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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翡翠山庄浸在落日的余辉里,瑰丽却不失恬淡。
芊芊靠在藤摇椅上,悠闲晃着,目不转睛盯视眼前一面白墙。
上面一枚大大的紫檀木十字架,受难的耶稣愁眉苦脸。
然而她此时既不想祷告,更无心忏悔。
墙的另一端是奶奶衣橱,衣橱藏着保险柜,那里面装着什么?
温斯顿说,奶奶的遗嘱就锁在里面。
这么多年下来,难道就没人开启过?
可是,如果那保险柜被人劫掠一空,顾伯熊又死死守着它做什么?
猜,数不尽的猜猜猜;谜,一连串难以破解的谜……
天渐渐黑了下去,肚子咕咕作响。
晚餐时间到,她起身出门转去三楼餐厅。
最近她胃口好的出奇,肆无忌惮地吃,奶提、抹茶、芝士、红豆沙……翡翠山庄的甜点几乎被她扫罗一空。
她挺着圆起的肚子刚一进餐厅,香气扑面而来,右边,灶台上一只紫砂锅吐着热气,左边,梅姨披着件外套趴餐桌上熟睡。
芊芊轻轻迈入,垫着抹布捏起砂锅盖,原来是鲍鱼煲母鸡,不错,她兴致骤起,抬眼四处找碗,突然身后“啊~”一声,吓得她浑身一震!
啪!
砂锅盖滑落,摔了个粉碎。
她猛地转身,梅姨笔直站着,疯子似的,两眼直勾勾盯视她,“芊芊,少爷死了。”
芊芊茫然望向一地乌黑的碎片,又抬起眼,“怎么会?才刚做恶梦了吧?”
走廊里响起咕咚咕咚的脚步声,佣人们闻风赶来,挤在门口,以为二人动手打架,又不敢进来。
梅姨蓬乱着头,踉跄往前一步,死死握住芊芊手,泪眼莹莹道:“死了,是死了,我梦见少爷身上披着块白布,医生正往他脸上遮。”
听她这么一说,芊芊也慌起神来。
要知道,母子连心,相互感应也是有的。
一个女佣忧心忡忡道:“哎呀呀,这打碎器皿本身就不吉利,我看少爷是凶多吉少。”
芊芊挣脱出梅姨手,“这样,我先下楼给黄警官打个电话。”
嗯嗯,梅姨抽搐着点头。
芊芊刚抬腿,忽然一个小女佣蹬蹬蹬跑进来,气喘嘘嘘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少奶奶,梅姨,警车开进来了,不晓得又要抓谁呢?”
所有人屏息敛气看芊芊。
芊芊略一思忖,抬眼道:“这样,给我和梅姨各盛一碗汤,把我外套拿上来,再把这里打扫干净,然后你们都散了吧。”
是!
众人徐徐散去。
芊芊拉梅姨坐下,不大会,两碗黄莹莹的汤摆面前。
梅姨犹犹疑疑看着她,芊芊垂着眼皮,挑着兰花指,一勺一勺搅散热汽,“您老人家安心喝汤,先吃个鸡腿,填填肚子。黄警官电话里不好说的事,一定是大事,这是开车接我们走的。”
梅姨眼泪如开闸的洪水,扑扑簌簌的流,一颗一颗落在汤里。
芊芊看在眼里也不说话,耳听那上楼的脚步愈加近了,她纤指擎起汤碗凑到唇边。
果然,黄勇现身,身后霍青。
黄勇将警帽摘下,放手里颠了颠,“一会儿你们跟我走一趟,童凡出事儿了。”
芊芊放下汤碗,毫无波澜的眸子凝向他。
“是这样……”黄勇仿佛需要鼓起很大勇气张嘴似的,“他在看守所里跟人打架,肋骨断了三根,然后……”
梅姨猛地蹿起,“然后怎样?”她颤颤巍巍
哗啦,仿佛金属碎片散落,紧接着是长久的静谧。
长长的走廊尽头,一片模糊混沌。
众人屏住呼吸,悄手悄脚上前。
“啊——啊——!”数声惨叫,人们方才看清,顾伯熊半个身子搭在石栏,像一铺晾晒的棉被。
巨大的惯性险些将他抛出。
他两手抓着空气,发出古怪的嚎叫,那声音绝望凄厉,惨绝人寰,划破翡翠山庄的夜空。
眠鸟四起,扑扑蹿进阴郁的暗蓝。
“来呀,来呀,我们起飞啦,我们去渡假~”姬玉卿倒是玩得兴起,口里乱嚷着,一边拿手死命推他。
生死攸关,命悬一线,佣人们全部傻住。
芊芊飞速瞥一眼落在地上的靠枕,弯腰捡起,塞进自己裙内。
“妈——咪~”她捏着嗓子,尽可能千娇百转,柔媚如丝。
姬玉卿愣住,木然回头。
一个肚子像西瓜的粉嫩少女正向她蹒跚走来,笑靥如花,可爱招手。
诗诗?
没错,是诗诗!
那五官精致的鸭蛋脸,那灿若宝石的双眸,那宛如浪花的卷发,那带着稚气的娇嗔。
是的,她就是诗诗!
姬玉卿痴惘的眼眸瞬间被母性点燃,激动地脱口而出,“诗——诗?”
芊芊一步步缓缓踱近,“妈咪,我是诗诗啊,等等我嘛~”
“唉——”姬玉卿大喜过望,松开顾伯熊衣襟,颤颤巍巍张开双手,迎向芊芊。
她将她紧紧拥进怀里,抖动的手不停摩挲,“诗诗,妈咪想死你了。”
芊芊冲左右一使眼色,佣人们会意,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顾伯熊搀扶下来,放进残破的轮椅。
老家伙脸色死人一般,惊魂未定不停顺着自己胸脯,大口大口喘着,“童洁梅呢?她人在哪里?”
佣人们面面相觑,谁是童洁梅?
一旁刚刚还魂的蔡医生一颗心又提溜起来。
他太了解顾伯熊了,这老家伙一点亏不吃,经此一劫,鬼门关上走一遭,接下来必然雷霆之怒,万钧之势横扫翡翠山庄,连环夺命式追责。
自己这个姬玉卿主治医生首当其冲。
想到这里蔡医生汗流如注,他决定主动出击,推个一干二净。
他冲佣人们一呲牙,“童洁梅就是梅姨,去,把她找来问问,是怎么教唆太太杀人的!老爷要报警呢~”
顾伯熊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颇有拔剑四顾心茫然之感,经蔡医生一提点,顿时来了精神,一拍扶手,“对,报警,马上报警!让她哪来回哪去!”
芊芊不动声色打量眼前一切。
顾伯熊不过历经一场小小风波,性命无虞,只受些皮外伤,便牵怒于梅姨,最起码的体面都顾不上了,连名带姓捎带她坐牢的过往都当众出卖。
而童洁梅竟然傻傻地为他生孩子,冤狱三十年痴心不改。
男人,好狠;女人,好傻。
她的心忽然就软下来,可是转念一想,童洁梅可怜,难道自己不可怜嘛?童凡尚有父亲奶奶庇护,可自己和岩岩,随时面临风险,命悬一线。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将怀里的姬玉卿递到佣人们手上,“送太太回房休息。”
“哎,好的,少奶奶。”
佣人们簇拥着,连哄带骗,将恋恋不舍的姬玉卿拖离露台。
芊芊利落转身,抛下露台上两个老家伙,直直奔往餐厅,那里有台座机,她走进,想也不想撩起电话按下——“110”。
夜,很深很深。
霍青心烦意乱迈下台阶,带着一众人等迈向警车,他边走边讲着电话,“我说黄队,翡翠山庄又出事了,这次是失窃,案值较大啊~”
“多少?”电话另一端问道。
霍青抬腿上车,砰一声,懒洋洋关上车门,“顾芊芊说,丢了一枚粉钻戒指,价值三千万。”
“哼,甭理她,调虎离山之计。想我回去,没门!”
“哦?怎讲?”霍青好奇心骤起,他突然来了兴致,停住扭动车匙的手。
黄勇在那边悠悠说道:“一周之内我肯定回不了上海,明天出席大会,我要见见李昌玉博士,这是其一;其二,我要合力香港警方,对沐君豪重新尸检。这个节骨眼儿上顾芊芊来这么一手,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测、坚定了我的决心呐~”
“嗯嗯嗯。”霍青折服点头,“不论如何,有人报警,就得有人出警,哎,早说过应该在翡翠山庄设立办事处的。”
说罢他利落收线,发动车子,呼啸驶离。
芊芊不动声色打量眼前一切。
顾伯熊不过历经一场小小风波,性命无虞,只受些皮外伤,便牵怒于梅姨,最起码的体面都顾不上了,连名带姓捎带她坐牢的过往都当众出卖。
而童洁梅竟然傻傻地为他生孩子,冤狱三十年痴心不改。
男人,好狠;女人,好傻。
她的心忽然就软下来,可是转念一想,童洁梅可怜,难道自己不可怜嘛?童凡尚有父亲奶奶庇护,可自己和岩岩,随时面临风险,命悬一线。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将怀里的姬玉卿递到佣人们手上,“送太太回房休息。”
“哎,好的,少奶奶。”
佣人们簇拥着,连哄带骗,将恋恋不舍的姬玉卿拖离露台。
芊芊利落转身,抛下露台上两个老家伙,直直奔往餐厅,那里有台座机,她走进,想也不想撩起电话按下——“110”。
夜,很深很深。
霍青心烦意乱迈下台阶,带着一众人等迈向警车,他边走边讲着电话,“我说黄队,翡翠山庄又出事了,这次是失窃,案值较大啊~”
“多少?”电话另一端问道。
霍青抬腿上车,砰一声,懒洋洋关上车门,“顾芊芊说,丢了一枚粉钻戒指,价值三千万。”
“哼,甭理她,调虎离山之计。想我回去,没门!”
“哦?怎讲?”霍青好奇心骤起,他突然来了兴致,停住扭动车匙的手。
黄勇在那边悠悠说道:“一周之内我肯定回不了上海,明天出席大会,我要见见李昌玉博士,这是其一;其二,我要合力香港警方,对沐君豪重新尸检。这个节骨眼儿上顾芊芊来这么一手,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测、坚定了我的决心呐~”
“嗯嗯嗯。”霍青折服点头,“不论如何,有人报警,就得有人出警,哎,早说过应该在翡翠山庄设立办事处的。”
说罢他利落收线,发动车子,呼啸驶离。
黄勇在那边悠悠说道:“一周之内我肯定回不了上海,明天出席大会,我要见见李昌玉博士,这是其一;其二,我要合力香港警方,对沐君豪重新尸检。这个节骨眼儿上顾芊芊来这么一手,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测、坚定了我的决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