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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金雨奇交待的情况属实,哪怕蔡清映拿出购买、赠予证明都没用:平价购买,你哪来的700万元?起码定个巨额财产不明。
低价或赠予,直接认定为利益输送、巨额贿赂!
接下来只有一个问题:从卓强远遁到金雨奇案发已有漫长的几个月,蔡清映会不会有所警觉,偷偷把石雕退回去或随便藏匿到某处?
只要“长冶石牺”石雕不在蔡宅,哪怕立到家门口,都不能指控他有罪。
事不宜迟,缪同春立即命人操纵无人飞机到蔡宅上空航拍,发回画面令大家吃了一惊:石雕不见了!
几吨重的大家伙,如金雨奇所说底座用钢筋混凝土浇铸,岂是说搬就搬?况且它块头太大,当初卓强运过来时没法进,加之心里有股恶气,把后院围墙拆掉一大截,用吊机安放到指定位置的。
缪同春手一挥:“调监控,从金雨奇被捕那天开始!”
几十名干警从中午查到深夜,一天天看下来什么都没发现——其实吊车、起重机等工程车进入市中心本身就必须备案,两边相互核对很容易查清真相。
“没有?那么大的东西怎么可能变魔术似的说没就没?”
听手下报告,缪同春大发雷霆,拍着桌子要求换一组干警重新调阅——虽说严密封锁消息,哪有不透风的墙?
此时蔡清映想必已听说金雨奇咬出自己,而明月拍板彻查的消息,压力全在缪同春身上。
这已经不是暗中较量了,决裂几乎摆到台面!
倘若查不出问题,蔡清映没奈何明月,收拾自己地盘里的副市长还是可以的。收拾有很多种,不一定非整得人家倾家荡产、丢官罢职,官场整人讲究技巧和策略,软刀子割肉让你又痛又不敢叫唤。
比如先调到市正法委任常务,级别还是副厅,架空后在**内部搞清算,不管大问题小问题肯定能整出问题,然后顺理成章进行查处。
所以,若不能摸清线索坐实蔡清映索贿,金雨奇的今天就是缪同春的明天!
晚上十一钟,明月独自来到灯火通明的市**局大楼。
“干警们都是专业眼光,一遍查下来说没动静按理就没动静。”听了汇报明月平静地说。
缪同春都快急出汗来,道:“我就质问他们一点,东西哪去了?难道砸碎了分批运出去扔了?以他对石雕的偏爱绝对舍不得!”
“这个问题问得好,石雕哪去了……”
明月陷入长考,喃喃道,“大环境不同了,他不敢大张旗鼓运用工程队切割分离底座,也不敢调吊车等工程车操作,那样被拍下来发到网上照样说不清楚……”
“不打借条,本来是他占为己有的花招,现在反成为软肋,远在海外的卓强不会帮他弥补这个漏洞。”
“所以,换位思考你站在他的位置和角度会怎么考虑?”明月问。
“我?”
缪同春茫然反问,一时没悟出明月的意思——跟在黄海系、方晟系后面工作的人都经常有这种茫然,跟不上跳跃式、超常规式的思维。
明月道:“把下午的航拍图拿过来放大,我要仔细研究!”
高清拍摄的数码照片一帧帧投射在大屏幕上,明月站在前面目不转睛,不时吩咐“放大”、“再放大”、“向右”、“向左”……
良久,明月道:“看这片区域!”
缪同春摇摇头道:“早看过了,照金雨奇的说法原来石雕就在这个位置,现在都长的竹子。”
“放大开来看!”
“长得挺好啊……”缪同春不解地说,弄不清这火烧眉睫的时候女市长一个劲地研究竹子长得好坏干嘛。
明月手一指:“再看左边、右边、上面、下面,那些竹子长得也不错吧?”
“还……还可以……”
“不太可以,有的竹叶黄了,有的出现斑点,那边还有两节竹子枯成焦黑色!”明月不留情面揭穿缪同春的敷衍,道,“你看得不认真吧?”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要不是碍于她是市长,缪同春早翻脸了!
“嗯,可能……那片区域的竹子是后来长的,长得比较好……”
明月笑笑,道:“同春同志,作为大山深处出来的娃儿,关于竹子相信没有人比我更懂!第一,老竹跟新竹颜色、光泽和那种生机勃勃的活力都不一样;第二新竹拔节速度再快都不可能短短时间长到跟老竹相同高度,枝叶茂繁程度也差不多;第三同一片竹林,虫子只咬老竹却不咬新竹有悖常理,现实当中应该反过来才对。”
说到这个程度缪同春终于有所醒悟:“您的意思是那片区域的竹子……”
“是假的!”
明月断言道,“他拿那种景观装饰的艺术竹插在里面且修剪得跟周围竹子一样,以图蒙混过关!以他的聪明肯定想到金雨奇咬出石雕后,我们会放无人机在空中拍照,见石雕没了全变成竹子,也就无奈于他!”
缪同春怔忡道:“可……可石雕的确没了……”
真是榆木脑袋!
为什么黄海系、方晟系的人都喜欢跟方晟一起工作?就是享受智者之间心领神会的乐趣,有如佛家“拈花一笑”,多少言语尽在不言中。
相反在这些傻乎乎不主动动脑筋的家伙们面前,总有一种一脚踹到脑门子上的冲动。
明月叹了口气,道:“同春同志请考虑一个问题,明明可以种真竹子,为什么拿假的蒙人?就算后来补种的与周围有差异,哪怕不种竹子养玫瑰花,谁也不能因此指责他什么,对吧?”
“对,对……”缪同春试图跟上她的思路,然而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
“因为,那块地什么都种不了!”
明月揭开谜底,“他不敢也不甘心把石雕运出去,就采取就地挖掘,把整座石雕下沉四五米的办法,上面用浮土盖住,这是最经济、最简便的操作!”
“噢——”
缪同春恍然大悟,呆呆出神会儿叹道,“是经济简便,因为我们即使知道竹林下面埋着宝贝也不敢上门搜查。他那个级别的领导,入户搜查必须经京都批准……”
明月截口道:“你要做的是证实刚才的推论,至于后续怎么办,我会拿具体方案!”
“好,我安排干警连夜再复调监控,查看金雨奇被捕后有无工匠携带挖掘工具进出过他的别墅。”
明月点点头,没多说便离开市局。
独自开上了高架,她拨通方晟的手机甜甜叫了声:“方哥……”
方晟迷迷糊糊看了看时间,叹道:“市长比申长还拚命,都这样的话晋西真的大有希望。”
“方哥,我想去你那儿汇报件事儿。”
方晟怔了怔,这几天鱼小婷正在欧洲擒拿厉剑锋,真的只有一个人在家。申长深更半夜在家里跟漂亮女市长谈工作,要是主角是宋仁槿也罢了,主角是**方晟,恐怕要惹出漫天风雨。
明月怕他不信,补充道:“真是工作——很重要、很紧急的工作,电话里说又不方便……”
肯定与金雨奇有关!
方晟只考虑了两三秒钟,断然道:“十五分钟后到我办公室。”
明月还是笑,软绵绵道:“哟,方哥真只谈工作呀?”
方晟恨得牙痒痒,暗想真要办了你何必在家?哪里都可以!譬如办公室,那么好的地板……
“把谈话提纲准备好,申长时间宝贵!”他没好气道。
即便把谈话地点放到申长办公室,方晟还是叫醒刚刚入睡的管瑾,就算管瑾伏在外间继续睡觉也证明自己心中无愧。
“查到蔡清映头上了,怎么办?”
反锁好门明月劈头问道,接着把金雨奇的招供、缪同春的调查、竹林的玄机说了一遍。
“春秋石雕,份量很重啊……”
方晟掩口打了个呵欠,定定看着桌上的材料,半晌道,“其实,这样的结果早在咱俩意料之中吧?”
“就算拉一半申委常委下水我都觉得正常,蔡清映是一位,徐曲又是一位,还有那个崔恢邑,都不是好人!”
“一件埋在地下的春秋石雕,会让钟纪委派专案组过来宣布**吗?”
“若按涉案金额当然可以,问题是我没有肯定竹林下面一定埋着石雕,也许是,也许不是。”
“问题就在这里!”方晟道,“就算依据金雨奇举报或者说提供的犯罪线索,未经京都允许都不能擅自搜查申委常委的私宅,这,也算是特殊待遇吧。”
“京都不可能在没有佐证的情况下答应搜查,方哥,这事儿就被卡住了吗?”
“卡住了……”
两人眼睛盯着眼睛,目光中毫无平时调笑和温情,而是智慧的碰撞、心灵的交流。
类似难题方晟在渚泉也遇到过,明知郁磊有问题,明知他家里有个藏宝的地下室,但他是申委常委、常务副申长,不经京都批准不可以随意搜查。
这回,怎么办呢?
“我已骑虎难下。”
“也不能退缩,退则全盘皆输!”
“官方渠道走不通?”
“查处那么多大案,哪件真正从官方渠道走通过?”
“方哥想出好办法了?”
“没有。”
明月气沮,抿着嘴说:“方哥,人家这么晚过来真是讨主意,没想别的……”
说得方晟存心打她主意似的,他简直啼笑皆非,拿这个七巧玲珑心的漂亮女市长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