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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明明知晓她在身边,却不敢靠近的痛苦,她可能懂?
知道她的睡眠极浅,温陌君没有过都的停留便收手。
待苏珝错醒来之后,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马车依然在颠簸,温陌君侧躺在里面,面色一直有着病态的苍白,唇色也是泛白的,眉头紧皱,仿佛不曾放松过一般。
这些日子的温陌君,不知是过于疲累,还是一直不曾痊愈,他的脸色一直没有恢复,始终如蒙霜一般,白恹恹的。
她动了动身,才发觉身上披着一件披风,目光一顿,似有什么东西又在破土,她扬手将披风扯下,截断了那诡异的涌动。
“我们到哪里了?”已经行了大半天的路了,也不见停,苏珝错觉得有些压抑。
“天黑之时,我们便能抵达诏月。”寒烈的声音从外面灌入,和着风吹得车帘成水波之态卷着。
苏珝错一愣,那么快就要到诏月了。
温陌君睡着了,她不好多动,靠着车碧随着它的一摇一晃而活动,目光望着某处开始失神。
直到傍晚,他们的马车才抵达了诏月外城,繁华的街头,如龙蜿蜒的人群,衣着朴实却透着一番其他变成百姓没有的满足感,随着一队卫兵在前方开路,他们的马车依次入内,待至宫门口时,不知是不是各路将士早些收到了温陌君回来的消息,早早就就将街道分列为二,将涌动的人群拦至身后。
随着他们马车的行进,车外响起了一阵接一阵的“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到最后汇成声海,聩耳欲聋。
苏珝错闻之,视若不见。
后方的苏珝错见到温陌君这般深得民心,心头生出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为帝者,顶盖如此。
苏闻沉默的坐着,望着外面拥戴着温陌君的百姓,若有所思。
马车行至宫门后放,那里蕙妃已经率着一干人等跪迎等候了。
随着又是一声“恭迎陛下回宫,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音势,闭目养神近乎整日的温陌君才自行起身,脸色已经恢复了些许的润色,待他站定之后,本打算转身将苏珝错扶下来,哪知对方根本部承他的情,自行跳了下来。
碍于已回诏月,温陌君往后走,将正欲被楚衔玉扶下的苏蔓吟亲手接了过来,宫内的人见到这一幕,望着庄妃的目光纷色各异,有幸灾乐祸,有掩袖嘲笑,有乐见其成,也有习以为常的……
苏珝错对此不甚在意,目光扫过跪下的一干人等,不由想起了纤阿,出行时有她在侧,回来之时却没了她的相伴。
目光轻扬,再扫视了一圈这四四方方的天,果然压抑。
“评审吧。”温陌君将苏蔓吟带至人前,便放了手,对着蕙妃等人挥手。
“谢陛下。”蕙妃等人起身。
“这些日子,朕与苏妃、庄妃不在宫中,辛苦你独自处理这些琐事了,蕙妃,回头朕会重重赏你的。”温陌君对蕙妃和煦一笑。
“多谢陛下,臣妾为陛下分忧,乃是分内之事。”蕙妃轻轻福身,动作温婉大气,淡雅宜人。
与风尘仆仆的苏珝错和苏蔓吟相比,几乎是完胜。
苏珝错对于这样暗争锋芒的戏码没兴趣,倒是苏蔓吟十分在意,虽然容色上略失一寸,但是在与温陌君同甘共苦上却让她面对蕙妃时,更加得意洋洋。
蕙妃看了看苏蔓吟,随即端庄一笑,道:“陛下舟车劳顿,想必疲累不堪了,不如先稍作休息,臣妾命人将备好的膳食传送到前殿,待陛下与苏妃姐姐,庄妃妹妹都洗漱一番,再行用膳。”
“甚好。”温陌君点头同意。
“臣妾十分困乏,便不用膳了,还望陛下体谅。”苏珝错看着一回宫就止不住的各类斗法,不乐于参与,随即向温陌君请辞。
温陌君想到苏珝错还有伤在身,便点头允许,随即想到纤阿,又道:“你身边没了个照顾的人,朕不放心,蕙妃调教的人颇为心细,要不然你让她帮你挑一个人?”
他认为,蕙妃的人怎么也会比其他给的人要好,至少不会同出一气的背着他陷害她。
蕙妃?
苏珝错的目光看了看钟诺涵,几人之中,她起初以为钟诺涵是与世无争,想要相安无事的人,但是却是看走了眼。
钟诺涵听温陌君这般说,微微惊讶了一下,想来这一路杀机遍地,那个贴身照顾庄妃的人恐怕早已消殒。
于是微笑着对苏珝错道:“妹妹若是不嫌弃,姐姐倒是有一人可以推荐。”
“不必。”苏珝错直言拒绝,“臣妾一人便好,陛下不必担心。”
温陌君闻言,不悦的蹙眉。
苏蔓吟见苏珝错拒绝了蕙妃,相当于就是拒绝了温陌君的好意,心头冷笑,时至今日,她还是与温陌君水火难容,她是当真不在意,还是认为温陌君会无限度的迁就她。
“庄妃妹妹,还是听陛下的话吧,若是你嫌那些吓人伺候不好,你可以自行去内务府选一个,想必总会有合心意的。”
“不必。”苏珝错依然聚聚,看着脸色不虞的温陌君,淡声继续道:“若是陛下没事,那臣妾就告退了。”
说完,她径直转身离开。
蕙妃微感诧异,两人的关系至今都未缓和吗?
苏蔓吟见她拂袖而去,心头乐开了花,苏珝错你就这样任性下去吧,待陛下斩断了对你的最后一丝留恋,那你便什么都不是。
“回宫。”温陌君忍着心头的翻涌,亦拂袖离去。
楚衔玉与苏闻站在原地恭送,寒烈与鬼诣则跟着温陌君一道离去。
钟诺涵与苏蔓吟对着他们微微颔首,也往内宫的方向走去。
当所有人离去之后,苏闻与楚衔玉才各自出宫,在门口分别之后,二人以着相反的方向背离而去。
入夜,苏珝错独自坐在宫内,因为之前一直有着纤阿在伺候她,她宫内的人都没有与她正面接触,如今没了纤阿,其他宫人伺候她格外小心,虽然疑惑纤阿为何没回来,但是却无人敢问,而她也没有提。
回来了好一阵,她也没与任何人说过话。
今夜值夜的宫女守在殿外,看了看时辰,知晓她至今都未用膳,犹豫了犹豫,想了又想,才颤巍的来到她的殿前,往里张望道:“娘娘,已经戌时了,不知娘娘是否用膳?”
“不必。”简短的两个字,冷若冰霜。
“是,那奴婢告退。”宫女被她的冷淡所惊,回退到殿前。
没了纤阿姑娘在,她觉得祥福宫好可怕。
苏珝错知道那名宫女没有离开,不由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猛地一惊,随即正色答:“奴婢元香。”
回答之后,里面便没有再传出声音,元香恭谨的低着头,继续守着。
夜色渐深,天气开始有入冬的苗头,每至半夜时分,外面的风开始变得刺骨,呜呜作响,像极了某个在深夜哭泣的人声,惊得她连打瞌睡的心情都没了。
这时,她余光瞄见有人朝着这边走开,收敛心神,定睛一看,不由吓了一跳,慌忙挪动跪地有些发麻的腿,慌张跪迎道:“奴婢参见陛下。”
“你家娘娘可在里面?”温陌君看了看里面依然通亮的灯火,沉声问道。
“在……在的。”元香目光看着地面,俯首回答。
温陌君移开步伐,推开了门。
元香微微舒了一口气,不怪她,之前都是掐那姑娘一直在为娘娘鞍前马后,现在娘娘一回来就轮到她值夜,偏偏她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管事的嬷嬷,哪会想到第一夜就见到了天颜。心头震惊之余,也持有疑惑,陛下不是和娘娘不对盘吗?
那为何深夜还眼巴巴的找来呢?
正想着,就见到刚进去的人,立刻又出来了,她立马眼观鼻,鼻观心的跪着。
“你确定你家娘娘还在里面?”之前还温煦的声音,瞬间就蓄满了狂暴之气。
元香听后,忙不迭的叩首,天颜震怒,这可是死罪!
“奴婢不敢欺瞒陛下,娘娘未曾出去,一直在里面,可……可……”她急得满头是汗,陛下这样问定然是娘娘不在里头,可是她不曾见到娘娘出来过,娘娘怎会失踪的呢?
见宫女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温陌君对着空挡的院子唤道:“寒烈。”
“属下在。”一道沉毅的男音随之响起,却不见其人。
“不要惊动其他人,你先在宫内找找,看她在何处。”
“是.”寒烈得令而去。
温陌君未离去,转身回殿内等候。
宫女跪在地上,心跳如鼓,但是陛下却未让她离开,她也不敢妄动,只得继续跪着。
月色凄迷,如同一层结起的霜雾,笼罩在万物之上。
流水潺潺,雕栏玉柱的苏府偏角处,苏珝错独自行走在一条鲜有人至的小径上,踏遍了苏府的繁华阔气,来到最西角的一座幽暗别院。
望着熟悉的残垣破瓦,望着已经灰败得蒙满灰尘的外墙,望着已经渐生青苔的地面,苏珝错无声冷笑,这便是她——苏相府中二小姐曾经生活的地方。
不过短短一载,这里竟然全木全非到连她都为之惊叹的地步。
踩着青苔往里走,入眼的便是一颗参天古树,下方悬挂着一个已经断了绳,断了板的秋千,她伸手抚摸着已经被腐蚀得一捏就碎的绳索,眼底的光泽时明时暗。
回过身,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不想再去看里面的满地尘埃,与落魄狼藉,她就这样站在树下。
任由往昔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你虽是苏相的二女儿,但是你也不过是庶出,在这里就连我们这些高等丫鬟也比你尊贵,快,自己把衣服和碗洗了,不然我要告诉大小姐,让她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