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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雨,连绵不断,一直下了多日。
阴雨之下,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让人觉得心里压抑非常。
在这连绵的阴雨之下,皇宫之中,处处白绫高悬,弥漫着浓浓的哀伤。
自那场大火之后,景阳宫化为灰烬。
远在皇家别院休养的太皇太后亲自回宫,先是将沈太后禁足于慈宁宫,再就是亲自出面,主持苏伶婉的丧葬事宜!
在太皇太后的要求之下,小荷那具被烧的面目全非,已成焦炭的尸体,因手戴黄金指环,被错认成了苏伶婉,暂时安置在太皇太后所居住的长寿宫中。
放眼长寿宫,宫人全都一身素缟,皆都正为皇后停灵之事,脚步匆匆的来回穿梭着。
这几日里,顾寒霜一直都在长寿宫里忙前忙后。
因她那日在景阳宫淋了雨,而感染了风寒,这几日又一直都不曾歇息过,最终在长寿宫昏倒,继而由太皇太后下令,被人送回了凤仪宫。
在她回到凤仪宫后不久,顾筠之便赶了过来。
顾筠之进门的时候,易容成顾明珠的顾寒霜一身素白,周身不见一件珠饰,正端着温热的汤药,神色清淡的喝着。
顾筠之上前行了礼,并不等顾明珠出声,边免礼落座,然后面色清冷的看着她慢条斯理的喝着药,一直都不曾出声。
须臾之后,顾寒霜终于将那碗苦涩的药汁,悉数喝完,这才眸华轻抬,眸光隐隐看向一直都在看着自己的顾筠之。
顾筠之此人,心机深沉,比之顾明珠,在某些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直都不是个好想与的。
这点顾寒霜比谁都清楚。
不过此刻,她十分好奇,如果这厮知道,他的亲亲妹妹,已经命丧黄泉,这厮会有什么反应?!
然,好奇归好奇。
在萧玄宸没有回来之前,在萧玄宸没有让她表明身份之前,她还是……也只能是顾明珠!
思绪至此,她心间微苦!
那苦,比之唇齿间,尚且留存的汤药味道,还要涩然千倍万倍。
轻扬着眉梢,她接过宫婢递来的蜜饯,十分优雅的含入口中,又拿手里的巾帕轻掩口鼻,才悠悠说道:“哥哥怎么这么看着我?”
她知道,顾明珠跟顾筠之乃是嫡亲兄妹,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不过,比较庆幸的是,这里是古代,在古代男女七岁不同席,尤其是顾家这样的家族,便是亲兄妹,也会被分开教养。
是以此刻,即便在顾筠之的凝望之下,她的神情,却仍旧十分的从容自然。
丝毫不见一丝不自在!
不管怎么说,她和他,也是兄妹呢!
且,她跟顾明珠,斗了那么久,神情言语,全都能学个七八分。
她相信,自己只要正常发挥,一定可以蒙混过关!
“为兄只是觉得,这阵子不见,妹妹憔悴了许多!”
听到顾寒霜的问话,顾筠之淡淡勾了下嘴角,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平静而温和!
顾寒霜黛眉轻拧,无奈声道:“皇后薨逝,如今这皇宫之中,便只有本宫这一妃在位,自当帮衬太皇太后……”
“你一直都是个顾大局的!”
顾筠之看着顾寒霜的那双眸子,似是洞悉一切一般,闪闪烁烁,始终不定:“妹妹如今心愿达成,应该高兴才是,不过皇后尚在丧服之期,该做的表面功夫,你还是要做仔细了才是!”
闻言,顾寒霜眉心微动,定定的看着顾筠之:“哥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虽然,她从柔儿口中得知,苏伶婉一事,顾明珠早前,是个顾忠一起密谋的,但是顾家的事情,又有哪一件是顾筠之不知道的呢?!
“为兄知道什么,并不重要!”
顾筠之迎着她的视线,嘴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你只要记得,为兄不会害你便足矣!”
“是!我会记得!”
顾寒霜眸光一闪,心中思绪虽有起伏,却还是面不改色的轻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顾筠之轻轻的,扬了扬眉尾,轻声嘱咐着她:“算算日子,皇上也快回来了!他身为一国之君,一直都是个要强的性子,妹妹日后在这宫里,一人独大,切记不可如当初的沈贵妃那般,骄纵跋扈!”
顾寒霜微微颔首:“哥哥的话,本宫记在心里了!”
顾筠之对于顾寒霜的态度,十分的满意。
在再次浅浅地勾了勾唇角之后,他深看了顾寒霜一眼,然后幽幽声道:“皇后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因何而死的,皇上迟早会查清楚的!用不了多久,皇上应该就会拿顾家开刀!”
闻言,顾寒霜心下一紧,唇角也用力抿起!
当初惊闻顾明珠亲手密谋,要借着沈太后之手,除掉苏伶婉一事,她还想着要如何补救,要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
但是现在,苏伶婉……已经死了!
再想亡羊补牢,早已晚矣!
是以,在过去这几日,她将整件事情,从都到尾都捋了一遍!
虽然如今,白露葬身火海,而柔儿又说,容嬷嬷不敢供出凤仪宫来,但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永远的秘密!
除了怂恿沈太后对苏伶婉动手之外,顾家在江东水患一事上,也应该是做了文章的……皇上差查到顾家,会是迟早的事情,拿顾家开刀,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顾筠之现在,好似成竹在胸,一点都不着急。
莫非这厮,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心下狐疑之际,顾寒霜轻蹙着黛眉,瞥了顾筠之一眼,猜不透他那张平静的眸子里,到底藏着什么,她不禁微微皱眉,佯装有几分紧张的出声说道:“当初本宫的计划,不过是让父亲将萧玄煜的下落,透露给皇上……却不想,江东竟然乱成那般境地!”
顾筠之等了许久,总算在自己妹妹脸上,等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神情,她脸上的那抹紧张,让他不由淡淡一笑,压低了嗓音说道:“江东的事情,出自为兄的手笔!”
闻言,顾寒霜瞳眸微缩:“哥哥你说什么?”
“你一直任性,总觉得自己聪明,但是着眼大势,却少了些大局之观!”
言语之间,有些揶揄的看了顾寒霜一眼,顾筠之施施然站起身来,微微倾身,眸光锐利的看着顾寒霜说道:“想要除掉皇后,皇上必须离宫,单单一个萧玄煜,还不足以调虎离山,所以……为兄便在萧玄煜的基础上,又加上了顾家这个赌注,籍此来赌你我兄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