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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冬天变幻莫测,时而冷得下雪,时而温暖如春。
是日风和日丽,冬日的暖阳懒洋洋地升入半空中,微风拂面,清凉而又温柔,带给人极其舒适的感觉。
郊区欧式别墅的院前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老人一头银色白发,精神饱满,刻着褶皱的脸容光焕发,不失风采。
俞暄然从车上下来,从后备箱里抱出一纸箱,喜形于色地低声哼唱着,信步款款地走进大院,院子里的草已经枯萎,花也凋残只剩下惨败的几片叶子。
看到坐在门前的老人时,先是诧异一愣,温柔喊道:“爷爷!”
这个精神矍铄已至古稀之年的老人是俞暄然的爷爷俞微雨。
闻言,看向俞暄然,“回来了?”
俞暄然轻嗯了一声,“爷爷怎么坐在门口?奶奶呢?”
老人不答反问,“你带钥匙了吗?”
俞暄然轻轻地摇摇头,把手上的纸箱放到地上,“我看你们在家,我就没有带钥匙出门了!”
他只是出去搬草莓了而已,看,这一纸箱里装着的都是草莓,又大又红,酸酸甜甜的味道令人垂涎三尺。?(??)?
老人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奶奶在里面吧?”俞暄然问道。
“你奶奶睡午觉了,别吵她!”
俞暄然:“呃(⊙o⊙)…李婶呢?”
“她儿媳妇生了,请假回老家了!”
俞暄然闻言,坐在他旁边,“爷爷你做多久了?”
“一个小时了吧!”
俞暄然点点头,寻思着奶奶午觉应该睡得差不多了,陪俞微雨坐在门前等了好一会。
一个小时过去了,俞暄然偏头看向俞微雨,双手托着腮帮子轻轻地哼着歌,他似乎一点儿不耐烦的神色也没有。
“爷爷,你经常出门不带钥匙吗?”
“老了,记性不大好!”
“奶奶一半午睡多久啊?”
“一个小时吧,她醒来后会找我,让我给她泡一壶茉莉花茶润嗓子!她昨晚没睡好,让她再睡一会吧!”俞微雨轻声道,说这话时眉梢见充满着温柔,看得出来他很在乎她。
俞暄然闻言,微微一笑,内心暖暖的,如同今日的阳光。爷爷很爱奶奶,他们结婚50年了,依旧好得如漆似胶。
这样一牵手就是一辈子的相濡以沫的爱情,最是令人艳羡。
俞暄然想起了何嘉,他想择一城白头的爱人。就算颜色已逝白发飘,依旧觉得这辈子还是你最好。
“爷爷,你和奶奶的感情真好!”俞暄然艳羡道。50年金婚,经典而永葆感动的爱情。
俞微雨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岁不饶人啊,不知不觉就50年了,不知道还有多少年能陪在她身边照顾她。”
这时,俞墨泽边打哈欠边走进大院,他昨晚熬夜看电影了,没怎么睡好,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一大早就被林敏之叫走了,好不容易送她回去了,赶回来睡回笼觉。
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看到俞微雨和俞暄然坐在门口定定地望着他,俞墨泽诧异地蹙了蹙眉,“你们……这是排排坐?”
“你带钥匙了吗?”俞暄然问道。
俞墨泽摇摇头,“你们也没带钥匙?”
俞暄然耸耸肩。
俞墨泽一脸懵逼地反问道:“奶奶不是在里面吗?干嘛傻坐着?摁门铃啊!”
“你过来!”俞微雨看向俞墨泽道。
俞墨泽上前,微微低下头,喊了一声爷爷。
“死臭小子,你奶奶在里面睡觉,你敢吵醒她试试!”俞微雨一巴掌拍在俞墨泽的后脑勺上,气冲冲道,“她是我媳妇,你们不能欺负她!”
俞墨泽无辜极了:“没啊!”就你这护犊子的架势,谁敢欺负她啊,还不被你给宰了。活了32载,他就没有看过奶奶受过委屈。
“坐下,等着!”俞微雨命令道。
俞墨泽哦了一声,坐到俞暄然的旁边,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坐着等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
俞墨泽又淡淡地哦了一声,“那奶奶应该差不多醒了!“打了一个哈欠,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俞暄然面前的箱子,嗅了嗅鼻子,漫不经心地指着箱子问:“草莓?”
“嗯!”
“那正好,我吃几颗解渴!”说完,打开箱子,欲伸手拿几颗草莓。
俞暄然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就两颗,我帮你尝尝甜不甜!”俞墨泽郁闷道,这人真的小气啊。
“我尝过了,很甜!”俞暄然看着他,语气淡道。
“我是你哥,吃两颗你又不会掉肉!”俞墨泽搬出身份命令道。
俞暄然眼神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俞墨泽白了他一眼,一脸郁闷地缩回手。这个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在他的心里,又两样东西是不能碰的,一是他最爱的草莓,除非他愿意和你分享,要不然你碰了,他跟你着急,急赤白脸的,让人只能收手作罢,你说一个大男人的怎么就喜欢吃草莓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呢?另一样不是东西,是他最爱的人,他的小朋友何嘉。他对她爱的执念非常深,深到什么地步呢?深到此生非她不可,换做其他人就是不行,所以,他才愿意花那么长的时间等她。
他的等待,远远超出他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可是,俞暄然却觉得,他对何嘉小朋友的爱是细水流长的,是乍见之欢后的久处不厌,这样的爱是急不得的,所以,他不会逼着她,可有时候何嘉的态度让他很受伤,也很着急。
爷孙仨人坐在门前,闷不吭声地又等了半个小时。俞墨泽没耐性了,“爷爷,奶奶怎么还没有醒啊!”
俞微雨眼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都不知道,你着什么急啊?”
俞墨泽微微翻了翻无神的眼,她是你媳妇,你当然不着急了?可我的回笼觉啊(╥﹏╥)!
“爷爷,你和奶奶相处一辈子了,是怎么做到相看两不厌的?”俞墨泽好奇着,几十年面对着同样的一张脸,难道就不腻吗?
“怎么会讨厌呢?从她18岁开始一直到68岁,每个年龄段有每个年龄段的精彩,你奶奶一直是个有魅力的人。我永远也忘记不了,初次见她时的悸动。”俞微雨眉眼充满了不可亵渎的温柔。
光影缱绻,阳光斑驳了一地的温暖,她眸中清澈如水,载着世界万千的柔情,笑容明媚,笑声朗朗,驻足侧颜凝睇,只是一眼,便再也逃不掉。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到见到对方才明白,情为何物,情因何而起。
暖暖的少年光阴在不知不觉中流淌着,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友情更深度,比爱情更纯粹,比亲情更浓厚,在这斑驳的光阴里,一点一滴地渗透、交织,直到难舍难分,从此便认定,一定要把这个人留在身边,一辈子。
“我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我到底有多爱你奶奶,但是……无论如何,我舍不得与她分离,离开一天也不行!”
俞家两兄弟听后,被素来以严肃待人的俞微雨给酸到了。俞微雨部队出身,对谁都一副严肃不近人的态度,无论是对儿子还是孙子严格得很,但对桑双霏确是温柔到极致,这大概就是所谓男子的侠骨柔情吧。
*****
爷仨又蹲了大半个小时,桑双霏出来了,她是一位知书达理、自信得体的女人,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优雅知性的气质,就算时间在她身上留下的满头的白发和皱纹也丝毫挡不住她昔日魅力知性的风采。
看到三人齐齐坐在门前,桑双霏诧异道:“你们怎么不进来呢?”
俞墨泽张口欲道,俞微雨清了清嗓子道:“今天阳光正好,我们晒晒太阳!”
桑双霏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阳光,微微一笑,柔声道:“嗯,好久没有见到这么美丽的阳光了!”
俞微雨柔声道:“你要晒晒太阳吗?我给你泡壶茶!”
“嗯,好的!”桑双霏舒心地吸了一口气,看向抱起一箱草莓的俞暄然,温柔道:“小暄,陪奶奶聊聊天吧!”
俞暄然点点头,“我先去洗草莓!”
桑双霏看了一眼又红又大的草莓,微笑道:“看起来挺新鲜的,刚摘的吧!”
“嗯,早上去草莓园摘的,可新鲜可好吃了!”俞暄然眉毛一扬,眉开眼笑道,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桑双霏温柔地笑了笑,“嗯,待会我也尝尝!”
俞暄然高兴地点点头。
在一旁的俞墨泽郁闷地翻了翻白眼,也只有在奶奶面前,他们两个才有共同的爱好——吃草莓。
俞暄然爱吃草莓的喜好肯定是遗传了奶奶的。
俞微雨心里也有点小郁闷,只因桑双霏经常把爱分给其他人,先是儿子儿媳,然后是两孙子,儿孙中,她最喜欢的便是俞暄然,一方面是俞暄然从小就很乖,一般闹腾的孩子有糖吃,乖孩子是没糖吃的,她怕俞暄然太乖了而被忽略,把爱分给了他,让他在有爱的环境中成长;另一方面是俞暄然的许多兴趣爱好和其相同,比较能聊得来。
“奶奶,我回房睡一会!”俞墨泽打完招呼后就回房了。
“嗯,晚饭吃椰子鸡可以吗?”桑双霏问道。
“当然!”俞墨泽不挑食,也不能挑食,因为俞微雨会生气!
*****
安静的午后,风和日丽,清风送爽。
俞暄然陪桑双霏喝茶聊天晒太阳。
“小暄,好久没有听你说你家那位小朋友了,和奶奶说说她的事情吧。”桑双霏温柔道。
提前何嘉,俞暄然脸上满满的笑意,收也收不住,“最近和她闹矛盾了!”
“怎么了?你惹她生气了?”
俞暄然无奈道:“奶奶,你怎么也胳膊肘往外拐呀!”
桑双霏呵呵一笑,“奶奶的胳膊正着呢,怎么往外拐了,你家小朋友是我孙媳妇,都是一家人!”
俞暄然嗯了一声,“奶奶,是她惹我生气的,到现在还没有和我说话!”
“那你不主动点?有时候女生也爱面子,就算是她做错了,也应该给她一个台阶下,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拍即合的爱情,只要相互磨合的两个人和想在一起的两颗心合二为一。既然爱了,就不要分孰对孰错,也不要去计较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不要用份量去衡量一个人的爱。”
俞暄然点点头,这些他都懂,倘若真要去计较的话,天秤的两端早就倾斜了,他与何嘉早就散了,这必然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你家小朋友啊是个挺不错的人,奶奶相信你的眼光,你也要相信自己的眼光,只是她有她的顾虑,你不要着急、也不要去逼她,你不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她身上,也不要让你的爱给她造成不必要的负担,两个人的爱只有是平等的,才能长久,你不妨放下你心中的执念,去听听她内心的想法。倘若她真地爱你,必定是不愿失去你的。”
俞暄然闻言,豁然茅塞顿开了,是他太着急了。那一天她说她的弟弟没有合适的供体没办法做手术,想必那时她的心情一定沮丧极了,可他并没有安慰她,甚至还咄咄相逼。
那一天,被爱冲昏头脑的他说出的话是口不对心的,现在想来,还真的有点愚不可及呢。看来,有必要找她谈谈了,这一次,他要听何嘉的内心想法。
“小暄~”
俞暄然抬头看向桑双霏。
“我与你爷爷结婚50年了,吵吵闹闹就是一辈子,50年,看似很漫长,其实只是一眨眼的一瞬。如果不是和最爱的人相伴到老,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只会是煎熬。我和你爷爷是包办婚姻,那时候那个年代的爱情好简单,见个面吃个饭就要去领证了,领完证后结婚证就得丢一旁,只有离婚的时候才能排得上用场。在法律上,将两个人绑在一起的是结婚证,可现实中,如果两颗心不能相守,爱情就是死的,生活也是死的。当时,我很抵触你爷爷,他是一名受过教育的军人,他却迂腐到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娶我,而我自视清高,自以为留了两年学就是知识分子,势必要将包办婚姻抵制到底。可我被你爷爷的一句话说服了。”桑双霏回忆道,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傍晚的夕阳很暖很美,映照在这位知书达理的美人身上,便是一幅不可被亵渎的画。
俞暄然静静地听着桑双霏说话,她的声音虽然充满了沧桑,但是却温柔地富有磁性,很是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