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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傅颜和皇后几乎已经快打到照面了,花解语即便是站在皇后的身后,也能感受到这其中的尴尬来。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恭祝皇后娘娘长乐未央。”
嘴上说着恭敬的话,但是傅颜还是先让小厮扶好了老者自己才行礼,他躬身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很明显是怕伤到身后的那位老者。
“不必多礼,起来吧。”
皇后随意挥了挥手,但是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二人,傅颜和花解语一直有一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的关系,眼下月妃生病,他便请来老太医过来诊治,也算是一种献殷勤的方式了。
“这位可是你寻来的太医?本宫瞧着有些面熟,这位是不是从前给太后娘娘诊治过得徐太医?”
医者不能自医这本来是常理,这徐太医虽然救治过许多人的性命,可是眼下他自己却也算是到了耳背眼花的地步了。
对于皇后刻意的询问,他在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是在傅颜在他耳边耳语过后才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连声称是。
“徐老太医本来已经不在太医院公职了,只是眼下得了七公主的嘱托,所以微臣也不敢怠慢,只能是在昨日的时候特意去了京城的郊外寻到了他老人家,眼下他的医术精进,只是耳目已经不怎么灵便,所以还希望皇后娘娘能够见谅。”
即便是面对皇后,傅颜的态度也可谓是不卑不亢,这场遇见本来就仅仅是一场偶遇罢了,双方寒暄过后,很快便散了。
倒是皇后,与傅颜不冷不热的说几句后,转为看向花解语。
“七公主,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花解语咳嗽两声,示意身后人在原地等着,自己单独与皇后来到树荫下。
皇后一生都高高在上活着,如今却被贬谪到青州去,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秦帝,没有翻身的机会。
而饶是如此,秦帝都没有出来探望送别的意思。
皇后看了看身后,不禁一声叹息。
“最是无情帝王家。”
花解语沉声:“皇后叫我过来,就是和我说这些的吗?”
“我知道,我终于知道自己斗不过你了。我只求你一件事。”
“长公主不招惹我,我或可保她一命。”
皇后神色一冷:“你,何必如此歹毒!”
“您大概是忘了,曾经是如何对我和母妃的。”
“最算曾经是我错,我只求你放过她一条生路,她的嚣张跋扈,都是我造成的。”
“娘娘,时候不早。您该上路了。”
“你……”
“听说青州地处寒凉,娘娘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皇后知道,花解语这是在警告她,最终无奈一声叹息。
离开京都后,纵然她还剩下些残余势力,也是鞭长莫及。
“花解语,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我等着。”
花解语脊背挺得笔直,转身潇洒离去。
谁也不知道,她眼底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唯有皇后在林间声声咒骂。
送走皇后,傅颜就这样直直地朝着花解语走过来。
花解语觉得自己有些气短,她觉得好像有人暂时地遏制住了她的脖子,让她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之前明明是自己出言相骗,可是傅颜居然还默不作声地把这位老太医请了过来。
如果说傅颜的行为正是君子所为的话,那么自己的做法只能是小人行径了。
花解语就这样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近,却是没有阻止的可能和勇气。
“月妃娘娘的情况紧急我们还是让徐老先生赶紧看看吧。”
花解语本来以为他会说什么话,哪知道仅仅是短短的一句话而已,她几乎要愣在那里,被莺儿轻轻地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
一行人结伴回到宫中,花解语想告别,可是眼下傅颜已经把人扶进了庭院。
琴操走过去要去接那小厮眼里的药箱,被傅颜的眼神一瞪,几乎是立刻就站在了原位,可是她的双手还那样举着,颇有一股滑稽的意味。
“皇后已倒,日后,你可舒心了。”
傅颜的神色还是淡淡的,倒是他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立马就让花解语慌了神色。
他说这句话是不是已经代表着他已经得知了清苑枯井之事是她的手笔,还是说他眼下的这句提醒也仅仅是提醒罢了。
花解语拿不住他的真实含义,只好回了对方一抹浅笑,虽然花解语自己也很清楚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显得她自己傻透了……
吩咐莺儿把闲杂人等遣散,眼下在月妃卧房中的仅有花解语、傅颜、徐老先生和月妃四人。
傅颜一进屋就把徐老太医扶着站稳,花解语却也是立刻就关上门把一把椅子搬在了老人家的身后,他们二人虽然没有商量过此事,但是动作却难得的一致。
花解语甚至是不小心对上了傅颜的眼睛,对方不动声色地帮着老先生把药箱打开,倒是花解语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异样,现在在她胸膛的位置,好像有一头小鹿在乱撞一样,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有些羞耻。
花解语把目光放到了母妃的床头,强迫自己安静下来。
估计是毒已经侵入肺腑的缘故,眼下母妃的嘴唇已经隐隐间有些发黑,徐老先生已经在细细地把脉了。
医生在侧是一件极其折磨人的事情,花解语几乎是紧紧地盯着那老先生紧闭的嘴唇,她就怕从那张合的两瓣中说出什么让她害怕的话来。
突然,一个温柔的力道就这样袭了上来,花解语觉得自己左肩头的位置有些发烫。她猛然间一回头,再次对上了傅颜的眼睛。
依他性情如此寡淡之人,做出如此的动作已经是很能表达他的安慰了。
花解语却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一寸寸的艰难了起来,搭在肩上的手好像也像极了一块通红的烙铁,幸好的是,这烙铁也仅仅是拍了一瞬,便很快就放了下去。
花解语感觉到自己的心回了原位。
这位老先生的神情十分的专注,双眼也轻轻的磕上,搭脉的手指轻轻地扣在月妃的手腕上,好像从他的神情看,已经探测到来自月妃这个病人身体最为深处的隐秘。
“病人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毒在体内盘踞的久了,故而伤损颇多,日后还要好好地疗养才是。”
自始至终地,这徐老太医仅仅说了这么一句话,花解语反应过来后吩咐莺儿进来侍候笔墨。
地骨皮、知母、板蓝根、金银花、夏枯草、栀子。
一味味中草药的名字跃然纸上,它们认识花解语,花解语却不认识它们,于是只能回报之一苦笑。“谢谢你这次能够如此帮我,先前的事情还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计较。”
花解语一路把人送到了外围的宫门处,从这午门出去,便是完完全全的外界自由的空气。
眼下傅颜已经扶着那老者上了马车,花解语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急急的喊道。
“还有,老先生想必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肯进宫帮忙的,可是我与他素不相识,眼下连如何感谢老先生都是完全不知道的。你送他回去的以后,还请你帮我问问他老人家眼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傅颜已经上了马车,先前的一名小厮坐在驾车的位置上,只是傅颜还没有进入到马车里面去。这样居高临下的感觉,使傅颜正好看到花解语亮晶晶的眸子,他觉得心房的位置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搅动了。
“徐老太医已经辞官隐修,只不过每月的初一十五都会去惠民医馆义诊,如果公主有心的话,不妨出一部分资金援助惠民医馆,由它举行的义诊都是需要大量钱财的。”
说完了此话,傅颜就遮好了轿帘,他所有的神态也跟着一并被遮了去。
诊治的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花解语拿着药方亲自去了御药房一趟,得到的居然是意想不到的结果。
“七公主,您也看到了,我们已经在库房寻了整整的半日,可是这味药却是真的无从找到,眼下月妃娘娘情势危急我们也很清楚,可是这药材我们是真的找不到。”
接待花解语的是御药房的一位管事,从前花解语给了她诸多的好处,所以花解语今日才找他,目的就是为了有熟人好办事。
可是,眼下的事实却是,这管事倒是很热情,只是实质上的问题却没有解决。
他们在御药房几乎是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地骨皮这一味药。
“这药草长在南方,而且是崇山峻岭之处,每年当地的官员供奉上来的,仅仅有半斤的分量,这御药房本来就没有多少,上次太后娘娘生病的时候,已经拿去用掉了,而且这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情了,眼下这种情况,在下也是在是无能为力。眼下与其在这里耗费时间,七公主您还不如去太后娘娘那里碰一碰运气,兴许那里的库房还能剩余一些。”
听了这御药房管事的话,花解语几乎是立马就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她在赶往慈宁宫的路上,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好运气发生。
回宫的路途,因为已经拿到了青淮两县的实质证据,路程又不需要太赶,而且为了避免有心人的窥视,五皇子还特意雇了一辆民间的马车。因为付了双倍的价钱,所以那赶车的小厮很是聪明,一路上几乎什么话都没有说,反而是在恰当的时候能帮他们带些吃食和温水回来。
宋寅在还未及冠时,作为宋家的年轻一辈跟着宋策参加过宫宴,因此宋寅自然是认识五皇子的,他的那张脸便是最好的凭证。借着这样的便利,五皇子明面上和他周旋,游山玩水了几日,暗地里却让随从迁入县衙隐蔽处的书房,把账本不适宜之处拓了一份下来。
可怜的宋寅,刀剑已经悬在了头上还浑然不知。
五皇子现在只要一想到他临行前送别的样子,便觉得有些滑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