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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一间制衣厂,不是动动嘴皮子说几句豪言壮语就可以做到的。实际上开工厂是一项很细致的工作,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而且要做得完善。
就以招工为例,就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陈楚马上做出决定。
包不包工人的住宿?如果包的话,又从哪里租房子给工人们住?对没有住工人宿舍的员工要不要进行住房补贴?补贴多少?现在的工价行情如何?对熟练工人要不要补帖?要不要对员工承诺工资保底……一个个的问题,都要认真考虑。
就以住房补贴为例,在大裕村这样的工业区,一间好一点的平房单间,价格大约在一百八十元左右,这样的单间可以住四个人(住宿条件参照初高中学生宿舍)。如果有员工要求入住工人宿舍但工厂没有床位不能满足的话,老板只能让工人自已解决住房问题,这种情况下,老板如果每个月不给几十块住房补贴的话,工人心里肯定有意见。
不要小看这几十块钱补贴。可能就是因为没有几十块钱补贴,工人对工厂就完全没有归属感,如果他有一天找到一间待遇差不多的制衣厂,说不定马上拍拍屁股,毫不留恋地就跳槽了。
重生前,陈楚最头痛的问题就是员工跳槽。制衣厂生产的流程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员工跳槽虽然会和老板通报一声,但要在几天之内招到一位技术过关、称心如意的工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往往招到的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员工。
2004年前,真城一带制衣厂资方是处于绝对强势的地位。比如说招工,制衣厂老板们的感觉就是这满大街都是工人,还怕招不到工人吗?至于制衣厂的工人们,你们领着我发的工资就得给我好好干活,什么?嫌老板我脾气大总是骂人不想干了?那就结清工资给我滚蛋吧!
但重生十年的陈楚却很清楚,就在2005年夏天,珠三角第一次爆发“民工荒”。制衣厂的老板们突然发现,他们很难招到工人。再从2006年起,每一年春节后招工,工厂都得提薪才能招得够需要的员工。从2007年到2011年那几年间,很多制衣厂就是因为招不到工人,缺乏劳动力最后只能倒闭。
熟知未来轨迹的陈楚,是绝对不会犯现在老板们正在犯的错误。前世陈楚也打了四年的工,他很清楚工人心里的想法,制衣厂的工人们是人而不是生产工具,他们也需要尊重特别是老板的尊重。
所以,在招工环节,陈楚就要想法子降低员工的流失率。最起码也让员工感觉到他们的薪酬和待遇是平等的。陈楚很快就决定对熟练的制衣工人暂不进行补贴,至于住宿陈楚打算全包,至于那种想到外面租房住追求私人空间的工人,也不进行住房补贴(进行补贴的话,说不定住员工宿舍的工人又会有意见)。
把思路理顺以后,陈楚就要开始考虑招工问题。
2004年,大裕村还是那种打工仔满街走的情况。一些在干主道两边的制衣厂,拿着一块黑板,写着空缺的职位自然就会有大把大把的工人过来应聘,对他们来说,想招聘工人完全不算个事。
但是,陈楚制衣厂的情况却不同。他的工厂离着主干道几十米,除了在这里租房子住的熟人以外,没有陌生人会到的旮旯,想在这里挂一块黑板就招到人?难!
招工这一件事,看来要麻烦一下冯希凡了。正骑着摩托车回出租房的陈楚,心中如此想道。
下午四点半。
因为晚上还要出摊,所以陈楚提早花三十多分钟就把饭煮好了,现在已经开始吃饭了。
刚刚打扫完仓库卫生的冯希凡,全身上下已被汗水湿透,他像个大字一般摊坐在椅子上,双手无力下垂动也不想动了。
“希凡,过来吃饭。”把饭菜端上小桌子后,陈楚招呼道。
“没胃口……”冯希凡的声音,沉闷而有气无力。
“怎么了,不舒服?”看着平时生龙活虎的表弟突然像变成病猫,陈楚的声音也带上几分关心。
“没事,就是搞了那么长时间的卫生,有一点累了。”冯希凡突然坐直一下身子,看着陈楚很认真地道:“楚哥,我觉得你想拿仓库做厂房,有点悬。”
“怎么这么说?”陈楚随口反问道。
“楚哥,仓库实在太热了。”冯希凡道:“里面的温度,起码也比外面要高出六度以上,闷热地就蒸桑拿似的,我刚才就在里面打扫卫生还不到二个小时,就已经受不了,你想一想,那些工人要在这样一个闷炉里工作十个小时,他们怎么受得了?”
听到这里,陈楚正拿着勺子加饭的手腕,微微地滞了一下。
重生前,陈楚虽然是制衣厂老板,但他还没有试过像这样从无到开设制衣厂。他拥有的那一间制衣厂是2008年经济危机时,从一位快要破产的老板那里接手的。
在开制衣厂过程中,因为有着重生前丰富的行业经验,一些困难状况陈楚是可以意料得到的。但有一些突发的困难状况,是陈楚很难意料得到的。
比如冯希凡刚刚提到的这个问题。
继续用勺子往碗里加饭,陈楚赞许道:“希凡,你能现在发现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好了,要是等到开张以后再发现有这样的情况,那就够我们手忙脚乱的,那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冯希凡一下子就坐正身子。他知道,表哥在很多事上先问他的意见,那是对他的考验和锻炼,于是他想了想,组织一下思路后地道:“表哥,我觉得我们可以采取三个措施解决这个问题。首先,我们可以安装几台吊扇在工人的工作车位啊,这样工人就不会那么热了,其次,我发现仓库最热的时候是二点到四点之间,如果天气实在是太热的话,我们就给工人放二三小时假吧,现在我们的货也不多,让他们晚上加班到十一点钟,肯定可以完成当天的生产量了。另外,天气这么热,我们可以在下午时煮一大锅凉茶给工人们解暑。还有,今天是农历七月二十八,以南国的气候,等过了八月份天气就会变得凉爽。到时什么事都解决了!”
陈楚点了点头,赞许地道:“不错,想法很周全。”
冯希凡嘿嘿地笑了一声,他一直都是行动派,于是马上请示道:“表哥,那我明天就去买一个大锅和准备凉茶药材?”
陈楚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们不煮凉茶。”
冯希凡看着陈楚,那小眼神就像看吸血鬼一般,他幽幽地道:“表哥,老马说过,资本家的心都是黑的,你都还没有成为资本家,心就变黑了,为了省一个大锅和凉茶药材的费用,让工人们冒着可能中暑的危险工作,这至于吗?那些工人在差不多四十度的环境下作业,就为了挣这么一点血汗钱,你说他们容易吗?”
听到冯希凡的话,正准备扒饭的陈楚咦了一声,然后突感老怀欣慰。
陈楚重生之前,冯希凡在做他副手时,就是一个很体谅部下工人的管理者。原本陈楚以为这是他五六年社会闯荡形成的习性,但现在看来,他的本性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作为老板,陈楚最怕就是自已的“裙带关系”骄横跋扈。既然冯希凡没有这样的习性,那一定会像前世那样和员工们相处得很好。这样情况陈楚也省心得多。
看来不用再跟冯希凡唠叨一定要善待员工了,心里这样想着,陈楚出声道:“我像你说的那一种人吗?还有,老马什么时候说过资本家的心都是黑的?你以前学政冶时有认真听课吗?”
他顿了一顿,道:“我们不买大锅和凉茶,我们买梯子和软水管。”
“梯子和水管?”
“对”陈楚解释道:“仓库温度比外面高主要是因为仓库上面盖的是石棉瓦,这一种瓦根本就不会散热,所以,一定不能让石棉瓦热起来。仓库的小厕所有水龙头,如果天气暴热的话,你就用软水管接上水龙头,再拿着软水管爬上屋脊,往两边石棉瓦洒水,每天九点、十二点、二点、四点钟洒四次水,我保证仓库里的温度比外面的温度还要低。”
冯希凡重重拍了一下大腿,一脸懊恼地道:“太绝了,楚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