗?早有一天,我会飞升的!”
墨之阕笑而不语,一下子仿佛拢聚了天下所有的光芒,令人目眩。
阎七迟愣了会,扬起的手微僵,清风吹乱她的发丝,半掩眼眸,他这个笑容,似乎在哪里见过,心窝处升起一丝莫名疼痛,无根无蒂,抓摸不透。
夜风轻撩着他的墨发,墨之阕双手负后,任由衣袂扶风飞扬,紧接着问:“还未请教姑娘的芳名。”
“阎七。”阎七抿唇笑道。
“子航。”墨之阕留下两个字,拂袖转身扬长而去。
“哎……”阎七爬起来大喊了声,不消一瞬间,他的身影便隐没在黑夜中。
她轻眨眼眸,下意识把手放在心房处,这个人见过吗?没有一点印象,却又为何,心窝处又一股莫名的苦涩?
蹲在地上青狐摆动着尾巴纳闷琢磨,这阎七为什么不记得墨之阕就是墨之阕呢?
是不告诉她呢?
还是不告诉她?
还是不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