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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长宜听吴冠奇讲述到这里,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说道:“太好了,这下你有救了!”
吴冠奇说:“是的,我跟他说了实情,没有一点隐瞒。他说他不敢放我出去,但是他可以暗中帮助我,前提是出去后,必须还他们厂子的钱,他们已经一年不给工人开工资了。我给他磕了头,说保证还,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还。就这样,他暗中给羿楠报了信,我才被解救出去。但是他也涉嫌包庇罪被警方带走问话,因为他不是主犯,也不是工厂的法人代表,何况是他给警方提供的消息,加上羿楠从中斡旋,只是拘留了一天就放他出来了,这样,这件事没有牵连到他。但是,他因为我背叛了朋友,没脸在那家工厂干了,只好辞职回家了。”
彭长宜听得惊心动魄,他松了一口气,说道:“天哪,真没想到,你命中居然还有这么一劫,难以想象,难以想象。”
是啊,曾经春风得意、事业有成的吴冠奇,居然因为债务,四处躲藏,不敢见人,最后还落个被绑架还债的下场!
吴冠奇把他失踪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统统跟彭长宜讲了一遍,他的窘境彭长宜已经知晓。
彭长宜长出了一口气,跟彭长宜碰了一下杯,说道:“冠奇,我相信你,你会东山再起的,你不能闲着,你必须干事,你只有干事,那些逼你的还债的人就会看到希望,就会容你时间。”
吴冠奇喝了一大口酒,说道:“你说得对,老康和县长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为我担保,这样法院没有判我实刑,但是罪责难逃,考虑到欠债范围太广,涉及到的金额太大,就是枪毙我,我暂时也还不上这么多的债务,所以,让我戴罪还债。我的还款计划书就有一尺多厚。”
彭长宜点点头,对于这类债务案件,现在司法机关也人性化了许多。
“我现在面临的困难都不光是启动资金的是,我原来的公司和账户都被封了,要想干事,只能另起炉灶,重打鼓,另开张。”吴冠奇说道。
彭长宜没有立刻接他这个茬,而是感慨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连老康都没跟我说?”
吴冠奇叹了一口气,低下头说:“我给大家脸上抹黑了,而且我是你引我到的三源,老康跟你能说什么?我能理解他的心思,你可以从任何渠道知道这事,但作为老康,是不好跟你说的。再有,你毕竟离开三源这么久了,而且还离得这么远,隔着三四百里的路,没听说也是很自然的事。”
彭长宜问道:“那羿楠怎么也没跟我说?”
吴冠奇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说道:“唉,怪我,这个和我后来给她灌输的一些话有关系……”
彭长宜已经猜出他灌输给羿楠的是什么话了,就说:“你是不是跟她没少说我的坏话?”
吴冠奇点点头。
彭长宜生气地说道:“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还有脸说我,怎么不说说你自己?说说你自己办的什么事,我都懒得说你,懒得理你!我甚至都怀疑这么没水平的事是不是你吴冠奇干的!”
“长宜,你骂吧,我当时也昏了头,另外也不想让你为难,再有,你们老殷……”
“别把不是往别人头上推!”彭长宜突然大声地说道:“就是别人给你摆个迷魂阵,我相信凭你吴冠奇的智慧也能识别出哪是陷阱!说到底,就是你没把我往好地方想,是你自己迷魂了,是你自己不相信我了,所以才办出这么没水平、小儿科的事,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都不相信那些事是你吴冠奇干的!”
吴冠奇的头更低了。
彭长宜依然不解气,又说道:“我就纳了闷了,我们之前的默契哪儿去了,我们那些个共识哪儿去了?”
其实,彭长宜还想继续说:你以为你认识了一个殷家实就了不起了,殷家实是比我权高位重,但那是个吃肉都不吐骨头的主儿,岂是你吴冠奇相交之人?你想用江帆、用殷家实压我就范,最后没撤了想出贿赂常委这个下三滥的招术,你以为我们这些常委的觉悟都是村长的水平吗?结果又怎么样?不是我彭长宜能耐有多大,是我站在了一个“理”字上,你的所作所为,反而抬举了我,成全了我,而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是失信于阆诸绝大部分领导,这个账你自己算过吗?你以后还怎么跟这些领导打交道?谁还敢跟你打交道?你是不是玩资本运作玩得入了迷、迷了你的心窍?见人想玩人,见事想玩事?什么都想玩,什么都想以资本的手段运作?
这些话,尽管解气,尽管过瘾,但彭长宜终归没有说出口。看在吴冠奇目前的处境上,他点到为止,吴冠奇这么智慧的一个人,岂能不为自己的行为脸红?
所以,彭长宜压住突然窜上来的火气,端起杯,没有跟吴冠奇碰杯,自己赌气喝干了杯里的酒,连着几次深呼吸后才平静下来,说道:“冠奇,有些事我点到为止,你自己睡不着的时候好好想想。有一点请你放心,我们以前毕竟有过许多的愉快,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一切,你挺起胸膛,从头开始,好好干,踏踏实实地干,不怕工程小,只要踏下心来,哪怕挣一分钱,只要有事做,有工程干,我相信你会东山再起的,我在不违背原则的基础上,会帮助你的,这一点你不用怀疑。”
吴冠奇抬起头,说:“我今天之所以找到你,就是我想承揽丰顺的城建项目和环城公路的项目。”
彭长宜听他这么说,就闭上了眼睛,他没想到吴冠奇这么快就抛出了来意,他的感情还没有缓过来……
彭长宜叹了一口气,念他目前的处境上,他心平气和地说:“你不是跟他们的关系都很熟吗?而且我听说你去年就已经介入了?”
“是的,没错,但我目前这种处境,要做这事难度很大,而且我也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彭长宜的心理有些平衡了,他说:“生意上的事我不太懂,既然你想做就去做,况且你又有这方面的资质,不用征求我的意见,你现在需要的是多多承揽工程,赚钱还账。”
“你说的没错,我原来的确有一级资质,但是公司的账号被封了,我不想另外注册公司,我还想要我原来的资质,这个资质等级没有十多年的功夫和工程业绩是申请不下来的。”
彭长宜明白他的意思,就问道:“我能帮你什么?”
“省建设厅换了领导,我想请你帮忙,帮我疏通一下。”
彭长宜说:“我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我可以找间接的关系帮你。”
吴冠奇低下头,他半天才抬起头,红着眼圈说道:“长宜,谢谢你……”
彭长宜笑了,说道:“干嘛跟我这么客气,我刚才就说了,我能帮你的,一定帮,况且,你当初还帮我了。”
吴冠奇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举起杯,二话没说,就干了杯里的酒。
彭长宜也喝干了杯里的酒,说道:“冠奇,债,要还,身体,也要保重,没有身体,没有命,你怎么还债。”
吴冠奇说:“命,早就被我抛脑后了,是羿楠坚定了我的信念,她说,如果我还债,就是吃糠咽菜也跟着我,如果我破罐子破摔,甚至以死抵债的话,那么她现在就带着孩子走……这段时间,可是苦了她了……我必须在她面前重塑形象……”
吴冠奇流出了眼泪。他告诉彭长宜,羿楠本来早就辞职在家当起了全职太太,照顾两个孩子,但这件事发生后,她主动走向前台,帮助他制定每一笔的还款计划,还主动帮助吴冠奇打理三源现有的生意……
彭长宜说:“我早就说过,羿楠是好姑娘,是一朵鲜花插在你这堆臭牛粪上。”
吴冠奇苦笑了一下,说:“所以我不能倒下,如果不是老康他们几个给我说情,保我出来还债,我早就变阶下囚了。”
“你在三源也有?”
“三源的范围最大,涉及到的人最多。”
彭长宜说道:“嗯,这也没什么,人活一辈子,谁不得过几道难关呀?你能重振旗鼓,挣钱还债,我就支持你,一米八的大个子,不能被这点困难吓倒,以后还有好几十年的活头呢,你说你到处躲债,不如堂堂正正出来干事还债,这样也给那些借钱给你的信心,你一旦重新干事业,大家就都不再逼你了,会给你时间的。
就是这次跟吴冠奇见面,彭长宜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老同学董福生,高中毕业后,考上京州省机械学院,毕业后分配到阆诸棉纺二厂,成为一名技术工程师,后来成为技术总工程师,再后来成为副厂长、厂子,直至主动辞职。吴冠奇在最后一次跟董福生见面的时候,从董福生的嘴里知道棉纺二厂要改制的消息,也知道董福生这段时间不再外出打工就是想等厂子改制的事有了结果再出去。当时这个消息并没有引起彭长宜的注意,他只想有机会去见一见这个老同学。但是,吴冠奇传递出的这一情况,跟今天李云忠说的情况正好不谋而合,第六感觉告诉他,董福生在奠基仪式这天起到了“重要”作用,看来,他也要以重要身份去拜见这个关键人物了。
这才有了他要和李云忠一起去拜见这个前厂长董福生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