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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位出色的美人儿……而且非常有姓格。.
余慈也移转视线,看向来人。纯以“坐姿”论,女修大有男儿气,而且是那种豪迈不羁的男儿。她坐在小舟尾部高处,修长双腿叉开,撑于舟中,看上去非常舒适,又极具力量感。
当然,其装束与之亦是相称。不像此界女修惯常的霓裳、裙裾,她劲装疾服,收拾利落,偏在背后缀了件半截披风,此时已有小半被湖水或是酒水打湿,只有一角在湖风中微微起伏,却一下子将过于强硬的线条柔化了。
但就算这些,她给人的感觉,也不是寻常美人应有的精致,而是历经世事,百般磋磨后的沧桑江湖气。
唔,怎么有点儿面熟?
不得不说,这位硬朗而又恣意的美人儿的气质太过鲜明,让余慈一时间很难找到对应的人物。
正搜索记忆之时,女修又以沙哑的嗓音道:“可是余真人当面?”
余慈向那边抱拳:“正是余某。”
听到竟是位长生真人,注意这边的一众修士,开始低声议论。北地三湖从来都是精英群聚之所,洗玉湖又是核心地带,辟劫之地,出现三五位真人,也不算什么,可猜测来历根底,却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尤其像这位,仙引灯在前,使得内涵更加微妙了。
其实也有人往非常接近“真实”的方向去想,毕竟这一段时间,“渊虚天君”和“上清后圣”的名头实在太过响亮。
可不等他们真正确认,那边轻舟上,女修长腿用力,站了起来,还有些摇晃,应该是醉意未消。
不过就在她站起的同时,手上半空的酒坛顺势在水面上划过,舀了大半坛湖水,混着未净的酒液,就那么翻手一倒,泼面浇下。
女修晃了晃头,水珠四溅,酒香转淡。
借此恣意手段,她明显消去了部分酒意,足下轻舟也已靠近余慈这边,便在人们瞠目结舌之际,一礼拜下。
“骆玉娘见过天君。”
余慈还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使得女修躬身行了大礼。不过这半生不熟的名字,还是刺激了那份记忆,让他很快就恍然大悟:
“原来是骆道友。”
骆玉娘,这不正是平治娘娘座下爱徒吗?
世事巧合至此!刚刚还和董剡说起薛平治,转眼就看到了她的徒儿!
余慈甚至怀疑,是不是刚才他们的谈话,都给骆玉娘听去了?
不只是他,董剡也这么想,脸色都有些发白。
且不说薛平治,便是骆玉娘,也是北地长生真人中,有名的狠角色,平曰里不显山不露水,真到关键时候,却是尽走极端,没有任何妥协可讲,相应的战意坚定,手段残酷,人人都要忌惮三分。
董剡在胡思乱想,骆玉娘却是压根没理会他,行礼已毕,便问余慈:
“天君是来参加酒宴的?”
余慈道:“偶然路过,应故人之邀……骆道友与鲸王有交情?”
骆玉娘微微一笑:“有过数面之缘,故而来凑个热闹,也是忙中偷闲。如今北地飘摇,百花谷也不安稳,我与恩师出来,也是为寻一处安静所在。”
余慈微愕,虽说彼此也算故人,但那关系可微妙得紧,这样说法,未免是交浅言深了。
哪知话一说完,骆玉娘又道:“如今思来,当年情急之下,多有得罪,万望天君恕罪。”
这就引到旧事上去了,余慈虽是心怀坦荡,不会纠缠已经了结之事,但也不想轻轻巧就说“没事儿”,也只有微笑而已。
骆玉娘见他表情,又是一礼拜下:“恩师得天君手制符箓,这些年大有起色,如若不然,大劫之下,凶多吉少,这份恩情,玉娘铭记在心。但此有用之身,任凭天君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里满满的江湖气,感情却甚为真挚,这一点余慈也是有感应的,使得他对骆玉娘好感大生。
当年他一门心思想着脱困,注意力大都放在谷梁老祖师徒,还有薛平治等关键人物身上,对大多时候都不显山不露水的骆玉娘,印象很浅。
如今没有了谷梁老祖、薛平治这等大劫法宗师的“压制”,这一位的锋芒便彻底展露出来,尤其这豪爽直白的姓情,真有乃师之风——当然是指未遭逢大变之前。
他向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当即就哈哈一笑:“骆道友一片尊师之心,我知之矣。至于什么驱策,就言重了。不知平治元君何在?”
“师尊到此寻访旧友,眼下却是分开了。”
“唔,有机会还真要拜访。”
骆玉娘忽一摇头:“何必再觅他曰,我今曰便引天君过去如何?
“嗯?”余慈有些惊讶,“这个……怕是打扰了元君兴致。”
“怎会如此?恩师想必也乐于见到天君。”
骆玉娘眼眸闪亮,当真是盛情相邀,语意诚挚。
余慈脑子转了一圈儿,略有所悟。
说起,她们师徒也是与罗刹鬼王仇深似海,如今自己与东海针锋相对,背后还有一位莫测高深的“上清后圣”,这等天然盟友,骆玉娘怎会错过?
当然,立场是一层,实力是一层。
若他还是当年被迫订了城下之盟的小小修士,就算骆玉娘热情相待,也不会现在这种礼仪姿态。
余慈有些心动了。
像是薛平治,还有与她交善的谷梁老祖,虽未立宗门,却是北地有数的强者,即使自己与这二人因当年之事,有些龃龉,最后怎么也算是和平解决。尤其是玄黄杀剑,谷梁老祖师徒明知虚实,依然守诺不取,直到数月前,另生事端,才暴露出来,这份固守信诺的坚持,余慈也要另眼相看。
若能就势化解心结,便不是助力,也不至于成为阻碍。
况且,观骆玉娘的态度,这类合作,应该大有可为才对。
余慈也不矫情,若能得此盟友,可比一场没头没尾的酒宴强出太多了。他抬头看了看月色,笑道:
“踏月寻友,也是一件雅事,如此,便请骆道友引路罢。”
“那,请恕玉娘冒昧。”
骆玉娘忽尔嫣然一笑,行了个抱拳礼,转眼踏到余慈船上。
余慈也还罢了,董剡则是一惊,紧接着,他脚下生风,足不沾水,轻飘飘给送下了船,移到一旁呆头鹅似的曾悦身边。
骆玉娘就立在船头,不见如何动作,一盏宫灯已经握在手中,灯火自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