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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听见她的抱怨沉默了一瞬,随后一边用手中的鱼骨头随意在地上画着图案,一边笑道:“放心,不会在这里呆一辈子的。等你的伤好一些,能自由行动的时候,我们就动身离开。”
“唉……”殷笑长叹一声,仍旧不乐观,“还有多少天能好啊。”
秦穆思忖着道:“再有个四五天……应该就差不多了。”说着展眉而笑,“其实我倒是挺喜欢这里的。”
他忽而轻松的语气不想是作假,倒是让殷笑微微吃惊。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里地方有什么好的啊!要吃没吃要穿没穿,餐风饮露。再这么下去,我估计用不了一个月,我就能羽化成仙了。”
“这里有什么不好?”秦穆偏头反问她,“我在军营时候,也经常这样餐风露宿。有时候急行军,几天下来吃住都是在马背上。而且还要时刻提高警惕,提防敌军异动,操心粮草运作,暗中还要注意朝局震荡。那比得上这般清静舒服,没有半点烦心的事儿。”
“诶?”他冲着她微扬了扬下巴,唇畔笑容开朗惬意,难得不是平日里那般半是讥讽半是不屑的模样,“殷笑,要不你就在这里跟我一起隐居,做对神仙好了。正好我俩一男一女,凑成一对。再生几个小娃娃,就不寂寞了。”
殷笑闻言瞠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半晌,她终于挤出一句话,“你……你是秦穆么?”
“你说呢?”秦穆眉梢微挑,走到她身前蹲下,往前凑了凑,“要不要我脱了衣服,给你验明正身。”
呃……
殷笑眨巴着眼睛,这次直接将在了原地。那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在他的注视下,忽然就发挥不出任何作用了。
秦穆一双眸子黑漆漆地,深邃的仿如漩涡,能将人吞噬。目光闪烁间,似乎沾染了溪边篝火灼热的温度。烤的她渐渐燥热难耐。
溪中的一条银白色的鱼一跃跳出水面,在半空中画出个半圆的弧度,又落了回去。发出“噗通”一声,激起一小片水花。
那声响正好压在她的心跳上。
然后……她一颗心,莫名地,开始跳得不成个数。
最后还是他克制着,往后退开半步,和她稍稍拉开了一段距离。
她就是偏开头,假装被远处风景吸引了目光。不再看他。
两人各自沉默了片刻,最后他率先开口打破寂静……
“殷笑。”低沉的声音中犹带着一丝黯哑。
“干嘛?”她用余光扫他一眼,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不自在。
他却没有立刻应声,过了会儿才说道:“殷笑,有些事情即便我不说,估计你已经知晓。坊间都传闻,去年都北夷一战后,我身受重伤始终未愈。可其实……其实我是中了北夷邪术,内力尽失。”
殷笑转过头,重新看向他。面上表情并没有太多惊讶。
秦穆勾唇笑笑,“你已经猜到了。”
“和我想的多少出入。”她细长的眉毛微蹙了蹙,“在青州的湖中陵寝时,我听见拓跋明睿的话之后……一直以为你是只剩下三成内力。”
“并非如此。”秦穆轻声叹息,“那三成内力,是那天突然恢复的。我……”他话音微顿,耳后染上一层红晕,“我在水下给你渡气时吻了你,然后便忽然发现自己恢复了三成内力。”
殷笑立即举一反三,反问他道:“所以你觉得,我就跟那药引子……哦不,或者干脆你觉得我是药,能帮你恢复内力。”
“嗯。”秦穆毫不掩饰地点了头,“起初是这样。”
起初?!
殷笑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那后来呢?”难道他后来又发现她有什么其它价值,起了别的心思?
她往后缩了缩,眼中顿生警惕。
秦穆看着她的反应,有些无奈。
“殷笑,你不用紧张。我若是想对你如何,你能防的住?”
她不以为意地翻了个白眼儿……防不住可以跑嘛!她只是不想过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而已。她若铁了心要离开,真当他能束缚得住她?
秦穆对她的想法了然于胸,叹息道:“殷笑啊,我若是真想强迫一个人做些什么,至少有几十种办法让他屈服就范。”然后他自动转移了话题,便被动为主动,“说说吧,我留你在身边,因为你能帮我恢复内力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殷笑张了张嘴,倏地撇开了视线,“我不告诉你!”
其实事情还要从云英庄说起,那日她突然心头绞痛,几乎就要死掉。然而意识朦胧间,脑中不但闪过诸多模糊凌乱的画面,感知的能力似乎也突然强了许多。就是那个时候,她有那么一瞬间捕捉到了秦穆内心深处的一点意识。
因为当时实在太过难受,她便未曾仔细地去注意体会,再后来就给忘了。
可那晚他攥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她看着他面上焦急关切的表情,不知怎么,便猛地回想起这件事。
她不肯说,秦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将一地的狼藉的收拾过去,便在她身边盘膝而坐,屏息凝神开始运气打坐。
他不确定剩下那一半内力何时恢复。
不过纵使荒山野岭,五成的功力也足够应付了。最坏的打算,左不过就是他在慢慢练回来,废些功夫而已。
…………
大衍朝疆土幅员辽阔,南北差异极大。
北方这个时节真是青黄不接,而南方虽然万物生长,但却没到结果收获的时节。所以整个林中,两颗野果都采不到。能有些鲜嫩的野菜,已经算是不错。
秦穆几日下来倒是仍旧怡然自得,殷笑就没那么淡定了。
就算是每餐都有野味,可作料不全,缺滋少味的,日子久了也是要命。要她肚子里馋虫的命。
而且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她身上有伤,几日下来都不能清清爽爽的洗个澡。每日坐在溪边看着清澈的流水潺潺,简直更折磨人。
估摸着自己再这么过上一段时日,身上就能生出虫子来。秦穆晚上却依旧能够抱着她安稳入睡,她怀疑晖王殿下或许嗅觉有问题。
三日之后,殷笑终于不用整日坐在溪边当蘑菇,能够起身活动。
可用力过猛,或者是劳累过度,肋间和肩膀依旧隐隐作痛。
两人暂时无法动手,只好再继续休养几日。
怕她每日静坐无聊。秦穆在搭了所小书屋后,又给她在树干上栓了个简易的秋千。她现在虽然不能大幅度活动,但在秋千上晃一晃坐一坐,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自从她能独自行动后,秦穆便开始向远处探路。每日离开的时间逐渐从延长,但不管如何,每日天黑前,他仍是会赶回来。夜晚的山林中危机四伏,他嘴上不说,却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置身黑暗。纵使那日亲眼看见她抬手一道白光如电,直接轰倒一头发狂的野猪。
殷笑呆着无聊,能活动之后也渐渐扩大了活动范围。
这个季节虽然没野果,但是她却发现了不远处有蜂巢。最后馋虫战胜了理智,冒着被蛰成猪头的危险,她将人家辛辛苦苦酿的蜜偷了个空。
第二天她去了溪水对岸,在那里发现了一大片淡紫色的野花。
花朵是星星点点的小单片,可连成一片却是美不胜收。而且味道极其清香怡人,她努力地嗅着花香,几乎就想原地躺下睡上一觉,不再起来。回去的时候,采了一大把带走,准备放在树上的小木屋里当香料。
殷笑今日在花丛中陶醉流连太久。返回时天色已经擦黑。
她怕秦穆找不见自己着急,便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湘湖以南的气候要比北岸提前很多进入夏天。
两人在山林中徘徊的这几日,天气已经是越来越热,就连夜晚都不见凉爽,完全已经是夏季的感觉。
殷笑走动太快,伤处又开始微微疼痛,但已不如前几日那般严重。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上也忍不住阵阵燥热。
溪水流动的声音已经清晰地从前方传来。太阳这时在天边隐落,夜幕降临,漆黑的空中闪闪烁烁地嵌着两三颗星斗。
她赶紧小跑两步。
可到了溪边却没有看见篝火亮起,那个熟悉的身影也不在。周围黑漆漆地,没有半点人气。
“秦王八还没回来啊……”她喃喃自语了一句,心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空落。
“唉……”殷笑叹了口气,蹚过水溪水,回到对岸。用秦穆留下的火种引燃了柴火,然后看着突然跳跃的火焰,有一瞬间失神。
发间传来一阵痒干。扭动了两下,发现身上也粘腻的很。
她转头四顾,见周围仍是安安静静的,蹙眉寻思了一下拿起一小束采来的紫花,到了溪水边。
殷笑原本想蹲在石头上洗一头发,可弯腰时发现肋间伤处无法承受这个动作。便脱下鞋袜,穿着衣服跳进的溪中。
溪水很浅,最深的地方也才到她胸口。
那沁凉清爽的感觉令人为之一振。殷笑在里面泡了会儿,感觉隔着层布料实在难受,便干脆脱下了身上的衣袍。
然后就在她转身将衣服扔上岸边的时候,视线赫然撞进了一双幽深的黑眸之中。
“啊!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