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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我什么伤都受过,挨得住疼。”阿九轻轻笑了,笑容有几分苍白。他从未告诉别人,纵然捱得住,可他向来是最怕疼的。
但、寄于他人篱下,哪有选择的机会。
他拍了拍身上的沙土,站起身,走向外头提着灯笼的婆子。那婆子气极,二话不说,立马扇了他一巴掌。“你这个畜生,竟敢躲在这里偷懒!别以为受过国师大人的召见,就可以翻身。哪天国师大人不高兴了,照样将你这肮脏的奴隶卖了!”
阿九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右脸颊一片通红,火辣辣的疼痛。手紧紧拽住衣摆,小声道,“奴明白,请您饶了奴这一次。”
“走吧走吧,总管大人等急了。”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婆子领着他回到了柴房,远远便看见十一二个壮汉围在柴房门口,而地上堆满乱七八糟的杂物,凌乱无章,还有些破碎的衣物布条。
杂物旁放着一个黑色的小罐子。
阿九看见那罐子,眼里闪过一丝紧张。那是数日前谢梓安赐给他的药膏,因这药膏珍贵,他用完后,罐子也始终没舍得扔,藏在了稻草堆里,没想到今日竟会被翻出来。
总管李沥站在柴房门口,看见阿九走了过来,怒吼,“原以为你只是个卑贱的奴隶,没想到还是个无耻小贼!”
李沥说着,从地上的袋子中掏出一大把金子,哐当当全部扔到阿九脚下。而后又拿起药罐,走至他面前,“先不提这些从柴房里找出来的金子。单看这药罐就价格非凡,上千个你都不值这价。这是从哪儿来的?”
阿九一怔,见着四周人眼神中的异样和鄙夷,顿时懵了,微微退后几步,“这药罐…”
他方想说是谢梓安给的,但突然想起,若此时说谢梓安送了贵重的药膏给一个奴隶,无论他人信不信,都会折了谢梓安的面子。
话溜到口边,又被咽了回去。
“奴没偷东西,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阿九心跳如鼓,见十余人都盯着他,那露骨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不吐血骨。他心生惧意。
“不说是吧?手脚如此不干净,不如砍了去。”李沥狠狠说道,“我早就看不惯你了。国师府的奴隶,哪个不是每日受鞭打之苦,偏偏你安生得很,却还做出这种龌蹉之事。”
他越想越不忿,“国师大人凭什么不准他人对你用刑?明明只是一个低贱的奴隶!”
“奴没有偷。”
阿九又重复了一遍,他心中溢满悲戚,他已没入如此凄惨境地,为何还会有人想陷害他,将那些金子放入柴房?天不遂人愿,人也无处弥愿。
“此事还未有定论,望总管大人明察。”
砰地一声,阿九被李沥推倒在地,李沥趾高气昂地看着他,话语里满是不屑,“在国师府,除了国师大人,就数我最大。我说你偷了你就是偷了,还不快快认罪!”
阿九淡青色的眼白布满血丝,他捏了把尘土,坚定的摇了摇头,“奴没做过的事,死都不会承认。”
“好,真有骨气啊。”李沥怒气冲冠,拎起一旁的板凳就砸在了阿九身上,他踩住他的手,脚下渐渐加大力度,将皮肤撕扯裂开,血污遍地,“我让你有骨气,让你有骨气!废物!”
李沥踩累了,见阿九眼眶空空,不哭不闹,俨然一副麻木不仁的模样,更为生气。冲其余下人道,“打,给我狠狠的打!直到他哭爹喊娘为止!”
在这个世上,奴隶不需要骨气,不需要尊严。只要会做事,会取悦主人,低眉顺耳、奴颜婢膝足以。
风一吹,无尽落叶掺杂高枝上的花絮絮飘落,落英缤纷,绮丽夺目却绝望无依。
阿九躺在地上,搂住自己的双肩,缩成一团,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一群人提着棍子围了上来。下一秒,无数的棍子落了下来。
他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土里,身子猛地痉挛,脚趾绷紧了又松开,他就像溺于沼泽之地,越是挣扎越是深陷,哀苦悲鸣不能,只余虚弱的呼吸和逐渐冷去的身体。
“求饶啊,只要你认罪我就让他们停手。”
阿九闻言,咬唇哼了一声。不妄自菲薄,不高傲自居,是父亲的教诲。他有辱其诲,已是千不该万不该。怎能应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想罢,阿九咬碎一口银牙,死死撑着,血沿着牙缝溢出,点点滴落于地,宛如惊世之花悄然绽放。一口气分了几次才能喘完,险些憋死。
李沥见他这副模样,怒火中烧,“罢了,你们退下吧。”
下人们收起棍子,退至一侧。阿九如同烂泥一般瘫软于地,睁着迷迷蒙蒙的眼睛,长发散乱在身下,平添一分妖治之色。
李沥大步迈上前,一把揪住阿九的长发,将他的头重重砸在石板上。血如泉涌,模糊了眼眶,将眼角泪痣湮没在一片血色之中。
李沥冷冷看着阿九额上砸出的伤口,感叹道,“这伤口不浅呐,也许会留下疤痕呢,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你这么倔做什么,乖乖应下罪名不久好了,少受些皮肉之苦。”
在弘毅国律例中,手脚不干净的奴隶要么被打死,要么被驱逐出国。只要阿九认了罪,他就可以肆意对其为所欲为,无需在意谢梓安眼色。
“阿九没做过…”阿九艰难咽了口口水,断断续续的话语从喉咙挤出来。
“还不肯认?算了,换一种玩法吧。”李沥阴桀桀笑着,凑近,盯了他许久,别有趣味的捏住了他的脸,从脸蛋一路捏到肩甲。
李沥滑腻腻的手抚摸着他,让阿九感到无比恶心,他干呕一声,眼中燃起一丝不可见的火苗。
“你这小子长得真不错,是个嫩肉,可以当做胯下玩物。你是不是凭借这张脸,才受到国师大人的召见的?”
阿九阖上眸,痛苦使他的意识开始散焕,晕晕乎乎,眼前人影重叠。他凄惨笑道,边说边有血沫飘出,“国师大人才不会有这种下流的想法….”
李沥听他如此说,不怒反笑,“国师大人确实无龙阳之好。可我有这兴趣,你的身子不如便宜了小爷我?十五岁的少年,体格正是柔软的时候,做娈童再好不过。”
李沥见阿九虚弱无比,已无力反抗,更是得意,撅起嘴巴就在他脸上啃了一口,口水喷出,这恶臭味让人胃中翻涌。手指也很为熟练的伸进了阿九的褒裤里。
“不…不要…”
阿九顿足失色,恐慌不已,剧烈抵触起来。不顾受伤的手脚,拼命扭动着身体,逼得李沥将他放开了。
“不识好歹!来人,按住他。”随着这一声令下,三个壮汉上前,紧紧锢住阿九的四肢。
阿九见李沥有脱裤解衣的动作,惊恐不能自已,他撑着剧痛撞开他的脸,这如同饶痒痒一般的动作,却让李沥更加兴奋。他压住他的身体,强行亵玩。
眼泪没入发丝,阿九痛苦地咬破了嘴唇,身体如雨中浮萍。那双肮脏的手依旧不停游走在他瘦小的身躯上。
“不要碰我….”
阿九心乱如麻,大力嘶喊,鲜血沿着唇瓣流出。
“你们在做什么?!”欣儿的惊恐的声音传来,李沥闻声,唾了一口,从阿九身上起来,“没什么,教训奴隶而已。我不是跟你说过,做你本分就好,闲事别管那么多!” 欣儿呆滞地看着阿九绝望的瞳眸,眼眶瞬时红了,一字一句道,“国师大人已经吩咐过不能欺打阿九,您这不是忤逆了他的命令么?”
“国师大人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我就算真动了这奴隶,他也不会说什么。”
欣儿扑通一声跪下,“您放了他吧。阿九是个很可怜的孩子。”她说着,声音蓦地加重,“干爹,欣儿求您了。”
“搬出干女儿的身份求我?看来你和这小子关系不一般啊。”
李沥挥了挥手,那三个下人立即松开了按住阿九的手。“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他一次。来日放长,等国师大人腻了,我就让他将阿九赐给我。玩的机会多着是。”
阿九动了动手指,眼睛眨了下,意识清醒了些,愣愣瞌瞌地站了起来,趁李沥无暇理会他时,忍着剧痛,冲进了柴房后的树丛里。
”你这臭小子,给我回来!“
欣儿急忙拦住李沥,狭长的凤眸凝视着阿九跑远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路上,阿九跌了好几跤,摔得浑身是伤。他神志不大清醒,也不知自己跑往何方,脚下虚空一片,如行在太虚幻境,恍恍惚惚。空气中忽然漂浮起朦朦水雾,清凉之气传来。
前方是一泊湖。
阿九没有停下脚步,他往前一扑,一头扎进了水里,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如飞珠滚玉,水面荡漾开一圈圈粼粼细纹。他在水中扑腾了一下,泪水流出,消散于茫茫湖水之中。
阿九足尖触到了湖底,才发现这湖泊浅得很,水位估计只到前胸。他憋不住气时,方浮出水面,在水中勉勉强强站稳身体。
天空中挂着一轮弯弯月亮,幽暗月光下,衬得他的内心愈发苍凉荒芜。
这种生活,何时能到头?天地间,仿佛只余他一人,无限怅惘孤苦侵袭而来。堪堪让人无法忍受。不如…就一头淹死在这儿算了,反正在意他的人都不在了,活着有何意思?与其让痛苦如影随形,倒不如了此残生。
独身赴黄泉,来世享清乐。
阿九闭上双眸,任身体漂浮。就在他心生绝念之时,身后忽地响起一道男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九绝美的眸子瞬间睁开,浑身一颤,战栗地转过身来,长长睫毛轻抖。
白衣黑发,谢梓安站在水中,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肌肤上,发尾浸湿,柔顺披在双肩。眼如点漆,面如凝脂,他如玉的脸庞上,一抹淡然,一抹肆意。剩下八分皆是冷漠疏离。
阿九眼中一涩,脱口而出,“沐浴….”
谢梓安一笑,饶有兴致的看向他。却看见了他脸上青青紫紫、额上犹在渗血的伤,不由得皱起了眉,“大半夜来沐浴?”
“您不也是在这儿….”
“啧啧,眼眶红红的。莫不是受了委屈,来这里哭的?”
阿九没有应答,表情暗澹。
谢梓安见此,笑意渐渐消失,神色肃然,“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莽莽撞撞跑进来。荒谬,滚上去。”
“是。奴这就滚。不污您的地。”他划动手脚,艰难往岸边挪去,嘴角细微抽动着。谢梓安看着他极为不协调的手脚,突然之间悟出了些什么,眼眸深邃,低笑,“慢着。”
阿九身子一颤,感觉有一双手从身后伸来,捧住了他的脸。这双手很冰,很冷,犹似数九寒天里的冻泉。但动作却异常轻柔。
“受伤了?”
谢梓安噙着一抹笑容,眼中闪烁危险的光芒,“谁干的?告诉我,我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