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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浓之时。
太皇太后所乘坐的马车,终于驶进了皇家别院。
自从萧慕云昏睡之后,太皇太后便命人将他搬到了皇家别院中最安静的院落之中,眼下一路舟车的她,并没有去自己长住的寝殿,而是直接命人将马车驶去了萧慕云的住处。
夜幕之中,萧慕云的住处,仍旧灯火通明。
太皇太后由秋叶姑姑扶着步下马车之后,一刻都不曾耽搁,抬步便向里走去。
寝殿之中,才醒来堪堪半日有余的萧慕云,一身素白绫衣,正独自一人站在窗前,似是早已等候太皇太后多时。
远远的,睇见站在窗前,容颜苍白,也削瘦了不少,却仍旧如谪仙一般的萧慕云,太皇太后心头一紧,连忙加快了脚步!
“云儿!”
须臾,太皇太后甫一入门,便忍不住脱口轻唤了萧慕云一声!
萧慕云早已看到了太皇太后。
是以此刻,听到她饱含激动的喊声之后,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只是身形微侧着,转身向后,然后朝着太皇太后温润一笑:“母后,您来了?”
早前,萧慕云没有求生的意志,所以太皇太后一直都在担心,他永远都不会再醒了。
此刻,再次听到他唤他母后,她顿时心弦一颤,眼底泪光闪烁着,不停的点着头,应了一声:“唉……”
听到她的应声,萧慕云的嘴角,不禁再次上扬。
太皇太后见状,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他,边朝着他走近,边蹙眉说道:“你才刚醒,身子正虚弱,怎么好站在窗前?”
“母后放心!”
昏睡了这么久,萧慕云再次醒来,已然跟以往,有了太多不同。
他的目光,本就温柔,但是过去这阵子,因为苏伶婉的事情,却总是带着急躁之色,可是眼下,再醒之后的他,却眸色温润,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仿佛回到了从前一般:“儿子没有那么脆弱!”
“那也不行!”
这是萧慕云这阵子以来,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的跟太皇太后说话,这让每次面对他时,都带着愧疚和几分小心翼翼的太皇太后,不由微红了眼眶!
终是步上前来,试探性的紧握了他的手,太皇太后深深的,仔仔细细的,凝睇了他半晌儿,方才拉着他离开了窗前,行至桌前落座,然后关切问道:“用过晚膳了吗?”
萧慕云抬眸,眸波微动的!
他的目光,在灯光的照射下,破裂出无数碎芒!
在深深的,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之后,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还没!”
“正好,哀家也还没来得及用!”太皇太后说话之间,连忙转身,对候在门口的秋叶姑姑吩咐道:“秋叶,传膳!”
“是!”
秋叶姑姑闻言,连忙传了膳。
因为别院膳房,一早就知道太皇太后会过来,所以晚膳都是提前备好了的。
所以,不久之后,萧慕云的寝殿圆桌上,便摆上了各色珍馐美味。
“你尝尝这个,这个味道不错!”
“这个也挺好!”
“还有这个……”
自打晚膳上了桌,太皇太后手里的筷子,就一直都没有停过。
静静的,看着一脸慈蔼,不停的在给自己布菜的太皇太后,萧慕云眸光微睐,竟是主动动手,接了太皇太后手里的公筷,亲自动手,为太皇太后布了菜。
太皇太后没想到他会如此,神情蓦地一僵,就那么直直的望着他。
萧慕云抬眸,正对上太皇太后湿润的双眸,而后温润一笑:“其实,早在母后来之前,儿子便已经用过膳了,母后不必管我,尽管用膳吧!”
“你这孩子,明明用过膳了,怎么还跟哀家说没用?”
太皇太后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膳碟之中,萧慕云刚刚布的菜,嘴角轻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想潸然泪落!
她年少入宫,送走了父母,送走了丈夫,也送走了儿子,见多了生离死别!也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心慈手软之人!
但是,自从接回了萧慕云,她却觉得那颗早已冷硬的心,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都软了下来!
当年,她无奈将他送走。
后来,又无心之失,害得他跟心爱之人分离,失去了最爱。
她一直以为,他会怨她一辈子,恨她一辈子。
亦或是,在榻上昏睡一辈子,让她牵挂一辈子!
如今看着他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不说,还如此体贴的给自己布着菜,她这眼泪啊,不管怎么忍,却都忍不住!
萧慕云见太皇太后如此模样,不禁眸色微黯!
伸出手来,握住她置于桌上的手,他眸色深深的凝视着她,自责声道:“是儿子不孝,惹母亲伤心了!”
“没有!没有!”
太皇太后不停的摇着头,随着她摇头的动作,不停有泪水自她的眼角滚落。
见太皇太后如此,萧慕云的眉头,不由缓缓皱了起来!
“母后……”
静默半晌儿之后,他苦笑着唤了太皇太后一声,迎着太皇太后的视线,俊颜憔悴道:“其实儿子不是不知道,母后心里的苦!儿子也不是没有行过,为了母后去放手,可是儿子……”
萧慕云垂首,唇畔勾起的弧度,越发苦涩的几分:“儿子做不到啊!”
“哀家知道!哀家都知道!”
太皇太后早就深知,自己的这个儿子,是个天底下少见的痴情种子!
将他苦笑而自责的模样尽收眼底,她忙不迭的点着头,用力回握着他的手,凝眸说道:“若说哀家以前,不知她对你意味着什么,那么现在哀家则知道的一清二楚!哀家知道你放不下她,哀家更知道,你没有她,会活不下去!所以……”
太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用另外一只手,使劲儿拍了拍萧慕云的手背:“哀家不会再逼你放手,不只不会,哀家还会帮你!”
“帮我?”
惊闻太皇太后所言,萧慕云瞳眸微缩,眼底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
“没错,帮你!”
太皇太后伸手,拿巾帕压了压眼角,然后神色肃穆,语气凝重道:“哀家会想办法,送她和你远走高飞!”
“母后!”
萧慕云皱眉,眼底光华隐没,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过去,他一直都在逼着太皇太后在他和萧玄宸之间做选择。
但是一直以来,她老人家却都无法真正的下定决心。
他原本还想着,这次表明了决心,不管她老人家答不答应,他都不会再等了,却不想……这惊喜,竟然来的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