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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狭窄的土洞中,钻整整半个小时,那种压抑感,穿过时空,让此时的萧准有感到呼吸困难。
他没有幽闭恐惧症,但胸口还是感觉很闷。
可想而知老头那时候是什么感受。
不过,对于这种沉闷,他好像并无感觉。
或许早被仇恨冲昏了脑袋吧?
“我当时一抬头,没把我吓死!那只狼王就在我对面,黑色的鼻头都要碰到我的鼻子。距离要近了,它硬的能扎死人的长毛都扎在我的脸上。”
“我当时整个脑子都炸开了!这洞很狭隘,刚够挪动手臂,想掉头跑就是作梦。况且,我连后退的机会都没有!”
“狼王红着眼,张嘴就咬。它杀了那么多兄弟,我也杀了它那么多子孙,大家都不好东西,血海深仇,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我当时也怕,但怕也没啥鸟用!怕也得被咬死,不如刺它几个透明窟窿,替兄弟们报仇!”
“洞实在太他妈窄了!匕首的挥动范围极其小,威力也就大减!”
“狼脑袋又硬,我几次想刺眼都没刺中,反而被咬了几嘴,索性没咬住脖子,而且,这畜生活动范围也有限,这种地方它比我吃亏!”
“这畜生是被挤在了洞中,怪不得上不来。应该是我在外面挖土时弄的塌方,把他给埋了!我那时候也是傻,其实该直接把洞弄塌,把这畜生给活埋了!”
“可我马上早杀红了眼,就只想手刃了这畜生!”
“它咬我不死,我也刺它不死,两人,哦!不对,一人一狼都彻底红了眼,在极小的洞内,疯狂打斗。”
“戈壁上的土松的很,弄几下就要塌方,就跟我在外面弄塌方一样。眼见俩人就要被活埋,我当时灵机一动,肩膀直接送了上去。”
“畜生见了一口就咬了上去!”
“这叫壮士断腕,雪山飞狐里面就叫舍臂刀!它一咬中我的肩胛骨,我拿着匕首在它狼吻上一横,一寸寸推。”
“它疼的要张嘴,可我还有另一只手!死死按着它,不让他张嘴。”
“最后我一点点割,一点点割,遇到筋我就狠狠按,用锋刃切断。遇到骨头我就磨,把刀当锯子用!”
“我也记不清弄了多长时间,最后它不动了,我才停手!”
老头讲完了他辉煌的历史,深深吸了一口烟,烟袋锅上的烟叶缓缓亮起。
不知为何,萧准觉得那亮起的红光很耀眼,比炉膛的火还亮。
老汉从大衣袖子中抽出手臂,露出肩胛骨,向萧准展示那些狰狞的狼牙伤口。他笑了笑,摘下一串狼牙挂坠,递给萧准,道;“送你了!”
萧准犹豫了一下,想要拒绝,但看着老头期待的眼神,又有些不忍,接过这串象征荣耀的吊坠。
狼牙已经很老旧了,有岁月留下的黑色污垢。
“我当时弄死了狼,一开始还没觉得怎么样,可一会儿就累的要死了,出了一身一头的汗。”
“我想着休息他半天,再挪出洞去!可谁想,扑通一声,整个土洞都塌了!”
萧准一呆,洞塌了?那还不活活埋死?
“我跟狼搏斗,实在力气太大了,把整个洞都弄塌方了!我以为自己要死,活活埋死!可我眼前一黑就跌进了一处甬道,水泥甬道。”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处倭国军队的地下基地。当年倭国的关东军跟毛子打仗,在这地方建了基地,本来想南北并进,谁知道被毛子揍惨了,基地也就报废了!”
“狼挖的土洞刚好在日本的甬道上门,一塌我就掉下面去了!”
说到这里,老汉深深一声叹,竟久久凝思不语。
萧准在一旁等着,等了很久,都有点不耐烦,要出声催促。
“这件事改变了我一辈子!”老汉没来由的说了一声。
萧准有些不解,什么事改变了他一生?是老班长的死?还是杀狼?亦或者掉进倭国的地下基地?
“我掉进黑漆漆的地下基地,吓了一大跳,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在人造建筑里面,以为是什么大洞!”
“当时我很绝望,怎么走也走不出去,掉下来的洞已经全被土掩盖,我根本没力气挖开。”
“开始的几天靠死狼肉充饥,但很快狼肉吃完了,饿的心慌。其实饿并不怕,关键是没水,渴的很!”
“饿是心慌,但渴就要命啦!”
“我当时就躺在地上,昏昏沉沉,饿晕了又被渴醒,作的梦都是水。”
“地下也没太阳,自然是不知道时候,睡了醒,醒了睡。后来,我开了窍,想起来自己有尿,可以喝尿啊!”
“可他妈尿也没有!太渴了!”
“我当时想自己指定要死了,也就不挣扎了!反正我也是奔着死去的!战友们都死了,我活着也没啥意思!”
“我就睡,想着睡死算了,毕竟在睡梦中也饿也不渴!”
“就在我已经准备死了时候,有了亮光!”
“我当时以为是幻觉,可那些光刺的我眼仁疼,一疼我就知道不是做梦。然后我追着光走,其实也不是走,是爬,我那时候哪里还有力气走?”
“人就是这样,说是等死只是骗自己,但凡有一点办法谁想死?现在有了光,我更不想死,就跟着光爬。”
“我越爬越觉得不对劲,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清四周的墙壁,都是水泥,这我认得,知道了自己是在人造建筑里面,也燃起了希望。”
“可墙壁上的图画太恐怖了些,尤其是这种环境下!”
“我喜欢画画,所以对一些中外的风格都有所涉猎,壮着胆子看了看,才研究出来,这是倭国的祭祀画面!”
“也只有倭国那种变态才喜欢这种风格狰狞的图画!”
“那些图画全都是用血色来点缀,是残忍的祭祀场面。人总是对极端的事情和画面印象深刻,虽然只看了几眼,但三十几年过去了,对那些画面我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我看了一会画,也没细细研究,就继续跟着光爬,爬了大概几个小时,才追上那束光。”
“那是一个战术手电,我当时高兴坏了!这种手电是边防军的标配,因为西北风沙大,巡逻时视线受阻,上面特地给研发配备的!”
“我一看是自己人,当然高兴!张口就要叫,可当时太累了,叫不出来。不过想想也正是因为叫不出来,才救了我的命!”
老汉又停止了讲述,呆愣愣的看着炉火,甚至一度都停止了呼吸,好想他又一次经历了那场让人窒息的绝望。
萧准隐隐觉得所谓改变他一生的事,应该就那抹希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