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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重重地在网上查了许多这方面的知识,姜沅君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必须马上去医院,然而担心叫人发觉,H市任何一家医院的妇产科她都不敢去,似乎只能选择下头县里的医院了。
去哪个县呢?即便是县里的大医院,会不会有可能遇到熟人呢?而且传说中的刮宫那是真的痛啊,姜沅君即便生过孩子,想起那痛还是发憷。
她被这件大事压得喘不过气来,晚饭都没心思做了,缩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想,究竟要如何解决这事为好。
徐漠应酬就顾着喝酒了,九点多钟回到家觉得肚子有些饿,便走过来看看姜沅君这边还有没有剩饭。姜沅君却告诉他自己今晚根本就没做饭,徐漠很不高兴地让她给自己煮面条。
自己的痛苦都是这瘟神害的,姜沅君看到徐漠本就心烦,偏徐漠还在自己跟前充大爷,姜沅君一阵火大,没好气地道:“我自己晚饭都没心思做,至今还没吃,给你煮面,想得美,要吃自己弄去!”
徐漠被这话给气懵了,瞪着姜沅君道:“你,姜沅君,你这是什么态度?”
姜沅君回瞪过去:“什么态度,就这态度。我就算是你的丫头,那也是有人权的,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想伺候你,不可以啊!”
听到姜沅君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徐漠才回想起姜沅君方才说过没心思做晚饭,到现在还没吃的话。仔细打量一阵,徐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姜沅君脸色苍白,神情憔悴。
徐漠心头怒气顿时消了不少,愣了一会神后小声道:“你究竟是哪里不舒服,要真的病了,那就上医院,别硬扛着。”
姜沅君烦躁地吼:“上医院,你倒说得轻巧!我一个没结婚没男朋友的大姑娘,去医院刮宫,传到学校同事耳边,传到外婆耳边,怎么解释?”
徐漠惊诧道:“刮宫,你这是又有了?”徐漠这几天公司那边事多,姜沅君见了他又没个好脸色,他已然一个多星期没碰过姜沅君了。姜沅君发现怀孕到服药流产也没跟徐漠说,所以徐漠到这时候,对此事尚一无所知。
徐漠问起,姜沅君只好细说一番。徐漠听完不高兴了,指责道:“你,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自己买药流产了。”
姜沅君觉得徐漠简直莫名其妙,忍不住讥讽道:“虽然说贵人多忘事,不过徐总总不至于这么健忘吧,距离我上回流产不过几个月而已。上次得知我怀孕时候,徐总那精彩的表演我还记忆犹新,那斩钉截铁的警告还言犹在耳。这次不幸又有了,我还告诉你,不是上赶着找侮辱,我姜沅君还没那么贱吧。”
徐漠气恼不已:“我都说了,别把我想得那么冷血!”
姜沅君摆手:“好好好,你不冷血。可那又如何呢?跟你说了你能帮我承受身体上的摧残还是让我留下这孩子?人家正经夫妻,有了身孕自然欢天喜地,可咱们这样见不得光的,怀了孩子那只能是灾难。要怪只能怪孩子命不好,怎么就投生到我肚子里呢?”
徐漠无言以对,脸色铁青着坐了好一阵方起身道:“我去煮面,你还没吃,我连你的一起煮了吧。”
两人沉默着吃完面条,徐漠收拾完碗筷坐回沙发,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电视后,方期期艾艾地道:“你,姜沅君,你这样子,它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那个身体会垮的。这样吧,明天我让小袁开车,我陪你,陪你去邻市做手术。”
“哦,徐总要陪我去邻市,这恩典实在有些大,我这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姜沅君歪头看向徐漠冷笑,“徐总这算什么,良心发现?不过我不需要。我知道,徐总内心其实极不想叫人看到我跟你有瓜葛,又何必勉强自己呢?我这辈子遭遇的不幸够多了,也不差这一场小小的流产手术。徐总的恩典,我姜沅君敬谢不敏了。”
徐漠咬牙:“姜沅君,你非要这么尖刻地跟我说话吗?”
姜沅君哂笑:“那敢问徐总,我要怎么跟你说话?面对你这个害得我的身体不得不一次次承受摧残的元凶,我还要说谢主隆恩?”
“我……姜沅君,你,你这是意外怀孕,又不是我不肯做避孕措施……”徐漠气得语无伦次。
“不怪你好吧,怪我自己运气差!打住,我不想再和你说这事了。”姜沅君烦躁地摆手,然后拿起手机打给同事,说上次的事情没办好,姜艳秋让她还要跑一趟腿,需要跟人家换一下课。周末补课不用通过教导处,只要不空课堂就行,操作起来倒是简单。
安排好学校的事,姜沅君便对徐漠下了逐客令,说自己明天要早起,现在就要睡了,徐总还是回自己那边去吧。徐漠看了一眼姜沅君,默然起身走了。
姜沅君第二天五点半钟就起床赶去火车站,六点钟有一趟去下头某个县的火车,她昨天都算好了,早上坐火车过去,做完手术,坐中巴车回来,明天还要上课呢。
托新农合政策的福,每个县的人民医院和中医院都是人满为患的,所以姜沅君到了那个县城之后,直接去了妇幼保健医院。即便是这个医院,姜沅君挂完号也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轮到她做手术。
姜沅君本想做无痛人流,但医生检查完毕后说她这种情况,不适合做无痛人流。而姜沅君对疼痛自来敏感,结果刮宫的时候她给疼得冷汗大颗大颗地冒,在手术台上生生给痛得呕吐出来。
姜沅君当初在南方城市生孩子的时候,虽然比这疼多了,但毕竟有外婆在身边握着手打气,姜艳秋也在一旁不住地安慰。此刻她身边一个熟人都没有,医生沉默着操作什么宽慰的话都没有,护士更是因为她呕吐弄脏了手术室指责她要吐也不提前说一声。有一瞬间姜沅君甚至觉得自己会活生生痛死在手术台上。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酷刑一般的刮宫手术终于结束,姜沅君虚脱一般从手术台上下来。因为太虚弱,她即便想立马去汽车站,也有心无力,只好坐在医院住院部外头的一颗大樟树下的椅子上休息。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姑娘似乎刚做完手术,在母亲的陪同下,沿着鹅卵石小道慢慢踱步,做母亲的看着女儿,满脸的怜惜心疼。另一个坐在轮椅里的老爷爷,由瞧着是他孙子的青年推着慢慢走了过来。姜沅君看了看形单影只的自己,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拢紧了衣襟。
过了一阵,只见一个姑娘脸色灰败捂着肚子从妇产科手术室那边走过来,一个男孩子红着眼睛飞跑着过去搀扶她,脸上满满都是心疼内疚,嘴里道:“宝宝对不起,宝宝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我下定决心了,一定要想法子偷出户口本,偷到了咱们立马就扯结婚证。我妈要是还反对,我就搬出来租房住。”
姜沅君艳羡地目送着那对小情侣离开,直到人家拐了弯看不到背影了才怅然地收回目光,强撑着起身离开医院赶往汽车站。姜沅君买到的车票是靠窗的,一上车她就闭上眼睛,似睡非睡地一路赶回市里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了。
姜沅君中饭没吃,回到家手脚发软才觉得肚子空空。然而她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没精力做晚饭。她翻出一袋饼干,冲了杯牛奶,胡乱吃了点就一头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姜沅君这一睡,直到晚上八点多才醒。起来走到客厅,却见徐漠闷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徐漠看到姜沅君,指了指餐桌方向,道:“醒了,吃饭吧。我在外头买的,都是适合你这时候吃的。”
这人倒是难得地发了善心,姜沅君去卫生间胡乱洗了把脸后,拿起筷子就开吃。徐漠一等她吃完就过来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完毕后走出来道:“你才做了这种手术,休息几天,明天的课就别去上了,请假吧。”
这人倒是说得轻巧,个把月就要高考了,这节骨眼上,自己作为任课教师连续请假,对学生来说是极端不负责任。姜沅君本想讥讽两句,但毕竟吃人嘴软,那些难听的话临了又咽了回去,含糊地嗯了一声了事。
姜沅君当然不会请假,她毕竟年轻,身体底子好,昏天黑地地睡了一晚后,到第二天精力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快速做了营养丰富的早餐吃完,她就急匆匆去了学校。
刘婧不愧是姜沅君多年的老朋友,即便姜沅君出门的时候在脸上倒腾了一番,刘婧还是看出了她容颜憔悴。不过刘婧根本没多想,只当姜沅君是因为学生很快就要高考了,压力过大失眠导致的,拉着她的手劝慰了一通了事。
然后第四节姜沅君一下课回到办公室,就接到刘婧老娘范阿姨的电话,范阿姨道:“沅沅啊,听婧婧说,你这阵子人都瘦了许多。你这孩子,工作不要那么拼,身体要紧啊。你刘叔叔昨天跟人家去乡下水库钓鱼,从当地老乡家里买了两只乌骨鸡回来,阿姨今天又买了猪蹄,你今天来阿姨家里吃晚饭啊,阿姨给你好好补补。”
猪蹄和乌骨鸡,对才刚流产的自己来说还真是好东西,姜沅君自然不会推辞,高高兴兴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