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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秋,又连下了几场雨,温度真正地开始降下来。
经过几天的休养,伴随着伤口处有些微蚂蚁叮咬般的痒麻传来,静姝知道伤口大概有愈合的趋势。
这本是值得欣喜地,阿原却有新的忧虑。
比如这日早晨,阿原像平时一样给静姝换药,静姝是看不到自己后背的,便问阿原:“我伤口是什么形状,丑不丑?”谁知,她问了半天,阿原却一点回音也无,她奇怪地回首去看,却见阿原双眼泛红眼泪欲滴。
“好端端的,忽然怎么了这是?”
这不问还好,静姝这一问像是打开了阿原泪水的阀门,“吧嗒吧嗒。。。”阿原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瞬间倾泻而下。
阿原一向是活泼开朗的性子,静姝来到这个世界认识她后,鲜有见过她哭泣,她这一哭,静姝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人们都说,男人是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的。静姝这时只想说,女人看女人掉眼泪也要人命。
“哎呀,别哭啊,好阿原,今天我并没欺负你啊。”
静姝没有像这个时代的女孩子们一样用手绢的习惯,这下一急,左右就更是找不到,只好从阿原的袖口抽出阿原自己的手绢,替她擦眼泪,道:“好了,别哭了,说说这忽然是怎么了?”
阿原看自家小姐一脸窘态,心里想发笑,可泪意实在是太鼎盛,压的她一抽一噎道:“我看小姐的伤,忽然想起夫人,夫人走之前,我是答应过夫人要好好照顾小姐的。可是如今,小姐却是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真是愧对夫人。”
或许是被阿原泪眼所感,或许是想到故去的林柔蓝,也或许是被阿原的维护之意所感动,静姝一时间也觉得眼睛一热,道:“傻阿原,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夫人不会怪你的。”
阿原抽噎着道:“小姐是女孩子,你伤口即便是好了,这背部还会留有疤痕的。你说,这以后可怎么办呢?”
原来阿原在担心这个!
静姝把后背撩开的衣服随意披好,拉过阿原让她坐在旁边,对她道:“我刚才是开玩笑问丑不丑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阿原道:“可是,伤口真的会留疤。”
“留疤留疤呗!”静姝艰难地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好整以暇,道:“我们应该从另一方面看问题,你说比起伤疤,我福大命大活下来是不是更应该庆幸?”
阿原闻言不由点点头。
静姝便摊了摊手,继续道:“所以说,我们应该感恩了,伤疤比起生命那都是小事啦。”
阿原听明白了,可是她还想道:“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静姝已经打断她,道:“别可是可是啦,再说伤疤在后背又不是脸上,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阿原终于抢着话道:“可是,小姐总归是要嫁人的呀,未来姑爷要是看到。。。”
这都是什么封建主义旧社会思想啊,不说嫁人对她来说还言谈过早,就是要嫁人,难道那个人因为她后背有个伤疤就不娶她了不成?
说到嫁人,她不由就想到陈卓英,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静姝把自己圈在靠椅里,再一次陷入担忧,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原熟悉的脚步声从下到上,再一次由远及近“踏踏踏”传至门口,果然,还没见人先闻其声,静姝听到阿原急切的呼唤声传来:“小姐!”
静姝回过神来,无奈道:“又怎么了?这么心急火燎的?”
阿原急道:“有贵客拜访,夫人让你去主楼。”
贵客?
静姝不禁有些诧异,什么贵客顾兰洲要让她去?
说起来这些天,督军府陆陆续续来了很多来看她的人,都是李明诚的部属家属,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督军大小姐生病的消息,一窝蜂的都来看望。对于这些,其实不用她出面,顾兰洲都以她养伤为由替她挡了,况且那些看病的家属本意也不是她,顾兰洲的招待已经全了她们的意。怎么这会儿又叫她下楼呢?
“是谁家来人?”
静姝问道。
谁知,阿原竟道:“是元帅夫人和一位年轻的先生。”
元帅夫人?
静姝大吃一惊,连忙站起,阿原已经替她拿了个披肩,她随意一裹,理了理头发,问阿原道:“元帅夫人刚进门吗?”
阿原点了点头,道:“是刚进门,夫人听到通报也是吓一跳,连忙让我来小楼请小姐下去,说元帅夫人肯定是来看小姐的。”
静姝边点头便向外走,问道:“还有一位年轻先生,那是谁?你不认识吗?”
阿原摇摇头道:“不认识,我都没见过。”
那会是谁呢?
静姝疑问着急忙下楼,然而,不容她多想,走进主楼时已经有了答案。
只见眼光尽处,一派风华的元帅夫人端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和陪坐在她身边的顾兰洲笑着说着什么。而在对面沙发上,正百无聊赖四处打量的陌生年轻人,赫然就是遇袭那天静姝将将才结识的方回。
“李-静-姝!”
方回的大叫声在客厅里回响,成功地吸引了包括元帅夫人和顾兰洲在内的所有人的目光。
阿原走在静姝旁边被方回的声波冲的差点踩空,好在静姝眼疾手快扶住她,阿原皱着脸道:“小姐,这位先生是谁啊?”
静姝眨眨眼,好笑道:“这人可能有点激动。”
不过,方回你要这么激动么?
事实证明,方回确实有点小激动。只见他霍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跑到静姝跟前,先是围着静姝转了两圈,半晌才在静姝面前站定,看着她道:“李大小姐,你怎么样?”
静姝好笑地双手抱臂,和他对视,道:“我好好站在这里,方大公子,您看呢?”
方回再次上下打量她一番,分辨她话的真假,确定她确实没事,才笑道:“你好就行,哎,这几天我们都很担心你。”
我们?
静姝心里一动,连忙问:“那你们这几天怎么样?”
这个你们,她有她的潜在涵义,方回会意,小声道:“我们都没事,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你放心,回头我们再细说。”
静姝心中绷了几天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这一松下来,才立即意识到只顾和方回说话,还没和元帅夫人打招呼。连忙撇开方回,疾走几步,到沙发边儿道:“夫人,您怎么来了?”
那边,元帅夫人见静姝向她走来,忙伸出手,道:“可怜的孩子,快过来,让我看看。”
静姝含笑回握住她的手,坐在她身边,道:“我已经无事了。”
元帅夫人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脸,道:“瞧瞧这脸色,还说没事?”
“伤口还痛不痛?”
静姝摇摇头,不好意思道:“痛倒不痛了,只是开始发痒,挺不舒服的。”
顾兰洲在旁边道:“痒的话,说明伤口正在愈合,是好的迹象。”
元帅夫人点头道:“不错。”
静姝笑着一手拉着元帅夫人,一手拉着顾兰洲,安慰道:“所以说,不用再为我担心啦。”
元帅夫人伸手拢了拢静姝垂在身前的长发,叹道:“你这孩子不怕事儿的性格倒像个男孩子,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正好方回也返回到沙发前坐下,接口道:“不好!”
静姝瞪他一眼,道:“夫人怎么看我像男孩子啦?难道我和他很像?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才不要呢!”
说着,手指径直指向对面的方回。
方回大叫道:“我怎么了?本公子玉树临风,到哪儿都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元帅夫人和顾兰洲皆被他逗得大笑不已,静姝也忍俊不禁。
好不害羞!这人哪儿来的强大自信?
顾兰洲笑罢,这时候才问道:“其实,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就想问了,这是谁家的孩子?”
元帅夫人瞧了眼方回,对顾兰洲笑道:“还记得城北隅的方家吗?就是那家的孩子。”
顾兰洲像是在搜寻记忆,忽然她似想起来一拍手道:“方济方老太爷家?”
元帅夫人颔首,道:“不错,这孩子就是方老太爷的孙儿。”
顾兰洲转头打量了下方回,见这年轻人眉目间神采飞扬,不禁道:“这孩子还挺好玩的,感觉不像方家的人哪!”
元帅夫人道:“可不是,方家一门的学究气,偏偏这孩子身上半点也无。”
方回这时赞同地接口道:“不错,我爷爷也说我是方家的一朵奇葩!”
静姝没管住自己的反应,嘴角不自觉的一撇,正好被方回逮个正着:“呵,你那是什么表情?”
静姝双手捂起嘴巴,歪着头笑道:“不屑的表情。”
方回身子向前一倾,似是要伸手捉她,静姝条件反射向顾兰洲背后的缝隙里钻,顾兰洲护着她道:“小心,别撞着伤口。”
元帅夫人瞪了方回一眼,扶起静姝道:“不用怕他,我在这里,他不敢怎么样。”
方回不由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惹得大家又笑了起来。
这样在客厅聊了一会儿,方回就提出逛逛督军府,还让静姝给他做向导,静姝会意,两人辞了长辈,便由静姝领着向花园走去。
可惜,静姝沉不住气,刚走出楼,就迫不及待问出口:“卓英他还好吧?现在他在哪里?”
方回也收起了他在客厅长辈面前的那些玩笑言语,冷静道:“今天就是卓英让我来的,他让我来看你的身体怎么样,顺便告诉你,他很好没事,只是现在不方便出现。”
不方便出现?
静姝眼神微微一深,道:“他现在还处在危险之中?”
方回坦白道:“处境确实不安全,但不出现倒不是因为危险,他还有些事情要做。”
至于什么事情,方回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陈卓英的朋友,虽然理想和坚持与陈卓英有重合点,但毕竟没有深入进陈卓英的党内工作。
静姝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知道陈卓英现在没事已经宽慰了她的心,虽然心里有无穷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