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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庆所料的不错,匈奴的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十几天之后,探子又给他送来一封奏报,让他的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
朝中的文武群臣又一次被景惠帝召集了起来,依然是讨论关于匈奴的问题,不过这一次景惠帝却神情慌张,眼神焦虑急切,这一切都深深地出卖了他内心的忐忑。
司徒耀华看过缉事府探子送回来的奏疏后,心里也是一震,匈奴人竟然还在他们曾攻占的城池边徘徊,这是为什么?
司徒耀华的心中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却不敢肯定,而朝中的大臣看了奏疏之后每个人的心中也有了同样的猜想,却也没有人敢说出来。
满朝文武的重臣们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也没有人敢出主意,这次的集会就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不了了之了。
不久之后,赵子慕替林庆揉着太阳穴,有点担忧地道:“怎么了?”
林庆一回府就心事重重的样子,让赵子慕很意外,有什么事是能让这个人露出这种忧虑的表情呢?赵子慕没见过,就算是前世被追杀时也不曾有。
八皇子糊里糊涂地入了她的套,她之前的安排也进行的很好,而现在若是他突然有什么危险,她也有应对的办法,因此虽然担心倒也不慌张。
林庆闭着眼睛道:“大梁现在的形势很不对,自出了匈奴和亲这档子事后便总是让人有种不安的感觉,我担心……”
“担心什么?”赵子慕道,林庆犹豫了一下才道:“匈奴有问鼎中原的野望。”
“穆珂即位,耍了大梁,得了公主和王位,又一下便攻下两城,这一切都会滋长他的野心,或许你说的没错。但这一切都不是你管得了的,别瞎操心了。”
林庆做什么事是都没有避着她,因此朝中的一些大事她也知道,低吻了吻他修长又劲瘦的手指,目光直直地看向他,眼里透着一些明显的渴望。
林庆不自在地别过头,知道她并没有忘记跟他提起的那件事,于是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堆金色又小巧精美的东西。
赵子慕眼里露出愉悦,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然后给他带上,再细细地握着他修长的手把玩。
林庆静静地看着她好奇的摆弄,目光如水一般温柔与疼宠,他知道这人自和他在一起之后便变了,有时一些无意识做出来的举动总会让他心疼。
一直将自己掩藏在冰冷又坚硬的外衣下,看似温和却不让任何人靠近,现在好了,有他陪着她也足够了,他也不会让她的身边有别的人。
林庆对自己的心思一直都有清楚的认识,他知道即使这个人陪在他的身边,他本身的阴暗也不会改变,而他却甘愿将他仅有的温柔全都施诸于眼前这个人,他知道在某些方面他们其实是一样的。
温柔的摸上她的头,迎上她正抬起的目光,似乎对他的这个举动有些不满,眉头微蹙,却在下一瞬便舒展了开来,笑意盈盈的眉眼中是对他的纵容。
果然,他们是一样的,带着精致护甲的手指缓缓将她的手握住,他想,如果一辈子这样该多好。
可是事事往往出人意料,不久后发生的事便打破了他们平和美好的生活,将他们卷入了无边的战火之中。
几天后边关急报,匈奴人连克了大梁两城退出之后,没隔几天却又一次攻入了那两城中,且派兵马进驻城中,意图不明!
虽说意图不明,却是已经很明了了,如果不是想以此为基础,进攻大梁各处问鼎中原,就是想永久将那两地化为匈奴的领土,成为草原人牧马的一个落脚点。
情况紧急,平西将军上奏要求朝廷增派兵力,抵御匈奴人的进攻,因为如果匈奴人真有大逆的心思的话,只需再下两城,他们的刀锋便可以威胁到京师!到时大梁内腹空虚,他们若想兵临梁京城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景惠帝听到这个消息后因为太过激动而昏过去了,群臣震惊,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值此关头景惠帝是万万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
听到这个消息,司徒耀华和林相第一个赶到了景惠帝的床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第二日景惠帝就下了一道让所有人都诧异却又暗中拍手称快的圣旨。
景惠帝命令林庆为监军协同司徒元嚣和平西将军之子陈敬,共同开赴上良城抵御匈奴,并各府召集而来的十万大军共同北上。
太监是天子家奴,而大梁的皇帝一向有派太监监军的习惯,因为他们谁也信不过,军权这一东西又能轻易地挑动帝王那敏感的神经,因此只有将身边最信得过的内臣派过去,他们才能放心。
因为这些人无后,威胁不了他们的大位,而这些内臣只有倚靠他们才能荣宠人前,因此他们信得过这些人。
所以群臣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而且若果能借着这个机会除掉他们的眼中钉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庆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呆了很久,面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在司徒耀华和林相之后又一次地进了景惠帝的寝宫,而出来之后,景惠帝便又下了一道圣旨,而这道圣旨却让所有人都诧异。
圣旨下,封司徒锦康司徒文瑞司徒元嚣为王,待年后众皇子就将赴各地治理自己的封地,无召不可进京。
乱了,全乱了。
朝中几位争位的皇子麾下的势力一下乱得愧不成军,若是几位王子都不在京师了,又如何去争那大宝之位,十有八九只能在自己封地终老此生了。
众人都以为林庆这是被逼疯了,不知他怎样蛊惑的景惠帝,竟然使这些皇子都被封了王,而他更是和司徒文瑞一个阵营的,如此敌我不分,不是疯了是什么?
但这也情有可原,被派去与匈奴交战的地方,先不谈能不能胜,就是命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他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更何况司徒文瑞一直以来也没有帮上他什么。
而且,撇开匈奴的问题不谈,就是他一个太监若果到了那种偏远的地方,在那种军政自成一系的地方他又该如何自处?天高皇帝远,离了景惠帝的恩宠那种地方谁还会买他的账呢?
何况朝中的文武又怎会放过这个除掉他的极好机会?只要稍稍给林庆下点绊子说不定就可以将他永远地留在了边关,而在那种地方,死一个人跟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林庆的轿子回到了千岁府,赵子慕早就已经等在了前门处,一身白衣,脸上挂着一丝淡然的微笑,眼神平静地看着那个沉稳地从轿子里走出来的身影。
沉默地向门口的女子走过去,却像没有看见她一样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赵子慕的眼神在他过去的那一刻瞬间晦暗了下来。
这一晚,林庆将赵子慕关在了门外,任她杵在门口他也没有将人放进来。
林庆的内心在挣扎,他这一去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他不想让她跟着去送死。
边关那么危险的地方,处处充满了战争和鲜血,而且那些地方的官员们恐怕还会给他设下各种阴谋诡计,他就不信朝中那些想他死的人,会放过如此能要他命的好机会。
处处危险,处处诡计,他连自保都难,又怎么能护得她周全呢?
林庆在门内想了一夜,满是纠结和忧虑,而门外的人却没有站一夜,第二日,林庆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外已经没人了。
心慌地将小莲子找来询问,小莲子又哪里能说得出来,因为自赵子慕住到了林庆的屋子里之后,门口的守卫就自动自觉地将戊守的地方离得稍远了,现在询问他们又怎么答得出来,更何况以夫人的本事想甩掉他们,他们也发现不了啊。
林庆沉默了一刻,然后握紧了拳头,低声道:“月一!”
月一瞬间出现在了林庆的身前,恭敬垂首,在赵子慕训练了他们之后,他们便成了林庆的专属暗卫,为了林庆的安全平时隐在暗中,轻易不现于人前,而有了他们之后,甲一和甲二也被派回了缉事府。
“夫人呢……”
月一沉默了一刻,林庆心底发慌,目光锐利地看着他道:“说!”
“秉千岁,夫人……出府了。”月一垂首道,显然一直在暗中跟着林庆的他们很清楚这些天发生了什么,而赵子慕此时出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
沉默了片刻之后,林庆突然面色狰狞地道:“找!给我找回来!”
不惜一切代价!
被林庆眼里的凶光吓到了,月一立即领命飞也似地消失不见了,看来如果找不到夫人他们所有人都要承受千岁的怒火了。
而待月一走了之后,林庆又下令将铃儿囚禁了起来,同时缉事府的探子密切地注视着风雅阁的所有动静,并在京师城中暗中寻找赵子慕。
做完这一切之后,林庆便疲惫地一个人坐在了自己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将头埋在了里面。
陛下给了他三天时间做准备,而司礼监中的事情他都交给了王岳和林九。所以他这几天可以不用再去司礼监了,那个人不知去哪了,所以他要在这里等着她回来。
没有人敢靠近林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冰冷的石阶上,身影寂静又孤凉。而小莲子就守在他的不远处,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离开,心中只盼着赵子慕快点回来。
虽然外界一直传闻千岁爷有多么多么的穷凶极恶,但他们这些在他手低下做事的人都知道,千岁爷对自己手底下的人一直都很好,不会亏待和欺压他们,更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他们,一个人就将两个诺大的衙门打理的井井有条,因此手底下的人都服他,忠心于他。
外界将他们传得那么不堪,可是他们又做过几件祸国殃民的事?他们下手的对象都是那些假仁假义道貌岸然的官员们,又何曾真正跟那些升斗小民计较过?
现在看到林庆这个样子,小莲子也很难过,心中只盼着赵子慕快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