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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表格上罗列的数据让她也有些愤怒了!调查的数据显示,平安镇五个自然村,吃低保的对象是二十五户。这二十五户里面,只有五户是真正的低收入群体,另外二十户是生活条件很好,与民政局或者乡镇里的人员有亲戚关系,甚至是自己的子女就在乡镇或其他部门工作的,这样的近水楼台,以权谋私,把本该给低收入农户的活命钱给侵占了!
里面列举的这几户,徐文娟有几个还是认识的。其中就有四五个是平安镇工作人员的父母,这几人不仅吃低保,而且一人吃几份,最多的一人领了五份!虽然是每月区区30元钱,但是,一人吃五份,就成了每月领取150元了!真是贪得无厌!
徐文娟心里的那份愤怒很快就表现在了脸上。
她知道,杜睿琪也是农家子弟,她一定也是因为难以忍受这样的现象而专门来调查此事。
“这样的情况真是让人发指!”徐文娟说,“没想到国家的好政策到了下面,被歪曲成了这样。以前没有具体来分析和调查过此事,不知道问题有这么严重,现在一看,这真不是小问题。”徐文娟说。
“国家实行农村低保,是体现对最底层民众的关怀。理应给农村特困户的每月30元,是仅有的活命钱。可就是对于这样的区区30元,一些人却都不愿意放过,一定要巧取豪夺,和最可怜的那些人去争抢,不给那些可怜的人活命的机会。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们的乡村道德沦丧,说明我们的一些干部早已没有了悲悯之心。这是社会的倒退。以前,吃低保是不光彩的事情,是无钱无能最穷苦的人,才吃低保,可是,现在吃低保变成了一种炫耀,是有人有权有势的象征,这样的社会风气,官僚习气,才是最让人可怕的。”杜睿琪说,“所以,这件事一定要调查清楚,民政局是低保的具体管理和发放单位,先从外围入手,看看这样的情况,在全县究竟有多少,调查清楚了,把民政局这个管理部门好好清查一下。低保的发放是如此悖逆社会道德而行,其他方面呢?每年的救灾款,又有多少是真正发放到了受灾群众的手中?还有国家下拨了很多福利救济,都要一一清查,既然在做,就要查个清楚!”
徐文娟拿着手上的那份资料,看着杜睿琪那有些严峻的脸色,终于明白她的用意了。
民政局才是她要下手的第一个地方!
民政局长梁日发已经在这个位置是呆了好几年了,是位老局长了。没有挪动的迹象,似乎这个人自己也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地方,看来在那儿呆着还是挺滋润的。
可是,杜睿琪为什么要单单拿民政局开刀呢?梁日发与他有何过结?似乎没有听说过。徐文娟的大脑里开始迅速地转动着。莫不是……?想到这里,她不觉后背有些发凉,看来,这绝不是单纯的清理低保发放的问题,也绝不是单纯清查梁日发的问题,这后面,隐藏着更大的玄机:权力的争斗!她要做的,是替杜睿琪出马,去捣“黄龙”的老巢?
当年查毛利贵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一鼓作气做就做了,后来才知道事情的起因很简单,结果却很复杂。今天这件事,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看来将会在安河政坛掀起巨浪,能不能实现杜睿琪的目的,她不知道,只是这一招使下去,必然会有人翻船落水。
“好,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立马着手,有任何情况,我会及时向你汇报。”徐文娟说,算是接过了这个任务。
“文娟,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一定要做得周密,梁晓素可以协助你进行调查。”杜睿琪说。
“好,我明白。”徐文娟知道,杜睿琪愿意把梁晓素交给她,就说明这件事的重要性。
徐文娟走后,杜睿琪对进来的梁晓素说:“晓素,你坐!”
梁晓素坐在杜睿琪的对面,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依旧很严峻。晓素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在心里已经猜到几分了。
“晓素,你还得辛苦一段时间,陪着徐书记去进行低保的调查。这件事,务必周密,在事情没有明了之前,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这也是我派你去协助徐书记的原因。”杜睿琪看着梁晓素说。
“我知道,我会认真配合的。只是我不在家的日子,你这边……”
“我这边你放心,我能自己应付。不行的话,我会从县委办临时抽调人员过来帮忙,你好好协助徐书记,年前把低保的问题摸个清楚。”杜睿琪说。
梁晓素得令而去了,接下来的时间,她要一直跟着徐文娟。
杜睿琪交代完了这件事,心里的那份隐忧却是渐渐上来了。
她不知道这件事情做下去,最后会有什么样的一个结果,是否能够如她所愿,达到一箭双雕,一举多得的目的?她不敢肯定。亦或者是事情进行到一半就得草草收场,半途而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的这一步就真是招臭棋,不仅达不到目的,还会让她自己丧失元气。
所以,她期望徐文娟的速度能尽量快一些。最好在他们还没有警觉之际就已经收网,那么事情就能干得干净漂亮!
杜睿琪在办公室来回踱步,看着窗口这棵长势良好的绿萝,在这个寒冬依然显得这么绿意盎然,给这个原本萧肃的季节增添了很多生机。尤其是那顶端刚长出来的嫩叶,新生的碧绿,娇嫩欲滴,有些甚至还蜷缩着身体,犹如新生的婴儿,那么让人怜爱。
这么娇嫩的植物,冬天里也能有新绿,只是,它必须在温室里。
杜睿琪感慨地看着窗外,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瑟瑟的寒风中,那些枝条微微摆动,全然没有夏日的风姿和艳丽。而旁边那几棵矮小的雪松,却在此时越发长得茂盛,翠绿的伞状的树冠,在寒风中摇曳,尽显它与众不同的卓越风姿。
雪松才是真正的绿植中的强者,在这个大院里,它不是最出众的,却总是最有生机的。虽然夏天被梧桐树盖过阴凉,只能活在别人的影子里,但是,它依然是碧绿的,从不放弃属于自己的生机;而一到冬天,万物凋零,它就是那最醒目的一棵了!
杜睿琪心里很清楚,如果拿这些树木来比的话,她不是那最高大强壮的梧桐树,但是,她愿意自己是那棵雪松,能经得起风霜雨雪,却依然傲然挺立!
要做到这样,有多么艰难,只有她的内心清楚。
正当她沉浸在偶有的遐思中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她转过头,大为吃惊,他也会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门口,蒋能来笑嘻嘻地站在那儿!
“杜书记,难得片刻空闲,我来讨饶你了!”蒋能来文绉绉地说道。
“呵呵,蒋县长,请坐请坐!”杜睿琪立马热情地招呼道,这可是蒋能来第一次踏进她的办公室,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丁元生给蒋能来泡了一杯上好的绿茶过来,然后就躬身退出了。梁晓素走后,丁元生被临时调过来接替梁晓素为杜睿琪服务。
“杜书记,新的县委大院整个装修工程已经结束了,现场清理也已经完成,我们定制的办公用品很快就能到位,年前我们可以挑个黄道吉日,整体搬过去,告别这个老地方。”蒋能来说。
“呵呵,好啊,终于可以搬进去了,我们都在等着这一天哪。蒋县长的辛苦付出也终于有了回报了。”杜睿琪笑着说。
装修的事情杜睿琪从未插手,从头到尾都是蒋能来在做。整个县委大院的办公用品的采购,也是蒋能来一支笔,杜睿琪知道,但是没有插手。这个工程,从黄忠华的手上再转到蒋能来的手上,等于是烂了一茬,杜睿琪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她不想插手,就是不想和此前的事情交缠在一起。在她这儿,这个工程的一切都断了,能顺利入住,就是她最大的欣慰。
蒋能来从未对她如此殷勤地提起这件事,现在突然来示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们是穷县,经不起折腾,所以这个工程我也是本着节约的目的,尽早着手尽早完工,这样对我们来说,就是把此前的损失降到最低,把现在的功效发挥到最大。穷家也希望过好日子,所以有时候很难啊!”蒋能来感慨道。
杜睿琪不喜欢听他总是说穷家穷家的,财政年年在增长,他却天天在叫穷!既然是穷,那就要积极开拓思路,开源节流,引进能促进安河经济增长的好项目。可是,他在这方面下的功夫却并不大。
“穷家不好当,这是实话。不过,我们的财政每年的增长也是有目共睹,接下来的工作,还是要多下气力去招商引资,把安河的经济真正发展起来,我们就再也不用叫穷过穷日子了。”杜睿琪看着蒋能来说。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不过这招商引资的难度大啊,好的项目我们没有别人的优势,不好的项目招来了,又怕被老百姓抵制,真是很难。大兴村的事件,是个血的教训,有污染的项目,不敢轻易招来了!”蒋能来说。
“当然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这是得不偿失的。所以,我们要多走出去,引进符合安河现阶段发展条件的企业,结合我们当地的实际,实现带动就业提升经济增长的目标。”杜睿琪说。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蒋能来看着杜睿琪,心里强忍着没有骂娘。有那么容易,谁不会去做啊!有本事你去做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