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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外头左右开弓,几个丫鬟的脸被人按着噼噼啪啪地打着。
宋茗微站在窗口下,冷眼看着那动手的婆子。
这个婆子乃是乐阳大公主身边极为得力之人,据说原来是皇后娘娘身边调教过的,人唤龚嬷嬷。
“嬷嬷快别打了,嬷嬷饶命啊。”
丫鬟们哭了起来,龚嬷嬷却是一脸冷笑,“叫里头那个贱蹄子自己给我滚出来,不干不净的东西,有什么脸面称新夫人?”
这话十分难听,一句不干不净就让人猜疑东珠。
宋茗微早已经封锁了东珠被拐卖的消息,没想到到底还是人家更神通广大。
东珠豁然坐起,她想了想,又坐了下来。
“小姐,你且坐坐,只要他们敢上前来,我东珠一个大嘴巴能抽死她。只不过,镇国公说他派了人保护我,我便不出去了。“
龚嬷嬷见人还在里头气定神闲,门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到了大公主的交代,今日所什么都要把那贱人给弄废了!
她丢下两个被打地头昏脑涨,一脸充血的丫鬟,直直来拍门。
宋茗微起身,手指在门上轻轻一点。
龚嬷嬷便以为门开了,她走了进去,却发现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东珠亮了双眼,满是惊喜地盯着宋茗微。
“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看那龚嬷嬷整个像是走迷宫似的,明明我们就在她面前,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宋茗微拍了拍东珠的手,将这阵法的解法告诉她。
紧接着,宋茗微又在虚空中画了一张符,朝那大门而去。
门上忽然出现了一张盛怀安的鬼脸,那龚嬷嬷骇了一大跳,连连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灰白,然后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东珠这会儿可更坐不住了,拉着宋茗微要她说说这阵法。
宋茗微将这阵法简单的说了一遍,东珠知道怎么立阵法,解阵法,便道:“小姐,我一定会活的好好的。”
“莫要疏忽大意。”
宋茗微说着,便见到了龚嬷嬷带着的人,刚要去扶龚嬷嬷就被一群侍卫推了出去。
“这里是新夫人的院子,没有镇国公的允许,谁都不可入内。”
他们形成了一堵墙,气势汹汹,这般,气势上就输了,形势不对,他们只好架着龚嬷嬷早些离去。
黑衣人也没有说话,他们只是转过头来,朝着东珠的方向行了一礼,就都离去了。
东珠连忙躲开,道:“小姐,我还没适应呢,这些人朝我鞠躬,我是不是要折寿?”
宋茗微翻了一个白眼。
刚刚是谁信誓旦旦,一副新夫人的派头,现在又原形毕露了。
宋茗微到底是放心不下东珠,连忙回去派精明的妇人,亦或是身手矫健的妇人前去照看东珠。
她左思右想,又觉得有些不妥,就让阿顺去找身家清白的医婆安放在了东珠身边。
待她回到了屋子,夜已经深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火烧蜡烛哔哔啵啵地响,宋茗微愣愣地看着东珠那空荡荡的小榻。
这屋子本来是不大,两个人一起住刚刚好,东珠走了,这屋子突然就变得很是空旷。
宋茗微心绪纷乱,她双手抱肩,双腿蜷了起来靠在了床头。
她到底不放心,要保住东珠,必须要打乱乐阳大公主的阵脚。
她深吸了一口气,细细思量了起来。
乐阳大公主目前为止,唯一的漏洞就是她的儿子。
可眼下盛怀安做事已经愈发小心,若非必要,绝对不可能漏出马脚了。
宋茗微百思不得其解。
她现在恨不得身边出现这么一个人呢陪她说说话,帮她顺一顺十分胀痛的大脑。
然而,这屋子里,只有她一人而已。
她忽然想到了师父。
师父此刻定然是恼了她了吧。
于这样安静的夜晚,咚咚的心跳声让她头一次开始思考自己对师父的这份超脱世俗的感情,到底是对是错。
想到师父难得出现的惊怒,宋茗微闭上了眼。
浓密的剪羽下一片阴影,她的脸看过去愈发哀伤。
毫无疑问,她给师父带来了麻烦,这种麻烦,已经让师父手足无措。
她,还要继续吗?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何会想到了阿珍。
那个在鬼门关里魂飞魄散的阿珍。
阿珍临死之前的警告,莫要走她的老路……
那样尖锐的话让宋茗微再次想起来都会觉得腿软。
她颤抖了起来,这般警告,让她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阿珍死后,普济大师到底是回了仙界继续他的谪仙生涯,还是流连人间,但她知道,普济大师则一百多年苦修的佛心,怕要分崩离析了。
她有点害怕,如若她最后也像阿珍那般,那么师父会不会也像普济那般,散尽一生修为,只为了救她?
宋茗微颤抖了起来,被关在那至阴之水里一百多年……
她不要!
阿珍百般说爱普济,若是当初不那般飞蛾扑火,是不是她便能过得好些,普济也不会在执著了一百多年后,终究是一场空?
宋茗微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脑子一片混沌,在这般清冷的夜里,她忽然觉得万般地疼。
心里疼,胸口像是压着一颗极为沉重的石头。
她忽然想去看一眼师父,她想要从师父的口中得到答案。
可她的心里,似乎又有了答案。
她一咕噜从床上起来,穿好了衣裳就出了房门。
外头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她紧了紧衣领,接过丫鬟递过来的伞,便出了门。
阿顺现在夜里是不敢早睡的,他就怕小姐有吩咐的时候,他不在,让别人窥探了小姐的秘密。
“小姐,去哪儿?”
“相国寺。”
这般天气,像是要入冬了,马车里准备了汤婆子,虽不算隆冬时节那般冷,可这风阴凉阴凉的,吹得人手脚冰凉,总觉得身子热不起来似的。
宋茗微抱起汤婆子,面容有几分紧张。
她突然想到了和允祀的婚约,她总要给自己一个答案,给允祀一个答案。
那一刻,她心惊地发现,如果师父肯松口,哪怕无关乎情爱,哪怕就一句,让她不要嫁人,让她永远陪在他身边,只做师徒,她也甘之如饴。
宋茗微的心咚咚直跳,此番心思,与那大胆而热情的红拂如出一辙。
她觉得,她脑袋定是热的,她一定是发烧了,所以才会没了理智,没了分寸。
可她终究是害怕的,如果,如果师父不答应呢?
她的心狠狠一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