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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夏犹清和, 芳草亦未歇。
夏始春余,叶嫩花初 ,晨光熹微之时便有几声清脆鸟鸣扰人清梦。阿一翻了个身拉过被子蒙住头,不管不顾继续睡去。
十天了,每 天鸡鸣便要起床,走路的姿势要正,行礼的姿态要美,发髻梳好还要插上累赘的钗钿,往脸上涂红抹绿什么的都不是最最恐怖的。那本什么佶屈聱牙的《女诫》要一字不漏地背下来,才是属于她阿一独一无二的杯具。
连日来她的脑袋都昏昏沉沉的,直到昨夜用膳时累得一直发呆走神,竟然把点缀盘子用的紫荆花瓣一口一口地吃掉,看得景渊一脸黑线,二话不说就把她扔到浴桶里泡了两刻钟,然后捞起来直接扔床上去,勒令她明天不过午时不许起来。
阿一如获大赦,感恩戴德地蒙头大睡。烛影摇曳,品雪轩的花厅里,刘夫人对景渊说:
“侯爷可是觉得老身太严厉了?”
景渊摆摆手,道:“夫人外冷心热,尽职尽责,本侯心存感激,并无异议。只是铁打的人也会累,且让她歇一天。”
“侯爷已经向掖庭递了婚书要晋十八姬为兰陵侯正妻?”
景渊颔首,“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请夫人到建业来。”
“十八姬虽然大有长进,但是掖庭里的人不好打点。那太监总管尚公公,脾气古怪,手下的几个嬷嬷也是狠角色,有很多内命妇到了掖庭受训承戒的三日都战战兢兢苦不堪言,但那些是出自名门的闺秀,妇容妇德自是不在话下,就连琴棋书画也是精熟于心,阿一她连字都写不端正,恐怕……”
“西晋朝掖庭专管王公贵族内命妇的训诫考评,但并非是最终决策者,阿一只要能挨过这三日,皇上那里我自然有办法。”
“可是侯爷,十八姬她好像对此事一无所知,有时候总心不在焉。”
“本侯是故意不让她知道的。”景渊略一沉吟,“明天的凤池雅会,你打点一下,她与本侯同往。”
“是。”刘夫人行礼退下,景渊坐下,目光瞟到云石红木桌上阿一扔下的绣得歪歪扭扭的帕子,不禁苦笑着摇头。西晋朝对一品命妇的要求是极为严格的,要是告诉了阿一,恐怕只会让她害怕,让她更想逃避。
倒不如让她这无知者无畏,说不定就能闯过去了。
凤池是建业最美的内湖,传说是天神的一滴眼泪,恰好落在暝云山脚下,形状有如凤眼,于是便有此称谓。凤池延绵六七十里,浅处清,深处绿,宛如碧玉内映群山。岸边有高槐深竹,樾暗千层;皇家在此建了一处幽窗别馆,十数间竹屋连在一起院墙篱落与一般别院无异,诗棋茶酒各各功用不同,唯推窗便见幽绿盈人,水木明瑟,风雅之人常爱聚会于此。
阿一随景渊下了马车,一眼望去尽是山峦叠翠波光凝烟,不由得讶然中有些惊喜。
景渊却只是看了看她身上的广袖襦裙,橘黄色作底的染白花纹丝罗缎子抹胸,淡淡的烟草绿襦裙长可及地,外罩同色宽肩对襟广袖衫子,腰间是串羊脂白玉环以丝绦坠着,笑道:
“你倒是与这番光景相宜得很。”说着牵了她的手便往幽窗别馆那扇质朴无华的竹门走去。竹门前站着两个童子,一见景渊便马上恭谨地躬身行礼道:
“侯爷,请随小的来,虞公子已经等候多时。”
走入别馆,绕过回廊,阿一低声问景渊:“侯爷你约好了人,还带阿一来作甚?”
“你害怕?不过是寻常聚会而已。”
光线骤然变亮,童子把他们带到一处竹庐,竹庐很大,十丈见方,竹庐前有大片空地是露天的,临水生风。竹庐的门是圆门,隐约听得里间有人说话的声音,一听到童子开声启禀,里面随即有个欢快清脆的声音响起:
“景渊,你来了?我就知道你偏心,虞铭让你来你就来,我三催四请你都不给面子。”话语末了就变成了嗔怨,阿一抬头看去,圆门飞快地闪出一袭华美衣裙,月白抹胸外罩浅金色锦缎罗裳,身下也是绣了金线的淡黄襦裙。女子梳着个螺髻,头上插了扇形的金钗,眉心贴了花钿,眼睛大而有神,睫毛纤长,樱唇红如朱丹,唇畔带着笑,一直向景渊奔来。
“三公主见笑了,景渊哪里敢怠慢公主?上次实在是不得已。”景渊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施礼说道。
司马凝霜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这才落在阿一身上,阿一低头向她行礼,她不禁皱眉。就一眼,她没有忽略她那白皙细致的肌肤,光洁饱满的额,还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纯净的眼睛。她的笑容里也许带着一丝怯意和拘谨,但是不卑不亢,没有任何的慌张和惊讶。
她更没有忽略,她的手被景渊紧紧握着,而张淡施脂粉的素净的脸依稀在何处见过。
司马凝霜的笑容凝结在嘴角,她一手拉过景渊的另一只手,说:“景渊,你还不过来?虞铭他们都等了你很久了,这次你要把虞铭嚣张的气焰压下去,我让他总说你的仕女图画得不够细致!”说着便拉着他要往竹庐走去。
任是阿一再迟钝,也看得出这位身份高贵的公主无视她的存在,心里觉得气闷,瞪着景渊就要挣脱他的手。景渊不客气地回敬她一眼,像是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另一手拖住司马凝霜的手一顿,道:
“公主,这是我侯府的十八姬,她姓兰,叫兰一。阿一,还不赶快见过三公主?”说完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不顾凝霜瞬间变得雾气蒙蒙的目光,阿一连忙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凝霜知道这次不能再回避,便冷冷地到了句:
“免了吧,这又不是在宫里。再说了,兰陵侯府上这么多姬妾,真要逐个行礼,本宫还没那样的空闲。”
“是,三公主贵人事忙。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不要扰了三公主的雅兴,先行告辞了。”景渊唇畔挂着笑意,却是冷冷的不达眼内。携着阿一的手转身就要走,司马凝霜恨恨不已地叫住他:
“景渊,就你敢对我颐指气使!你竟然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姬妾冷落我……”
“景渊不敢,这当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景渊放开阿一,大步走回凝霜面前,道:“今日本就是想来凤池一游,顺便来见见故友,不想扰了公主的情致,还不如尽早离开……”
“谁许你尽早离开的?”一个穿着宝蓝色常服头戴白玉发冠的儒雅男子信步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位儒生打扮笑容温和的人一起走到景渊面前,虞铭稍稍打量了景渊一眼,笑道:
“阿渊,别来无恙?”
虞铭身后的画师韩山和窦频也向景渊点头问好,虞铭看了一眼余怒未消的三公主,道:“阿渊你就不应该了,三公主知道你应了我的帖子,今天一大早就过来等你,你却一来便说要走,半点风度都没有。难道兰陵酒乡容易醉人,你便忘了建业的人情美?”
景渊微微一笑,道:“如此清爽宜人的初夏,景渊只是怕扰了各位的雅兴,毕竟兰一她少不更事,不谙人情世故。”
虞铭眼中稍露讶然之色,不由多看了景渊身后静寂而立的女子一眼,道:
“这位就是据闻得兰陵侯盛宠的十八姬?阿渊,那就更不许带她走了。”
“还不上前见过虞先生?”景渊侧身对她笑了笑,笑容明朗而温暖,她本来忐忑的心就这样安定了下来,上前行了一礼,道:
“兰一见过虞先生,虞先生万安。”
虞铭笑道:“十八姬无须拘礼。阿渊,我好久没见过你的画了,来,不如先看看我的近作?”他对正从竹庐走出来的一位穿着紫纱长裙的妙龄女子道:
“阿宛,替我招呼公主和十八姬。”
“我不要!我要跟你们一道去看画。”司马凝霜的任性自然是没人可以违逆,于是她硬是跟着虞铭他们进了竹庐。
阿宛走过来把阿一请到一处竹亭,看门的童子这时候拿着小火炉和水壶茶具过来放好,叫阿宛的女子饶有兴味地盯着阿一看了几眼,道:
“我还跟虞铭说,景渊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原来他是要把人带来给我们看一看……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是虞铭的未婚人,我爹爹是太学学监苏庭,我叫苏宛,我从小便与阿渊认识。”
阿一点点头,想了想,迟疑着问:“他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他啊,从小就长得漂亮得不像男孩,所以三公主最喜欢跟他玩,太学里要是有人欺负景渊,三公主肯定饶不了他。不过,后来不知怎的就发生了一些事……景渊没跟你说?”
阿一摇头,阿宛这时远远的喊那童子过来煮茶,那童子却不知去了何处,阿一拿过紫砂茶壶,道:“我自己来吧。”
“你会煮茶?”阿宛瞪大了眼睛,“怎么好像谁都会煮茶,就我不会…….”
阿一不算熟练地洗茶,又听得阿宛自言自语般说道:“都怪那该死的虞铭,不许我去学煮茶。对了,刚说到哪了?”
“发生了一些事。”
“对,景渊六岁那年开始,性情渐渐的变了,冷漠,不喜与人交往,要么就是在公主府闭门不出,要不就是驾着马车在闹市横冲直撞强抢民女,从那时候起,我们就很少与景渊接触了。不过这次他从兰陵回建业,感觉上又是变了一个人。”
“他一贯荒唐。”阿一道,听着景渊的故友说起他这样的过往,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阿宛瞪大了眼睛,然后很佩服地说道:“也只有你敢这样说他荒唐,就连三公主也不敢。”
“三公主好像不大喜欢见到我。”阿一往茶壶里倒水,君山银针在沸水中翻滚。
“那也难怪。难道你看不出来?三公主喜欢景渊喜欢到骨子里去了,四年多五年前她在皇家猎场被景渊侵犯,皇帝龙颜大怒把景渊下狱,后来还是谢宰相求情才免他的死罪把他提前遣返封地。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三公主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景渊可以离开建业,成全了他却牺牲自己的名节……十八姬,十八姬你的手……”
阿一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左手食指被烫红了,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紫砂壶,往食指上呵气,但是自己很明白,心里的那种难受并不是因为手指被烫伤了……
阿宛一脸的抱歉,拿过紫砂壶就想自己来倒茶,谁知茶壶太热她半点心理准备都无,她轻呼一声皱着眉下意识地松开手,紫砂壶倾侧在桌上,茶水淌了一桌子。
她看看自己烫得发红的手指,又看看阿一的,不由得轻笑出声。
“我害你烫伤手,然后伤了自己的手,真是活该。”她说,“不过,十八姬,我还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一年前景渊第一次回建业,公主府被焚后我见了他一次,还真以为他是从哪个无名地狱出来的无常,消瘦苍白成那样,虞铭当时拉着他硬是要和他比赛画仕女图,三公主就坐在湖边让他们画。你猜猜,景渊画了什么?”
“画了什么?”阿一心不在焉地问,无意识地绞着手指。
“画的是一株荷花。在旁边题字一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然后拂袖而去。就这样,揉碎了三公主一颗芳心,她今日见他独携了你来,自然是受不了的。”
阿一眉头一跳,心蓦地颤了颤。
不过,“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这一句她是听不懂的,她只听懂了“拂袖而去”,不知道这算不算就是拒绝了呢?
苏宛再一次小心地抓起那茶壶,温度终于降下来了,她叹气道:
“想不到风流不羁的景渊居然也有收心的一天,十八姬,你煮茶的姿势动作很好看,哪一天我也可以像你这样,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一个对我青眼有加真心宠爱的人……”
呃……阿一疑惑地看着她,她自嘲地一笑,闷闷地说:“而那天,虞铭画的是三公主的背影,很美,很深情……我也知道自己不够好,不喜欢看什么女诫做什么女红,喜欢看书作画,我爹爹曾把我所有画笔和画都烧掉,可是我还是学不会规行矩步,今天还是偷偷溜出来的。虞铭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苏宛,你要知道我并不是非娶你不可的!”她忿然地一拍桌子,道:
“臭清高的虞铭,要知道我苏宛也不是非嫁他不可的,平素不过是因为在家太闷,所以找他做借口溜出来透透气罢了。”
这回轮到阿一瞠目结舌了,面前的苏宛果然不像出身名门的贵族小姐。
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好久没见过她了,她究竟还过得好不好?
“苏宛!”虞铭的声音响起,带着丝恼意,“又在口没遮拦胡天胡地胡诌些什么?”
阿一连忙起身,苏宛懒洋洋地回头看着逼近自己的虞铭和唇畔带笑的景渊,笑道:
“景渊,我很喜欢和十八姬聊天,你让我带她回苏府一晚……”
“不行。”景渊微笑着拒绝。
“那我跟你回侯府。”
“不行。”虞铭断然道,一手拉起她,无奈地对景渊说:“你看看,苏宛还是这个样子,永远也长不大。”
景渊桃花眼眯了眯,侧身在他耳边说:“这分明就是你害的。”
虞铭脸色白了又红,景渊则是拉着阿一道了声别就转身离去。
景渊把阿一带到了一处幽静的像渡头一样的地方,从岸边伸出的长长的竹子搭建成的六尺见宽的方型竹排,竹排边上是两个桩子,系着一条小船。
一丛翠竹,投下浅淡的暗影,日光斑驳,凉意沁人。
“你带我来究竟是……”
“见我的朋友,为数不多的朋友。他们不算是我的知交,可总算是相熟。”他一掀衣袍,就这样坐在竹排上,阿一也坐下来,身旁绿竹猗猗。
他看着她垂头不语的表情,道:“莫非你想终日在刘夫人的训导下练习怎么走路练习写字绣花?我以为自己今日还是做了件好事的。”
“那我今日恭谨有礼规行矩步,侯爷您满意了吗?”
“不满意。”他执起她的左手,手指抚上她的食指,“谁让你向苏宛那泼皮猴献殷勤煮茶了?明知道自己又粗心又笨就不要碰煮开的水,你看,烫成这样……”他皱着眉给她的食指轻轻呵了两口气,脸上依旧平静似水,问:
“疼吧?真是活该……”
“你心疼了?”阿一壮了壮胆子,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他问。
“小尼姑真是会突发奇想,”他别过脸去,看着远处的天光云影,嘴角一勾,道:
“不过如果你希望是,那就算是好了。”
阿一偷偷地看他的侧脸,俊美无俦,孤傲卓绝,一如第一眼见他时那般好看,好像总也看不够。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心却总如雾里看花,她常觉得她几乎要看懂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离他仍然那么遥远,甚至陌生。
“小尼姑,你是怎么来到这世上的?”他问。
“父母生的,师父养大的。你呢?”
“父母生的,仇人养大的。”他无所谓地答道,阿一的神色黯淡了一瞬。
景渊又说:“与其觉得提了不该提的话,不如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我想听。”
阿一想了想,便从静林师父给她和阿云做百衲衣开始说起。
“我师父虽是佛门中人,但是也念着世俗习惯一定要给我和阿云做百衲衣,都不知道化缘时敲了多少户人家的门受了多少白眼才做成了两件百衲衣,说是得了百衲衣的孩子才贱生,好养活。阿云身子比我弱,所以她不会爬树,但是于我而言只是小菜一碟;不过阿云聪明,不像我那么笨……”
她的眼神飘得很远,絮絮叨叨的,到了后来几乎接近于自言自语,而身边的景渊不知什么时候摘下发冠扔在一旁,把头轻轻靠在她肩上,眼帘垂下似已入寐。
清新的薄荷气息是如此的好闻,让她贪恋不已。她轻声喊了他一声,回应她的只有他均匀清浅的呼吸声。他的重量压在她肩上,她不得不倚着修竹,又怕她的肩承不住,惊醒了他,只得微微侧头相互抵着。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的爱情,小心翼翼;只有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才是安全的、无须遮掩的。
静默了一阵,忽然听得景渊问:“在想什么?”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话一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
景渊湛黑的双眸有幽光一闪即逝,他坐正身子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然后正儿八经地盯着她的双眼,道:
“苏宛那个多嘴的皮猴……不过,你是真想知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她结巴起来。
“远观懂吗?”
“是不是……远远的看?”
“亵玩不懂?”
“不懂。”阿一有些惭愧,老实回答。
景渊嘴角一勾,弯出一个好看极了的笑的弧度,湛湛的桃花眼眸色暗了暗,凑近阿一,“是你自己想要知道的,不要反悔。”
鼻息相闻,阿一为着这样的亲近而脸颊发红,想避开却已太迟,他的唇已经温柔地印上了她的,凉凉的,润润的,像落花拂过水面,似是无痕,却难掩涟漪点点。
亵玩,即亲近而不庄重。
小尼姑,谁叫你这么笨呢?
又是谁叫我偏偏喜欢这么笨笨的你……
不远处的竹庐,一尺见方的窗子被人推开,司马凝霜望着那双互相依偎的璧人,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手指紧握成拳。发誓赌咒似的对身边的虞铭说:
“那样一个贱女人怎么配得到景渊的心?!虞铭,你说,景渊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而已,否则他怎么会不顾念我与他之间的情分眷恋那没身份没地位的姬妾?!”
身旁的虞铭没有吭声,像在想什么一般出神。
“虞铭!”司马凝霜再喊了他一声,他回过神来,道:“公主本就比平民尊贵,是景渊他没这样的眼光和福份,公主何须伤怀?”
“道理谁都会说,可我就是接受不了。”司马凝霜眼睛微红,看着虞铭酸楚地说:“别人不知道还说得过去,可你是知道的,我等了他这么多年,我不甘心……”
虞铭叹了口气,还想劝她几句,她的泪如连珠子般落下,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替她拭泪,温声说:
“别哭,凝霜,总会有办法的……”
司马凝霜终于忍不住扑入他怀内低声哭了起来。
送走了韩山和窦频,在竹庐外不知凝立了好一会儿的苏宛苦笑着摇摇头,终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