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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梅花貌,殷殷芳容笑,梦中与君好……”彩云追逐、晨光微晞。
八月末,本来是丹桂飘香的季节,潮热散去,清爽渐来,可京都在这个秋天及将来时却是显得有些悲凉,皇宫内外天子脚下都是在私自议论这件大案的人。
有些纯粹为了看热闹,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有些人是为了机会,没有了举荐制度,眼看秋季科举再有两个月便举行,如何填补这些官员的空缺,这个年头的考生算是得了个便宜;还有一类人是为了救命,被牵扯其中的无不日夜心惊肉跳,企图能够找一个活命的办法。
还有一个人行走在皇宫内外,他的意图显然和所有人的都不一样,那便是骆骐骏,在内继续扶保皇后,毕竟自己的王妃是黄家人,在外他结交西夏使臣、广纳黄皓剩余的党羽,企图扩大自己在朝中的势力。
“端王爷,今日既不是月中入宫探亲的日子,也不见王妃在身边,不知王爷深入后宫有何贵干?”
听见身后有人说话,骆骐骏一转身,只见叶苑苑一袭淡紫色绫罗素裙从桂树丛中缓步而来,减伤一朵青白色的桂花,她抬手轻轻地拂去了,身边跟着一个骆骐骏眼生的宫女,容貌精致,一身粉衣。
“给端王爷请安!”苑苑福了福身子,目光并不和善。
“原来是叶宝林!”骆骐骏面带得意,“看来叶宝林已经从长门冷宫搬了出来,听闻是和裕昭容一起住在玉修宫,难道宝林有礼佛的心思?”
他满口皆是讽刺之意,苑苑嘴角微一冷笑,缓步上前,说道:“有时候妾身也是觉得奇怪,有些人双手沾满了鲜血,每日不吃在念佛如何能睡得着觉的!”
“看来宝林的心还是不够强大!”骆骐骏亦上了一步,唇角带笑,两人四目相接,满是刀光剑影,这距离近的,苑苑恨不得拔出袖口里的启霖小匕杀了他。
“那端王爷的心一定够强大了!”她霎时拔出匕首,抵在骆骐骏的腹部,“在禹陵江你派出刺客企图暗杀我,居然现在还能泰然处之,端王爷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看来你的确聪明!”骆骐骏身子不敢动,他没想到骆启霖会把启霖小匕给他,奈何袖中的匕首迟了一步拔出,“我令刺客换了身份蒙蔽你,都被你发现了!”他目光微带轻蔑,向前挪了一小步,那匕首便抵在他的腰带上顶出一个小窝儿,两人几乎呼吸相闻,“还以为金陵一案是宋离的功劳,看来真是你破了案子!”
眼前的姑娘眼波凌厉,似天上寒星,似出鞘的利刃,还是骆骐骏记忆中那个寒似冰冷似玉的姑娘,叶苑苑抬起头,微侧头,靠近骆骐骏的耳边,说道:“端王爷,我能看得出刺客是你的人,也能看得出你的如意算盘,我还是奉劝你回湘州,做你的太平王爷,宫西门外已经败过一次了,还是不要再败第二次!”
夺嫡时宫西门外功败垂成是骆骐骏的痛处,一提起此事他便双目如燃怒火一般,苑苑的匕首霎时又顶了他一下。
“叶宝林这是在劝告本王吗?”骆骐骏咬着银牙问道。
“当然不是!”苑苑看着他的眼睛,手中的启霖小匕一个寸劲儿扎进了骆骐骏的腰带,一阵啃噬的疼痛,鲜血霎时殷红的润湿了月白色刺绣的腰带,“是警告!还有,这一刀是还给你的!”
利刃抽出,骆骐骏向后退了一大步,只见她将匕首藏汇袖中,面不改色,向着他福了福身子,声音转了温柔软糯之音,说道:“妾身告退,不打扰王爷赏花雅兴了!”
苑苑带着侍女再次消失在桂林丛中,骆骐骏则扶着腹部的伤口,染了一掌心的血红色,好一个狠心记仇的女人,他想起自己在车马中在她的手上划了一道伤口,这么快就要报仇。
看着微微晃动的林子,骆骐骏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来,看不出是怨恨还是欣赏,小腹巨疼了一下,骆骐骏知道启霖小匕极为锋利,他必须马上止血,不然捂着带血的肚子在宫里走动可不太好,他还有要事尚未处理完。
从桂花林中出来后染了一身香的万卿如看着一路沉默的苑苑,问道:“小主,他是谁?为何你要用刀伤他?”万卿如心中疑惑,方才那男子眼中似有暧昧神色,可转眼苑苑便掏出匕首给了他一下,要不是她胆子大早就惊了一跳了,不过方才称呼他为‘端王爷’,似乎位份不低。
“他是我们的敌人!”苑苑依旧神色冷清,看似怒气未消,“这次我们在禹陵江上遇到的刺杀就是他派的人,我还以为是黄静嘉的人,没想到差点被他耍了!”
“可是小主方才用匕首伤了他不会惹祸上身吗?”万卿如担心的问道。
“你放心吧,方才的地方没有外人,无人作证,就算是有人只认我,端王这会儿出现在后宫都不占理,他才不敢恶人先告状!”苑苑示意卿如快些走,“我们出来好一会儿了,不要给裕昭容添麻烦,快走吧!”
受了伤的骆骐骏先是去了自己在宫里住时的寝宫博阳殿,那里的宫人有一些伺候自己的旧人,也能放心点。
小腹上的雪润染的太快了,骆骐骏的手已经挡不住了,一到博阳殿,出来相迎的竟是当年侍奉萧婕妤的一个老宫女,“端王爷,您怎么受伤了?何人如此大胆?”她连忙扶了骆骐骏到了内殿,“奴婢这就去召太医!”
“不用了!”骆骐骏捂着伤口,吸了口气说道:“嬷嬷,宫中可有药箱,本王不小心划伤的,最好不要惊动别人,自己处理就可以了!”
这博阳殿荒废已久,也没什么主子来住,当年萧婕妤惨死后宫里的下人便被撵到这里来打扫宫殿,平日里都是无人问津,这会儿哪有什么药箱,那老嬷嬷摇了摇头。
“那便找些干净的帕子来,在打一盆干净的水来!”骆骐骏用力地按着伤口,不想让血出的更多,那老宫女赶紧得了命令去取东西来。
清水、帕子,骆骐骏自己解开衣裳擦拭血迹,久经沙场之人,处理这点小伤口不算什么,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那还是上次宴请西夏使臣的宴会上自己手受伤了,叶苑苑留给他的金创药,还剩下一些。
骆骐骏拿起那瓶子,极其淡的青色,要比她经常穿的那件素色青衣还要淡,上好的骨瓷,触及滑腻,微微发凉,那感觉真是和她的目光一般,清冷却如水清透。
骆骐骏收了心思,将金创药倒在帕子上按在伤口上,顿时杀得他倒吸了口气,却又一阵火辣辣的温热,舒服了许多,闭上眼睛后,莫名的感觉那温度仿佛是两人相近时她的呼吸,灼热伤人,一圈一圈的缠紧后,骆骐骏整理好衣服,可惜腰带上一大块血渍一览无余。
“嬷嬷,可有披风?”
“会王爷的话,早些时候留下的一见黑色披风,您要是不嫌弃,奴婢这就拿来!”
这会儿骆骐骏自然不嫌弃,吩咐取来后便披在身上,临出博阳殿时,他很想回身看一眼那个孤身的老宫女,可骆骐骏没有回头,他怕自己看见的是当年在这殿中无忧无虑的自己。
骆骐骏终究只是在殿门前略一顿足,然后便离去,他自然也看不到身后那个蹒跚起身的老宫女,朝着他的背影福了福身子。
秋日的天气就是这样,早晚凉飕飕,正午惹得太阳当头,方才可能是走的急了点,身上带着披风微微出汗便蛰的伤口疼痛,骆骐骏见到了已经在永延宫门外转了有一会儿的黄静柔。
“王爷!”福身请安事黄静柔发现他脸色不对,多了一件不知道哪里来的披风,微微的瞥见腹部一块红色,立刻花容失色的问道:“王爷怎么会受伤?何人如此大胆?”
“别问了,先出宫吧,眼看着过了午时了,都快过了入宫探亲的时间,车上在细细的跟你说!”骆骐骏带着黄静柔匆忙上了马车,总算能摘掉身上的披风,凉快凉快!
他不说话,黄静柔再不敢多问,骆骐骏喝了口茶,问道:“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黄静柔略微失落的摇了摇头,说道:“皇后现在萎靡不振,华龄说已经想要自杀两次了,跟她说什么也听不进去!臣妾看来她是一心求死,恐怕就算皇上不废了她,她也活不长久了!”
黄静嘉的情况糟糕,家破人亡对她打击太大,通常面对这种情况,要么人会萎靡不振,要么就是怒火丛生,当年萧婕妤去世之时,骆骐骏也是消沉了一段时间方才重振精神,黄静嘉没有那般强大的内心,单凭她自己自会自消自灭,像叶苑苑那样坚强的女子,世间是少有的,一想起她骆骐骏的伤口又是一阵剧痛!
“王爷!”黄静柔连忙扶了他,眼神里都是关切,连忙吩咐车夫快些驾车回府上。
“本王不小心自己伤的!”骆骐骏既然打算隐瞒便不会告诉黄静柔。
伤口定是不能自己伤的,黄静柔也不相信,但她不会问,骆骐骏也不会说,他一贯不想让她知道的,问了也不会知道,所以黄静柔并未深究。
“这几日你要经常去看皇后,说服她,现在黄氏出了如此大事,刚好是你们姐妹情深的时候,此时入宫你也有借口!”骆骐骏吩咐道。
“臣妾知道了,王爷这几日要好生休养伤口!”黄静柔不敢多絮叨,要不他又该烦了,说罢便起身,“臣妾这就去厨房熬些营养的汤来!”
骆骐骏也知道自己向来对黄静柔是不冷不热,父皇在时他经常是在外私养外宅,借口应酬时常不回来,黄静柔一贯不做声,当做不知道,后来自己夺嫡失败,黄静柔顶住黄皓的压力,依旧贤淑恭谨,温柔顺良,骆骐骏倒是对她增添了几分好感。
此时竟拉住了她的手,黄静柔微微诧异的回头,只见骆骐骏说道:“辛苦你了,这段时间我们在京都奔走的确辛劳!”
他难得对自己有如此柔情之时,黄静柔只觉得眼眶微酸,心里被揉捏的不成样子,微微颔首点头说道:“臣妾是王爷的王妃,为王爷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
看着黄静柔出去的背影,骆骐骏舒了口气,拿出怀里的金创药来继续敷了一些,这瓶子里的金创药效果很不错,之时每次敷上后就会特别的刺痛,就和叶苑苑这样的女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