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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城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从没想过自从上次酆都城再别后这女人居然还敢下来?
还敢独自生魂离体下来?
这女人就是欠揍!
毕城斟酌了一下语言,道:“你……为何来到我的卞城?”
对!这才是最让毕城想不通的!为何这女人不是直接到炎罗的酆都城,反而是来他的卞城了呢?
魏梵笑笑,道:“啊,大概是,你这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什么?!你还来干什么!”毕城急了。
“跟你拿一物。”
是拿,不是借,摆明了不打算还的,这让毕城疑惑了,道:“你要拿什么?”
魏梵缓缓吐出一句话:“阴藕。”
对,这一次的感应特别奇怪,不再如以往那般只有模糊的方位,而是简单明了的知道这第六样事物就是阴曹地府里生长的植物--阴藕。也是对于所有鬼魂而言,趋之若鹜的宝物。
无论这次的感应有多奇怪,但是魏梵没有一丝犹豫的生魂离体下来了,但她也隐隐约约知道为何要拿阴藕。她的宝宝的确需要一个‘完美’契合的身体。
感应虽告知了什么事物,但没有说明位置,然身为恢复记忆的圣灵魏梵而言,这种东西并不陌生,书中有言,地府有池,名唤至阴池,池水常年寒冰密布,乃是阴间的阴气聚集点,孕育有一物,形似莲藕,生长至阴池故名唤阴藕,作用有二,一为增长,二为附身,地府众鬼莫不为之贪婪。然,一千年一藕,极为珍贵,故争斗不断。
地府十八殿,十八鬼城,每一城皆有一方至阴池,等同于有十八个地方存在阴藕。
听见了魏梵所说之物,毕城脸上本是略带诧异的脸色咻然沉了沉,寒若星眸,道:“为何要阴藕。”
魏梵不卑不亢,道:“为我孩儿重塑身体。”端的是无比自然,就要过来拿一颗大白菜一样。
这下子把毕城给气得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你可知阴藕乃是地府至宝?”毕城忍了忍,说道。
魏梵不回答,但是她自然知道其珍贵性。
“十八殿各自培育的阴藕仅仅只有一个罢了。”
魏梵开口了:“阴藕于殿王而言并无作用。”
毕城的目光顿时变得幽深了些,换了个话题说道:“你变了。”
从前的夏梵虽说不会见到殿王诚惶诚恐,也能面无表情,但仔细感受了去还是有一丝隐隐的畏惧,那是一种天生对强者的畏惧,但而今的魏梵,不过短短的几句话交谈竟能好不畏惧,简直是用同位者的身份说话似得,但这样的气度不是骄傲不是自大。
而是打从骨子里的不卑不亢,不为所动。
是以,毕城方觉面前的女人变了。
“成王阁下,阴藕是我此行目的,但我不欲白白拿了去,我自当会付出代价。”魏梵没有接话。
毕城表情微妙了。
半响,毕城调笑似得开口了:“哎呀呀,真是可惜,且不说你能付出什么代价,单单是说我这儿的阴藕成熟还有一百年期限,你若是等得起,我送你又何妨?”
魏梵表情一凝,随即二话不说,扭身就要离去,这让毕城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当下说道:“哎哎哎,你可是要去哪里?”
魏梵道:“十八殿,总会有。”
毕城笑意更深了,道:“我不防告诉你,据我所指,阴藕成熟期最近的便是五殿那儿,其余的时限皆与我差不多罢了。”
魏梵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只是垂下的手咻得握紧了。
“我倒是好奇得紧,为何你先来我这儿,而不是去五殿?”毕城似有明知故问之意。
是啊,为何没有去酆都城?
魏梵在心底有了答案,大抵是不愿再见到那人。
“阁下,如若没有,那么我便告辞了。”
“你真的变了。”毕城语气突然严肃了。
“人,自当是变化的。”魏梵淡淡的说。
“有趣有趣。那么,本王这卞城也不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突然气氛一下子压抑了,从毕城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的力量压迫直接朝着魏梵压下来,沉重得要让人跪下去一般,六殿成王毕城向来也不是吃素的,能和炎罗交好他的实力在十八殿之中也属于颇为忌惮的那种。
但,魏梵抗住了。
但她的眉头皱起。
压力更深一步,魏梵的身子颤了一下,但仍不为所动。她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力量的压制,并无太大的恶意。
咻得,毕城收回了所有威压,啪的一下打开了扇子,悠闲的扇了扇,完全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丝毫看不出刚刚那个释放恐怖威压的殿王是他一般。
“你真的变了啊,有趣,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时间的味道。”这句话说的满含深意。
脱离了威压的魏梵轻轻的松开了手,把颤抖给强制压下了,正面抗住殿王的威压对于她现在而言还是太勉强了,毕城留了手,并没有全力以赴,否则,别说不颤抖了,没跪下就不错了!
究根结底,毕城对于魏梵并无恶意。他只是感受到了那一丝微笑的违和感,确认一般而已。
“现在的你,才是真的你吧。”毕城若有所思的说道。
魏梵缓过来后已久不卑不亢的说道:“阁下手下留情,魏梵自当记住。”
“魏?”毕城抓住了关键字。
“若是阁下没有阴藕,先告辞。”
“等等!”毕城再一次喊停了魏梵,他倒是气乐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说话,说不客气嘛,但那左一句阁下右一句阁下,礼貌那是做的滴水不漏了,但那眼神里明显就没有太多的尊重!
魏梵依言再一次停下脚步。
“方才我所说的皆是真的,并无骗你之意,十八殿之中唯有五殿那里的阴藕即将成熟,恐怕你等不起别的阴藕。我陪你走一趟。”
魏梵自然知道,纵使不乐意,但现在必须去一趟酆都城,在宝宝面前,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不过时过眼云烟,她,不会因此耽误了一分一豪。
“多谢。”
于是,毕城十分愉快的和魏梵一起前去了酆都城。
酆都城外至阴池。
作为地府的阴气汇集点,至阴池常年寒气弥漫,就连弱小一点的鬼魂靠近都会被吸走化作阴气的一部分,是以敢打阴藕主意的鬼物都不是一般等闲之物,在至阴池的外围通常有不少阴差鬼将看管着,但在炎罗的命令下,尽皆离去。
至阴池上有一红角八方亭,一座棋盘,两张石凳,端的是清雅无比,而此时,一到人影在寒气中若隐若现。
炎罗的手指磨蹭在圆滑的棋子上,似是思考,半响,棋落,原来是自己冥想对手下棋罢了。
周围寒气弥漫却在那亭子靠近的一里外像是真空地带一般,没有任何阴气,干干净净,清晰无比,而在亭子下,临水处,一节藕状物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羞怯的露出水面。
那,便是阴藕,通体雪白的阴藕。
棋落,观棋,没有任何声响。
棋路四平八稳,而炎罗的心,却不稳。
为何来到这里,又为何要遣散鬼差鬼将独自守着这一方阴藕,问题的答案炎罗不欲多思,便是放任了心中所想赶来此处。
他并不确定,只是觉着她会来取这物,便扔下了酆都城内的事物,独自坐在亭内下了三天三夜的棋,自然,地府的时间流逝并不明显,哪怕下了三天三夜的棋于炎罗而言不过弹指一瞬。
近来他的精神不济,心绪混乱,是为谁乱,为谁虑,这一点炎罗避而不谈。
亭内,一片平静。但这份平静注定维持不了多久。
“咦!他怎么会在这里!”毕城的话语穿过重重的寒气直接传入了炎罗的耳旁。
原来,毕城自是知道阴藕的生长地,更知道魏梵压根不想见到他的好朋友,秉着突然的兴起便直接带着魏梵来到酆都城的至阴池内,想要直接取了便走,有一句话说得对,阴藕哪怕再怎么珍贵但对于殿王而言作用并不大。
至于镇守在这里的鬼差鬼将根本不足为虑,直接打散了把阴藕摘走就是了。
毕城是这么想的,但在刚刚踏入这里时,一个阴差鬼将都没看到时就疑惑了,在怎么没有用这阴藕都是个好东西啊,万万不至于都不派下属来镇守吧?万一真被哪个不怀好意的鬼给拿去了,造成了一方危害也是发生过的。
怀抱着这样的疑惑,直到见到亭子里那个十分‘装逼’下棋的人影时,毕城呆住了。
敢情不是没有阴差鬼将镇守,而是直接头儿来看着了!
是他眼花了吗?
堂堂的地府‘劳模’一般的五殿阎罗王居然放开了手头的事物,跑来这么个鬼地方,等着一块莲藕成熟?
跟在毕城身后的魏梵在看见了那一个人影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恢复平静,只是她的唇角缓缓上扬了,但是任谁看见了都会莫名感受到一阵蚀骨的阴冷残忍。
这,还是恢复记忆后,变回圣灵的魏梵,真真正正的看见自己千年前的爱人。
直视着那道身影,魏梵原本以为会是凌乱的心,此刻竟平静的可怕。
而这份平静,更似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
一千年后,原来你便是这番模样吗,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