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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随意敷衍他,深怕不经过大脑思考的谎言在他面前会成为一个雪球,越滚越大,最后经不起他的推敲,一捅就破。
我想了想,说,“沈放的。他问我今天收拾家里的残局,有没有要帮忙的。”
沈放是林越讨厌的人。用他当话题,林越多半就不想继续说了。
果然,林越听见后只皱了皱眉,“他既然这么热情,你就答应了呗。记得多给点劳务费。”
说完,他就一副不想再谈的样子,从我身边走过,先一步回他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准备上班。
我和林越说话的时候,我没有捂住话筒。所以李茹大概听见了我们的对话,打趣了我一句,“哎呦,我才离国几个月,你们这么快就勾搭上了?都住一块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啊,不用你来帮忙了。反正我最近不上课,一个人也没什么事情,我自己能搞定。你不用来了。”
为了出国,在签证落实后,我就把舞蹈班的课业都停了。所以最近的我确实无所事事的很。
电话那头的李茹噗嗤一笑,很快就识趣地挂掉了电话。
原本林越今天上午是要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说沈放要帮忙的关系,他竟然在吃早饭的时候突然给他的助理打电话,说下午才去公司。
然后开车带着我回公寓,还和我一起上楼,帮着我整理屋子。我觉得太麻烦他了,有些不好意思,让他送完我就赶去公司好了。但他说不放心我一个人,坚持不肯走。
电梯门打开,我和林越先后走到公寓楼门口。因为房门被人撬过,门锁坏了,我没拿钥匙,直接推门而入。
结果门一打开,我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只一夜过去,原本脏乱差的客厅已经焕然一新。所有家具都已经重新采买置办,款式都是参考被损坏的那些。只有极个别的一两件家具,大概是林越特别定制的,不是那么好找。
是有田螺姑娘?
居然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我看着林越,“你找人弄的?”
林越沉默,然后摇了摇头。
此时,我卧室的门突然打开,我下意识看去,只见沈放从里面走出来。
他穿的衣服还是昨天的那一身蓝灰色西装,硬朗俊邪的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昨晚上我连夜找人整理收拾的。一直到凌晨四五点才弄好。所以我就直接在这里过了一夜。大门的钥匙,为了避嫌,我没有找人弄。你自己去换把门锁就好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下意识去看林越的反应,他的眉心果然轻皱了一下。
沈放唇角微扬,是他一贯自命不凡的神态,“林越,你不用介怀。诗诗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沈家的人。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嗯?”林越眯起了眼睛,转眸看向我,“早上给你打电话的是沈放?”
“嗯……”我的手微微捏了下裤边缝,眼睛不自然地转向别处,轻易地暴露出我的心虚。
我自以为完美无缺的谎话,结果输在了沈放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上。
一个为了给我惊喜,连夜赶工的男人怎么会在早上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帮忙收拾屋子?
林越虽然察觉我说了谎,却很给面子地没有在沈放面前拆穿对质,只嗓音清冷地说,“林先生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就在我开车来这里的一个小时之前。我的渔夫已经把它送去了民政部门。很快,诗诗就和你们沈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林越的这一番话来的太突然。别说沈放,就是我听了都有些猝不及防。
沈平已经答应离婚这一点,林越藏的真深。
此前面对沈放的一再挑衅,他看似隐忍,实则是在韬光养晦,只等在最后甩出这么个终极杀招,把对方杀得城池尽失,再无反击之力。
沈放的唇边的一抹笑冻结住,扭头看向了我,“唐诗诗,你终于自由了。那这个屋子的装修,就当我给你的离婚礼物。
不过,你和我老子这段荒唐的婚姻关系结束,不代表你和我的关系也随之结束。
你欠我的,我该得的,我迟早都会拿回来。而我要给你的东西,也从来没人能拒绝。”
说完,他就潇洒地离场。
目送他离开的背影,我不由想,论自信和洒脱这两点,优秀如林越那样的人都比不过沈放。
如果说林越是高岭之花,高不可攀,那么沈放肯定是启明星,永远闪耀在夜空里,任何人都不能影响他的光辉。
沈放离开后,?林越看我的表情也从包容优雅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就在我以为他会追问我早上的电话是谁打的,为什么要说谎的时候,他却盯着我,轻飘飘地吐出句,“唐诗诗,你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
我一脸黑人问号脸,完全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我仿佛通过他的眼睛,看见他内心深处,至浓至烈的情感与忧愁。
就好像,我是他甜蜜的负担一样。
可这会不会是我自我感觉太良好的缘故?
他太强势,从一开始我出现在他生命里时,我就沦为菟丝花一样的存在,只能攀附于他。
这是一场不存在对等和公平的对弈。输家是我,毫无悬念。
而此刻,我的房屋既然已经收拾好了,就没有林越什么事情了。但他既然已经请了假,上午不用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他索性把舒菲的事情提前给处理了。
他给宋晓慧打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把借条送过来。
谁知,刚从老家回苏市的宋晓慧,在听说张明一被抓进了局子后,就拿着借条的事情开始和林越讨价还价,要求他放了张明一。
林越似乎不爽被人威胁,我就在他皱着眉头要拒绝的时候,猛地抢过他手机,“好。没问题。你把借条拿来。我就撤销对张明一的控诉。”
和宋晓慧谈好后,我把手机还给林越时,又劝说,“张明一本来就是条小鱼。我们告他,不过是希望他能指证出舒菲来。但一个晚上过去了,他都没有和警方交代出一个字,显然他的立场是帮着舒菲的。
我想,他若真的失忆肯定不会这样。他现在和舒菲走得这样近,出事情后又各种维护舒菲。我怎么想,都觉得,或许在我们问他话之前,他就和舒菲相认,达成了某个协议。他为了掩护舒菲的身份,索性装失忆了。
既然他是敌非友,我也不指望他能指控舒菲什么了。他现在唯一的价值大概就在宋晓慧这里了。
我们没必要为了赌这一口气,拒绝宋晓慧的要求。你把他强留在警局,却错过最关键,最能指证舒菲的证据。得不偿失。”
林越并不质疑我对张明一进行的猜测和假设,只轻声问,“拿到了借条,你要和我一起去找舒菲吗?”
他默认了我的做法,并邀约我一起参与舒菲的事情当中。如果他这句话在今天之前说,我肯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和他一起和舒菲对质,找到舒悦。
可现在,我接到了李茹的电话,得知我的女儿远在纽约等我,就在江竞舟的身边长大。我早就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直接飞过去找李茹。
如果不是为安抚住林越,不让他起疑,我可能根本就不会回这个家收拾东西。
就在我沉默又矛盾的时候,林越替我做出了选择。他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腕。
下一秒,我就被他的力量牵引得走出去,进了电梯离开。走出小区门口的时候,他还不忘和物业打个招呼,喊人帮忙换把锁。
他细心妥帖的处理好每个细节,然后才带我走到他的车面前。
他拉开车门,示意我坐进去。
我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林越笑问,“之前,我不能动舒菲。又怕她伤害你,叫你离开。你一副烈士就义牺牲的样子,赶都赶不走。现在我有十足的把握和胜算,你却是这个反应?”
我怕林越猜出什么来,立即坐进车里,解释性地说,“没什么。只是越接近真相的时候,人越容易胆怯吧……总害怕,我们千辛万苦找寻的答案,不尽如人意。”
林越笑了笑,让我别想太多,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就把车开走了。
为了办事的效率,林越约宋晓慧碰面的地方不是茶餐厅什么的场所,而是直接锁定在警局。
与此同时,他还让警局的人把舒悦也喊过去,骗她说张明一强闯民宅的案子有了新的线索,要她协助调查。
我坐在边上,听见他这么安排后,忍不住问,“你是打算在警局释放了张明一,从宋晓慧手里拿到借条后,直接为真正的舒悦失踪报案,让人控制住舒菲,进行指纹的比对?”
林越目视前方的路口,隔了良久才说,“这样才不会夜长梦多。”
如此雷厉风行,确实是他的做派。只是……
“可这样是不是太莽撞了?现在都只是推测,你就直接报案,惊动警方。你就不怕,万一她真的是舒悦,她的指纹和借条上的指纹不一样?”
林越笑了,“为什么要怕?如果她是舒悦不是更好吗?不用再考虑舒悦在哪里。只要想想,为什么舒悦不是林茵的母亲,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可你不怕丢人和尴尬吗?”
“唐诗诗,很多事情只有做不做,要不要。至少对于我来说,丢人和尴尬都是不存在的东西。一个人要办事,顾忌的太多,只会一事无成。”
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去警局的路上,用手机给自己定了一张飞机票。
这一次,不管舒菲的事情结果如何,我明天的飞机必须赶上。
去纽约这件事,我是真的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