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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最是简单不可,但是施玉音却狠狠瞪了她一眼,明知道刚刚胥容和蕊婕妤的互动是什么意思,还要这般埋怠于她,楚莲若你可是觉得自己尤其的了不起了?胥容的专宠你以为能够持续多久?
想到这里,她不着痕迹的看向那个攥紧了拳头的蕊婕妤,“夕妃可莫要忘了,咱们既然已经成了皇上的妃子,就该大度一些,今日蕊婕妤听封越级,按理皇上是该留宿于她的宫中,你如此言语却让我觉得你是嫉妒皇上给了我如此允诺?或者是为了挑拨蕊婕妤与我的关系?”施玉音就是故意的,故意当着胥容的面这么说!
她一直很想让胥容认清楚莲若的真面目,奈何每一次楚莲若都没有把柄露在外头,每一次总是寻不到机会,难得的,这一次楚莲若说出口的话实在是太有歧义,至少在她施玉音心中是这样认为的。
“夕妃承宠不过一年便将皇上您的心给栓的牢牢地,这偶尔有人出现分了她的宠,会嫉妒也实在是正常。”施玉音有些愣怔的看向淑妃,没想到她竟然会帮腔,不过愣怔也不过是一瞬而已,转而是甜甜的笑容。
“夕妃,您可不能害了我,臣妾不过一个小小的婕妤,断然不敢与您或是玉贵妃有争宠的想法……”蕊婕妤见状,立刻就跪了下去,由于之前她为胥容斟酒,所以一直站在胥容的身侧,此刻这一跪,便是跪在了胥容的脚边。
一句话被扭曲到这般地步,楚莲若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她还是小看了这些人么?
此刻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么多的妃子,那么多的御医在施玉音的带领之下,在胥容的眼前指责着她那个当朝皇后。
如今,一切重演,她却已不是当年,只是眼角有些微的酸楚,她揉了揉眼睛,双手又从眼眸转向了眉心,“皇上,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可能信我?”这一次,她没有辩解,曾经的她,一句句的辩解被归于零,最后,任凭她梨花带雨也好,歇斯底里也罢,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这一瞬,她不想辩解,只是如常的问了一句,却总觉得有一丝揪心的痛在亭子间蔓延开来,是因为曾经的有眼无珠,是因为那逝去了便再也无法见到的家人……
压抑的空气在楚莲若的周身环绕,胥容狠狠皱了眉,他却是从不曾见到楚莲若这般模样,你可信我?
突然地,他想起之前,在太后生辰之上发生的那桩事情,当日,楚莲若一口饮尽那浸染了佛珠的茶水,只是说了一句,惟愿你信我。
这一句,曾给他无限感触。
这时候,却再一次听到了类似的言语,胥容心下当即就是一动,“孤自然是信你的,纯善如你,自然是不会有她们想的那么多。”他眼风扫过施玉音和淑妃,见她二人端坐于原地,身形微微缩了缩,便收回了目光。
“皇上信我便好,蕊婕妤起来吧,这天气寒凉,莫要冻着自己。”楚莲若似乎松了很大的一口气,这时候才将那直直盯着胥容身上的目光给转向了依旧跪在地上的楚莲若。
其实,蕊婕妤这人虽然看着精明,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却实在是不够厉害,明明是在与她告罪,却又为何偏偏面向胥容而跪?
呵,真当自己的地位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就能撼动的?
若没有一番决心,若没有一定计量,她敢入皇宫,复前仇?她敢入后宫,成大业?
“说来,蕊婕妤这一双腿可跪的好角度,皇上想必是早就心疼了吧?”上官文慈从刚刚那稍微有些紧张的气氛之中盘旋了出来,正听到楚莲若在与蕊婕妤说话,凑上前去,硬生生的揭露了她的虚伪。
胥容果然横了横眼睛,直让蕊婕妤感觉自己似乎被一个大手擒住了脖子,透不过气儿来。不过,毕竟人多,胥容倒是没有给她难堪。“快起来吧。”
远远的,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朝着此间凉亭小跑了过来,似乎有些急切,亭中人不论是谁都没有再多言,这一句话引发的事儿也就这么算了。
施玉音与淑妃那都是精儿,胥容的一个眼色,她们便能推测出来此时他心情是好是坏,显然,胥容此刻并不愿意看到她们与楚莲若起冲突。
侍卫前来,附耳于胥容耳侧,不知道说了什么,胥容的神色立刻就变得有些阴沉,“爱妃们趁着天气不错,好好玩玩,秋菊宴的章程孤也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好好讨论讨论能够锦上添花自然最好。”
胥容起身,略微吩咐了两句,就随着那侍卫急急的走了,神色有些匆忙,更有些看不懂的兴奋。
楚莲若盯着他的背影,心思有些不定,她总觉得莫名的不安。
不过到底,施玉音那个当说还是不当说的话,最后是没有说出来。
“小云,先带蕊婕妤回去玉华宫琴昭殿。”施玉音见胥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眸间历芒一闪,如此吩咐道。
小云前头带路,蕊婕妤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跟着离开了,倒是那几个秀女,朝着楚莲若的方向施了一礼,也跟在其后而去,楚莲若是给了她们机会的,但是她们没有好好利用也怪不得旁人。
“夕妃,你可真能笼络人心。”施玉音的语调颇有些讽刺,楚莲若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不打算放在心上。
只是有些话,还是可以刺一刺的,譬如说:“我这倒也没什么,伺候皇上,一个人也是伺候,两个人也是伺候,咱们得了机会不易,既然能够相帮,我也不小气。”说罢,她顿了顿,转而掩嘴轻笑。
之后,在刮的愈加盛气凌人的风里站起身来,“更何况,我这些小心思,哪儿能与玉贵妃您相提并论,新封蕊婕妤都能够笼络到了自己的宫殿之中,怕是以后会是你的另一股助力了。”
“哈,夕妃看的倒真是透彻的很,只是我观这蕊婕妤可是不容小觑,玉贵妃可莫要让自己的玉华宫就这么换了主人才是。”淑妃一改之前帮助施玉音的态度。
楚莲若微讶,她还以为这两人已经结成了统一阵营,想着还有些难对付,却不想终究还是各自为了自己的利益。
“淑妃,饭可以乱吃,话可千万不能乱说。”施玉音一拍石桌,楚莲若暗暗努了努嘴,却不知这手疼是不疼?
“我从来不乱吃饭,这话么乱说不乱玉贵妃该是最了解的。”淑妃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点过,有‘啪嗒’声一会会儿的响起,奏出一道还算是优美的旋律,似乎是在敲击着一曲歌谣。
“你……”最是这般悠闲的态度,最能够激起施玉音的不满,想当年,她横行六宫的时候,谁人跟如此与她说话,胥容又何曾将她忘得这般彻底。
都是因为楚莲若,都是因为这个妖女的到来,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变了……
她甚是为了重新得到胥容的宠,不惜利用卑贱的秀女,那是曾经的她,看都不愿意去看的。
“今日玉贵妃竟然心情欠佳,我便先行离开了,我这身上的伤,可还没有好全呢!”淑妃将施玉音气的直喘气之后,踏着悠闲的步子就这么离开了。
上官文慈看了一眼楚莲若,见她没有动弹,索性兀自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也不和你们在这儿坐着了,睡了那么多天,是得好好逛逛,哎,可惜我这殿中还有个讨厌的人,也不知何时才能将她赶出去啊!”
她一边叹气,一边款步而行,声音随风吹过,染在二人的耳边,不约而同,脑海中同时出现了那个名为惜诺的身影。
楚莲若倒是将这么一个人给忘了,撇了撇嘴,这是上官文慈在告诉她,那个人还在她的琉璃殿里好好待着么?
真是,皇帝的人果然不好动!
待亭子里的人走了个干净之后,楚莲若摆手,让思微与卿卿也退下,然后看了一眼施玉音身边的小从,小从看了一眼施玉音,见她点头,遂而已退了下去,四周的薄纱在风儿的吹拂下,掩映了两人的面容,更将她们的声音给吹得支离破碎。
“玉贵妃今日那般针对于我是怎么了?”
“夕妃,我一直都知道你不简单,却不知道你这么不简单,皇上的心竟然这般快的就为你开始出现了波动,真是好能耐。”
“我有能耐那是我的本事儿,若是你也能够如此的话,你也大可如此,还是说,玉贵妃您自己都觉得人老珠黄再不能与你的三郎回到曾经了?”
面子既然已经撕破,她也没有必要耐着性子温温柔柔的回答,适当地露出爪子,这个被逼的急了的人才会狗急跳墙去。
“夕妃啊,夕妃,我可真是佩服你。”施玉音那双眼睛几欲喷火。
“能得了玉贵妃的佩服,是我前辈子修来的福气!”施玉音注意到楚莲若在说到上辈子的时候,那双本来颇为清澈的眼睛里竟然划过一道暗芒,就如那森林里的火光一闪而过,却霎时间燎了整个林原。
心中疑惑,却只当成了是楚莲若对她的不满,以及那份自以为是的骄傲。她眸色一黯,不知何时,施玉音伸出了中指,隔着一方石桌,指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却被洞悉了她举动的施玉音截住了话头,“玉贵妃不用这样指着我,这是不礼貌的行为,说来,你与那个废皇后可是姐妹呢,据说当年她可是知书达理的京中贵族小姐的典范,怎么我在您的身上就丝毫都看不见呢?”
楚莲若像是不屑又像是嘲笑的言语让施玉音的脸色更黑,这时候她竟然还故作疑惑的琢磨着,然后便恍然了,轻哦了一声,“也是,你们毕竟不是亲生兄妹呢,否则皇上又如何会放过你呢?”
施玉音被说的满目震惊,是啊,她和秦皇后可是姐妹,虽然她并不愿意承认这层姐妹关系,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虽然说她因为从龙有功,坐上了玉贵妃的位置,但是因着这一层关系,胥容便用永远都不可能让她坐上皇后的高位。
是了,怪不得她那么得宠的时候,几乎每一个要求都能够被实现,但是明里暗里的提示都被不动声色的忽视了过去,原来那是刻意的。
怪不得,当时,胥容会容许元梦蝶骑在她的头上,却原来一直都是在找一个人能够让她彻底醒悟。“废皇后是废皇后,休拿她来与我相提并论。”
“原来……她竟不能与你相提并论。”楚莲若捂了嘴角,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做出了其他的表情,这一刻的施玉音看不明白,“这样说来似乎也没错,相提并论你自然是不敌她的。”这一句话,楚莲若落地有声,如珍珠坠地,‘砰嗵’作响。
施玉音本就已经站起来的身子,‘霍’的向前跨了一步,一手揪住楚莲若的衣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楚莲若柳眉似弯非弯,“玉贵妃不是聪明的很么,怎么就不明白我想要做什么呢?”她伸出一双细腻无暇的双手‘啪’的打在了施玉音的手背之上,就这么一瞬,被通红了一片,可见楚莲若用出的力道。
她施施然的站起身,推了施玉音一把,可惜小从此刻正被思微与卿卿二人牢牢的遮住了视线,什么都没有看到。
被楚莲若打懵了的施玉音,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一下的力道如此之重,也根本就没想过楚莲若会去推她,实实在在的跌坐在了那亭子回廊延伸出来的栏杆之上。
“衣领都被你给揪皱了,不知道皇上看到你这般凶狠的一面,会如何去想?”楚莲若弹了弹衣摆,似笑非笑的说道。
“楚晴若,你以为皇上会听信你一面之词么?”
“哈,之前你们可是有三面之词呢,皇上还不是相信了我,或许我在他心目之中可比你们要重要的多呢!”楚莲若完全改了素日里柔柔弱弱的模样,她曾是将门女子,那股子血性藏在深处终究是破体而出了。
但看施玉音此刻那震惊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了。“这手背上可是你打的印子,真凭实据在此,你以为……”
“我以为,我以为这是我为了自保而做出的最直接的回应。”早在打上施玉音手背的瞬间,楚莲若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都变了呢,施玉音,这可是你逼我的,若不是你提到了琴昭殿,若不是你有意无意的将秦照夕贬低,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于我,我也没有必要这么早的便与你撕破脸皮。
如此,就当是先收回利息了!
楚莲若笑的如同恶魔转世,“我倒是不怕你去皇上那儿告状,说不得还能再证实一次,皇上待我究竟到了何般地步?”
说罢,楚莲若畅然一笑,呼出了一口郁结在胸口如此长时间的浊气。
闲闲转身,长裙的衣摆曳在地上,拖出一道轨迹,她迈着款款身姿的步子,一小步一小步的渐渐踏下了那亭子边上的台阶。
一抹暖阳早已升上了高空,无风的日子总是格外的暖和,楚莲若没有去管身后被薄纱遮掩着的施玉音的神色,自顾自的走过思微与卿卿的身边,浅浅招呼了一声,“走吧。”
未曾留下一个吝啬的眼神。
倒是小从看着楚莲若离开的背影,三分压迫,七分自然,觉得很是奇怪。
直到那道勾人心魄的背影渐行渐远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自家的主人,这般长的时间,都没有从亭子里走出来,有些急切的奔了回去,却看到施玉音的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似是要将此片天地烧个干净。
小从即便是在施玉音身边待得久了,却也觉得心中冷然。
“娘娘……”他轻轻唤了唤。
施玉音听到声音,这才将视线扫了过来,一张精致的妆容,明明该是可人而又大气的,却硬生生的因为那双似是恶魔一般森寒的眼神而变得阴郁,本来这些日子有些憔悴的施玉音,那脸上施了的脂粉,竟然此时也掩盖不了面上惨白的神色,此刻仿若那阴曹地府间的厉鬼,撕咬着,挣扎着,想要将某些人某些事吞噬而尽。
“回去玉华宫。”施玉音一拂衣袖,抬步就走,显然这一次是被气狠了。
当日,元梦蝶那般待她,她是因为没有能力去抗衡,也是因为不能去抗衡,如今,楚莲若都这般骑上她的头了,以她的性子,自然是要反击的。
可是,却就这么回去了玉华宫?小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道衣袖拂过石桌,继而在风中随着主人的动作,而摇曳。
这边厢,楚莲若怡然自得的离开之后,好心情的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这调子,好生熟悉?”一个男子正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似乎是在兀自沉思。
楚莲若听到有人出声,却是吓了一跳,一惊回神之后,循着声音看去,却是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看着年龄却是不大,手上正搬着一盆罕见的千竹兰,她上辈子见多识广,自然一眼便认出这花朵的不简单。
且不提品种,这般时节,还有兰花的存在也实在是稀奇,不由多看了两眼。
那兰花缱绻缠绵的开着,含苞似放未放,此时此刻此株幽兰,东风一扫,香芬弥馥,本为空谷之物,却落凡尘听音迷人,楚莲若轻轻一叹。
这一声叹息,招的那青年,“咦?”了一声。
“你是何人?”楚莲若的心思不在这人的身上,但不代表,她身边的人心思没有转动,皇宫大内,鲜少有男子的存在,而观此人,虽然眉目俊朗,却并不能看出那身上染了世家贵公子的俗态,一时间倒也看不透。
“惊扰娘娘圣驾,我乃是宫中一介小小花匠,怕是皇上早已将我忘记。”他回答的甚是简洁明了,一点都没有自嘲的意思,他只是平平淡淡的说着这样一个事实而已。
皇宫之中的人,上到妃嫔,下到宫人太监,无不是想着得到某一个贵人的青睐,好飞黄腾达,而这人的话音之中似乎是在说,曾经他是得了青睐的,不过此刻已经被遗忘,而他个人也没有那个意思提起。
楚莲若这才将视线从兰花之上移开,落在那青年的脸上,“是你?”
“嗯?娘娘认识我?”青年在众人没有看见的角度给楚莲若使了个眼色,聪慧如她,第一时间就看见了。
哈,还真是巧合的紧儿,想不到自己这随意一逛,就来到了那个她一开始处心积虑出现的地方,也是她初步勾引胥容的地方。
这里正是翠竹园的那条道上,“你是花匠?”她故作不知的将目光重新转向他手上的幽兰。
“叫个什么名儿?”
“小人一介粗俗花匠,自是不敢以污名晦了您的耳,便只管叫我无名即可。”
楚莲若浅笑,这人倒是有趣儿,虽说不愿意报上姓名,却依旧是变着法儿的说出了名号,无名花匠么?
“既是皇上钦点花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楚莲若摇了摇头,失笑道:“对了,既然是花匠,那么如今关于罕见的菊花可有培育?”
她是刚好想到了秋菊宴,故而由此一问,胥容让她办的漂亮些,她可不能平白放过这次机会,自然是得尽心尽力,更何况,她自己还有些小心思,关于胥阳的。
“这个肯定是有的,却不知娘娘可否移架翠竹园?”
翠竹园?楚莲若微微一怔,那个曾经的荒园,没想到当日那个花匠,竟然被指派到了这处荒凉的园子来培花种草。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胥容曾经和她提过一次,说是在什么宫的花圃里,什么兰花培育的最是不错,时间有些长,她的心思本也不在其上,便忽略了,没想到,这花圃却是在这翠竹园子里。
看来当日那位皇帝将这花匠要过来,不过是为了给胥阳一个难堪罢了,并没有多管。
不过,怕是胥容不知,这位本就是胥阳的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