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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胡阏氏的嘴角一勾,倒是个聪明的角色,如果将她所知的话都套出来后,她确动了杀她的念头,能想到引她前去救她脱身,这个女子留着会是个祸患,她的手指轻敲着案几,两眼紧盯着方瑾从容淡定的面容看。
“胡说,我们阏氏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那老妇老脸涨得通红,跳起来辩道,但是在安胡阏氏的手一抬之下,忍着怒火坐了下来。
方瑾由头到尾没有变过脸色,她与安胡阏氏对视着,两人谁也没有避让。
半晌,安胡阏氏道:“说说你的想法。”示意侍女给她倒一碗奶茶,莫测高深地看着方瑾。
方瑾也自在地啜饮一口奶茶,放下茶盏,“我的要求也很简单,请阏氏保护我在胡国王庭的安全,我自然会慢慢地将三皇子的秘事告之……”这要求其实也是饮鸩止渴,只是能活得一时才能寻到回去的机会,而且不知能不能拖延到华国的大军打到王庭来?不管了,先走一步算一步,总比现在就死好太多了。
夜色悄然降临,方瑾走出安胡阏氏的穹庐,被她安排到了她的女奴所住的帐子里,而且给了她一块令牌,她拿在手上端详了一阵,上面只有一个胡文,在胡文的周边都是花纹,纯银制造,颇坠手。
这个胡文,方瑾这个才学了一段时日胡语的人自然是不认识的,但是懂得几个胡文文字的奈奈却告诉她,这是代表安胡阏氏的安字,一脸羡慕地看着她手中的令牌,她们这样的奴隶只是财产,但生活在王庭里的人至少要认得八大部族的令牌文字,所以她一看就明白。
“有这个就可以暂时保住我的命?”方瑾扬了扬这所谓的令牌。
奈奈点点头,“姐姐,一般人是得不到的,现在你有这个令牌,起码在这里,人人都知道你是安胡阏氏的财产,所以一般人是不能打你的主意,就连三皇子也不能。”
方瑾一脸的不解,后来知道安胡阏氏给三皇子送去五十头羊去换她,一阵恶寒,虽然买卖人口在胡国或华国都不鲜见,但想到自己与五十头羊同等价值,那种感觉真的不太舒服。
“奈奈,现在你也划入安胡阏氏的名下,呼延赞与莫夫人也不能拿捏你什么了?”方瑾揉了揉奈奈的头发,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如果有机会逃回华国,一定要带奈奈回去,让她能有一段好姻缘。
奈奈的脸色微红,这样的亲情是她一生也没有享受过的,不过她眼底还是有忧虑的,看了眼前头带路的侍女,小声地问方瑾道:“姐姐,那个,三皇子真的想要谋杀老单于吗?”
方瑾闻言,愣了愣,笑着揉乱了奈奈的一头乱发,只是用唇语道:“小孩子别多问。”
在这敏感的时刻,有什么比老单于的命更令人担心的呢?有时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安胡阏氏必定坐不住而有所举动,定让呼延赞心生警觉进而行动起来,一如华国老皇帝之死时的那一场宫斗,现在这个胡国王庭正外于多事之秋,人心哪有不浮动的道理。
她只是回头看了看在夜色里若隐若现的帐篷,嘴角微微一笑,只怕她走后这安胡阏氏立刻就有动作,光凭她的一张嘴是不能取信于她,这道理她明白,只要她遣人到华胡边境去查询,那么华国的主帅荀英必定会知道她的消息,真儿不会不派人前来打探她是死是活的,对这点她有足够的信心。
安胡阏氏在方瑾走后,果然冷着脸与身边的老妇道:“你即刻派人去查一查这方瑾的来历是不是与她所说的一样,若她敢欺骗我,我饶不过她。”白皙的手指拈起一块奶豆腐在手中捏碎,若是真的,那后果太严重了,她要好好想想对策,光凭方瑾这个华国女奴的一张嘴是无法令八大部族乃至单于相信的。
老妇点点头,“这个好办,只要传令我们的人在华胡边境暗中查一查即可,可以做到不打草惊蛇,只是她带来的消息老奴却是有诸多疑问,阏氏可不要轻易上她的当才好。”
“这个自然。”安胡阏氏道,她好不容易坐上这个阏氏之位,为此放弃了很多东西,说什么也不会轻易地放弃单于之位。“对了,素日里就让她做些女奴应做之事,华国之人的针线功夫不错,你多派些给她做,待会儿送羊给三皇子时就说,我看上了她的针线功夫,要留在身边当个绣女。”
她的目光看向那帐子的入口处,方瑾有一句话倒是让她心生警惕,老头的病已经不轻了,若是现在就死了,以目前的氛围,只怕更有利于呼延赞,他很有可能会想法子整死那老头。想到这里,她起身,“去王帐,我要亲自布置照顾老单于的人手,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里让人害死老头。”
如方瑾所料的那样,呼延赞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正将安胡阏氏送来的五十头羊的帖子扔到了地上,这个女人太过妄为了,脸色阴沉地看着手下道:“阏氏真的在单于的周围布下她的人手?”
“是,而我们的人都被驱逐出来,皇子,是不是还要按计划进行?”手下问道。
而另一旁正在与他商议大事的莫父道:“皇子,事不宜迟,老单于越快死越对你有利,至少能杀安胡阏氏一个措手不及,我已联络了其他人到时候推举皇子为单于。”
“莫族长说得对,再拖下去就会生变,现在这安胡阏氏已经有所警觉了。”另一心腹忧心地道,若是平日,年纪小的皇子会更受人推崇,而现在是非常时期,没人想要一个豆丁来当单于。
呼延赞只是紧握住手中的茶碗,眼中有着狠意,做大事者不拘小节,遂点了点头,“要做得隐秘一些,不能就让人起疑心,只要父皇一死,我就让安胡阏氏殉葬。”那个女人绝不容她继续风光,还有那个孽种。
“皇子,那个方瑾会不会透露你的事情给安胡阏氏知晓?”正在给呼延赞倒奶茶的莫泰儿忧心地问。
“如果今天杀了她那就无此后患。”莫阿利冷声道。
呼延赞一听到她的名字手就顿了顿,现在人已经被安胡阏氏抢去了,想到她的身子,他的身下就一阵紧绷,不过却巧妙的掩饰自己的失态,“她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别忘了她是华国人,听不懂胡语,如何能得知我们商议的事情?泰儿,是不是多虑了?”
莫泰儿看到他的眼神一冷,遂不敢再多问,咬唇给父亲等其他人斟奶茶,只要一想到男人当上单于,那她就是阏氏,心情就一阵激荡。
深夜,方瑾起来小心地绕过一群人,掩了掩鼻子,空气中的异味让人不舒服,这才走出帐外,用不惯里面的马桶,所以她还是起来准备在外行个方便。两眼看了看这片营帐,弦月高悬,照得大地明晃晃的,有士兵来回巡逻,一到夜间就森严许多,碰到时出示了安胡阏氏的令牌,这才能顺利地到这一片偏僻的草蒿处蹲下来方便。
正要起来的时候,背脊生寒,似有冰冷的兵器想砍向她的后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不禁想要骂粗口,这段时日内她多少次在死亡与生存之间徘徊。
她的眼珠子来回地转动,忙道:“我是安胡阏氏的人,你若杀了我就要准备吃不了兜着走,你是莫夫人派来的人吧?”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现在她已不是莫夫人的眼中钉,“你是五皇子吧?”
背后的弯刀顿了顿。
趁对方怔愣的这一个当口,她一面提裤一面身子在地面往一旁滚去,避开身后的弯刀,但是这样也没有用,在月光下她的眼睛看到那背对着光线的男人,只见到他的眼里一片讽意,“你怎么知道是我?逃?怎么不逃了?”呼延勃没想到在这深夜中居然会碰到她,这才寻着机会悄然处决她,想到之前的几场争执,现在的王庭前所未有的动乱。
方瑾此时却还有心思在想奈奈跟她说过的话,那时候她问奈奈为何呼延勃不得老单于的喜爱?明明这个皇子无论长相还是见识都要比呼延赞好得多。
奈奈却是惊讶地看着她,问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没人认为呼延勃比呼延赞出色,只因五皇子的生母前任阏氏曾被人掳走过,再被单于找到时,她的肚子已经鼓起来就要生了,按时间推算,这个孩子也有可能是单于的,但更有可能是被掳之人的。单于当时颇为震怒,下令要用火烧死五皇子的生母,谁知当大火烧起来后,苍天就下了一场大雨将火熄了。
那一场雨让呼延勃的存在合理了起来,这是苍天的安排,巫师们一致这样说,结果,呼延勃的生母被圈禁起来,缺衣少食的情况下生下呼延勃,没多久就因产后没有得到调养死去了。
而呼延勃得到了舅舅一家的帮助才能安然长大,但是所有人都在背后嘲笑他是野种,不是单于的儿子,这个皇子是在不被承认不被重视的情况下长大的,而且因他的身世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哪能谈继承单于之位?
此时在月光的映照下,那一把泛着银辉的弯刀向她的脖子砍来,她的瞳孔放大,看到他眼里的一片杀机,可恶,今天已经多次想要杀她了,她的身子一个卷缩,往他的脚冲去,呼延勃的弯刀顿时砍到了空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向呼延勃靠近的方瑾想要推倒他,但是这个男人却是如山般撼不动,正要再做变通之时,他的大掌伸向她,“逃是没有用的?在这短短的一天之内,你已经掀起了风浪,现在就是安胡阏氏也保不住你的命。”
他的手抓紧方瑾的后领,力气不如他的方瑾瞬间就被他拿捏在手里,这时候她不再做那无畏的反抗,勇是比不过他,那只能用智了,身子立刻站平稳,不逃反而双手在他始料未及之下圈上他的脖子。
呼延勃感觉到被她吮咬的耳垂一阵酥麻感传来,蓝眼微眯,“你对我用这招是不管用的。”
“哦?莫非你是太监?”她反问,在他的耳旁吹气,“你知道太监是什么玩意儿吗?就是没有下面那东西的……”她挑眉一笑,“还是你不举,知道不举是什么意思……”
废话,他当然知道太监是什么东西。
他是男人,冷笑地准备推开她,“我已说过你这招对我不管用,我就算有需要自会有人解决,而你非死不可……”
“为什么你总认为我一定要死呢?我只是可怜被攫来的人,也没坏你们什么事?如果你是因为阏氏宣召我之事,那我可以解释的,谁都知道阏氏喜爱华国的绣品,我敢打包票在这儿没人有我的技艺精湛,现在你可明白了吧?”方瑾的眼里闪过恼意,“而且阏氏给了我一块令牌,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只怕阏氏很快就知道有人要与她做对,更加深这里面的矛盾,于你想要团结一致对抗华国的计策而言是雪上加霜,皇子,你说我是不是应留下一条命更实在呢?”
她如兰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利牙轻咬上他的喉结,就不信她方瑾不能让他动情。
呼延勃的喉咙一动,怪不得这个女人能让呼延赞舍不得放手,果然有两把刷子,“我不吃你这一套,方瑾,即使你有安胡阏氏的令牌,我也是必定要杀你的,要怪就怪你是华国人吧。”
他准备再度动手。
方瑾看到他眼里的狠意,在他要抡起大刀来之际,红唇吻上他的唇,两人的唇紧贴对方,感觉到他的身体怔愣起来,眉眼隐秘地一笑。
呼延赞的怔愣也是一时的,方瑾主动很是撩人,有那么一瞬间他受到她的蛊惑,手中的弯刀险些要掉到地上,但是思及到她的身份,手瞬间握紧弯刀柄,一把准备推开她,此时她的唇瓣一笑,带着几分惑意几分冷意。
他感觉到下身一凉,身体瞬间木然。
“别动,除非你真的想要当太监,那我就成全你。”方瑾这回狠狠地道,手中握着的匕首正好抵住他脆弱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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