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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在省政府的办公室里,姜春林就打了龚向阳的电话,说:“龚主任,石省长想晚上抽个时间到王书记的住处拜访一下,你汇报汇报,看王书记有没有时间。”
龚向阳立即向王一鸣做了汇报。王一鸣沉吟了一下,说:“晚上九点以后吧,等我散完步再说。”
龚向阳立即回复了姜春林。
这不,时间刚到九点,姜春林的电话就来了。
龚向阳忙接了电话说:“兄弟,这么准时啊!”
姜春林说:“龚主任,石省长已经准备出发了,从我们这里到西江宾馆,估计还需要十分钟左右。”
龚向阳说:“好的,王书记正在散步,你们到的时候,我们再上楼。”
龚向阳挂了电话,对王一鸣说:“老板,石省长已经出发来这里了,估计十分钟之后就可以到。”
王一鸣看了看表,对龚向阳说:“那我们就继续散步,等他们到的时候,我们顺便迎接迎接他们。”
这几天,只要时间允许,到王一鸣住处来的厅级干部,每天晚上都有三五个,有的是各市的市长,有的是市委书记,有的是省直机关各部门的一把手,他们都抓紧时间,趁这春节前的最后几天,把该看望的领导看望一遍,该维持的关系尽量维持好。王一鸣这里,是他们最看重的。因为王一鸣现在是省委书记,是西江省的老大,不管他们来自于哪一个派别,他们的乌纱帽是谁批发给他们的,王一鸣都有权力随时把他们的乌纱帽摘掉,所以作为省里的厅级干部,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最关键的办法,就是千方百计和王一鸣搞好关系。逢年过节你不到领导家里看看,表示表示心意,你想干什么?难道你心里对领导有意见?!所以,即使再忙再累,这些厅级干部也要把省里的主要领导干部家里跑一遍。送什么样的礼物倒在其次,像王一鸣这样的,你还真不容易送。最关键的是你要浮浮头,让领导觉得,你还是挺懂礼貌的,最起码礼数到了。
而像石卫东这样的副省级干部,一般情况下就不用亲自跑着送礼了,因为在江城市,能够有资格接受他们朝拜的,也没有几个人了。他们亲自出面看望的,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像当初关照过自己的老领导,此外就是两个一把手,王一鸣和李耀。
往年李耀家里石卫东就没有去过。他是东城市委书记,李耀是江城市委书记,虽然李耀还有一个头衔——省委副书记,但是,东城市和江城市都是地级市,两人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所以,李耀家里,石卫东根本用不着亲自登门拜访的。
现在李耀虽然是省长了,但石卫东是副省长了,省长和副省长,在中国官场上,关系都是非常微妙的。中国不像外国一些国家,州长和副州长之间,都是一个派别的,甚至副州长都是州长提名的,是州长的铁杆兄弟,最信任的人。
而中国,省政府的省长和副省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关系网,他们之间是没有多少渊源的,有的时候还可能是死对头,是政治竞争的对手。相互之间不断地在角力。省长管不住副省长,副省长有的时候也对省长不买账。反正大家的官衔都是中组部任命的,你当省长的,惹得副省长不高兴了,他就不配合你的工作,甚至背后给你使绊子。最可能的,就是主动投靠省委书记,联合起来对付省长。
所以,石卫东今年春节可以不到李耀家里看望,但是,王一鸣这里他是不能不来的,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副省长的位子是王一鸣给的,王一鸣如果当初不为他说话,顶着不办,他石卫东就升不了这个副省长。最关键的是,他以副省长的身份兼任省公安厅厅长,这在省里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是名符其实的实权派,在七个副省长里,除了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郑天运,他现在在省政府的重要性,绝对大大超过那些老资格的副省长了,像胡方达,分管农业的,权力和影响力和他就没办法比。
石卫东今年四十八岁,比王一鸣就大了一岁,他觉得,自己只要和王一鸣搞好关系,今后的前途还很远大。过两年,郑天运就该退二线了,自己只要接了省委常委,当上常务副省长,那情况就不一样了,等李耀不干了,自己当上省长也是非常有可能的。所以,千方百计和王一鸣搞好关系,是他重点之中的重点。
石卫东的黑色别克轿车停在贵宾楼门口的时候,王一鸣正好在龚向阳的陪同下走过来。
石卫东连忙下车,笑着跟王一鸣打招呼,说:“王书记,还是好习惯啊,每天晚上准时散步。”
王一鸣笑着和他握了握手,说:“老话说得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生命在于运动吗!”
王一鸣陪着石卫东上了二楼,龚向阳紧跟着他们上了楼梯,后面是姜春林,他两手各提了几个礼品店,里面都是一些高级的礼品,什么冬虫夏草、大熊猫香烟、原装进口的法国名葡萄酒、领带、皮带什么的。
龚向阳帮王一鸣打开住处的房门,姜春林过去,放下手中的礼物,龚向阳又张罗着给石卫东倒茶水、拿水果。收拾停当后,把门关上,带着姜春林去了对面自己的房间。
姜春林手里提着一个礼品店,到了龚向阳房间里,递给龚向阳说:“龚主任,这是石省长为你准备的礼物。”
龚向阳说了一声:“谢谢。”就接了过去。然后张罗着为姜春林倒茶水。两个人坐在房间里,不咸不淡地聊天。
龚向阳问他:“兄弟,你的关系调进来没有?”
姜春林说:“还没有,石省长的意思是,等东城市委组织部给我下一个正处的任职文件,再调到省政府不迟。我现在是副处,正处的级别到手后,再调进来就不吃亏了。要不然到了省政府,还得排队。这里人那么多,我刚来,解决个正处肯定没有在下面容易。”
龚向阳说:“那肯定的,石省长毕竟现在只是副省长,在省政府办公厅,还是秘书长说了算。有时候,副省长说话都不一定灵的。”
姜春林说:“说实话,我也很矛盾,对于我们做秘书的来说,老板的官升了,对于他们当然是好事了,但对于我们,有时候恰恰不是什么好事。”
龚向阳说:“这怎么讲?”
姜春林说:“龚主任,你想啊,要是我的老板还做东城市委书记,我用不了两年,就可以下去做县委书记了,县委书记虽然官不大,也就是个正处级,但手里有实权,管了一个县,几十万人口,每年的财政收入最少一两个亿,想干什么自己说了算,独当一面,多威风啊!那才是真正当官了,比当秘书伺候领导爽多了。恕兄弟直言,龚主任,你现在已经是副厅级了,要我看,赶紧下去,当县委书记去,做个三五年,积累些基层的工作经验,趁着王书记正是一言九鼎的时候,你三五年就上去了,当个市委书记、市长什么的,十拿九稳的事。要是做秘书久了,就耽搁了。”
龚向阳点了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我也有这样的考虑。”
姜春林说:“我的前途还很不明朗啊!进了省政府又怎么样?当个处长、副处长的,真的对我没有吸引力。我想了,再伺候老板几年,等有了机会,我选择一个市,还下去,让我还回东城市我都愿意,做个县长我就非常知足了。我喜欢在下面,有职有权,可以干实事。”
龚向阳说:“这个容易,到时候不就是你老板一句话的事。”
姜春林说:“县官不如现管哪!到时候还得求别人,一个副省长说话,下面的市委书记听不听,都是另外一回事了,不像你老兄,王书记说句话,哪个市委书记也不敢打折扣啊。”
龚向阳点了点头,说:“高见,高见,你老弟对官场上的东西拎得很清吗!”
他们两个在不咸不淡地聊天。对面的房间里,石卫东正在向王一鸣汇报工作。
王一鸣问石卫东:“卫东啊,你到了省公安厅,有什么感想啊?”
石卫东说:“多谢王书记对我的信任,把这么重要的岗位给了我。我正在抓紧时间熟悉情况,搞调查研究,这半个多月,我已经把全省十个市跑了一遍,了解到了许多基层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