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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女人发出 一阵刺耳的嘲笑声,阿一在花架的暗影处睡意全消,心底一阵阵发凉,这时又听得七姬悄声说:
“你们知道侯爷去建 业做什么吗?”
“不知道, 这阵子侯府里下人们的嘴巴捂得可严密了,除了不许说起十八姬的脚伤外,侯爷的建业之行也是走后我们才知道的,七姬姐姐可是有什么消息?”十五姬问。
“侯爷此番去建业,听说是为了接回谢家小姐谢蓉蓉,哼,正主儿回来了,我看十八姬也风流不了多久。”七姬阴沉地说。
“就是那位当朝谢宰相的侄女,逃婚在外的兰陵侯府女主人?”十三姬惊讶不已,“难道侯爷对她情有独钟?他不是最恨别人背叛的么?”
七姬笑得高深莫测,“你知道世间最珍贵的是什么?就是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
她们的笑声渐渐远去后,阿一才从怔愣中恢复过来。
她不知道究竟昨日一切是梦还是如今方是身在梦中,毫不掩饰的他的好他的温柔被无情地撕碎。七姬最后的那句话像一把锤子在她心底给予了重重一击,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来得太过于突然而又真实得不由她不信。
晚霞把坏掉的凉扇子换了一把过来,阿一面无表情地说:
“推我去药庐。”
药庐里,景时彦并不惊讶于阿一的到来,反而让郁离把晚霞领到外面候着,自己则笑眯眯地对阿一说:
“你来了?你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要晚哦。”
阿一第一次有了要把眼前这一脸坏笑的老顽童捏死的冲动,道:
“我的膝盖已经好了是吗?我自己有感觉的,要不是你让郁离把我的膝盖包扎得那般紧,我早就能走路了!”
“嘿嘿,小尼姑还不算太笨嘛!”景时彦恶作剧地笑了两声,“你在怪老头子骗人?你不想想当时你伤成那样子而我那宝贝侄孙明明心疼却苦于找不到个台阶下,我不撒个小谎怎么给你们打圆场?我用心良苦你们还不领情,真是的。。。。。。
“这么说,景渊他真的是以为我的双腿再也站不起来了?”阿一咬咬唇,盯着景时彦的双眼微微发红。
“哎呀,我说小尼姑这有什么问题?等他从建业回来,老头子就告诉他说聪明绝顶的叔公爷爷我治好了你的双腿不就得了!你别不稀罕啊,你看看这些日子他对你好不好?”
“好。”越是好,阿一现在就越想哭。
“那你想不想他以后一直对你好?”
“想。”阿一的眼泪如断线珠子般掉了下来。
“你怎么哭了?”景时彦扔下手中的药杵,慌忙走到她面前,“小尼姑,别吓老头子。”
阿一摇头,哽咽不能出声,原来他真的是可怜她……抬头看见景时彦担忧的一张脸,深深吸了口气,抹去泪水说:
“我没事。”
“是老头子我错了吗?”他低声问。
“不是,”她勉强一笑,不想让老头子一颗慈悲的心落空,“我是想到景渊对我的好,高兴…….所以才哭的。”
"我侄孙有多难得才会这样对一个人好你知道吗?小尼姑你要相信------”
景时彦再三地安慰她,这件事她本就不知情,景渊也不会迁怒于她,等景渊回府前两日就宣布治好她便可。
景时彦越说阿一的心越凉,她更相信,喜欢对于景渊来说,更可能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她对老头子点头告辞,喊了晚霞进来把她推回品雪轩。回去后阿一越发低调了,主动让人把她的东西搬回碧纱橱,她把纱布取下不再让郁离给她敷药,但是也没离开那张木制轮椅,除了偶尔到花园走走外可以说是足不出户,沉默得好像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沈默喧带着锦绣坊的裁缝师傅到了碧纱橱,晚霞正推着阿一从院子里回来,见了沈默喧,阿一点点头喊了他一声:
“沈大哥。”
沈默喧依旧是一袭青衣,身形洒脱气质温文。他望着阿一越发清秀的脸微微一笑,心底却有些刺痛,曾几何时的天真烂漫在她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取而代之的是几许重门闺阁才有的轻愁。他上前推过阿一走前两步然后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说道:
“侯爷走之前吩咐让裁缝给你做几套料子轻薄些的衣裙,你看你,明明伤还未好,就不肯吃药,身量比以前清减了这许多!”
阿一淡淡一笑,给沈默喧斟了一杯清茶,说:“衣服已经够多了,不劳费心。瘦了也好,轻盈些,如果伤好了也许还可以像赵飞燕那样作掌中舞……”
裁缝上前给她量度尺寸,记录完毕后晚霞把他送出去了。
沈默喧听出适才她话语中的冷淡,奇道:“阿一,你这是怎么了?”
“侯爷他去了建业,办一件大事,是吗?”她问。
沈默喧颔首,刚想说什么,阿一便已经开口:“是去接他的妻子,谢宰相的侄女谢蓉蓉姑娘?”
他皱眉,“阿一,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可能不是很了解……”
“所以你们都知道,而只有我一个被蒙在鼓里?”阿一笑了起来,笑意不达眼内,黑白分明的眼眸划过一丝黯然,低声说:“其实不用这样的,我都了解……”
“阿一,我想侯爷并非故意对你隐瞒,或许有其他顾虑。是不是你成天足不出户以至有些胡思乱想了?不如有空让人陪你四处走走?”
“侯爷答应过我的,等我的脚好了,就准我去县衙看阿惟。”阿一的眼中闪过一星半点渴望的光芒,“可是,我想这两天就去一趟,毕竟她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得去看看她。”
沈默喧微微皱眉,仿佛想起了什么,说:
“阿惟姑娘她……听说,已经不住在县衙了。”
兰陵城西云海巷,有小桥、流水、驳岸、亭台,六月的阳光穿过苍森古木的枝叶,斑驳的落在枕水而居的朱门院落中,粗糙的青石板不知被谁家女子的绣鞋襦裙磨得光滑,四周静谧一片。
“大人,好痛——”阿惟扁着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头青丝散落肩后,顾桓站在她身后手中拿着桃木梳一下一下地给她理顺头发,问:
“阿惟昨晚做恶梦了?头发怎么又乱又打结?”心里莫名的叹了一口气,为了治她的病,他买下了这处清幽的宅子,本来找了个丫头来照顾她,谁知道阿惟太过胡闹搞得满园子鸡飞狗跳,不是捉虫子就是撒石灰,那丫头一天到晚不知被作弄了多少回,不堪折辱之下大哭着向他请辞,说是就差以死明志了。
顾桓无奈,只得放了那丫头走,阿惟只听他的话,只粘他一个人,只喝他递到嘴边的药。甚至连梳头这样的事,都赖上他了……幸好在穿衣沐浴等事情上她还是很自觉的,不至于让顾桓越矩而为。
“我想梳个簪花小髻。”阿惟脸上浮起淡淡笑意,“大人,你给我梳好不好?”
顾桓哪里会什么簪花小髻啊,他拿起银丝带在她的发辫上绕了几个圈,绑紧,温声说:
“阿惟乖,漂亮的小姑娘就是只梳一根辫子都很好看。”
“真的?”她的双眼亮了亮,盯着镜子中顾桓的脸问,“大人喜欢阿惟吗?”
“昨日陪你种桃树时不是跟你说过了么?”
昨日,她嚷着院子东面太空,说是要种很多很多桃树。
“桃树?为什么?”
“因为花开的时候很美,花谢了又有结果的希望啊!”她笑吟吟地望着他,阳光下羊脂白玉般寂静细腻的脸蒙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嘴角上扬出好看的弧度,“大人,阿惟喜欢吃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