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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泓与荀真这才明白这小人儿追问的原因所在,荀真感动地轻抚着他嫩滑的小脸蛋,这儿子没白养,“就算娘不是母后,那娘还是你娘。”
宇文寰歪着头不解地母亲,在他的认知里娘与母后就应该是同一人,对于这复杂的世事他还太小不明白母亲尴尬的地位,赖在原地不肯走。
宇文泓蹲下来看着自己与荀真血脉的延续,那张脸像他也像荀真,心里的感动一如当初他就那样掉到他手掌心的时候。“寰儿,父皇可以郑重地跟你说不会有胡人母后,总有一天会让你名正言顺地唤你娘一声母后。”
“那拉勾?”小人儿伸出小小的尾指一脸倔强地道。
宇文泓笑着伸出尾指满足儿子的愿望,看到他又笑得一脸灿烂,这才起身。
荀真道:“寰儿不过是人小不知,你何必要跟他胡闹?我不是说过这后位有没有都不重要吗?”
“可是我想给你。”宇文泓笑道。
荀真愕然,忙吸了吸鼻子忍住那泪水,牵着儿子的小手跟在他的身后坐上皇辇往太和宫而去。
太和宫今夜灿如白昼,群臣都早已到来,呼延兄妹已是坐在原地等候,尤其是呼延于于的目光不止一次地看向殿门口,对于荀真的长相她是太好奇了。
“皇上驾到——”
一众大臣都跪下迎接,呼延兄妹都只是弯腰行礼。
宇文泓一身龙袍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荀真母子,对于大臣而言这样的场面已经是见惯不怪了,今日提到荀真为后的事情,严翰等那些个以往极力反对的臣子看向荀真的目光多了几分平日不见的热意,只要眼角一瞄到胡国公主时,那热度非一般可比。
还有那一身太子服饰的小太子可爱的样子,神似皇帝的五官,一点也不比其父母逊色,可以说在场的命妇们除了对胡国公主多看了几眼外,最吸引她们目光的就是这小太子。
这一家三口都是夺人眼球之辈。
呼延于于的目光颇挑衅地看着荀真,那一张颇平凡的脸上画着据说华国最为兴盛的梅花妆,立时显得十分出彩,打量的目光带着苛刻的审视,这个女子看来不太厉害嘛,嘴角不屑地勾了勾。
荀真也睨了几眼这想要成为宇文泓皇后的胡国公主,一身红色的胡服,鲜艳而耀眼,五官颇为立体,好在眼珠子是棕色的,这胡国公主有个好皮相,青春逼人,也仅此而已,感觉到她一抓到她的注视,随即笑得更灿烂,试图用她的青春来暗示荀真已经老了。
她随即笑着暗暗摇了摇头,年轻貌美的女子一抓一大把,但是要抓牢一个男人的心可不是光靠年轻貌美就有用的,自信地一笑,抓紧儿子的小手坐到为她母子俩而设的坐位。
因为呼延兄妹来者是客,所以安排在荀真母子的对面。
“众卿平身,今天是为了欢迎前来和谈的胡国三皇子而设的宴席,希望皇子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宇文泓笑看向呼延赞。
“皇上客气了。”呼延赞笑道。
太和宫的晚宴十分的兴盛,一群太监宫女都忙着上菜,而歌舞助兴是不可 避免的。
方瑾身着华丽的羽毛所做的孔雀服,第一个就登场,跳着她最新排练的孔雀舞,那一手做啄状,舞动起来身后的羽毛跟着抖动,目光却是如矩地看向这当众向宇文泓求爱的胡国公主,除了可耍弄的青春之外,这公主乏散可陈,不屑地笑了笑,还想要来抢真儿的后位,不自量力。
呼延赞是第一次看这种精彩绝仑的个人舞蹈,在胡国流行的是健壮之美的舞,不会如华国这样雍容华贵,精雕细琢,初始看痴了去,随即感觉到这个舞女的目光似乎看向他,不由得挑了挑眉,这个舞女很漂亮,沉稳大气,有着不输于帝王身边那女人的气势。
方瑾原本想收回目光,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与那嘴角噙着微笑的胡国王子相对上,那是一双湛蓝的眸子,这世上居然还有人的眼睛是这种颜色的?心里颇为吃惊,但脸上却仍是那般笑着,舞仍在继续。
方瑾的舞很美,在场的其他人也停下说话与吃食,专注地看着她的独舞,这比一群宫女的群舞有趣得多,一个飞跃,在众人惊呼中那美态如孔雀开屏,呼延赞更是看得心中直跳。
一舞结束,方瑾自地上起身给皇帝行礼准备退下去,临走之际不忘挑衅地看了眼呼延赞,这胡国皇子那放肆的目光让她印象深刻,嘴角一勾,抛了个媚眼,对于这种见到美色就忘乎所以的男人,她例来好感欠奉,不过玩玩又有何不可?
呼延赞微挑眉,这个女人是在向他求爱吗?转头朝高座上的宇文泓举杯道:“初来贵国,即见到中原文化的兴盛,远胜我胡国矣,这奢华的建筑与晚宴实是本皇子生平所见,当然还有美妙绝仑的歌舞及漂亮的舞姬。”
“皇子没有觉得招呼不周就好,华国有着悠久的历史,这些都不算什么?”荀真在一旁笑道,给儿子挑了鱼刺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上,虽未满两岁,但荀真还是教他自己学会用膳,儿子聪明,用小调匙自己舀着来吃。
呼延兄妹一看是荀真说话,立刻就将目光锁在她的身上,呼延于于鼻子轻哼,这个女人真当自己是一回事。
“真儿说得没错,我华国对来客一向是热情而周到的,正所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宇文泓道。
呼延于于站起来道:“皇帝陛下,这就是你的女人?荀家的女儿?”她的手指着荀真不客气地道。
宇文泓轻摇着手中的酒杯,深情地看了一眼荀真,笑道:“公主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同时也是我惟一继承人的生母。”
宴席下方的荀英一看到呼延于于起身走向妹妹,目光就一沉,暗中提防着她的一举一动,胡国的求爱观热情而奔放,往往女子看上哪个男人,就会在当夜往他的毡房而去,露水姻缘比比皆是,就算他是华国的将领,但仍时不时有对他感兴趣的女子抛媚眼。
荀真不惧地看着呼延于于向她走来,对于她不善的目光她不当一回事,“公主可是对妾身的招待有所不满?”
呼延于于却是道:“荀家在草原上声名赫赫,没想到荀家的女儿不过如此。荀真,我对皇帝陛下很感兴趣,依我们胡国的风俗,我要向你挑战,如果我战胜了你,你即不可以阻扰皇帝陛下立我为皇后,如何?”她手中的鞭柄指着荀真挑衅地道。
宇文寰一听皇后二字,小脸自一堆肉菜中抬起,不悦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女人,皇后只能是他的娘,老女人只能靠边站。
荀真笑道:“公主也都会说那是胡国的风俗,怎可拿到华国来说?再说如果按公主的思维,是要我与你比武,可若按荀真的华国规矩来说,那你是不是要与我比刺绣?不然如何有公平而言?公主,你说是吧?”
刺绣?
呼延于于的脸皱了皱,她不爱捏着绣花针,打小就没在上面花地功夫,再说胡国对女子从不要求会刺绣,他们的女人只要健壮,能放牧会做家务,就算是公主也不是那种娇滴滴型的,所以她初进帝京,看到那些女子被侍女小心地搀扶下马车,走必莲步,话也不敢说大声,就嗤之以鼻。
“刺绣我不会。”她不悦地道,“你不要避左右而言他,荀真,你荀家军骁勇善战,你却是不会武,岂不是令你们荀家军蒙羞?”
荀英的脸色阴沉,而宇文泓却是一如平常,就这几句不成样的挑衅想要让他的小女人认输,那就太天真了。
华国的大臣目光都看向对峙的这两人,这胡国公主太咄咄逼人,就连一些私下里觉得她为后也尚能接受的臣子也不悦地看着她,荀真是太子生母,而且政治手腕不下于男子,这呼延于于在他们华国的地盘上向荀真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华胡两国国情不同,哪能混为一谈?公主是胡人,以为舞枪弄棒就是好女子,我们华国以女子精晓女红,熟读诗书为好女子,明显与公主的认知标准不同,公主提什么挑战也是无稽之谈。”
“没错,荀总管事身为后宫之首,只要能助皇上处理好后宫即是好女子,只怕公主是胡国人不懂这些吧,公主想要嫁我国君王为后,连这起码的常识也不懂?吾等实怀疑……”
“……”
接二连三力撑荀真的话语在太和宫响起,不但呼延兄妹微微诧异,就连当事人的荀真也惊讶地看向那些个平日里自命清高的大臣,看到呼延于于因为这些个暗地里的嘲讽而气红了一张俏脸,遂举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说,顿时,大殿又安静下来。
呼延赞的眉头轻皱,依他得到的消息荀真不能为后与其是宫女的身份相关,以为她必定是受到百官排斥,但没曾想她居然如此受戴,那一举手示意众人闭嘴的英姿,就连胡国最具权利的阏氏也不能与之相比,最起码,当八大部族因每年的水草分配不均而争吵时,阏氏也是不能胡乱插话的。
“公主此言差矣,我华国好男儿不少,又岂须女流之辈上战场?当男儿征战四方的时候,家中的女人自是侍候好公婆,照顾好儿女,管理好家下,让男人不用为家中忧心,荀真又何须去学什么舞枪弄棒?”荀真站起来直视呼延于于,“你刚才说我荀家在华国声名显赫,那是我荀家男儿保家卫国的铁证,其中也有我荀家女郎的一份功劳,没有她们在背后支撑,哪有征战四方的军队?”
“说得好!”有朝臣喝彩,连带看向妻子的目光都比平日多了几分尊重,荀真这一番话让一直受忽视的女人得到正名,就连一群命妇的眼里也有几分泪意,颇感激地看着荀真。
呼延于于被荀真这样一抢白,那张青春的脸上不禁白了又白,手握紧那鞭柄,狠狠地瞪视着荀真,“说到底,你是不敢应战?”
“公主是想与荀真比刺绣的功夫吗?那荀真奉陪到底。”荀真笑着坐回原位。
呼延赞却是适时地笑着起身将想要回嘴的妹妹拉回来,眼神示意她不要再做声,笑看向皇帝,“皇帝陛下果然有一个好女人,本皇子也羡慕得紧啊,于于年轻,说话未免冲动,皇帝陛下与她相处久了,会发现她这不过是直率的性子,本皇子还是希望我们两国能结秦晋之好。”转头看向荀真,“荀家男儿是响当当的好汉,没想到荀家的女儿也不遑多让,这一番话相当的精彩,其实不但是华国,我们胡国的女子也是家中的好帮手,国情虽不同,但人情是一样的。本皇子是非常期待能娶到华国尊贵的公主为正妻”
好一句国情虽不同,但人情是一样的,就是时时刻刻不忘两国联姻之事,朝臣的心中渐渐有了猜疑,胡国这样做是到底有心要和谈?还是打着别的主意?
宇文泓轻笑了笑,呼延赞这举动将其内心表露无遗,和谈真正要谈的是双方退守边界永不侵犯的条约,而不是老扯着秦晋之好四个字不放,胡国的和谈诚意就有待商榷了。“公主年轻难免行事冲动,朕亦可以谅解,至于皇子求婚一事,稍后再议,我国公主都是大家闺秀,朕亦不会勉其远嫁,均采取自愿原则。”
那些还未婚的公主一听,忙缩了缩肩,开玩笑,一看这胡国公主的架式,就知道胡国女子野蛮不讲道理,生活习性不同,再说这胡国皇子一双蓝眼睛,看着就令人害怕,晚上见着了哪还能睡得着觉?
安幸公主也微抬头看向这胡国皇子,想到前段时日有人送上门来的礼物,里头夹杂着这胡国三皇子的亲笔信,大意是会来帝京向她求亲的话,眉头就轻皱。
自和离后,她消沉了一段时日,进宫也没有那么勤快了,尤其是一想到那一日提出到御花园去一游的是荀真,内心不由得怀疑荀真的意图。八成是她安排的戏码,难为她还这么努力地想要获得她的认可,为此连表姐柳心眉都出卖了,她居然害她与驸马和离。
随后荀真提过要给她牵红线再招一位合心意的驸马,都被她拒绝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当面撕破脸的蠢事她不会干,但她的心中对荀真的憎恨是与日俱增,尤其看到她与皇兄相亲相爱,她就恨得抓狂,坏了她姻缘的人为何能过得如此幸福?老天不公。
起身不着痕迹地往殿外而去,呼延赞连喝几杯酒,然后笑着起身准备去如厕,宇文泓着太监引路侍候。一进茅厕,立刻就从另一边溜了出去,皇宫的地形他熟得很,那个白教主在宫里的人给他画的地形图极其详细,果然一出来就是后方的假山亭阁,隐蔽性甚好,嘲弄地看了看华国人喜欢的假山石景,不若他们草原民族来得那么直接,一览无余。
“安幸公主久等了?”
安幸公主一转身,这人果然如信中所说的那样出现在此,对于他的热忱她视而不见,圈着双手道:“你说要来帝京向本宫求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公主何必着急?这件事于公主于本皇子都是好事,公主在这华国过得如意吗?我听闻公主的生母一死,华国对你多有排斥,最后还要与驸马和离,公主就不怨吗?我们胡国高飞于天穹的苍鹰,何时沦落成这样?”
“你不用如此鼓动我?三皇子,我过得不好不都是这该死的血统害的吗?如果没有查出身具胡国血统,我母后如何会死?我又怎会落魄如斯?”安幸公主发泄般地道,一切的一切都得追溯回源头,那一天如果母亲没有被斗败,那她的结局哪会至此。
“华国人不愿接纳公主,可我胡国愿意啊,公主何不重回故土?我是吾父的第三子,单于之位将来一定会属于我,我可以许诺公主阏氏之位。”呼延赞上前靠近安幸公主蛊惑道,“只要你肯助我行事,将来攻下华国,我们统治着这辽阔的疆域。”看到她欲说话,他的手在她的唇上轻轻一按,“公主回去想清楚再答覆于我,至少我不会看轻公主的血统。”
安幸公主何尝经历过一个男子这样与她说话?柳轲是命令直接式的,高文轩是寡言少语的,但这个男人不同,除了他的眼睛颜色让她不喜之外,至少他是尊重她的,这是他给她的感觉。嘴上被他那一按的位置微微发烫,他的鼻息喷在她的脸颊上微微温热,让她的身子瞬间颤了颤,正要说话,忽而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
“我先回去。”她推开他赶紧走,如果让人撞见她在此与他私会,那么皇兄一定会对她起疑的。
呼延赞笑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这个女人没有太多的挑战感,正要转身离去,却看到假山另一边正在相拥的一对男女,女的正是那个跳了让他惊艳的孔雀舞的女子,嘴角微勾,她居然在此与男子幽会?华国的女子不都是保守的吗?难怪跳舞时她的目光都紧盯他,脚下故意发出声响。
方瑾听到有脚步声,但是她却没有停,可惜这个男人却是吓得立时不举,忙推开她,“有人来了,我先回去,下……次我们再会。”不待方瑾说话急忙离去。
“没用的东西,下回老娘也不会找你,没下回了。”方瑾还嘴道,看到男人一怒,背后的脚步声渐近,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
“别在那儿故弄玄虚,如果是想告密的丫头那你就省省吧,谁不知道我方瑾放荡惯了,如果是男人,那正好,我现在正空虚着呢。”方瑾故意将身子往月光下移去,微掀衣襟摆出一个诱人的资势。
好一个妖姬,呼延赞不得不称赞,就连胡国专跳火辣之舞的舞娘也不及她此刻微掀衣襟的风采,从暗处慢慢现身,“美人,我们真有缘。”
方瑾一看他的蓝眼睛,随即一愣,看了看这隐秘的地形,他不在殿中却出现在这儿必定不寻常,不过打草惊蛇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遂上前去伸手勾着他的脖子,“是啊,我叫方瑾,皇子可要记住了。”
呼延赞微微轻哼一声,伸手揽上她的腰际,“你不怕我这双眼睛?你们华国女子都是胆小之辈,哦,不对,皇帝陛下的那个女人倒是例外,荀家的女儿不简单,可你怎么也不怕?”
方瑾笑出声来,在他怀中一旋身优雅地转出来,嘴轻咬着涂着丹蔻的手,“莫非你是洪水猛兽会吃人?不然我为何要怕?”
呼延赞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像方瑾一样有意思,大胆勾引他上床的女人他也见得多了,但像方瑾这样一半是雪山一半是火焰的女子那还真不多见。伸手抓着她的手腕,“方瑾,本皇子喜欢你。”低头就要亲她的红唇,一夜露水姻缘那可是多得很。
方瑾却像看清他的意图,趁他不备一把推开他,往后一退,笑着给他一个飞吻,“皇子,若下回有缘再独处,你我也许有缘做一夜夫妻。”
呼延赞这才发现他被她耍了,俊脸不悦地紧绷着,听到后头的呼唤声,是时候要回去了,不然就要暴露行踪。
方瑾从另一边的假山后圈着双手冷冷地看着呼延赞离去的背影,这个男人表面看像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但实则却不是那样,眸子一沉,默默思量着。
呼延赞回到宴席上,笑道:“贵国皇宫果然豪华,即使有内侍带路,但本皇子仍是迷了路,一时半会儿才寻着内侍转了出来。”
“皇子总算是来了,正想派人去寻呢?”荀真道。
“荀总管事客气了。”
宇文泓打量了一下这呼延赞,目光扫过他衣摆的下方,胡人的衣物多皮毛,锐利地发现了他衣摆的下方沾有不大起眼的草屑,皇宫惟有靠近茅厕后边有一个小花圆,颇为隐蔽之处,这呼延赞应该是到过那里。
无心乎?有意乎?
“宫中内侍应责罚才是,竟然没将三皇子引到该去的地方,不过宫内不同于大草原,多是铺了地砖之地,不会有猛兽跳出伤着三皇子。”他笑道。
“哈哈……可不是?如若是在草原,免不了要弄脏鞋?看来本皇子回去后定当要向单于建议学习华国的华丽宫殿建筑。”呼延赞笑道。
呼延于于对于这种各怀鬼胎的说话不太感兴趣,而是双眼直视荀真,这个女子是她问鼎华国后位的最大障碍,眼中颇具敌意。
太和宫的宴席结束,呼延兄妹回到宾馆内,呼延于于忿怒道:“华国人不但嘴利又狡猾得很,那个荀真反正都当不了皇后,何苦要挡我的道?”
“于于,荀真不能为后是华国后宫的一条宫规规定的,你倒是不妨收起性子接近她,也许会收到不错的妙处。”呼延赞建议道。
“这有用吗,那个女人也许不会买我的账?”呼延于于皱眉道。
“不管管不管用,最起码可以为我们拖延时间。”呼延赞邪邪一笑
呼延于于虽然骄傲,但为人并不愚蠢,对于呼延赞的话她微一细思觉得也颇有道理,“三哥,明日开始就要正式和谈了,若是提早谈崩,那你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失现,只怕就要付诸东流。”
呼延赞自然晓得,和谈充满了变数,一旦不能达成与华国的协议,依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他也难以得好,不管成与不成都有赖在华国的理由,交叉着双手看着穿窗外的万家灯火,亲自来到这个国度才知道它的富庶非胡国可比,眼里渐渐有着热意,随即手掌紧握成拳,他既然来了,又岂能空手而归?
华龙宫里此时也是灯火通明,宇文泓看着荀英呈上来的消息,在屋子里来回踱了踱,这和谈果然里面有大把的文章可作,好在他之前也没有盲目乐观,目光看着外头的黑夜,“我们派去游说那位年轻的安胡阏氏的事情办得如何?”
荀英道:“至今传回来的消息都蛮令人喜悦的,她刚为老单于生下皇子,对于这个在胡国颇具威名的呼延赞,她也是颇为忌惮的,不过老单于似乎很相信她的话,最起码至于没有宣布立呼延赞为太子。”
“我倒不是这样看,老单于还不至于色令智昏,不然不会同意呼延赞提出的和谈一说,草原民族的性子是进取的,呼延赞此举最大的弊病是与其性格不符,毕竟我们的大军还没有兵临王庭,早早就提出和谈,与常理相悖。”荀真一面给兄长续茶,一面道。
宇文泓却是笑着坐回首位处,“不管如何,一个颇受宠的年轻阏氏就会生出很多想法来,再加上她又是八大部族其中仅次于呼延一族外最大的一族,你说她会甘愿将单于的位置拱手让给呼延赞吗?想想都知道里头的事端有多大,只要一个女人就能毁坏一个国家。”眼中厉光一闪,起身打开那地图引荀英、周思成二人过来一看,“朕最近天天夜里都在研究这地形图,如果这呼延赞不提出和谈一说,不打算在朕的背后玩阴谋,朕也不打算大动干戈。”
“皇上的想法是好的,不过臣却认为能为边境百姓带去福利未尝不好,只是一旦爆发大规模的战争,死伤在所在免。”周思成沉着道。
宇文泓却是长叹一声,“世上之物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如果只有百分之十的人过得不好,能保证另外百分之九十的人能安居乐业,那朕愿意保持现状,因抄了柳家,国库才渐渐丰盈起来,一场大战就能耗去大量的人力财力,于国家长远来说未必是好事。”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不过现在朕想要一劳永逸。”
荀英道:“臣赞成皇上的想法,只是现在机会同样摆在我们的面前,我们为何不抓住这个机会?这场较量鹿死谁手还不好说,他呼延赞敢于直入我们华国的中心地带,我们的大军也能插入胡国的王庭。”他的手直指地形图上胡国的王庭方向,这豪情一生,让他因为领兵打仗而生的铁血一面完全展现了出来。
宇文泓与周思成都注视着荀英兴奋的脸庞,这个时候的他不再有当杀手时阴暗的一面,而是保家卫国的一代将领。
周思成老来生慰,荀家军后继有人,只是可惜老元帅与将军看不到了,眼里满含热泪。
“好。”宇文泓兴奋的道,“要进行一场大规模之战,那么各方面都要调动起来,大舅子,你给氓山传去消息,一定要在这个短短数月的时间造出更多的兵器,所须一切材料费用均由国库承担,朕会给户部尚书暗下旨意,着他全力支持你……”
“是,皇上。”
“皇上,老臣以为还是应该让荀将军尽快返回边关做好应战的部署,老臣前去也可以,但老臣与十八铁骑的配合必定无法与荀将军相提并论……”周思成诚恳地建议,那十八个人就是十八块臭石头,对他的成见颇深,见了面也不会有好话说,这样是无法发挥出这十八人在战阵上的威力。
荀真没有搭腔,而是看夜深了,刚才在宴席估计也没吃多少东西,遂转身出去准备让李尚食去弄些宵夜来,看到烛光中周思成比数年前见面时老了许多的脸,心里不禁难过起来,毕竟当年荀家一案让多少人蹉跎了青春年华。
才刚走到回廊处,却见方瑾匆匆而来,她忙道:“瑾儿,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
“真儿,我有话要跟你说。”方瑾喘了一口气,忙将今夜之事和盘托出,“他一定是与什么人会见,不然不会出现在那儿。”她是宫中的老手,哪儿是偷情隐蔽之处都是知之甚深。
荀真皱紧眉头,“皇上早就发现他有不对路的地方,不过这人的心思深沉,一时半会儿只怕难找出与他密会之人。”想了想,“瑾儿,这人复杂,你还是少接近他为妙。”
“怕什么?”方瑾捋了捋秀发道,“真儿,我只是一名舞姬,他对我不会有过多的提防,所以我去接近他也许会有不错的效果,再说那人一身好皮相,要不然我可啃不下?”一手揽上荀真的肩膀。
荀真认真道:“瑾儿,看着你这样我难过。”
“你的心意我懂,只是真儿,我不适合过那种生活,早已过尽千帆皆不是,这样挺好的,你就安心吧,我再试图接近他,只要男人好我这一口,那有什么消息套不出来?尤其是那个呼延于于,我一看到她眼皮子就要跳。”
荀真看她一副不在乎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心里就微微一疼,恨不得将薜子行抓出来鞭尸,惟有叮嘱道,“我说不过你,自己当心,若见到不对头,一定要赶紧避开。”
方瑾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如来时一样兴冲冲地乘着夜色离去,荀真站在回廊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悠长叹息一声。
吩咐完了之后,她转身往儿子的寝室而去,自从这小子会走会说话之后,宇文泓坚决不同意他再跟他们一起睡。
结果孩子自己必须独自睡时却是哭了好几个晚上,她又不舍地抱了回来,最后宇文泓一把提着他的衣领将儿子驱出他们的寝室,扔到西边的殿阁去,着人看好他,一把抱着不舍的她回房就扒衣服欢爱,丝毫不给时间她去哄儿子睡着了再说,几次之后,这孩子总算能自个儿睡。
一进去,屋子里透着丝丝的凉爽之气,秦小春在一旁边摇扇子边守着,而另一边的许乳娘却已是在脚踏上睡过去了。
秦小春一看到她忙上前行礼,小声道:“总管事大人,您来了,小殿下已经睡熟了。”
荀真将食指往嘴唇处轻轻地“嘘”了一声,无声道:“我只是来看看。”
秦小春会意地让开,荀真忙上前查看儿子的睡姿,给他掖了掖小被子,看他睡得香甜,这才放下心来,然后示意秦小春跟她出去,一出到外头,即道:“秦公公,那白教主可有给你传消息?”
秦小春摇摇头,“没有,自从黄将军将他们的老巢捣毁之后,这白教主就再也没给小的来过消息了,不知道是不是怀疑小的不忠心?但是小的总觉得他不会就此罢休的。”
荀真这才挥手示意他进去,这只老鼠缩回老鼠洞里倒是颇难找得出他来,正好看到李尚食带着宫娥端着食物过来,这才忙进去议事的偏殿,“天气颇热,估计大家的肚子都饿了,我着人煮了些夜宵……”
宇文泓等三人这才停下讨论,闻着空气中食物的香气,这才有几分饥肠漉漉的感觉,笑道:“正好有些饿了,这宵夜来得真及时,真儿,朕看你都快成及时雨了。”反复推演战阵颇费精神。
荀真笑着指挥宫娥上食物,“那妾身就谢皇上赞赏了。”
荀英与周思成对视一眼,荀真这幸福的样子让他们由心地微笑出来,这皇后的劳什子名头要不要都不是那么重要了,里子比面子重要。
不过往往世事就是那么让人哭笑不得,当有样东西在你渴望得到它之际,它偏偏距离你非常的遥远,但是当你不需要不再渴望得到它的时候,它偏偏又在这个时候翩然而至。
一如翌日金銮殿上,还没有开始和谈,严翰等一干文臣急忙跪下来,还是这太傅严翰代头道:“皇上,荀总管事历年来行事端正谦恭,且又为皇上诞下太子,虽为宫女出身本不应封后封妃,但是现在她已具皇后之德,皇后之贤,臣等认为应破例一次立其为中宫,主理后宫,为皇上分忧。”
“臣附议,只是破例一次算不得违背祖宗家法,请皇上应允。”
“臣也附议,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小太子的生母被立为中宫是历来的传统,臣认来不应拘泥于旧时传统……”
更多的“臣附议”的声音在金銮殿上响起,宇文泓墨黑的眼珠子却是盯着这一群人看,嘴角不着痕迹地微微一勾,这群人是急了吧?当那天呼延于于当众示爱要当华国皇后,这群老顽固哪里还坐得住?而他的拒绝又模棱两可,一方向给了呼延兄妹以希望,另一方面却是在给这群酸儒施压。
这效果如他所预期那般到来,已经当众请求破例给真儿后位,接下来的伎俩他也明了,就是会如雪花般飞来请求封后的折子,杜绝一个胡人皇后的可能,这将会是主流的声音,但也有人持反对意见。
只因和谈颇具诱惑力,一名胡人皇后有人可以接受有人却觉得难以接受。
目光看了看呼延赞微微有异样的神情,他眼里的笑意更深,这呼延赞倒是帮他解决了一个悬挂已久的问题,也许他还要向他道谢。
“皇帝陛下,贵国这是什么意思?我国公主有何让人不满的地方?贵国以前说是不能给宫女任何后宫的封号,现在却要封后,这岂不是没将我胡国看在眼里?”呼延赞身后大臣模样的人不满地喝道。
呼延赞没吭声,但看向宇文泓的样子是要一个说法。
严翰道:“贵国的于于公主虽然不错,但是无奈荀总管事已经给皇上生下皇长子,按理封后也是无可厚非,贵国提出异议是为不妥。”
高御史也道:“荀总管事品行方面毫无问题,若是于于公主不介意,倒是可以嫁予皇上为贵妃,这也是可行的。”
“就是,太子生母那可是功高得很,于于公主愿为贵妃,吾等也不会反对。”
这样的声音一浪接一浪,呼延赞一行人的脸色却是极其难看,华国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呼延于于以公主之尊要屈于荀真之下为妃,这让人如何接受?
终于,呼延赞道:“皇帝陛下,贵国朝上这样的声音不利于两国的和谈进行,本皇子的生母是我父的第一阏氏,论血统也是极尊贵的,而且未来单于之位本皇子也有资格问鼎,这次代表我国前来和谈,也有意迎娶贵国公主为正妻,他日我若为单于,定封其为阏氏,为何贵国却准备作践我国公主?”他若再忍下去只怕威信将扫地。
宇文泓一听他这话,也不再沉默,这几句话甚好,遂摆手示意准备争论的臣子都住嘴,“众爱卿所争论之事,朕会详加斟酌,现今应以和谈为主,儿女情事摆一边,封后是大事,马虎不得。”看向呼延赞稍为和缓的面容,“朕没有作践贵国公主的意思,正因为审慎,才会对贵国和亲的要求详加斟酌。”
严翰等文臣都面面相觑,当日他们这帮大臣没同意给荀真封后,皇帝为此还动怒,但现在他们主动提及,皇帝为何又不借机应允?这让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皇帝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胡国之人这才展露欢颜,呼延赞却是微一弯腰行礼道:“皇帝陛下果然处事英明,本皇子现在总算觉得华国一行没有白来,得以让两国结友谊之盟,确是幸事一桩,当然本皇子更希望的是能与贵国结秦晋之好,共创繁荣。”
另一边厢的荀真却是点了几名公主与妃嫔,一道陪同这个胡国公主逛起了皇宫,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
呼延于于自小就听人说华国的皇宫美轮美奂,以前一直不以为然,总觉得世上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胡国王庭,现在才发现自己是井底之蛙,眼里有着羡慕之情,嘴角一弯,她要成为这里的主人。
“公主,宫中颇大,这不过是御花园里的什刹海,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不若我们到前方的亭子里坐一坐,赏赏景。”荀真笑道。
呼延于于看了她一眼,扯了扯脸皮,“也好。”然后看了眼后头那群无精打采的女人,掩嘴笑道:“荀总管事与这群人相比可谓是凤凰与山鸡,难怪他们不得皇帝陛下的宠爱,这回我总算是明了为何以荀总管事这姿色能宠冠后宫了,于于将来如果有机会为华国皇后,也不会过于担心。”
一群被她讽刺的妃嫔都面色通红的瞪着她,看到她骄傲地在她们面前一挺那青春无敌的娇躯,头顶都要冒火了,谁没有年轻过?哼,这个什么鬼公主也会有老的一天。
荀真却是做了壁上观,既然这公主打着和谈的旗号来的,她也尽地主之谊来招待她,但也仅此而已。
华国其他的公主却是怒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公主,皇兄还没有开口说要给她封后呢,就当自己是真的皇后啦?不要脸。
“荀总管事是我皇兄的爱姬,又岂是凭美色事人之主?”一名公主微昂头道。
“于于公主是胡国人不知礼义廉耻我们也不会觉得怪异,只是这样的教养实难入得我皇兄的眼。”另一位公主凉凉地道。
呼延于于的脸色变了变,也冷哼一句,“你们这样的容颜只怕我皇兄也啃不下去,个个都像干扁得很,哪有我们胡国美女那样丰满可人?”
“你!”一众华国公主都被激怒了/
“特意给于于公主准备了奶茶,公主尝尝吧,看看味道如何?列位也别站着了,赶紧坐下喝碗茶水。”荀真道。
除了呼延于于大剌剌坐下之外,其他的人都站着不动,对于荀真,她们一向都是不太愿意与之打交道的,包括那些个高贵的公主,但是时不予我,荀真的地位一直稳如泰山,所以她们才会不得不与她打交道。
荀真看她们不动,遂眼含警告地看着她们,示意她们不要违背她的话,现在不但呼延兄妹要稳住他们,他们同样不能让这对兄妹起疑,所以呼延于于一进宫就说要赏宫中的风景,她也二话不说带她来逛御花园。
一众公主与妃嫔这才屈服于荀真的意志坐了下来,可是谁也不愿意坐近这于于公主,这人实在犯众憎。
呼延于于喝了一口奶茶即嫌弃地放在石桌上,“没有我们胡国煮得好喝,不是我说你,你们华国人煮的胡国美食都难吃得要命……”噼哩啪啦的一大堆抱怨之词。
“那是当然,于于公主不是想要嫁给圣上吗?那又何必嫌弃食物不好吃?在华国就只能吃到这样的胡国饮食,公主不惯也只有忍忍了。”荀真茗了一口茶水一脸平淡地道,话里的嘲讽之意与她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呼延于于的脸色一红,差点忘了这女人可是有一张利嘴,“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华国精致美食不少,不过哪天我成了皇后,再让荀总管事尝一尝地道的胡国美食。”
“荀真拭目以待有没有这一天。”荀真微挑眉道,这个公主还太年轻不会掩饰好恶,这样摆明了张牙舞爪的样子只会让人觉得外强中干。
呼延于于轻哼一声,荀家人果然是胡国的克星,从很久以前当第一个荀家的将领带兵踏上胡国的草原开始,荀家人在胡国都不会受欢迎的。
夜里,荀真在龙床上给宇文泓按摩背部,“舒不舒服?我最近新学的手艺。”
“挺好的……嗯……”宇文泓轻哼,整个背部顿觉一松,随即翻身将坐在他背上的荀真揽进怀里,“真儿,他们终于不再坚守那可笑的祖宗家法了,只是这时机不太对,等迟些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封后大典……”爱怜地轻抚她的秀发。
荀真笑看伸手捂住他的嘴,“你不用向我解释那么多,我都了解的,又岂会怪你?”
她就是这样才一直让他觉得亏欠,将她揽得更紧。
接下来台面上的和谈一直进行得不太顺利,胡国不愿退步,华国也不肯让棋,所以两方胶着起来,但私下里却是激流汹涌,这是一盘悠关生死存亡的棋局。
呼延赞正准备出宫,却在宫门处见着方瑾递牌子出去,眼中不禁一喜,出了宫后快马一鞭,朝方瑾的背后冲去。
方瑾听到马蹄声,腰身被人一抱,大吃一惊,正要尖叫却在眼角瞥到他衣裳的一角,是呼延赞,压下尖叫声,回头一撩秀发笑看他,“原来是皇子殿下啊,我的心脏都快要吓得跳出来了。”手却是若即若离地在他的胸膛上划过。
呼延赞的喉头本能地一动,这个女人就是华国人口中的尤物,一捏她的下巴,“随本皇子回宾馆如何?”
“有何不可?”方瑾笑道,媚眼一抛,“上回我就说过只要有缘再见,就任凭你处置。”
“你我有缘再见可不止一回了。”呼延赞道,她的歌舞他在宴席上看了不下几回,每次看完后都会带着一身欲火回到宾馆,一夜连御好几个女子才能消了火气,现在这妖姬就在他的怀中,也许只要睡过她,她带给他的新奇感觉也许会就此消失。
华国迎接外宾的宾馆一直不是设在那繁华处,所以呼延赞抱着方瑾坐在马背上狂奔时也不是那么惊世骇俗,一回到宾馆,他即抱着方瑾下马,冲上楼去,将她抛在床上,蓝眼睛里闪着莫名的欲火。
方瑾却是迅速地摆出了一个诱人的姿势,笑看着他,看到他眼里的欲火,眼神中有着不易察觉的一丝丝不屑,男人果然皆好色。
呼延赞扑上去就扯方瑾的衣物,两人干柴烈火地烧了起来。
方瑾醒来时天色已黑,身子极为酸疼,这呼延赞几乎像野兽一样地压榨她,身上的衣物都被扯破了,惟有披着床单下床,听到外头似有交谈声,她悄悄地拉开门,正准备听个真切,却见外头有说着听不懂语言的胡人侍女正要过来,心一惊,忙将门关上,这胡国皇子防守得很严密。
咬了咬唇,回头紧盯着这扇门看,该如何突破这胡国皇子的心里防线呢?当年的明阳真人会听信她的话,但这胡国皇子显然不同,不会完全取信于她,正思索间,听到脚步声响起,忙跳回床上闭上眼睛。
呼延赞一进来看到方瑾仍在睡,这女人的身子比他睡过的任何的一个女人还来得销魂,遂低头在她的颈项上一吻,随即呼息急促,方瑾适时地轻哼一声随即睁开眼睛,看向眼前这个男人,转头看到窗外的夜空,假意惊叫一声,“都这个时辰了,糟了,我的事都还没办,回头非得挨尚仪大人的骂不可,我要走了。”赶紧将地上被撕烂的衣物穿上。
呼延赞看到她皱眉看着破烂的衣物,一把拉着她抱坐在膝,“既然都这个时辰了,还回去做甚?不如在此陪着本皇子可好?”
“你赔我的衣物。”方瑾娇俏地骂道,“不回去不行的,我是宫女,不能私自出宫,不然就是违反了宫规,是要砍头的。”做了个砍头的手势。“华国皇宫对宫女的管制很严,没有人可以随意触犯宫规,不然以那位得宠的架势,至今都未获封号呢。”嘴巴一努道。
“你们的日子岂非不好过?”他皱眉。
“可想而知,只是大家都没办法。”方瑾摊摊手道。
“要不你与我一道回胡国去?”他冲动之下说道,随即觉得自己鲁莽了。
方瑾却是笑道,“你骗我高兴的吧?你们男人都是这样的,一高兴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一反脸就不认人,我见得多了,你我不过是露水姻缘,我方瑾都分得清楚,再说你不是要求娶公主为正妻吗?不知哪个公主有此荣幸?别说这样的话,我会看不起你的。”腰一扭,挣脱他的怀抱,朝他诱惑一笑。
呼延赞的呼息一窒,起身将她压在门板上,“本皇子从不说谎的。”这样的尤物带回去暖床也不错,这时候他不后悔刚才的脱口之言。
方瑾对于他迷离的眼神知之甚详,双手一揽又与他共坠巫山云雨。
严翰等人对于宇文泓的决定始终参不透,加之这胡国公主频频进宫,而且与皇帝的接触渐多,呼延赞不但猛力地敲边鼓,还与多名华国公主来往,看来一副要选个华国公主为正妻的样子。
他们的心里就不安,隐隐有些后悔为何不早点支持皇帝打破这家法,现在好了,有可能要迎来一个胡人皇后,遂都找上了青鸾宫。
“总管事大人,这次封后的事情千载难逢,您也是想着能入主凤仪宫的吧?虽说青鸾与凤凰差不多,但是始终不是凤凰,要不您给皇上吹吹枕头风?”有朝臣建议道。
严翰也道:“总管事大人,这事关华国皇室血统的纯洁度,况且您还是太子的生母,总得为太子着想,这封后之事对您对太子都是件好事。”
“没错啊,何必要一拖再拖?皇上到底怎么想的?”
荀真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她赶紧劝宇文泓下达封后圣旨,以往都是荀总管事的唤她,现在倒好,直接唤一声总管事大人,这些人变脸的程度她自叹弗如。以往他们最怕她提封后,现在是巴不得她赶紧封后,只因一个胡人女人的出现,若不是个性使然,她都想要仰天大笑,这实在太可笑了。
伸手示意他们安静,“我知道大家的心思都是不想华国的历史上有胡人为后,但皇上不下封后圣旨自有他的用意,你们都是朝中的肱股之臣,为君分忧即可,无须在一旁施加压力。”
“话可不能这样说,总管事大人,正所谓时不予我,机不可失,以往我们反对也是对总管事大人缺乏了解,现在这么多年了,您是什么样的品性为人我们都清楚,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严翰一副诚恳的样子道。
“太傅说得有理,总管事大人,您的话皇上多多少少都会听进去的,您一旦为后,那胡国女人就没戏了,除非她愿意当妃子。”
“小太子日渐长大,皇长子与皇嫡子虽一字之差,可是身份却是差之千里,总管事大人,您可不能糊涂啊……”
这回劝说的声音听来颇着急,可看荀真的面容却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严翰等人对视一眼,这回赶紧跪下,“总管事大人,当日是老夫的错,不应阻止了您的封后之路,现在我们都痛定思痛,祖宗家法可以变通,远比要一个胡人皇后强得多,您就当可怜可怜老夫这么大的年纪,实在禁不起折腾啊……”
“没错啊……”
荀真与这群文臣的对峙不是一天两天了,始终有着深深的隔阂,现在他们这样子换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赶紧起身上前一一扶起他们,宇文泓的计划只有少数人知晓,而且说穿了就会走漏消息,“你们大家的担心我都明白,可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皇上的心中通透得很,你们的担心其实不太必要。”
这话已经很直白了,就差没有明说诞生胡人皇后的事是不可能的。
严翰等人对视一眼,荀真这样的话他们不会不信,但是帝王心谁知道会不会有变?当初那样积极地为荀真寻求封后的空间,现在好不容易全体一致同意了,却又怎么都不肯下圣旨了。
“其实荀真的心里真的不是无动于衷,天下间有哪个女人不想与男人有名有份,荀真也不例外,而且我对皇上有信心,所以劝皇上现在下圣旨封后之事还是须缓缓。”
严翰等人以为荀真之前不答应是有意要为难他们,好出当年被己方刁难的一口恶气,所以才会有下跪的举动,当年他们的行为确实恶劣。可现在荀真的样子却是极真诚的,说明她同意皇帝暂缓封后的举动是真心的。
这样一来,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在告辞离去之前,严翰却是道:“总管事大人,你是老夫见过最奇特的女子,自古以来的女子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的机会为后,都会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你倒好,却能如此坚定地相信皇上。直到今日,老夫不得不承认你对皇上的情比赤金还赤。”
荀真与宇文泓相恋的过程中没少遇到严翰的反对,这个帝师总是担心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现在得到了他这样的评价,她的眼里也不禁有几分感动。“太傅过誉了,相信皇上已是我的本能。”
“情比金坚的感情老夫终是有幸得见,总管事大人,老夫希望你最后也能换来皇上同样无比坚定的感情。”严翰作了一揖,这才转身离去。
荀真这才返身回宫内,宇文泓因是帝王身份,所以对于他对她的感情虽然人人都啧啧称奇,但是相信其永恒不变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伸手挡了挡夏日炎热的阳光,她对他的信心却是一天足过一天。
和谈的局面开始白热化,似乎双方都一致在寻求解决之道,这样的盛夏到来,呼延兄妹来华国已经住了不短的日子。
“啊啊啊——”呼延于于惊叫着,那一条条绿绿的虫子是什么?为什么都朝她而来,双手不停地想要驱赶着,可是这东西不停地从树上掉下来,一旁的侍女也赶紧给她挥开。
她疑惑地抬头一看,树上爬着一个橙黄身影的小娃娃,正笑呵呵地将一个个竹筒里的绿色虫子倾倒在她的身上,而且这时全身都痒得要命,抓出了好几条血痕,这个该死的小孩,怒喝道:“你给我下来。”
躲在树上的宇文寰朝她做了个鬼脸,想要他下来,没门!这个老女人几乎天天进宫,他多次听到宫女太监们私议说是父皇准备娶这个老女人为皇后,可是父皇答应过他绝不会娶这个老女人的,莫非是说话不算数?
于是,他问秦小春,“小春,父皇会娶那个老女人吗?”
“不会的,小殿下不要多疑心。”
“可是她为什么老赖在宫里不走啊?娘为了招呼她都减少了抱我。”他小小的身子坐在炕上抱着双腮道。
秦小春无语了。
他对于这老女人更是厌恶,所以才让秦小春将那些个暗卫唤出来给他捉虫子,一定要给这老女人好看,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捉弄这老女人。
呼延于于的脸不停地抽搐着,这个小鬼居然敢给她扔虫子?掏出腰间的长鞭往树上一卷,誓要抓到这个讨厌的小鬼。
宇文寰忙“啊”叫一声,顿时小身子腾空,一名暗卫出现抱起他,躲过了呼延于于的长鞭,随即做了个鬼脸,“老女人,丑丑丑……”
“可恶。”呼延于于顿时举鞭攻向那侍卫,被一个小娃娃整成这样,她心不服,身上越痒她报复的心理就越强,手下未留半点情面。
宇文寰看着她与暗卫过招,心里大爽,忽而看见秦小春的身影,顿时拉了拉暗卫的衣物,暗卫隐在布巾下的脸不由得一抽,这小殿下精明得不似人,赶紧假意不敌,然后任由呼延于于的鞭子将小殿下卷去,他的身子一闪随即消失。
呼延于于却是没想那么多,一把将宇文寰提在手中,另一只手挠了挠身上的痒痒,杀气腾腾地道:“小鬼,我看你往哪儿去?”
宇文寰却看到父皇与娘正陪同那胡国皇子往这边过来,适时地大哭,“放开我,你放开我……坏人……娘……父皇……有坏女人……欺负……我……呜呜……”
“你喊娘喊父皇都没有用,小鬼,你要为了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不然我下不了这口气,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小鬼,今儿个我就要代你父母好好地教导教导你……”呼延于于背对着那个转角,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在宇文寰的身上猛掐,“我让你捉弄我……”
宇文寰身上一痛,顿时大哭。
正高兴大笑的呼延于于没想到正要再下手时,手中提着的讨人厌的小鬼却被人一把抓走,顿时愣了愣,看到宇文泓正一脸铁青地看着她。
而荀真却是哭着将宇文寰抱回怀里,掀开他的小衣物一看,手臂上、小腿上都是瘀青,心疼得很,忙给儿子呼呼,儿子却是哇哇大哭,“娘,娘,我疼,我疼……”
而后面跟着的一众华国大臣都愤怒地看着呼延于于,真是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这个胡国女子公然地打骂华国的皇太子,成何体统?
呼延赞的脸色顿时难看,这妹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在来时一再地告诫她,在华国可以展示她与众不同的一面,但是一些小性子必须要收起来,这个小鬼是讨人厌,但也没有必要抓起来吊着打,更何况还给人家父母抓了个现着。
宇文泓的看了眼儿子那金豆子越掉越多,心里的疼痛与怒火交织在一起,这小子再惹事,他也舍不得动他一下,这倒好,给这胡国女人欺负用的吗?冷道:“于于公主,你是不是要给朕一个交代,你凭何打朕的太子?他还小,你可不小了。”
“于于公主,今天你无论如何要给我一个说法,这里是华国皇宫,你有何资格在此打骂我儿子?”荀真气得胸脯不停地起伏,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
“胡国皇子,你怎么能送一个会虐待小太子的公主来和亲?如果她成为了华国的皇后,那是不是小太子就没有活路了?怪不得你胡国在和谈上寸步不让,原来已经打定主意要整死我们的小太子,是也不是?”大臣瞬间开始发难,冷脸质问。
呼延于于被他们这样指责,顿时就想哭出来,“你们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居然在树上拿虫子扔我,这就是你们华国太子的行径?你们一味地指责我,却不想想他恶劣的行径?我是胡国尊贵的公主到你们华国来不是受罪的,你们……”
宇文泓却是冷冷一哼,“证据呢?你说寰儿拿虫子扔你,证据在哪儿?”
“证据就在那树荫下,我还踩死了不少……”呼延于于气愤地转身指着自己遭遇到虫子的地方,手还不忘抓了抓身子,像只猴子般跳了跳,心知这样丑态百出,可实在太难受了。
“哪里有虫子?你可不要信口雌黄。”荀真看到那地面干净得很,哪里有什么虫子?
“娘,娘,我没有拿虫子去扔她,我好好地在这儿玩耍着,等小春给我拿来吃的,她却是突然打骂我……”宇文寰委屈地道,眼角还挂着泪滴,看起来那个可怜啊。“我不要她当母后,她会打我……”
呼延于于顿时忘记了身上的痒痒,上前查看一番,地面上干净得很,树上也没见着有装虫子的竹筒,一切都干净得不像话,“这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不见了……”
“那证明你在撒谎诬蔑朕的皇儿,于于公主,像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朕可不敢娶,朕目前就只有这么一个继承人,你还要下狠手去打他,打完了还要诬蔑他对你恶作剧,真真是岂有此理!皇子,你们胡国如何给朕一个交代?”宇文泓怒道,转头去看这胡国三皇子。
呼延赞的表情动作都一顿,于于这次太不像话了,在来时就警告过她,可以表现出与华国女子不同的一面来吸引华国皇帝,但绝对不能将任性的一面表现出来,这下倒好,居然当众打骂人家的儿子,这后位还轮得她吗?忍一时之气风平浪静就是学不会。
不过他仍上前一把钳制住呼延于于的手臂,避重就轻地道:“皇帝陛下,于于不是有心的,你看她的手臂也抓出血来,可见是身体不适才会心情欠佳,打骂小太子之事更是一场误会,于于,还不赶紧向小太子道歉?”
要她向那个小鬼道歉?
呼延于于心中满是不悦,嘴却是怎样也不肯开?明明就是那小鬼先惹她的,而且这小鬼才多大,就会这样故意陷害她?那群侍女都是她胡国人,说出来的证词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个小鬼居然将一只死猫塞给她啃。
荀真却是出离愤怒了,怒道:“误会?孩子身上满是瘀青,居然是误会?皇子,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将一巴掌甩到呼延于于的脸上,冷笑道:“皇子,这也是误会。”
“你!你敢打我……”呼延于于的手握紧鞭子就要挥过去,一张已经因为奇痒而抓出血痕来的面孔眼睛圆瞪。
呼延赞却是死命地抓住她的手,这妹妹是不是嫌事情闹得还不够大?两眼看向荀真,“荀总管事,你这样打本皇子的妹妹就是不对了……”
“一巴掌而已,皇子就心疼自己的妹妹,可我儿了却被她掐出瘀青来,哪个更疼?我儿子还未足两周岁,她居然下得了这种狠手?”荀真气愤地道,眼里都要飙泪了。
宇文泓将自己的女人孩子抱在怀里,脸色沉着地看着呼延兄妹哑口无言的样子,“若不是念着两国的和谈,朕是说什么也不会轻易地饶过呼延于于的举动,所谓和亲之事就此作罢,朕可怕自己的儿子再遭什么毒手,皇子看好这于于公主,往后朕不想在皇宫内看到她的身影。”
“皇上英明,这种女人娶不得。”有大臣赶紧声援,这个自以为是的胡国女人不配成为华国皇后。
呼延于于没想到事情会严重成这样,这回不用呼延赞吩咐,随即道:“皇帝陛下,这事真的不是我的错,是小太子他真的捉弄我,我一时火遮眼,才会做出有这有失仪态之举,你看看我身上的痒痒,难道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不成?”
荀真看了她一眼,“华国的树荫下常有毛毛虫掉下来有何奇怪的?莫非你在胡国没见过毛毛虫?地上,树上都没有痕迹,你口口声声称我儿故意拿虫子整你,那证据呢?在哪儿?你倒是拿出来给我看看?”
呼延于于现在是有口难辩,这种情况下让她从哪儿拿证据给她看?
“娘,我疼……”宇文寰借机出声,果然引回母亲的注意力。
“娘给揉揉,不疼了哦……”荀真心疼地道。
宇文泓却是揽着荀真及儿子转身回去,经过呼延于于的身前,看着她那张年轻的面孔,“你在殿前大胆向朕示爱尚可以称之为坦率,但是当众邀男子看你身上的痒痒,这在我华国就是不遵妇道的表现,严重者要浸猪笼的,于于公主,不是什么场合都适合你这样的作风。”看了眼孙大通,“天色不早了,朕就不留皇子用膳了,孙大通,送他们出宫。”
一群华国大臣也紧跟其后,原来不过是陪同这呼延赞游园的,哪里想到会发出这种令人义愤填膺之事。
呼延赞一脸铁青地松开妹妹的手腕,用胡国语言骂了一句,“现在你满意了?”
“三哥,我又不是有意的,是那个小鬼故意隐害我的……”
“于于,编个像样点好不好?他才多大,就懂得设这样的陷阱来害你?一个连两岁都还没有的奶娃娃,你让人如何信服?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一把抓住呼延于于的手臂,在她耳边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如果你成了华国皇后再整死他也不迟,可现在倒好了,人家又怎么会娶你为后?”
呼延于于的脸色这回瞬间苍白,手上的奇痒越抓越痒……
孙大通听不懂这对兄妹的鸟语,但想到小太子身上的瘀青,脸上的神色一直都是臭臭的,语气奇冷地吩咐小太监去做准备。
一回到华龙宫,一群御医都在一旁等着,荀真忙将儿子递上去,眼里满是泪水地着太医给他看伤势,好在剥了衣物后,白白嫩嫩的小身子上只是瘀青,并未有其他的伤势,上了去瘀的药膏后,这才道:“荀总管事不用太忧心,小太子身上的伤势只要擦上一两天的药膏就会痊愈的。”
荀真忙点头,小心地给儿子换上新衣服,一旁两个乳娘都哭得异常伤心,她的眼睛一瞪,两个乳娘都赶紧收声,悻悻地站在原地。
宇文泓这时候踱进来,挥手示意众人出去,然后上前一把提着儿子的衣领吊在半空中,看到荀真想要发怒,忙摆手示意她不要做声,“你是老实招供呢?还是让父皇着人将你的计策全道出来?”
宇文寰想要使用哭功让母亲心软,从而让父皇放他下来,谁知母亲却道:“你这样提着,他难受?孩子不过是顽皮了一点,我事后想一想,他这小坏蛋真的有可能陷害呼延于于,我们都被他耍了,可儿子只有一个嘛……”
“真儿,我跟你说过慈母多败儿,这样纵他,将来会出事端的,小小年纪就会使用这样的伎俩骗人,大了还得了?”宇文泓朝荀真板着脸道,对儿子的爱他不输荀真,但是有时候荀真对孩子的宠爱太过了,看来他们是时候要生第二个了,这样她也好分散一点注意力。
宇文寰睁着大眼睛看着母亲,原来父母都知晓,亏他还洋洋得意,小脸儿顿时就低下来,头上响起父皇震怒的声音,“你还不说是不是?”
“父皇,我说,我说……”他赶紧抬头看向父皇,一五一十地将原尾道出来。“是我让暗卫将地面上树上的痕迹除去的……小春也是我去让他引父皇和娘过来的……被打也是我故意的……”最后越说越小声,不敢抬头看父母。
荀真虽然知道儿子绝对不无辜,但也没想到这才多大的娃娃居然懂得如此迂回了,扔了虫子,还要毁灭证据让呼延于于有口难辩,最后还故意挨揍让呼延于于受尽世人的遣责,这小娃娃才多大啊?
她不禁要抚额了,宇文泓和她到底生出了一个什么小怪物?
宇文泓此时的心情与荀真不相上下,这孩子精过头了,看来该想法子给他套一个紧箍咒才行,当时看着他身上的瘀青,又气又心疼,明知道孩子绝对不是那么的无辜,但仍是斥责呼延于于。“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害你娘伤心掉眼泪。”
宇文寰眼睛依恋地看着母亲,“娘,寰儿错了……我不喜欢那老女人……宫里老是有传言说父皇要娶她为后,所以我就去捉弄她……娘,寰儿以后再也不敢了……”他哭着伸出双手想要母亲抱。
这一番话让宇文泓沉默了,看到荀真也哭着将儿子抱在怀里,手上赶紧一松,归根到底这都是他们当父母的没给儿子安全感。
儿子哭得猛打嗝,荀真心疼地拍着他的小身子,直到孩子哭累了在她的怀中睡去了,这才由宇文泓给她抹去泪水,“我一直以为这没有什么的,我们过得幸福就好,何必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宇文泓伸手拥他们母子在怀,对于身份这种东西原来最敏感的是孩子,他始终在意父母是一种怎样生存的状态,这是他这个父皇的失职,“寰儿一天天长大,对于称呼我为父皇唤你娘,他一直都会在意的,真儿,是我不好……”
荀真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自责,我不爱听,当我决定跟你在一起时就没想过计较身份的事情,那时候还没有寰儿,我只想着这样与你一辈子在一起也不错,可我没想到会造成寰儿的困扰,他还太小,不能明白我们的无奈。”
“等胡国这事情过了,我一定立刻下旨册封你为皇后。”宇文泓道,这计划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所以现在着急不得。
“等了那么久,又怎会在乎这一点点时间。”荀真笑道,看向怀中哭累了睡着的孩子,轻抚他的头发,他老是说她溺爱孩子,就因为拥有他是如此的困难,不自觉地就会爱他多一点,对于宫女出身的她能当娘真的是一个奇迹。
宇文泓的目光在儿子的身上游览过,“等过些日子,他的生辰一过,就给孩子选个老师,让他的精力都放在课业上,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安份一点?”
荀真的嘴大张,心里不太愿意,才这么点大的人儿就要学习是不是残忍了一点?但是看到男人沉着的脸,结果什么也不说。
呼延于于的恶行在宫里很快就传扬开来,而且皇帝还当面不客气地斥责她不知羞,有人高兴有人叹息,总之各种反应都有,不过都清楚的知道荀真的地位已经稳如泰山,无人可以动摇了。
安幸公主在府里收到消息的时候,嘴角一阵冷笑,呼延于于这个女子看似热情奔放,行事却是如此的愚蠢,一想到荀真的幸福,她就抓紧手中的纸张,她在这里痛苦得很,她倒好居然准备要问鼎后位。
想到上回呼延赞的询问,她沉着脸换上华服,今天宫里有晚宴,正好是给呼延赞答复的时候,在呼延于于办砸了事情的当下,她的答覆会显得更有价值。
这次的宫宴要小型得多,呼延赞觅着机会在暗处与安幸公主碰了头,“公主考虑得如何?”
安幸公主却道:“我也不瞒骗你,我曾经有过情史,怀过身孕,你若是也觉得我肮脏,那我也没有必要与你合作,缔结鸳盟。”
呼延赞却是笑了笑,一把揽住她的柳腰,“贞洁二字在胡国不是那么受重视,只要女子看上那个男的就可以来一段露水姻缘,但是一旦嫁人后就会要求守贞,所以你现在贞节与否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安幸公主,我能给你整个天下,你是莫罕儿的外孙女,同样也是我胡国女子。”
他的答话让安幸公主心中的大石头坠了地,想到高文轩就因为贞节的问题而与她和离,想到那一夜他毫不犹豫就转头离去,心里的那一口气一直都郁在心中。“我姑且信你之言。”
呼延赞还要再说什么,耳朵听到自己人给他打的暗号,“不好,有人过来,若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你我私会,只怕会给别人一些不好的联想,我先离去。”
安幸公主点点头,看到呼延赞转头离去,好一会儿才假意肚子疼,早早离席回府。
方瑾私下里与呼延赞的来往更为密切,知道这个男人喜欢她的身子但是又防着她,这种人最不好应付,但方瑾却是状似缺心少肺般,不着痕迹地发掘有可疑的珠丝马迹,虽每每被人看着,但她却硬是弄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此时,青鸾宫,荀真惊讶地看着方瑾,“你说呼延赞与安幸公主有来往?上回就怀疑他在禁宫内是与人接头,但这人怎会是安幸公主?她现在颇为消沉,进宫的次数也少了,难怪我也没发现有这点异样。”
方瑾端着茶碗慢悠悠地茗茶,“我也没有找到实质的证据,但是依我探他的口风,却是很有可能的,真儿,这人神密的地举动不少,从五月来了之后,到现在都快入冬了,不能留这种人在帝京太久,这和谈不谈也罢,还是趁早打发走比较安心。”
“听说胡国这回不再那么坚持,愿意退一步,至于那个呼延于于进宫来请罪过,但是一想到她对寰儿的那种恶行,我这气就是怎么也顺不下去,虽然寰儿自个儿调皮也得负责任。”可她就是护短,打了她儿子的仇怎么都会记下。
方瑾闻言,眉头紧皱。
华胡两国的和谈从盛夏一直谈到了入冬,此时呼延赞道:“这是我胡国单于能做的最大让步,也是本着两国能和平共处而制定的,皇帝陛下,我们已经展现了最大的诚意,于于也表示愿意为贵妃也要伴在陛下的左右,为两国盟好尽一分力。”
华国的朝臣在听闻呼延于于愿屈居妃位,顿时都有几分惊讶,这个女子的脸皮真够厚的,皇帝都已说过不希望在宫里看到她,她还好意思再出入宫闱?
宇文泓的脸皮也不禁抽搐了一下,这个胡国皇子为达目的能屈能伸,况且一直在和谈条约上不肯退步的呼延赞在入冬后态度软化了不少,看来他应有所图谋了,他若再拒绝似乎就说不过去了,“既然皇子也同意了这条约,愿意再退一步,那朕自然是欣慰的,盟约就此签定。”
呼延赞站起来行了一礼,“皇帝陛下,和约一签定,我国单于与皇帝陛下都将彪柄史册。”
随行的胡国的大臣也都豪爽一笑,宇文泓等华国君臣也同样笑着,看起来一副化干戈为玉帛的样子,更当场签署两国和平协议。
一回到下榻的宾馆,呼延赞摆了一天的笑脸立刻就收了,看到下人递给他的信件,看了一眼就怒道,“可恶,那个安胡阏氏居然拼命游说父皇不支持我的计划。”
“三哥,我听到消息说她正准备要联合其余的五大部族推举那个孽种为下一任单于,我们再不回去就有可能会被她在背后插一刀,现在你却要我屈于那个什么妃位?”呼延于于气呼呼地道。
“于于,因为父皇之前签下的命令,大军已经在路上了,现在合约已在手,华国皇帝会在这两天内就会发出皇榜昭告天下,等此事公布天下之后,就是我们大军准备动手之时,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只要能坐拥华国的万里江山,有这广袤的土地为后盾,我们还愁其余的部族会支持那个女人?”呼延赞冷笑道。
呼延于于的眼中也闪现出一击必中的目光,握紧拳头道:“现在已经入冬了,冬天水草不继正是我们胡国大军士气高涨的时候,三哥,我们可不能此时功败垂成。”
呼延赞看了眼妹妹,眼中的光芒一闪,“那是自然,华国有句老话在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们要掀起的是一场正义之战,于于,合约已定,明儿你跟着进宫出席晚宴,向华国皇帝表达你愿为妃的心意,从而稳住华国人,也为我继续留在华国有一个合理的借口。”
“我知道。”呼延于于笑道。“那个荀英是华国军方的代表,一直被这和谈的幌子所骗,留在了帝京没有回到幽云地区,三哥,没有荀家军,这边塞就是一马平川,我们的大军只要进占幽云,捣毁都城帝京,华国可破矣。”只是可恨宇文泓这难得一见的不但有俊美长相还有阳刚体魄的人却对她不感兴趣。
这段时日留在华国,见识到华国人对胡人深深的排斥,尤其是华国那群老不死的文区对她多有诋毁,一致推崇荀真为后,想来就可气,真想将他们都踩在脚底下狠狠地践踏,看他们还拽不拽得起来,呼延于于在草原上人人称赞到了华国却是人人唾弃,这变差之大让她的心里渐渐失衡。
呼延赞也得意一笑,华国对和谈越是深信不疑,他能得到的好处就越大。突然,有人进来禀报,说是一名叫方瑾的女子前来,他的眼中突然一亮,身体很自然就有了反应,“快让她进来。”
呼延于于看到下人赶紧去迎方瑾进来,不屑地道:“这个女人搞不好是华国使的美人计,三哥,你与她已经过从甚密了,还是早些断了吧,只怕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吃亏的。”
“于于,她不过是一个低下的宫女,按我们胡国的规矩来说,比女奴高级不了多少,放心好了,我一直防着她,只是这女人带劲,你不是男人你不会了解的。”呼延赞急切地起身,一看到方瑾进来就上前相迎。
方瑾看了眼朝她冷哼的胡国公主,同样不屑一顾,然后是一副欲哭地看着呼延赞,“皇子,听说和约已签订,皇子只怕要归国了,瑾儿舍不得皇子啊……”
美人垂泪还是很美丽的,呼延赞的心头一热,赶紧拥住她的身子,有几分情真地道:“别难过,一时半会儿我还没走……”
方瑾一听这话,窝在他怀里的身子就是一顿,那硬挤出来的几滴泪挂在眼角,他还不想走?心里转了数个心思,伸手抱住他的头,一副哀相地道:“皇子,可是明日已是给皇子送行的晚宴,皇上始终没有应下让于于公主为妃的话,瑾儿真想变成小小的,在皇子的口袋里一道到胡国去,往后两地相思,瑾儿的心会碎的。”
这样的离愁别绪冲击着呼延赞的心,与方瑾在一起一直是激情四射的,此时看到她哭,心里顿生柔情,将她使劲地抱在怀里,似要与她合二为一。
方瑾心里却骂道:“那么紧做甚?他娘的。”嘴上却是说:“皇子,再紧些,瑾儿不想与皇子分离……”
“放心,我不会那么快就离开华国的,瑾儿,我们还有大把美好的时光……”呼延赞终是脱口而出一句真心话,他必须留在华国才有利可图。
方瑾的心中突然敲响了警钟,不走?就得寻借口,不然和约已签,这三皇子是必须要起程离开华国的境内,看来不走的背后定有阴谋。
华龙宫里,寝室内的兰花盘栽散发出香气,炭盆里的“啪啦”声不绝于耳,一室温暖得很。
荀真朝宇文泓道:“明天的送别晚宴我已经安排好了,呼延赞兄妹这回应该没有借口赖在都城,哥已经秘密地返回边关了,这回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宇文泓正在拟密旨,头也没抬道:“呼延赞的动机本来也不纯,只是对他最不利的却是他以为成功迷惑了我们,然后突其不意地进攻,我们的反应会因这和约而变得迟能缓,只要有一个时间差,我们华国的半壁江山就会被他夺去,倒是挺大手笔的。难怪那个老单于会支持他这个决定,连最宠爱的女人的枕头风也不听。”
荀真上前搭手在他的肩上,看了眼密旨的内容,“他会这么迂回吗?连我这个不懂行军的人都知道战线拉得太长,万一不能达成奇袭的效果,那么后方的补给跟不上,很容易就会被未死绝的对手反咬一口,呼延赞冒险了。”
宇文泓放下笔,将她抱坐在怀里,看着她越来越妍丽的面孔,“真儿,你不是男儿真的是我军的损失。”
荀真轻捶他一记,嗔道:“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说这话话来调侃我?”双手改而圈着他的脖子,“一转眼我也不年轻了,呕……”正要再说些感慨的话,突然心口作闷,立刻就掏帕子掩口,歪着身子呕了好一会儿。
宇文泓却是伸手在她的背上轻拍,眼中担忧不已,“真儿,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孙大通,宣御医……”
荀真想要阻止,但都阻止不了,感觉到酸水涌上来,推开他,忙找到痰孟大吐特吐,就差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宇文泓不忌讳地接过宫女手中的茶水给她漱口,“好些了吗?”
荀真全身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身上,由他一把抱着到一旁的锦榻上躺着,解开她的衣领给她揉胸口,不禁恼道:“这些个御医都是吃干饭的吗?怎么还没到……”
荀真没有支声,这次的呕吐异常的熟悉,似乎熟悉得很,手指暗暗地掐算了起来,这段时日忙得很,连这个也没注意,直到听到男人朝御医不悦地喝道时,这才回过神来,手中已绑上了丝线,看到坐在身旁的宇文泓焦虑的表情,心中顿觉好笑,了然地朝御医道:“是不是喜脉?”
宇文泓一听,顿时愣神了,双眼立刻看向她的肚子,这里面又怀了孩子?随即狂喜地看向御医,“到底是不是?”
御医一脸笑容的跪下道:“恭喜皇上,如总管事大人所预测的那样是喜脉无误,已经二月有余了,胎儿的着床极平稳,未有何不妥。”
“孙大通,赏御医黄金百两。”宇文泓兴奋地道,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当爹了,但是那喜悦非其他事物可以比拟的,极温柔地扶着荀真半躺起来,“真儿,可觉得哪儿不舒服?”
荀真的眉眼都是笑意,从去年开始她就想要怀第二胎了,但却是直到现在才成功怀上,“吐过后好多了,去年底看姑姑生了个女娃娃,我都羡慕死了,生了寰儿后,我也生个女孩儿。”手轻轻地抚摸着尚平坦的小腹。
“好,这回我们若能添个小公主,正好凑个好字。”宇文泓笑道,长子已诞生,他对儿子不再那么期盼,“至少是个乖巧的女儿,千万不能像那小子……”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宇文寰苦着一张小脸进来,最近天天要被那老头子折磨着功课,一看到父母偎在一起,他已经见惯不怪了,上前狂奔向母亲,“娘。”想要跳进母亲的怀里,谁知后领却被父亲提着,他只有手脚挣扎着喊娘,父皇最坏了。
“以后不许再蹦蹦跳跳地到你娘的怀里,听到没有?”宇文泓正经地道,他人虽小,但是重量却不轻。这样跳过去会伤到真儿腹中的孩子。
荀真忙瞪了一眼宇文泓,伸手将儿子解救出来,抱在怀里,“孩子不知道才会这样?你当爹的老这样提他像话吗?寰儿,你就要当哥哥了,高兴不?”
宇文寰的小脸原本想哭的,但一听到自己当哥哥了,就惊呼道:“娘,是真的吗?”他的陪读都比他年长两三岁,家中有弟弟妹妹,他可是羡慕得很。
“当然。”荀真笑道,抓着儿子的小手摸向自己的小腹,“弟弟妹妹还在这儿呢。”
宇文寰顿时不记得要向父皇抱怨功课太多的事情,两眼惊奇地看着母亲的肚子,“真的吗?”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不确定地一问。
宇文泓在一旁看着这傻儿子的问话,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笑道:“再过七八个月,弟弟妹妹就会出来了,所以往后不许在你娘的面前毛毛躁躁的。”
宇文寰忙点头,一个劲儿地喊着“弟弟妹妹”,看得宇文泓与荀真不禁失笑,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幸福。
为呼延赞开的送别宴席还是异常的隆重,呼延于于厚着脸皮随兄长而来,其实一众宫廷命妇都鄙夷地看着她,这个女人恬不知耻,若是华国的女子,早就躲起来不会出来丢人现眼。
呼延于于腆着脸上前朝宇文泓还要荀真行了华国的最高礼节——跪地之礼,收起以往那种傲慢,谦诚地道:“皇帝陛下,荀总管事,上回我该一时毛燥打骂太子殿下,这都是我的不好,我愿为此再度向两位赔罪。”
荀真冷眼看她,转身给儿子喂食,“若不是因为与贵国缔结盟约,我定不会如此轻易的罢休,于于公主明儿就要起程回胡国了,此事我就不予追究。”
“荀总管事的大度,我果然拍马也及不上,皇帝陛下,我愿为妃永伴在陛下的左右,还请陛下成全我的一片真心。”呼延于于一脸爱慕地道。
宇文泓与荀真对视一眼,对于这个公主要为妃的事情,他们已经达成了意见,反正宫里已经养了这么多妃子,多一个呼延于于不就多了几碗胡食嘛,又不是出不起,轻茗了一口杯中物,“公主这么锲而不舍的要成为朕之妃子,那朕就成全你的一片‘真心’,只是不许靠近朕的皇儿半步,如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身为华国妃子的你就得受华国的刑罚。”
呼延于于皱了皱眉头,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对劲,与兄长对视一眼,看到他眼中的赞同之意,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道:“皇帝陛下,我可以保证上回之事再也不会发生,往后对于荀总管事及小太子,我一定会极其的尊重,绝对不会再任性刁蛮。”
“既然如此,这可是大好事,于于是我国单于的掌上明珠,本皇子身为其兄长必定要出席这两国婚礼事宜。”呼延赞喜上眉梢地道,“可惜却没有华国公主愿意下嫁予本皇子,这实乃一大憾事,莫非都怕了我的一双蓝眼睛?哈哈……”
底下的一干大臣都不屑地看着这对胡国兄妹行事,非我族类就是非我族类,一个妃位就高兴成这样?皇上的后宫虽不充盈,但是有妃位的就有数人之多,胡国人真是见识少。
荀真却是道:“皇子,只怕要让您失望了,我们华国只有形同正室的封后大典,纳妃是从来不会办盛大仪式的,仅仅只是由吾皇下达圣旨,授予妃位的宝册及印章,这就是纳妃的规矩了。”
呼延赞的笑容一窒,这华国怎么这样行事?他们胡国除了阏氏外有正式名份的女人都会办一个仪式庆祝的,安抚地看了一眼呼延于于,“入乡随俗嘛,本皇子可以理解的,于于,往后好好地伺候皇帝陛下,为兄要先行一步回国了,这可是你身为胡国公主的使命。”
呼延于于银牙暗咬,暗中怒瞪了一眼荀真,这个女人最可恶,她已经屈尊妃位了,她倒好还这样刁难她,真真可恶。
下方的安幸公主却是看了一眼呼延于于的表情,嘴角一浮,眼角瞄到高文轩清高的样子,一股幽怨之气怎么也止不住。
荀真却是皱眉看了眼呼延赞,他会舍得就此离开?只怕不容易,据方瑾说的,这个呼延赞似乎有非要留在帝京不可的执念,看来宇文泓的猜测颇为准确,只要做好准备,也不怕他掀花样。
“娘,那老女人要留在宫里吗?”宇文寰道。
“寰儿听话,别问这么多,乖乖吃东西,听到没有?”荀真给他喂了一口挑好刺的鱼肉。
宇文寰的双手巴在案桌上,努力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小眼狠狠地瞪着这个讨厌的老女人。
一场晚宴呼延于于却喝了个烂醉,路都走不动了,呼延赞想要挽她上马车,她却是发起酒疯,因为宇文泓同意赐妃位给呼延于于,所以她得以名正言顺地暂时留在宫中。荀真不得不安排她的住处,不知这公主是真醉还是假醉?
翌日,冬雪消停,呼延赞带着合约书要起程回归胡国,特意进宫来与妹妹辞行,却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呼延于于居然死在寝宫内。
宇文泓与荀真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只看到呼延赞抱着呼延于于已经冰冷的身子哭得异常伤心,而且呼延于于的几个胡国女婢都跟着大哭。
“公主啊,你死得好惨啊,公主……”
宇文泓的脸色难看,怒吼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呼延赞一听到宇文泓的怒吼声,急忙跳起来,冷冷地看着宇文泓与荀真,“皇帝陛下,因为我们两国缔结了盟约,所以我才会一力促成您与于于的婚事,可现在的事实是你不顾两国的情谊,让你的宠爱的女人将于于杀死在宫中。”矛头直指向荀真。
荀真顿时睁大眼睛,这指责突如其来,让人摸不着头脑,这胡国三皇子是不是伤心过度从而得了失心疯?那指着她是凶手的手指让她的胸口有些作闷,压下欲吐的感觉,“皇子,我尊敬您是来华国做客的客人,但不代表你可以随便胡乱地指责于我?于于公主突然暴毙,我与你一样都是惊讶不已。”
宇文泓也不悦地板着脸道:“皇子,事情都没有弄明白,你怎可信口开河?再说于于公主是如何死的,我们都不知道,还是让仵作前来验尸才是正道。”
呼延赞冷冷一笑,“皇帝陛下,我已问过于于的侍女,她们都说昨儿夜里荀总管事着人给于于送过食物,于于因为酒醉没有多思就吃了下去,吃完后就晕了过去,可侍女们以为公主是睡着了,直到本皇子进宫准备向她辞行,才发现于于已经死去多时,这不是你的女人做的,还能是谁?”
“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荀真怒道。
此事事关两国,金銮殿上,呼延赞直指荀真,“人人都知道你嫉妒心重,想要独占帝宠,再加上于于不小心打了小太子,这些个事你都记恨在心中,所以才会借机杀死于于,不让她与你一道分享帝宠。”抬头直视宇文泓,“皇帝陛下,此事你须给我胡国一个交代,这个女人犯下了杀死胡国公主的罪,按罪当诛,这样本皇子回去才能面对我国单于与臣民。”
朝臣哗然,要处死荀真来呼延于于填命?大臣们反应过来后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这个胡国皇子狮子大开口。
“没凭没据的事情,岂能胡乱指责总管事大人杀死了于于公主?皇子说话也得打打草稿。”严翰冷道。
“就是,只凭你们胡国的婢女几句话就要定总管事大人的罪,似乎过于儿戏,再说你认为总管事大人暗杀了于于公主也只是你单方面的臆测而已。”许冠庭指出其中并站不住脚的所谓证据。
“总管事大人乃我国太子的生母,后位的最佳人选,又岂会为了一个劳什子的妃子而弄脏自己的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
呼延赞看了一眼力挺荀真的朝臣,“哼,现在于于死在你们华国是不争的事实,死在皇宫更是不争的事实,荀真岂能脱得了干系?于于是她派人暗中杀害的,若本皇子回国前没有进宫给于于辞行,那于于不就死得太冤了吗?现在你们还要包庇幕后真凶?好好好,华国所谓的礼仪之邦我算是领教了。”
宇文泓的手握紧龙椅把手,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真刺耳,“于于公主的死,朕会派人彻查,但是皇子也不应在殿上大肆随意地指责谩骂,荀真乃朕之子的生母,岂是那么容易说杀就杀的?”
“我没有暗杀于于公主,我与皇上的感情甚笃,没有必要杀死一个即将为妃的胡国公主,你这番论调站不住脚。”荀真道。
“你们华国人自会包庇回你们自己人,本皇子兴冲冲地带着妹妹前来,本着和平的愿望,现在却是带回一具尸体,何等的悲凉!如果皇帝陛下重视两国的和约,那就赐荀真一死还我妹妹一个公道。”呼延赞强硬地道,这时候他不再是那个赞赏华国美食、建筑的儒雅皇子。
“此事朕自会查清楚给你胡国一个交代,皇子先回宾馆歇息吧。”宇文泓站起不悦地道,他又岂会向这呼延赞低头?
呼延赞的眼里闪过满意的光芒,“那就为期七天,皇帝陛下,如果是你的女人暗杀我的妹妹,那么你就赐她一死,这样两国所签订的和平协议才会生效,否则毁掉两国和平的就是皇帝陛下与你的女人。”
宇文泓冷哼一声,“七日就七日,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孙大通,送皇子回去宾馆。”
呼延赞的目光与宇文泓对峙上,冷哼一声,这回礼也没行,就着人带着呼延于于的尸体扬长而去。
宇文泓的目光一片深冷。
“皇上,这胡国人都不讲道理,我们就算查清楚了他万一都不承认呢?非要一口咬定总管事大人不放呢?”朝臣中有人发出这样的忧虑之声,现在胡国似乎站在了道德理论的高处上。
宇文泓却是气定神闲地坐在皇位上,墨黑的眼珠子看着呼延赞的背影,七日之约应是平静的最后限期了,不管找不找得到呼延于于的死因,双方都将不太在乎,眼光温柔地看向荀真,“真儿,莫要担心,有朕在。”
荀真朝他一笑表示自己并不担心,然后看向那群为她而担忧的官员,“你们难道认为我一点嫌疑也没有?”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名胡国妃子,总管事大人怎么可能找她的麻烦?只不过她死在宫中颇为蹊跷,只是现在事关两国,这胡国皇子才会借题发挥。”严翰道。
“太傅所言有理……”
荀真至此才算真正地相信自己已经征服了这一群朝臣,笑着自袖子中掏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看到他们惊讶的面孔,“大家应该都认识,只因我又怀上了皇嗣,皇上为了保皇嗣健康长大,特赐给我的护身符,有它在就算胡国人都再怎么叫嚣也没用。”
免死金牌,华国的朝臣哪个会不认识?没想到皇帝私下里居然赐给了荀真,不过这样也好,有它在,谁能要得了荀真的命?但是在消化了这个消息后,这才意识到荀真说了多么令人惊喜的话,他们吞了口口水,不确定地道:“总管事大人又怀上了龙种?”
一提起这个事,宇文泓的表情立刻就丰富起来,证实道:“没错,这是朕与真儿继太子后拥有的第二个子嗣,只因现在胡人在宫中,朕为了真儿能更好的安胎,所以才会赐了她一块免死金牌当护身符,胡人这回是狡猾了。”
朝臣这时候对于那些个晦气的事都不再提及,而是喜笑颜开地恭喜皇帝又要再添鳞儿,但心中对于呼延于于死得莫名其妙一事还是有诸多的猜疑,这些惯于在官场上心思深沉的官员对于背后的这些阴谋有本能的感知,只是事关两国,不能随意说出口,而且缺少证据。
走在能往后殿的寝室的通道上,宇文泓轻扶荀真的手,“真儿,这个孩子来得很及时。”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荀真却是听懂了,笑着轻抚还没有突出的小腹,“我们的运气不错,在这关键的节骨眼里没有比怀孕更好的事了。”她的眼睛微眯,胡国三皇子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也清楚,“只是我很好奇呼延于于是因何而死的?宫里虽然有人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要害她死亡。可是忤作的检验上却说她是中毒而死的,昨儿她酒醉,吃过宫里的食物很正常,我相信不是宫里的人动的手,怕只怕?”觉得自己想得过于阴暗了,忙住口。
宇文泓的眸子看了眼湛蓝的天空,“也许她未必是真醉,这个女孩虽然年少不更事,又以为自己很厉害,所以被当人当做棋子来用也不知道。只怕这个人你会想也想不到,真儿,人为了欲望权力,可以做出很多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荀真听闻,全身冰凉,一个人影浮上心间,会是这样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太可怕了,“泓哥哥,我冷。”偎进爱人的怀抱里才不觉得冬天的寒冷。
宇文泓揽紧她,如果没有荀真,他会变成怎样一个帝王他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会体会认知到人间有情,也不会明白爱为何物?
宾馆里,白教主走进来,嘴角一笑道:“呼延皇子,为了成就大事,连亲妹妹都可以牺牲,我真是佩服得紧啊。”
呼延赞的表情很冷,看了一眼这说着嘲讽话的白教主,“本皇子找你过来是商议最后的大事的,不是来说这些个无用的事情,于于必须死,我们才能完成计划。”
白教主一屁股不客气地坐下来,“荀真这个女人的身分太特殊了,一来她是荀家的女儿,一旦帝王真的迫于国内的舆论将她处死,那么会激怒荀英这个在军中有绝对影响力的将领,君臣离心,胡国要赢得这场战役就会更容易;二来她是皇帝的宠姬,如果说皇帝舍不得让她死,那么因她一人的原因而造成了华胡两国交战,那么她不是祸国殃民的妖姬是什么?华国国内对她的意见一定会加深,从而对皇帝也不再加以信任。”就是这个女人害得他家破人亡,现在像老鼠一样藏起来见不得光,恨这个女人已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动力。
呼延赞的手握得死紧,于于的面容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对于荀真这个女人,他没有太强烈的爱憎感,只能说她很不好运生在荀家及伴在华国皇帝的身边,“就是因为她有这样的价值,我才会如此地对待她,白教主,偌大的华国我胡国也未必能全部吞下,所以你的那一杯羹是不会少的。现在就是你制造舆论的时候,我们只须等到最后发动进攻的时机,不能让于于白死。”
白教主微昂头,不确定地再问一句,“这几日内就能到达,不会出错?”
“我胡国的铁骑就是贵在神速,这点就连当日的荀家最为鼎盛时期的将军也不得不承认的。”呼延赞不悦地道。
即将为妃的胡国公主就那样死在华国的皇宫中,这里面会有多少文章可以做?一夜之间,这个消息在帝京及其周围县城上空飘扬,胡国直指荀真是凶手,为此拿和平协约来要胁皇帝同意处死她以正视听,但是华国的宫内却传出荀真怀上龙种的消息,这对于舆论宣传的荀真因为嫉恨而杀死胡国公主的事情相悖。
“有人这么傻的吗?荀总管事能怀上龙种,可见皇上对她的宠爱一如当日,有必要杀一个不过是妃号的胡国公主?我若是荀真,我也不会干这种事了……”有人嗤之以鼻。
“上回处决胡国奸细的时候,我们还见过荀总管事,她看起来颇精明,而且怒斥白莲教时真的连我都被其气势所慑,会白痴地杀了胡国公主?有心人要害她的吧……”有人小心怀疑地道。
“荀将军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八成是胡人有心做出这样的局面来好离间君臣之心,胡人亡我之心从来未灭……”有人愤慨地道。
“可是一旦这次的和约作废,不是又要起硝烟了吗?”有人顾虑忡忡。
“你傻的啊,胡人哪有心要跟我们和谈?搞不好就是一个骗局……”
华龙宫里,一连几日,荀真都十分关注外面的舆论,并且这次既然已经猜到对方不怀好意,那她也不能坐以待毙,着人不停地放出风声与有心人放出来的舆论斗争,想要像上回那样再激怒无知百姓来闹事?这回她是一定也不会给对方这样的机会。
宇文泓也没有闲着,因为军事上的计划他并没有对众臣告之,除了少量人知道并执行之外,大部分的朝臣都蒙在鼓里,因而给了胡国一个错觉,就是华国并没有军事上的准备,观其朝臣即可知。
呼延赞这几日内都在宾馆里为呼延于于招魂,哭声震天,让外面的百姓都听到里头的声音,然后私底下做好准备,方瑾在这段时日来得很勤,假意安慰呼延赞,实则寻找有用的证据。
七日后,呼延赞换好衣物,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了,看着呼延于于的遗体,“于于,三哥对不起你,不过三哥是不会让你白死的,他日三哥成为单于,一定会给于于一个最豪华的葬礼。”
他毅然而然地转身离去,为了这个目标他已经努力了不少日子,绝不能功败垂成。
又是在金銮殿上,呼延赞带着随从脸色阴沉地走进来,“皇帝陛下,你是不是该给我国一个交代?如果你不能交代,那么就别怪我国撕毁合约,两国再度兵戎相见。”
宇文泓看着这胡国三皇子在那儿大言不惭地威胁,不禁嘴角一勾,“当日提出和谈一说的并不是我华国,而且贵国公主之死也是疑点重重,皇子这威胁找错人了,朕也不是吓大的。”最后语气一硬。
“这么说你们是不想处理那个派人暗杀于于的女人喽?好,华国皇帝,本皇子总算是明了贵国的态度,那本皇子即回去就此禀报我国单于,华国的卑鄙行为。”呼延赞转身欲走。
“慢,皇子何必急着走呢?”宇文泓道。
立刻就有人跳出来阻拦呼延赞的前路,呼延赞回头看向宇文泓,眸子一冷,“皇帝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亏华国老是说自己是礼仪之邦,这就是礼仪之邦的行为吗?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您难道要杀了本皇子?好让天下人耻笑你的风度。”目光看向群臣,“本皇子是胡人,也听闻过中原的儒家,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人也不顾圣人教诲?”
华国人的行事作为一套套的,这也是他敢来华国和谈的原因所在。
“非也。”严翰道,“只是既然皇子是为了于于公主之事前来,那么怎能不要一个结果就一走了之?莫非皇子在宾馆里面为公主招魂一事只是在做戏?”
呼延赞的表情一冷,回头看向宇文泓,“杀死于于的凶手就睡在你们皇帝陛下的身边,你们还盲目地维护她,你们华国之人都是一帮虚伪的人。”
宇文泓这时候却揶揄道:“真正的凶手不是真儿,朕的枕边可容不下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朕对分桃之礼不感兴趣。”
呼延赞等人的表情都是一冷,华国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子,你不是要严惩杀于于公主的人吗?那个人就是皇子你本人,为了要施行你吞并华国的计划,所以你杀死了于于公主。”荀真自殿门外缓缓而进,面容清冷地道。
“总管事大人。”一众朝臣都恭敬地行礼。
呼延赞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冷哼道:“荀真,你杀了我妹妹,现在还要反咬本皇子一口,天下人有谁会相信我杀了于于?”
“荀总管事,你可不能信口开河胡说一通。”胡国这次前来和谈的大臣道。
“胡国单于会相信,因为你的行为得到了他的同意,而你所提出的和谈本身就是一个局。”宇文泓站起来冷声道。
“胡言乱语,这根本就是你们为了推卸杀于于的借口,你因为不舍得要为了你的国民而杀你的爱姬,所以就捏造了这样的事实。”呼延赞怒骂道。
“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就会胡乱指责你吗?”荀真冷哼,拍了拍手。
呼延赞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居然是方瑾,瞳孔开始放大,可恶,这个女人果然如于于所说是华国的美人计,但是想到他并没有透露出多少有用的信息给她,“你找一名舞姬进来能证明什么?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而且是你们华国人,你们要说什么都行。”
方瑾并不在乎他轻蔑的言论,讥讽地笑了笑,“有时候玩物也是不好得罪的,皇子。于于公主就是你自己杀的,当夜公主说是喝醉了,其实她并没有醉,只是你吩咐她一定要留在宫中,这样就可以借机亲近吾皇,公主不过是信你之言。而派人暗杀公主的人也是你,公主酒醉必定要喝醒酒汤,这是华国的传统,皇宫里有人助你行事,而且使用的药物也是产自你华国一种特殊的药品,这是我在你那儿得到的。”举着手中的小瓶子看向呼延赞,“总管事大人,牵一条狗来当场试一下,看看死状是不是与于于公主一样?”
呼延赞一看到那个小瓶子,原来方瑾一直都在暗地里翻找他的东西,一种被背叛的愤怒盈于心间:“一派胡言,这不知是你们华国从哪里找来的东西……”
“先别急,看看再说,况且我已着人将于于公主的尸首抬到金銮殿上,当众一验即可知分晓。”荀真道。
呼延赞及胡国大臣的脸色都难看之极。
一条狗被牵到金銮殿上,正在此时,张三久匆忙进殿进宇文泓道:“皇上,宫门外的民众都已经聚集妥当了,正在等着皇上驾临。”
呼延赞皱紧眉头,与己方大臣对看一眼,这皇帝到底要搞什么?按他们的计划是要掀起华国国内因为担忧合约被毁从而导致战祸,所以才会让白教主去散波不利于华国皇帝的言论,这样国内不稳,有利于胡国的铁骑打尽关内,但是目前来看收效并不大。
可现在华国的皇帝反其道而行之,居然下皇榜聚集民众?一时间,他们也怔住了,心头的感觉很微妙。
荀真朝宇文泓行礼道:“皇上,既然我国民众都对此有疑惑,那么就让他们亲自来看看真相是什么?以免他们为此而产生不必要的焦虑,还请皇上移驾到宫门前。”
“总管事大人所说没错,皇上,这回就当着众人的面辟谣,也让某些人的计谋胎死腹中,别以为华国民众是愚蠢的。”严翰看了一眼呼延赞道。
“还请皇上移驾……”一众大臣这回都跪下,朝宇文泓建议道。
宇文泓这时才站起来,“朕正有此意,所以才会着帝京府尹今晨发放皇榜,皇子,这不就是你苦心积虑想要达到的效果吗?你忧心朕包庇杀死于于公主的罪犯,现在朕当着一众臣民的面公开这审查的结果,皇子若真的为汝妹而愤慨,更应高兴才对。”自金銮上缓缓往下而走,站在呼延赞的面前冷冷一笑。“而且这回朕让你看一看我华国真正的实力。”
呼延赞的蓝眼晴此时布满了阴鸷,尤其是看到方瑾不屑的吃吃一笑时,面容瞬间紧绷,这个女人他绝不放过,同样冷笑一声,“既然皇帝陛下愿意当着华国百姓的面处理此事,甚好,到时候也请皇帝陛下不要包庇你的女人,即使她怀有龙种也不能幸免一死,于于亦是我胡国单于的龙种。”
宇文泓的眼睛瞬间一眯,随即龙形虎步地往殿外而去,皇辇已停于殿外,他旋身坐上皇辇,大喝一声,“起驾。”
皇宫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民众,这些天里热议了这么久的事情没想到皇帝会当着众民的面公开处理,这让他们都兴奋起来,虽然这回没有像上回一样那么容易就被人挑动起来,但声音一直是两极化,代表着他们之间有分歧,皇帝这做法出乎他们的预料。
人人都窃窃私语,对于胡人的憎恨与恐惧其实一直都在,这也就是声音两极化的原因所在,那个即将为妃的胡人公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宫门处有一处临时搭起来的高台,宇文泓的到来推高了气氛,这样一位年轻的帝王,民众一看到他即会欢吹一声,随而全体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延赞看着一群人动作一致地下跪,随即发出这一声巨响,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实在难以想象宇文泓这登基不过四载的皇帝居然有如此高的威信?来帝京已经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从没有发现华国民众是这样由衷的爱戴宇文泓这个帝王,与之相比,白教主那个如老鼠一般东躲西藏的角色连个屁也算不上。
这回他终于明白皇帝为何说是真正的实力,不是军事上的强悍,而是上下一心的君民,这样团结的国内氛围,他胡国这盘棋下得估计要悬了,心中不好的预感渐渐增强,脸上却仍是那样一副表情。
荀真的身影出现,民众中没有发出如迎接皇帝时的热情声音,但是也安静得多,没有跳出来指责她祸国殃民,没有人说她杀了呼延于于从而破坏两国的盟约,而是安静地看着她,这份安静不是那种暴风雨即将来式的,而是带着期盼的面容。
看到她站在帝王的身边往高台上而去时,没有人会发出异议,这在他们的认知内似乎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确实,近四年了,关于的她的传说可少?
“平身。”宇文泓朗声道。
“谢吾皇。”又是如山般的声音,震得胡国一众人的耳膜嗡嗡的响。
“华胡两国这次缔结盟约,朕本着不愿再起干戈的心从而与胡国和谈,也愿接纳胡国的一名公主为妃,只为两国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只是很可惜这不过是朕单方面美好的想法……”宇文泓一脸沉痛地道。
“皇帝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胡国若没有心要商谈又岂会提和亲一事?你这样说是没有将我胡国看在眼里,皇帝陛下,还请你注意你的说辞。”呼延赞立时反对道。“现在人人都能看到我胡国五公主无端端死于你华国宫廷。”
荀真上前轻道:“呼延皇子还是消停一下,我站得正也不怕影子斜,你指责我杀死于于公主,那么就让事实说话好了,看看到底是谁置于于公主于死地的?是我这个你口中所谓容不下一个为妃的女人呢还是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兄长?”轻拍拍手。
所有的民众都站起来,瞬也不瞬地盯着站出来的荀真看,那一脸的肃穆,哪有半点嚣张宠姬的样子,一如上回他们的见那般端庄,如星晨般的眼睛里也没有给人媚视烟行的感觉,更何况现在她正一力对抗胡国人的无端指责,这让他们的心间对她的好感指数不断地上升。
只有呼延赞的表情十分的难看,这两人一唱一和,果然颇难对付。
一条狗被牵了上来,方瑾也站出来将那一小瓶液体滴在被强打开的狗嘴内,狗吞下后,原本站着的狗儿渐渐地四肢瘫软下去,呜呜几声就倒在地上抽搐,随后一脸安祥地闭上眼睛,仵作忙上前一捏其颈动脉,“此狗已死。”
“好,抬胡国于于公主的尸首上来。”荀真轻声道。
呼延于于死后的尸首被人抬了上来,只因现在是冬季,尸首保存得十分完好,可以看到这公主也是一脸安祥的死状,犹如睡着了般,身着华丽的胡国服饰,仍能感觉到她的青春气息。
呼延赞身后的大臣气怒道:“这是我胡国公主的尸首,你们这样抬她到大庭广众面前是什么意思?可有对我胡国的尊重?”
荀真却是看向那群大臣,溜过呼延赞沉着的脸,“贵国不是要一个交代吗?不请于于公主为自己的冤死说话,还能请谁?再说据我对胡国的了解,你们的丧葬事宜本来就没有华国的规矩多,这样也不算是冒犯了于于公主。”
此时方瑾站出来道:“打开公主的眼睛,此药有一个特点,就是服后死状如睡着一般,再一个就是眼睛内布满红状血丝,这是呼延皇子自胡国雪山带来的药物,并不是产于我国的。”
众人一听到这解释,忙将目光看向这两者的眼睛,果然如方瑾所说,眼睛内果然血红一片,顿时舆论哗然一片。
方瑾看向呼延赞,“据御医查验,此药产于胡国的高原雪山上,我们华国是没有出产的,而且产量极少,若不是很仔细,是发现不了死者是中了此药而死的,你们中间有见识的人可以上前看一看此药是不是胡国特产?”
立即有那些个老大夫上前拿起方瑾手中的小瓶子仔细观查,最后都一致点头同意,“没错,这药只能产自高原雪山,我华国没有这样的出产。”
“杀死于于公主的正是其兄长本人,目的就是借此挑拨我们华国上下与皇上离心离德,从而有可乘之机,正所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荀真指着呼延赞厉声道,面容上极具威仪。
一些群众看到她义正辞严地指责胡国皇子,不由得肃然起敬。
呼延赞却是仰天大笑,随即一收,看着荀真,“这是本皇子看过最好笑的笑话,荀真,你说这话也不打一打草稿,本皇子为何要杀了自己的皇妹?没错,你们手中的药是产自胡国,但这能说明什么?不是更能证明你荀真就是杀死于于的凶手?”
荀真却笑道:“这不就是证明你的高明之处,这样隐秘地处死了自己的亲妹妹,却嫁祸于我,如果不是瑾儿,只怕没人会查得出于于公主是中了何种毒而死的?若是采用华国的毒物,那么必有珠丝马迹,可是采用了你们胡国的毒药,那我就是有口难辩了。你以我的身份特殊尴尬为由,意图打开一个缺口,三皇子,你这计策不错。”
呼延赞的表情一僵,这个女人的心思太活络了,随即气怒道:“剧本写得不错,诬蔑本皇子的话倒也说得相当的动听。”然后朝那些华国民众,“你们也相信这个女人的一面之辞……”
“非也,这不是一面之辞,是有凭有据。”荀真笑道,“来人,将那些个胆敢在宫里做下这等事情的人都给我押上来。”
随即有几名太监宫女灰头土脸地被押上来,他们一看到皇帝与荀真随即赶紧求饶。
荀真却是冷道:“将你们的罪行招出来,就算你们信奉白莲教,也要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在为胡人做事,陷我们华国于不义。”
“奴婢招,奴婢招……”其中一名宫女赶紧道,“奴婢是白莲教主安插在宫内的,他给了奴婢指示,着奴婢将这药下在于于公主的醒酒汤内……奴婢哪里知道这是在帮胡人做事……那个公主嚣张又跋扈……况且又是胡人……奴婢才会这样做的……”
“奴婢(奴才)也是……这都是白教主指使的……”
“皇子,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华国正在清理白莲教吧,私下里与白莲教勾结,又一面要提和谈,这就是你胡国的诚意?”宇文泓表情清冷地看向呼延赞。
民众至此时一脸愤慨地看向呼延赞,怪不得,这次又是白莲教在背后鼓捣的,好在荀总管事揭穿了他们的阴谋诡计,现在他们看向荀真的目光满是敬意,不然只怕华国还被蒙在鼓子里,以为胡国真的有心要和谈,想想那后果不由得脊背生寒。
荀真在他们的眼里的形象渐渐高大起来,虽然不及宇文泓这帝王的高度,但至少人人不再将她单纯地看成是帝王的女人,这应是帝国的女人才对。
“荀总管事英明,要不然我们都要上胡人的当了……”人群里有人这样喊,接着这声音渐渐地高昂了起来。
呼延赞的表始终是那样没有变,这样的局面虽然已不受他控制,但是仍达到他预期的目标,华国就快是他的囊中之物。看了看天色,此时天已近午,总算拖延到这个时候了,嘴角莫明一笑。
突然,人群里有女子哭哭啼啼地闯进来,众人一看,居然是安幸公主,在这个场合她闯进来是什么意思?
荀真与方瑾对视一眼,想到安幸公主与呼延赞似有勾结,眉头就是一皱,只是没有抓到这公主的把柄,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将她关押。
宇文泓看向这皇妹,在这个场合失仪成这样成何体统?“安幸,你这是干什么?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
安幸公主跑向高台在皇帝的面前跪下哭道:“皇兄,那个胡国皇子奸淫了臣妹,臣妹的命好苦啊,皇兄你一定要为臣妹做主……”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凉。
荀真怕她对宇文泓不利,忙缓缓步上前,“公主,你这是何意?呼延皇子什么时候强奸了你?如果真的这样,定不会饶过他这等为了私心而杀妹的禽兽。”
呼延赞一方的人闻言,脸上都有郁怒,但是这个时候都选择了默不作声。
“就在昨儿夜里,他以为臣妹有胡人血统就会任他胡乱作为,闯进臣妹的府里,强行将臣妹……皇兄,臣妹不要活了,以后哪里还有颜面见人……”安幸公主边哭诉边慢慢地爬近宇文泓。
宇文泓的表情十分的冷然,这样的事情实在骇人听闻,怒目看向呼延赞,“安幸所言是不是真的?你居然在华国内玷污华国的公主,你这样的行为朕绝不宽恕,即使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朕亦饶不过你,来人,将此人拿下。”此时,他气忿地站起来。
安幸公主却是哭着扑向宇文泓,“皇兄,臣妹以后怎么办?呜呜……”在接近宇文泓的时候,手往袖口中伸去,越靠近皇帝,她悲凄的表情就慢慢地变了,变得狠厉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她的手抽出匕首往宇文泓的心脏部位而去——
一直注视她的荀真,冬日的暖阳下,她袖口处闪着一片银光,那是——匕首,脸上瞬间大骇,“皇上,小心……”想要上前推开宇文泓。
宇文泓原本没有注意到这皇妹还来这一招,但在荀真的声音响起前,他的眼睛也是被皇妹的袖口处一晃,顿时心生警觉。
这变故看得众人一愣一愣,呼延赞也不由得心中一紧,两眼直视皇帝,只要华国的皇帝当场死亡,那么华国就会群龙无首,必定要生乱,荀真那个女人又能顶什么用?
而且安幸公主是宇文泓的皇妹,她的靠近是不会让他起疑心的,其实这也是当年柳大希望安幸公主做的,换成了其他人只怕是接近不了皇帝的周边,但这有血缘的公主就不同了。
荀真的心脏要停止跳动了,顾不上自己还有孕在身,就怕宇文泓有个三长两短,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动作出奇的快,就怕自己来不及。
宇文泓却是沉下脸,没想到这皇妹要置他于死地,“为什么?安幸,朕是你的兄长……”此时,他万分失望地看着这皇妹,即使内心不喜她,但仍没有让她受到其亲人的诛连。
安幸公主的脸一狠,手中的匕首却是极快速地想要刺进兄长的心脏,“为什么你们都因我的那一点点过失而弃我于不顾,你是我的亲兄长,可有为我考虑的一天吗?没有,你看着我被高文轩抛弃,看着我的痛苦却无动于衷,皇兄,你既然不义,休怪我无情,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要你一死能给我换来后半生的荣耀,我有何做不出来的,所以,你去死——”
这是她一直压抑在心底里的话,皇兄从来没有为她的处境考虑过,一直以来都没有给过她安慰,她为自己争有何错?
前方高台的局面一触即发,而去捉拿呼延赞一行人的张三久等人却是苦苦也拿不下这个敌国皇子,突然,晴朗的天空上有信号弹的痕迹,所有人都屏住呼息,呼延赞却是哈哈大笑,“来了,我胡国大军来了,这华国帝京就要是我囊中之物,华国皇帝,你做梦也没有想到你会死在自己亲妹的手中?安幸,做得好,这样才够格成为胡国的阏氏,为了天下,死一两个必须死的人是值得的,哈哈……”
所有人的心中一凉,看到高台上那边安幸公主与皇帝之间如时光静止了一样没有动静,莫非这胡人所言是真的,胡国大军就要直插华国的中心地带?
百官面如死灰,胡国的这一次举动颇具雷霆之势,他们千想万想也没有想过胡人会绕过北面的山体而向华国的都城而来,这一回只怕华国有难了。
没有人看到安幸公主痛苦的表情,宇文泓的手紧紧地捏住她握着匕首的手,“安幸,朕给过你机会的,你会有今天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勾结胡人意图弑君,安幸,这回皇兄饶你不得。”声音异常的冰冷。
安幸公主没想到皇兄的反应会如此快,她的手腕处如火烧一般,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不过仍强道:“你以为我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投向胡人的阵营吗?帝京就要完了,胡人这回是要攻进来了,我早已说过,你是亡国之君,你愧对宇文先祖。你就算废了我的手那又如何,我早已如行尸走肉,活的每一天都是在痛苦中,这都是拜你与你的女人所赐,她杀了我的五表哥,再夺去我的希望,你们都该死,该死……”
她的另一只手从腰际掏出一包药粉想要撒到宇文泓的脸上,借这样的机会再行刺杀。
赶到地荀真因近距离而看清楚了形势,放心下来之后却是满腔的愤怒,尤其是听到她那一番自私自利又狭隘的话,一巴掌就打到安幸公主的脸上,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我没见过像你这样不知好歹的女人,你助我逮到柳心眉,我还以为你有心向善,哪里知道你却是死不悔改。”
安幸公主的脸一歪,那想要抖药粉的手却是一歪,宇文泓乘机松开她的手一把推开她,她往后摔去,手中的药包散开,白粉漫天飞舞,瞬间跌坐在地。
“没事吧?”荀真忙看着宇文泓上上下下。
宇文泓朝她微微一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真儿,没事,不要担心,记住你现在正怀着皇嗣,可不能有了闪失。”看到她含泪地点点头,这才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妹那一张扭曲的脸,“安幸,这回朕饶你不得,你可知你已犯下了必死之罪,孙大通,将她押起来。”
安幸公主的脸苍白起来,不过仍嘴硬道:“你这样是没用的,等胡人一到,我就可以得到自由了,到时候我一定将你临迟处死,还有你的女人与孩子……”
宇文泓冷哼一声,“安幸,你的死期到了还说这样的话,朕也为你感到羞耻。”目光看向一脸慌乱的民众,好在他们这回没有像上回那样行事,还是颇有秩序地站在原地,看到他安好那慌乱的神情才镇定了些许,再看到呼延赞一脸得意地看着他,随即一愕,“只怕让皇子失望了,朕还活得好好的。皇子的心肠之硬之狠,朕可是生平罕见。与朕这皇妹有得一拼,同样为了一己之私不惜伤害至亲,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呼延赞的目光不屑地瞥了一眼安幸公主,没用的女人,有这么好的天时地利都不能一击必中,反而受制于人,亏他对她还抱有希望,以为凭借着血缘关系,皇帝不会防她出这样的招数,哪里知道却是这样的的局面,不过现在也无甚关系,只是麻烦一点而已,可惜不能让帝京乱成一锅粥。
“皇帝陛下,你们华国人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无毒不丈夫吗?于于的死能换来华国的半壁江山,很是值得,只怕现在我们胡国的另一支大军已经在燕云重新燃起了战火,毫无准备的华国大军如何会是敌手?哈哈……”呼延赞得意洋洋地道。
“呼延皇子,你倒是笑得太早了吧?里应外合,不错的战术,朕也不得不称道,计划步步展开,好趁今日打开帝京的城门,迎你胡国大军打进来,想得真的不错,可惜别人也不是傻子,不一定要配合你这样的想法行事。”宇文泓威严地道,“朕早已猜到你的大军必定要从帝京的腹背而来,早已命周思成领军在那儿等候,而荀英只怕已经提前动手开始攻打胡国了,谁先占得先机,这一场战争就会是谁的胜利。”
原本忧苦满面的百官一听到这样的声音,顿时就如枯木逢春,而民众没有想到帝王会有这样的应对之策,高呼:“皇上英明,吾皇万岁,皇上英明……”
这样热烈高涨的气氛在帝京中很少有,宇文泓这年轻帝王的凝聚力却无比强大的,严翰等人见状,皇帝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经堪比开国的太祖高皇帝,这样的用兵布署他们是想也想不到的,而皇帝却是能提前一步占得先机,这时,他们不再将皇帝当成了毛头小子来看待。
呼延赞的表情一收,没有听到有大军要杀进来的迹象,莫非华国也是在与他虚应周旋?想要啄雁反被雁啄,大概就是这样一回事。“原来你也不是有心要和谈,华国皇帝,本皇子果然小看你了。”
“现在你人在我华国帝京之内,你还大言不惭,赶紧向吾皇跪地求饶,在我们这么多人的包围下,你以为你可以逃?”大臣们这时候都站出来朝呼延赞道。
“就是,杀死这胡国人,居然诬蔑荀总管事的清白,她正怀着龙种,万一动了胎气可是你这胡国人能承担的吗?”民众里面也不泛这样的呼声。
荀真看到这呼延赞的表情一抽搐,戒备的眸子看着他们,“呼延皇子,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不然等待你的下场不太好看。”
呼延赞的表情一僵,心中开始计量,在人群里搜索,果然看到白教主那张易容后平凡的脸,朝他做了个手势,如果他完蛋了他也别想着他的复国梦,看到他的眼里有愤怒又有无奈,然后身形往后一退,这才放下心来。
“荀总管事不用为在下担心,本皇子能到帝京来,自然有自保的本事,你们华国就算不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约定,本皇子也不怕。”呼延赞执好手中的大刀看向宇文泓与荀真,一副你们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岂有此理!
华国的百官与民众都被激怒了,纷纷挽袖子准备给这个敌国皇子一个教训。
宇文泓却是警惕起来,呼延赞在没有依凭之下是不会说这样的话,这人阴险又狠辣,必定想好了成功退出帝京的方法,心念电转,他的依凭来自哪里?白教主的影子闪现心头,宫中依然有白莲教残余,这是不可避免的,能用来要胁他们从而出帝京的只有一个人有此效果,心中满是震惊。“寰儿?”
荀真的心中同样的想法,呼延赞与白教主的勾结不会是单单暗中杀害呼延于于嫁祸于她,真正的目的却是白教主在禁宫中还残余的人脉,同样也惊呼道:“寰儿?”
两人急忙对视一眼,孩子会不会已经出事了?
荀真急得想要返回去,宇文泓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真儿,镇定一点,儿子身边有人守护,若真有事,一时半会儿你就是赶去也来不及救下儿子。”随即朝呼延赞道:“呼延赞,你也不要自鸣得意,来人,将这个胡国皇子拿下。”
她也知道他说得没错,在这种场合中只能镇定才能应付,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惧,看着他挥手示意一众侍卫上前将呼延赞拿下。
两方人马交战起来,呼延赞那一方区区十几人在一大批的侍卫前仆后继之下,渐渐不敌,众人紧绷的心神这才安定下来。
只是突然在城数的一处有声音响起,只见一名苗条身段的女子将一把匕首架在孩子的脖颈处,恢复本来面目的白教主现身笑道:“狗皇帝,还不快住手,现在你的儿子就落在我的手中,小畜生,快点叫你父皇住手。”一把去扯孩子的头发,狠狠地道。
宇文寰只是狠狠地看着他,丝毫不松嘴,怎么也不肯喊?
“寰儿,果然是寰儿。”荀真心惊地唤出来,抓着儿子的居然是那个岑乳娘,心中就恨得要命,没想到白莲教的余孽离儿子是那么近,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个女人居然是白莲教的漏网之鱼,从一开始就隐藏在她的身边,可恨!儿子虽然渐长已不需要乳娘,这个时候赶走两位乳娘不仁义,会被人诟病过河拆桥。
喝了奶就是沾恩,所以她才没有驱逐这两个乳娘,由得她们继续侍候儿子,哪里知道会酿成这样的大祸?虽然她想要飞奔去救下儿子,但却是按捺住心中的急切,表情力求镇定,“你不要伤我的孩子,白教主,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孩子像样么?你不羞我都替你羞。”
“你有何条件?”宇文泓沉着脸道,慌乱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所以他打了个响指示意那群抓呼延赞的人都住手。
呼延赞处于包围圈当中,手中的大刀也是染上了鲜血,嘴角一勾,“华国皇帝,去准备几匹好马,然后让我们出城,不然你儿子的命就保不住。”
荀真闻言,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宇文泓朝张三久道:“去牵几匹好马来。”
城楼上的白教主这时候示意岑乳娘截持着小太子随他下楼,岑乳娘点点头,看到小太子一眼不发地看着她,即使头发被白教主扯得生疼也没有喊过一声,心中不由得愧疚,“小殿下,别恨乳娘,我是白莲教的人,身不由己,就得听教主的命令行事。”
宇文寰却是道:“岑嬷嬷,我记住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自幼除了父皇与娘之外,他最为信任的就是这个岑乳娘,母亲不抱他时,就是岑乳娘照顾他,那种依恋之情不下于母亲。
今日会来这城楼上偷看下面的事情也是这个乳娘唆使的,秦小春极力反对,他仍是按不住好奇心过来了,原本看得津津有味,谁知接下来就是一场灾难,那个男人一现身,岑乳娘暴露出她狠辣的一面。
岑乳娘的脸色微微一变,自己奶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没感情?只可惜她的男人就是白莲教的人,自己的儿女也在里面,她能怎么办?抓他的手只能尽量让他舒服一点。
突然,一名肥胖的女人闪身出来试图撞开这岑乳娘救下小太子,岑乳娘却是有点武功底子,一个闪身避开了,反手就是将匕着插进这肥胖女人的腰腹地方,“滚开。”
“许嬷嬷……”宇文寰惊呼,看到这许乳娘倒在血泊中,这回一直假意镇定的小皇子不由得哭出声,喊着,“许嬷嬷,你不能死……”
许乳娘倒地不起,鲜血流满一地,愧疚又心疼地看着小太子,“小殿下……不要……哭,是嬷嬷……没用……”最后晕死过去,如果能早点发现这岑乳娘有问题那就好了,这回却是害了小太子。
岑乳娘与这许乳娘相争久矣,看到她晕死过去仍不解恨,一脚踢过去,前头的白教主对于这样的恩怨不感兴趣,“还不快点,与一个肥胖婆娘争什么?”看到秦小春机灵地给他带路,拍拍秦小春的肩膀,“小春,你的功劳我会记住。”
“殿下这话让奴才说什么好?如果奴才能早点知道皇帝的用兵之策,定会提早通知殿下及早避祸,现在殿下还信任奴才,奴才的心里那个感动……”秦小春假意说得激动,偷偷用眼去瞄这白教主的脸色。
果然看到他没有起疑,这才放心地在前方带路,“教主,这边走……”
荀真一看到儿子出现在前方十几丈处时,心头就跳得紧,死死地攥紧手中的衣袖,微昂头道:“寰儿不要怕,你是华国的太子,要坚强一点,我们很快就会去救你。”
“娘,寰儿不怕……”宇文寰毕竟是孩子,一看到亲人眼里就含泪,但是仍坚强地回应着母亲的话。
这个时候荀真表现出来的坚强与母爱让人动容不已,不是哭天抢地才是母爱,这样的叮嘱才是一国之母应有的风范,临危而不乱,即使孩子受制于人,但她仍能坚定地站在这儿,民众为小太子担心之余,也由心地敬佩这坚强的母亲。
宇文泓的手握住荀真的手,朝儿子道:“寰儿,父皇一定会去救你的。”
宇文寰吸吸小鼻子,朝父亲坚定不移地点点头。
“哪来那么多废话?”白教主冷嗤一声,顿时惹来民众的鄙视,顿时心惊,随即想到没有胡国的帮助,他的复国梦就不能实现,遂冷哼一声跨上马,朝岑乳娘与秦小春这两名手下道:“还不快上马?”
秦小春看了眼岑乳娘手中的小太子,“岑乳娘带着孩子不方便骑马吧?要不交给奴才来带如何?”
岑乳娘看了眼秦小春,这人与荀真走得很近,可以说是太子身边除了她与姓许的之外最重要的太监之首,只是没想到他们都同为白教主安排在宫内的人,遂提着小太子跨上马,“不碍事,秦公公,没想到我们却是同一路人。”
秦小春的心一惊,知道她对他有疑心,笑道:“看嬷嬷说的,教主之前没给我命令,我不知道才会拦住嬷嬷行事,这都是小春的不是,这就给嬷嬷道歉。”赶紧跨上马,在后面暗暗给了荀真一个手势。
荀真这才安心一点,至少确认有个自己人在对方的阵营里。
呼延赞一看这局面,看来皇帝是不得不向他屈服的,再看了眼人群里的方瑾,这个女人耍了他,可恨之极,一跨上马就迅速地朝没有防备的方瑾奔去,一把拽住她扯上马背。
“你要干什么?”荀真见状冷喝一声,着人去救方瑾。
呼延赞却是拿大刀架在方瑾的脖子里,冷哼道:“这个女人岂能玩弄了本皇子而不付出一点代价的?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呼延赞,你绑着我算什么英雄好汉?”方瑾怒喝。
“哼,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我自然是要带到胡国去好好地折磨你。”呼延赞愤恨地道,“本皇子要你知道,你只配做女奴,这是你玩弄本皇子的代价。”一抽马鞭,挟持着方瑾而去。
荀真看到方瑾就那样被呼延赞带走,心里急得很,儿子被抓,好友被劫持,这呼延赞该死,“瑾儿……”
民众纷纷让开一条路,他们虽然赤手空拳,但是拳头都紧握,若不是碍于小太子在敌人手中,定要上前将这些个胡人与白教主这罢类都拿下。
方瑾的身子被押在马背上,胃部被颠簸得欲吐,双眼看向荀真拼命地挣扎,“真儿……”
此时,荀真与方瑾都不知道这一眼已经是此生最后的一次会晤,再有对方的消息时,已是远隔万里河山,只能两地凭吊,鸿雁传书,再也不得见一面,命运往往就是这样愚弄着世人。
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方瑾此时的无奈却又成就他日的一段峥崂岁月,当那黑头发黑眼睛的华国女儿在胡国的历史舞台上大放光芒,手执阏氏权仗的时候,人生已转过了多少个春秋……
帝京城内人人让道,只为了小太子的安全。
宇文泓立时也坐上孙大通牵来的马,看了一眼荀真,坚定地道:“真儿,朕一定会将寰儿平安带回来的。”
“我信你。”荀真这时候也含泪地点头,她不能倒下来,他去救儿子,她就必须在帝京镇守。
黄将军急忙带兵跟在宇文泓的身后,随之一道去救小太子。
荀真朝民众挥手,示意躁动不安的人群安静下来,“我知道大家都在为小太子着急,但是我对皇上有信心,身为太子之母,我比你们当中任何人一人都要焦虑不安,但是我们的帝国将士正在前方做战,在大后方的我们更需要安定才能不给胡人予可乘之机,所以,大家都退回去各司其职,稳定大后方,上下一心,才能攻下胡国王庭一出今日这口气。”
民众看到荀真这举动,那些话语虽平淡但却让他们体内的热血沸腾,眼中都坚定了不少,“上下一心,定要驱逐胡人。”
这整齐划一的声音透天响,自此奠定了荀真在民众心中的地位。
严翰看到此情此景,概叹一句,“老夫仿佛看到元圣皇后在世的光华与风采,荀真不为后,华国无人可为后矣。”
一众文臣都点点头,这样的女人够格坐上那张后位,只怕日后的史书上她也是能与元圣皇后一争光辉的女性。
被侍卫制住的安幸公主却是狠狠地看向荀真,这些人眼里的敬意她焉能看不到?假模假样的人果然最容易骗人,那个呼延赞就这样扔下她掳着方瑾逃走了,心里的恨意已经扭曲了心灵,这段时日她越是低调,那口怨气就是郁结于心。
民众渐渐散去,看到荀真就要坐上轿辇离去,嫉妒、不甘、愤恨就像一条虫子一般啃咬着她的心,似合作般被侍卫押着走,随即心一狠一脚踢向押她的侍卫的裆部,趁其吃痛松手之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侍卫腰间的大刀,她阴鸷地看着荀真,举刀向她冲去,“荀真,你这个贱婢,该死!”
所有人都反应不及,没有人想到安幸公主在最后会跳出来举刀砍向荀真,这举动让他们都愣在原地。
正要登上轿辇的荀真听到后头的风声,转身看去时,安幸公主已经近在咫尺,而一旁的燕玉与蒋星婕也来不及反应,怔愣地看着似发疯的安幸公主。
一瞬间,就在荀真来不及反应退开时,突如其来的冲力将她推开,跌到燕玉的怀中,险险地避开了这一刀,身后传来刀剑刺进肌肉的声音,缓缓转头看去,这一幕,往后定格在记忆里。
“不——”
安幸公主也傻傻地抬头看着自己的刀刺中的人,这一张脸曾是她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眼里有着恨意,但泪水却偏偏沿着腮边滑下,“高文轩,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吗?我恨你,我恨你……”手中的刀往他的腹中更深处刺去。
“安幸,你我的孽债就此结束了……你要恨就冲着我来,不要找她的……麻烦……”嘴角一串鲜血流下,高文轩定定地看着安幸公主扭曲的脸,这一生最大的错处就是招惹了她,兜兜转转一辈子,该结束了,他的身体向后倒去。
荀真忙接住他的身体,大喊,“御医,宣御医,文轩哥哥,你要撑住,听到了吗?”
“结束了,结束了……”安幸公主呢喃着这几个字眼,手中的大刀却是掉落在地,忽而抱着头尖叫出声,高文轩的身影一再闪现,最后化为一摊血迹,红红的,就像要吃人一样,“不不不,不要过来……”
荀真怒目看向这个女人,“把她抓起来关到天牢里去。”这一生,她最想杀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安幸公主拼命地挣扎起来,那叫声听来不太正常,最后被几个强壮的侍卫押走了。
“文轩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荀真忙用帕子按住他腹部的鲜血。
高文轩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她,正大光明地看着她,一直以来都避开她就是不想给她增添烦恼,所以她找他谈话,他都没应允,现在总算可以好好地看着她。想到刚才看到安幸公主发了疯般地冲向她的时候,他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不假思索地就推开她。
“真儿……别难过……文轩哥哥……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要……幸福……”
荀真却是吸了吸鼻子,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文轩哥哥,你别说话,御医正在给你诊治,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群御医给高文轩止血,而高御史早已是踉跄地跑了过来,满脸苍白,老脸上满是泪水,“轩儿,你怎么样了?”知道儿子傻,但没有想到他用情深到这个程度。
高文轩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目光看向老父满头的白发,“爹……孩儿……不孝……要先……行……一步……了……”双目留恋地看了眼荀真,然后慢慢地合上。
高御史从荀真的手中抱回儿子,“儿呀,我的儿呀……”失声痛哭起来。
世上最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头人。
荀真也泪流满面地看着高御史抱着高文轩失声痛哭,最后他还是为了她而死,她的内心痛苦自责不已。
安幸公主怒杀前夫的事情,在两国交战的一个大前提下居然没有多少人关注,人们对于这个有胡人血统的公主鄙夷不屑,现在最为重要的还是两国的战场。
帝京城前所未有的安定,即使知道胡人的大军就在帝京城外不远处与己方军队作战,太子被掳,这些不利的消息却让所有人都摩拳擦掌,团结一致,男人更是做好了私下的准备,将柴刀等物都磨好,若胡人敢踏进帝京,那就将其砍死。
帝京的风云变幻暂时传不到远在边关的荀英耳中,此时他镇定地指挥大军与胡人做战,像约定好了一般,双方大军不顾协议同时动手,燕云战事一触即发,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即将展开。
十八铁有骑的战阵步步推进,前后呼应,胡国集结的大军却是步步后退。
胡国的那位年轻的安胡阏氏却是被华国奸细鼓动得担惊不已,鼓动老单于赶紧后撤,国内八大部族四分五裂,前方战事不利的消息在几日内频传,整个王庭前所未有的骚乱不已。
华国皇宫的气氛很紧张,荀真在这几日在宫里都是坐立不安,一思及高文轩就会伤心泪垂,怀孕的不适也在这个时候全面暴发,孕吐得厉害,不禁消瘦些许,但是日常事务却处理得井井有条,她还要等宇文泓与儿子回来。
“真儿,不用太担心,皇上与小太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荀兰将一碗安胎药递给荀真,“你现在的身子禁不起折腾,真儿,听姑姑的话,别为高文轩的事情愁眉苦脸了,他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看到你为了他而难过。”高家这孩子的情深一片是她料不到的,只是他与真儿还是注定了要擦身而过。
荀真接过一口气喝尽,连解味的糖也不吃就将碗放下,“都撤了吧,他们父子在外,就算吃糖也不甜。”轻拍了一下担忧的姑姑的手,“姑姑,放心,我还要顾着腹中这个孩子,哪能就此倒下?我这几日都有梦到文轩哥哥,小的时候有,后来重逢的时候也有,只是没有想到最终会害得他丢了性命……”好在这段时日姑姑进宫来陪她,不然只怕自己一个内心更凄苦。
荀兰板着脸道:“真儿,人死不能复生,高文轩的死不能全归罪到你的身上,谁人会想到安幸公主会来这一招?况且她现在已经疯得任何人都认不得了,要怪就只能怪他招惹了一个疯狂的女人。安幸公主发了疯地要杀你,与高文轩是脱不了干系的,她因爱生恨,所以迁怒到你身上才会向执刀砍向你。”
一提起安幸公主,荀真的心中就是一片恨意,“她意图弑君,又杀了文轩哥哥,肯定不能让她好死,别以为发疯就能逃过刑责。”
“那是自然。”荀兰同意地点头,“只是你不许再自责了,听到没有?”
荀真苦笑地点点头,站起来看着窗外的黑夜,外头的雪花在飘,想到儿子,心里就担忧,不知他可有吃好?宇文泓是否又赶得及救下他?从出生到现在母子俩没有试过分开这么久的?没有她在身边,儿子不知有多少苦头要吃?
深夜的密林里,呼延赞一行人都在往帝京北面的战场方向而去,若是能与胡国军队汇合,那么生的希望非常大。
方瑾看到小太子在岑乳娘的身边乖巧安静的样子,心里就一疼,这一路上没听过这天璜贵胄撒过一次娇,给饭吃就吃,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他又是目前呼延赞的护身符。
只可惜现在她被呼延赞五花大绑,根本就没有法子去救他,只能狠狠地剜着岑乳娘与秦小春,亏真儿待他们一直不错。
秦小春上前去将一碗粥水小心地侍候宇文寰喝了,看了一旁提防着他的岑乳娘,不甚在意地脱下身上的外衣包住宇文寰的小身子,“天冷,小殿下会怕冷的。”
“我已经给小殿下穿得暖和了。”岑乳娘皱眉道,虽说绑了孩子,但是对他却是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
白教主看了眼秦小春,这一路上秦小春对于宇文寰那可是照顾周到,原本心中有些猜疑,不过岑乳娘也是一样,所以才没往歪处想。
宇文寰的身子扭了扭,但看到秦小春朝他眨眨眼,遂由他给他套上一层棉衣。
“三皇子,快走,他们就快要到了……”胡国打探消息的探子往回跑道。
“怎么追得那么紧?”白教主骂了一声粗口,才刚休息了没有一会儿,他们就追了过来,赶紧上马。
岑乳娘一把想要抱起宇文寰然后坐马狂奔,秦小春却是趁机抱过宇文寰然后将匕首刺进岑乳娘的心脏。
岑乳娘微微一愣,虽有所防备,但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胸口处已插了一把匕首,只见秦小春一击得中后立刻就将宇文寰背在背上,吹了声口哨,抽出匕首,踢了一脚岑乳娘。
宇文寰却是双手紧紧地巴在秦小春的背部,双眼紧紧地看着呼延赞等人,“小春,暗卫是不是来了?”
“嗯,小殿下放心,他们伤不到您。”秦小春执着匕首看着前方一群人。
呼延赞与白教主看到这变故气得跳脚。
“秦小春,你居然叛变……”白教主气得抡剑上去想将他一剑刺死。
“你这个前朝余孽人人得而诛之。”秦小春呸道,“你们害死了我娘,还指望我会帮你们做事?发你们的春秋大梦。”身子一矮,躲过了这一剑。
他虽不会武,但是胜在身手敏捷,所以白教主的几次攻击都落了败。一旁的呼延赞忙让手下去帮忙,一定要夺回宇文寰为人质。
正在一群人都要对付秦小春时,后方传来了声响,宇文寰孩童的声音在雪夜里格外响,“哼,暗卫来了,你们一个个都逃不掉……”敢将他掳了来,就要有必死的觉悟。
果然,后方似乎听到孩子的声音,更快地冲了过来。
白教主与呼延赞这回都有几分心惊,只要跃过这个山脉,就能与胡国大军汇合。
呼延赞拖起方瑾,朝己方之人道:“走,若是让他们追上来,我们都会没命的。”
“呼延赞,你放开我。”方瑾怒骂。
“你给我闭嘴,还没折磨够你,我岂会放了你?”呼延赞恶狠狠地道。
一群人惟有骑上马在雪夜里登山。
一群黑衣人赶上来的时候,正好与背着宇文寰的秦小春汇合。
宇文泓带人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秦小春解开背着的宇文寰,儿子一看到他忙伸手,“父皇?”
宇文泓接过他,感觉到轻了些,心里一疼,“好孩子。”
儿子却又道:“父皇,他们往那个方向而去了。我都记得父皇与娘说的话,绝对不会哭鼻子。”
宇文泓摸了摸儿子的头顶,然后将儿子交回给秦小春,“送太子先回皇宫,朕追上去。”
雪夜的山林随处都能听到风声,前方的人拼命地赶,后方的人却在狂追,等宇文泓的人马追上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呼延赞等人正在山坡上来不及逃。
“皇子,只怕你要留在华国了。”宇文泓勒紧马道。
“想要本皇子的命?行啊。”呼延赞将方瑾挡在身前,然后看了看下面雪地的滑坡,看来只能一搏了,刚给了自己人发去信号,他们很快就会来与他汇合。
宇文泓看了眼方瑾,这是荀真的好友,如果杀了她,只怕小女人会难过,所以那要放箭的手令却是没有挥下,就在这个瞬间,呼延赞拖着方瑾往雪地的斜坡跳去,顺着积雪往下滑,而白教主等人也有样学样。
“拿箭来。”宇文泓唤了一声,接过手下递上来的弓箭,搭上箭矢后就先往呼延赞瞄去,“咻”地一声箭矢就飞了过去,接着再朝白教主射去,这只老鼠一定要死,这回没有那么多顾忌,所以目标要大得多,箭矢飞快地划过夜空而去。
“啊啊”声接连响起。
白教主被一箭贯穿心脏,身子快速地滚下去。
呼延赞却因有方瑾为阻挡,仅仅只是肩膀受了伤,吃痛之余却能更迅速地辩认方向。
山坡上的宇文泓却是收回了弓,夜太深,而且他们已经离得远了,“着人继续搜寻他们,黄爱卿,你随朕到前方的战线去。”
戊辰年,帝京城外不远处华国军队成功拦下胡国南下的大军,在寒冬腊月间展开了一场激战,足足有一月之久,胡国想要偷袭帝京的军队才被击退。
宇文泓回到帝京时已是己巳年的春节之时,燕云地区的战事越来越紧张,荀英上书要求增兵一举攻下胡国王庭,朝中为此热议,连过年的气氛也冲淡了不少。
宇文泓商议完战事后转回后殿的寝室时,正好看到荀真半躺在床上哄宇文寰睡觉,上前从后揽住她已经有些粗的腰,那儿正孕育着他的第二个子嗣,“真儿。”
荀真转头看向他,两眼还含着泪水,宇文泓轻叹一声,给她抹去泪水,“真儿,文轩已经去了,我很感激他救了你,但站在男人的立场上我却是认为他求仁得仁了,这就是他对你爱的表现,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为了你舍身成仁。”
高文轩终究在她的心里留下一道很深的划痕。
荀真转身埋头到他的怀里,“我刚刚小寐了一会儿,梦到了文轩哥哥,一时难过所以才会流泪。即使处决了安幸公主,但我仍不解恨,那个女人太可恶了。”
宇文泓揽紧她,看了眼一旁熟睡的儿子,“提她这等扫兴的人做甚?晦气!我只恨当日没有早些就将她与她的娘一道赐白绫处死。”就是念了这一点点血缘亲情才会让安幸公主做下这等恶业。
荀真半坐起来,“对了,打算增兵吗?”
“胡国的内部的矛盾现在越来越凸显,我们派去的细作倒是很好地让那位安胡阏氏产生了危机感,而且据说老单于百病缠身,渐渐有些压不住其他几个大部落。那日事后只寻到白教主的尸首,没有见着那个呼延赞,只怕他已经逃回胡国了,有他在,胡国那一池水焉能不再起波澜。他们内讧之时,正是我们进取的时候,所以这一战很关键,如果能一举击散胡国,那么我们就可以一劳永逸,所以大舅子才会写信来要求增兵。”宇文泓握紧手中的拳头道,这让他有一种手掌乾坤的豪情。
荀真看着他王者自信的一面,这个男人是她的,突然也生出几分豪情万丈,“如果这样,八大部落全部都分散了,谁也不服谁,确是好时机,若能将他们逼到阴山以北那就更妙。”想到方瑾,叹了口气,“不知瑾儿如何?只怕凶多吉少了,我最近见到方司膳,她老了不少,虽然嘴里老骂着瑾儿不思进取,但她的心是将她当女儿来看的。”
荀真想到两个手帕至交,一死一生死不明,未免难过。
“真儿,别太难过,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能忧思过重,知道吗?我已给大舅子下了道密旨,着他寻找方瑾的下落,如果她还活着就带她回来。”宇文泓安抚着她的情绪,“对了,高御史要辞官回乡了,我挽留过他,可他却是一意要回乡,不得已,我已下了旨意着他回乡养老。”
荀真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在宇文泓下旨前,她早已给兄长去信了,希望瑾儿还能活着。最后听到他提到高御史要回乡,抬头猛然看向他,也对,高家九代单传,文轩哥哥又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注定是要断了香火,高御史心灰意冷也在意料当中。
青鸾宫,荀真看着眼前这个秀气的女子,很是文静,虽然一直知道文轩哥哥娶了侧妻,但却无缘相见,看着她一身蓝衣,头戴白花,心里不禁有几分难过,“听说你要见我?”
高文轩夫人抬头大胆地打量着荀真,那一个由她而开创的梅花妆将她的脸映衬得很美,这就是丈夫念念不忘的女人?“妾身很想见见您,现在终于得偿所愿。”
“你有什么需要就直说?我能相帮的一定会帮,这是我亏欠高大人的。”荀真真诚地道。
高文轩夫人却是摇了摇头,最后看向她的眸子,“没有,夫君他的心里一直都只有您,妾身一直是知道的,他虽与我同房,但未圆房,所以我也未能达成公爹的心愿生下一男半女,您没有什么亏欠他的。情之一字从来就不由人,所以公主才会做了那样人神共愤的事情。”
荀真顿时惊呆了,这就是他们婚姻的真相?难怪他再娶后却是没有传出喜讯,心中顿时钝痛起来,为了那个已逝的人。
两个女人坐了很久,荀真才起身送高文轩夫人出青鸾宫。
高文轩夫人看了一眼她那颇圆的肚子,颇为羡慕,“荀总管事留步,您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妾身识得路,若是伤到皇嗣,那就是妾身的罪过。”
荀真这才着燕玉送她出宫,看着她那孤独的背影,叹息一声,自窗前转身,有谁能堪破一个情字?
高府里早已打包好行李,高御史老了许多,看到儿媳妇下轿,“去见了她?”
“嗯,荀总管事人很好,夫君钟情于她,我现在也明白了,公爹,我去看看仆人收拾得怎样?这就起程回乡。”高文轩夫人道。
高御史看着她那年轻的脸庞,愧疚道:“高家愧对你,几年了,那小子愣是晾着你,你也别为他守了,你娘家来了几趟要接你回去,你就回去吧,我给你再备了一份嫁资……”
“公爹,请别这样说,玉茹嫁进了高家就是高家的人,公爹年迈,我这儿媳妇正好伺候您,回乡后,若公爹同意,就在同宗过继一个到我膝下,这样也算是继了高家香火,夫君他在天之灵才能安息。”
高御史愣了愣,要一个才二十来岁的女子守活寡很不人道,但是这提议该死的诱人,他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反对的意见,晚年可期,他顿时就精神许多。
己巳年三月,增援的兵士到了燕云地区,华国兵力一时间达到了顶峰,荀英之前加紧造的兵器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胡国的军队因其王庭内部的争斗步步后缩。
五月,深入草原作战的荀英采用游击的战法,将军队中的一部分交由十八铁骑分散带领追击胡国的逃兵,这十八个小分队如蚕吃虫一般在胡国这片桑叶上猛啃。而主力部队直指胡国王庭。
因老单于突然死了,胡国的王庭早已因争权而乱成了一团,八大部族各怀异心,呼延赞的支持者与安胡阏氏的幼子展开了较量,更是加剧了胡国颓败的进程,给了荀英可乘之机,一举扫荡王庭。
一个在西北地方雄踞的强悍的游牧民族即将走上分崩离析的道路,这个与华国争战百年的国家就此解散,各大部族的仇恨渐深。
同时又有一颗即将升起的新星领导草原部落寻找新的方向与生机。
皇宫,庭院里的香气四散,宇文泓父子一大一小地来回踱着,让看的人都忍俊不禁,小的那个拉了拉大的那个的衣摆,“父皇,妹妹怎么还没出来?”
宇文泓一把抱起儿子,“妹妹磨蹭了,出来后,父皇要打她屁股。”颇为不满地看了眼里头的产房,这回有产婆在里头接生,他想进去,却被阻止了,而外头的庭院里站满了等待消息的群臣及宗亲。
宇文寰扁了扁嘴,嘀咕道:“娘才不会允许呢。”父皇那是痴心妄想,小小年纪的他已是明白父母之间相处的微妙处。
宇文泓闻言,瞪了眼怀中的儿子,正待要教训教训这小子,里头却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顿时抱着儿子就闯了进去。
荀兰抱着新生儿给宇文泓行了一礼,宇文泓放下儿子,随便抬了抬手,就去看荀真,急切地道:“真儿,还好吗?”
荀真看着他焦急的面容,笑了笑,“别担心,一切都安好,这孩子没过多折腾我就出来了,姑姑与稳婆还笑话说没见我这么好生的产妇。”
“还好生?你不知道我在外等了多久?听到你的叫声心里就紧张,总算母女平安……”宇文泓一想到在外面等待,仍然心有戚戚焉。
荀真的表情一愣。
踱去看妹妹的宇文寰却是突然叫道:“父皇,妹妹怎么与我一样的?”
宇文泓闻言,赶紧去看了看新生儿,果然是带把的,与现在这个小子一样,是皇子,眉尖皱了皱。“怎么又是儿子?”颇为不满。
荀真耸了耸肩,是儿子也不会觉得失望,接过清洗干净后大哭的小儿子在怀里,孩子一如寰儿出生那会儿一样寻着母亲的胸部就想喝奶,这回她总算是有奶水了,开始喂起了孩子,对乳娘仍心有余悸。
外头的群臣一听荀真的第二胎又是皇子,顿时欢欣鼓舞,帝国的未来更稳定更美好,一致再度跪下请求,“皇上,荀总管事诞下皇子有功当立为后。”
这声音直透云霄。
宇文泓笑看着荀真,前段时日与胡国的战役加之高文轩的死亡,让他们两人都没有将心思放在立后之上,“真儿,我一直亏欠你一个后位,现在与胡国的战事捷报频传,你又刚生下皇儿,确是立后的好时机。”
荀真摸了摸小儿子那柔软的胎毛,斜睨着他,“你给了我两个这么可爱的儿子,哪来的亏欠?再说前方的战士浴血奋战,我们在后方大搞封后大典确实不妥,我一直是理解的。”
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鬓边以示他的感动,一旁的宇文寰忙掩住眼睛,顿时被父亲轻敲了一记。
边关的战役华国大军取得了绝对性的胜利,当捷报传到帝京的时候,满城人欢欣鼓舞。
华国的疆域更为辽阔,日后的史书称赞宇文泓为一代圣主,而荀英则冠以战神的称号,只因他们君臣合力征服了一个民族。
群臣上书再一次要求改年号为圣隆,宇文泓终于同意,这一年即为圣隆元年。
圣隆元年七月,宇文泓下达圣旨册封荀真为皇后,入主凤仪宫,同时下达永不选秀的旨意,现有后宫妃嫔不变,但人人皆知其独宠一人。
也在同一年下达了改革宫女制度的圣旨,采纳皇后荀真的提议,宫女者年满二十五岁者可自愿出宫婚配。
这一命令的下达在后宫沸腾起来,所有宫女都兴奋起来,当年就有不少宫女执意出宫婚配。
一场盛大的封后大典如期而至,太和宫中被装扮得异常的华丽,群臣与宗亲命妇们都伺立两旁,从容而肃穆地恭立着。
当荀真一身皇后翟衣出现在太和宫,一步步地踩着红地毯走向在前方等着她的男子时,看到他朝她一笑,她的眼里渐渐湿润……
那一年初入宫门,他傲慢地坐在皇辇上睨视着她……
在树下的一个强吻开启了他们的情缘……
一幕幕,一桩桩都在眼前流过……
在这条通往皇后的道路上,她,走得异常艰辛。
可这条路终是到了尽头,他执起她的手,相视一笑,在往后的人生里,共看云卷云舒。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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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来搅局,风雨同舟》,是哥哥与雨晰的番外,若不喜欢这两只在一起的亲们勿看,支持哥哥与雨晰的亲们请期待!
《从女奴到阏氏,瑾色流年谁与共?》,是方瑾的番外,如果期待这个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的女子的话请期待她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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