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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站在原地等了许久,日头渐渐西沉,天透红光之时,果不其然看见白阙子携淮儿走了过来,这人看似劳累,眸光却颇有神采,似一斛明珠,赫赫含光。其中深爱,是无论如何怎么都遮不住的。
入戏三分,真情却添十分,如落花流水潺潺涓涓,绵长温柔。两人有说有笑,执手前行。低眉莞尔间,皆是缱绻缠绵。
遇到石块多的地儿,白阙子便将淮儿横抱在怀中,目光暖暖,如视珍宝,极为小心谨慎。远远一看,饶是一对碧玉佳人。
阿九眉头一跳,心神不定地挪开了视线,瞅瞅天,望望地,故意将身前两人视作虚无,毫不理睬。
“小兄弟,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阿九勾唇一笑,埋头收拾了一阵,匆匆将湿衣拧干装入盆中,堪堪挤出几字,“不客气。”
淮儿含羞垂眸,微微扯动白阙子的袖子,示意他放自己下去。
她双足一触及地面,即抬手从发尾抽出一根金簪,转而塞入阿九的手中,声音如清泉叮咚,娓娓动听,“这是我的小小心意,收下吧。若不是你告诉白哥哥我在草屋前,他也不会这么快找到我。”
阿九掂量了一会儿,这簪子是纯金的,还算名贵。他虽用不着,但兴许能卖到不少钱。思及此处,他一点也不含糊地将簪子放进了裤腰带里,“奴先走一步,两位也请回吧。”
“好,就此别过。”白阙子转身欲走,脚步突然一顿,回头瞥一眼,定住了,“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和你道声歉。上次我说得太严苛了,真不好意思,如若伤了你,万分抱歉。但你要相信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阿宋就是个劣迹斑斑的伪君子,你再认真考虑考虑......”
“伪君子?不巧,奴从不认为他有什么伪装。这人乖戾得很,就是个真小人。”
阿九面色阴沉,略带粗鲁打断白阙子的话。
他想起阿宋做过的事,指节泛白,捏紧了木盆,戾色渐现,当即转了话题道,“白少,给你个提议。既然你的头发和肤色都是白色的,就莫要再穿白衣,瘆人。若是晚上有人撞见你,不晓得是哪里飘来的野鬼,怕是会吓掉半条命。”
白阙子听言,失神片刻,过后轻轻笑了声,毫无尴尬,“我知道了,明日就换去这身白衣。小兄弟,提醒一句,你非玉蝶,就不要学他唤我白少,我素来不喜听以前的任何称谓。你直呼我名便可。”
白阙子说罢,表示歉意地卑恭弯腰,抬头时血珠眸瞳裹上淡淡的朦胧霜雪,望不清切。他不出言,怀抱淮儿,偱着来时路渐行渐远。
晚间,太阳沉入地平线以下,萤火虫的光芒在半空中扑闪,明亮非凡。
阿九带着倦意回到草屋,忽然看见有两人伫立在门口,身亮雄伟高大,将窗户里透出来的浅淡烛光完全遮掩住了,四周黑压压一片,闷得胸口喘不过气来。
阿九见此,心里疙瘩一声。来者是两个黑脸的粗壮大汉,浑身腥膻味儿,一嗅便知是从屠宰场来的,凶煞味刺鼻。
夜晚来此,会是何意?安的心思昭然若揭。
他手中木盆哐当掉落在地,洗干净的衣服散落满地。
“两位有何事?”
其中一人粗犷喊道,“总算回来了,让我们好找!大当家要见,走一趟吧。”
阿九轻轻笑了,眼梢下一点泪痣,平生妖娆,“去哪?”
“废话少说,到了不就知道了?”
两人话毕,飞快冲上来锢住了阿九的四肢,把他双手掰开曲折,痛得阿九冷汗直冒,但他只是惊呼却并不挣扎。
他心知自己与对方力量悬殊之大,挣扎是绝绝没有作用的,只会更加痛苦。倒不如喊大点声,也许阿宋听见了会来救他。
可是,直到喊破了嗓子都没有一个人出现。屋内的奴隶视若罔闻,依旧睡得香甜,鼾声微响。折腾一会,阿九被五花大绑地塞进了一窄小的马车。
马车即刻启行,车轮咕隆咕隆朝前滚去。
阿九皱眉,他的双眼被一块黑布挡住,口里塞了东西,不能看不能说,只能隐约听见外头碎石砸吧的声音。马车向上微斜,震得东倒西歪,他暗忖道,依这路径分明是往山上走。
程岳晾了他几天,这会儿终于又提起兴致了?当初实在不该为害玉蝶作出这般荒唐的决定,眼下后悔也迟了。
犹记寿宴上,阿宋与他说过‘另寻帮助’,寻的是何人的帮助?难不成又要窝囊地依附委倚于他人?
心里总有些不甘心的感觉。
他忿忿咬破了唇,手指抠得通红。
马车摇摇晃晃,三刻钟过后,缓缓停了下来。阿九被一路提着往前走,耳内先是传来轻悠的水流声,再往后却是激流涌荡。最后全部声音湮灭,陷入一片无人察觉的死寂之中。
空气里忽然响起的‘滴答’、‘滴答’声响,显得异常凸耳。
阿九被推搡着跌坐在冰冷的地面,身后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他略微侧头,那两个壮汉把他掷下后就离开了。
四处无声,又是亘久不变的静谧,黑暗中仿若藏匿着魔鬼。风吹来,刮起嘶哑的低鸣,一声声哀怨不已,使得阿九心中毛毛的,不由得手心淌汗,脚掌头皮发麻。
阿九扭过头,一个冰凉之物突然贴上了他的脸颊,且沿着眼角一路下滑到下颚,流连几许,像是玩弄,那东西尖尖锐锐,如一把剪子,扎得疼痛。
口中塞着的东西突然被取出,阿九急促的大口呼吸。
室内气温低得很,若方才在外头是炎夏,到了里面就是完全的寒冬。阿九禁不住打了个抖索,牙齿打颤,启唇道,“大…大当家?”
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清淡道,“上次说要代替玉蝶的,是你吧?”
“是奴…”
剪子移到了他的眼珠上方,轻轻磨蹭拍打,刺啦一下剪碎了黑布。
眼前透来一缕光亮,阿九迷茫睁开双眼,望见了站在面前的程岳,及他在身后好整以暇倚躺着的程钦。
程岳上下打量着阿九,眼中不是污秽的情色之意,而是一种欣赏的视线,“这绳子、绑得挺好看,我都不舍得解开了。那就这样好了,让我多观赏一会儿。”
程岳不再搭理阿九,冷冷转身甩袖,往程钦处走去,徒留下阿九一脸惊愕的在地上狼狈翻滚。
“我们继续聊吧。”
“哎呀,老大,小怪物的事不急,先放一放,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说!前几日您不是说不满足吗?瞧,我这会给你带来了好东西。”程钦挑了挑眉,一拍手掌,地板中央突地裂开了一道缺口,一个冰棺缓缓升起。
白雾蓦地弥散开来,碰棺凝结成了细碎的冰花。棺材在空中旋转一周,遽然正立,棺口砰地打开了,展现出里面装的数具新鲜躯体。
冰棺中之人已无全尸,全身皮发青紫乌黑,脸上是浓浓未散的血水脑浆,肚皮大开,露出内侧的两排血肉模糊的肋骨与筋膜,面目狰狞。十根脚趾所剩无几,像是被穷凶猛兽啃食过一般。
程岳虽面无表情,但眼睛放光,“真不错,是我的好弟弟。”
他匆匆走上前,把手伸过去覆在尸体上方,掌心处晕开层层蓝光,冰冷薄绝,寒意袭身。他疯狂汲取,如同鬼怪一般吸取渴求着精血嫩肉。
须臾,冰柜中剩下的只是几具皮包骨的枯黄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