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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纹身师犹豫了。
他沉默着,蓝色火陷下,精锐的目光企图从我眼里找到一点余漏。
我们像两个用精气神在过招的高手,他想看出漏洞,我却全力显得真诚。
片刻,他终于开口:“就一次。”
进来的时候,是我把道路想像得太简单了,跟着纹身师再走一遍,才知道小道弯弯曲曲,他又不停开了几道斜门,这才来到那个人樽洞里。
“嗷嗷。”刚走进去,人樽痛苦的嚎叫声连绵不绝。
我心里抽疼得厉害:“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做?他们还能活吗?”
那些人樽的脸上依然附着着一层白色的粘稠物体,不过相比起我在入冥眼里看到的,好像长高了一些,有部份已经露出脖子看到了肩膀,很少的几个脖子露出来五公分左右。
他们这样,让我想到了树苗,想起那天入冥眼里,那个人跟纹身师说的话,说主上叫他去看看人樽长势怎么样了。
“你把他们像种子一样的种在地上,让他们再次生长?”我拉住冰冷沉默的纹身师。
他愤然甩开我的手:“别得寸进尺,主上看上他们,是他们的福份。”
“福份,你们这么做是会糟到报应的。”我失声抽泣了起来。
“报应?”纹身师冷冷一笑:“地下十八层,难道还有比这个更可怕的地方吗?”
倏地停住,纹身师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嘴。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这里是地府,地下十八层,而不是什么矿山?”心里的绝望突然而升,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我此时此刻竟然在地府里,可这不是冥王的地盘吗,怎么会由赵忧来掌管?
“少废话,该做的我已经做到了,你必须得遵守自己的承诺。”纹身师挥了下衣袖,不知怎么的,我已经站到了人樽府门外。
“我还没看到姑姑。”当下心里一急,想要再进去,那门却慢慢有层泥土合拢,消失不见了。
“你姑姑不在这里。”纹身师冷冷道:“我们快点回去,主上要出关了。”
看他神情似乎很紧张,目前我也不想再为难他,只好跟着他匆匆原路返回。
心里一百个不解,这里真是地府吗,那冥王知不知道我的存在?
现在想想,冥王可是比赵忧好太多了。
回到我住的那个洞府没多久,赵忧倏地出现了。
“参观得如何?”他兴致勃勃,走向我的时候,身上的药味儿更浓烈了,这就是他所谓的闭关吗,他用这短短的时候,去做了什么。
“还行,吓不到我。”我冷眼别过头去。
“自然吓不到你,你的能力我懂得。”他笑,转眼问:“怎么,还是不高兴?”
“这么多天看不到一点天空,你觉得我会高兴吗?”我抑头看了眼那颗巨大的夜光珠:“很想闻一闻阳光的味道。”
“会有那一天的。”赵忧冰冷的目光里掠过一丝讪笑:“论时辰来说,时间已经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天再陪我下棋。”
我没理会,他转身走了。
抬眼再看向那颗夜光珠,心里想起上一次去地府的时候,冥王曾经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听话,掉下去就是十八层。只是不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冥王大人,会多久伏视一眼地下十八层呢?
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
我快疯了。
手腕上的雨灵咒早已不知去向,想必是赵忧让人给收走了,真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我躺在床上,平静下来仔细的把几天遇到的人和事统统梳理了一遍。
脑海里突然想到一个人,黑姑,对,只有她才是我的突破点,她让宝宝来帮我疗伤,还说明了是暗中有人帮我,那人不希望我死,他是谁,为什么帮我?
这想法像黑暗中的一点光亮。
我急忙挽起袖子看了看那条手臂,太好了,黑腐之处比先前多了几公分。
大概我是这个世界上头一个看着自己手臂腐烂而开心笑的人吧?笑完,心里却升起一丝淡淡的忧伤……
每天赵忧来,都会给我带来一只黑玫瑰,黑玫瑰集满五枝后,我很明显地闻到了自己手臂上的腐臭味儿,可是,黑姑并没有出现。
赵忧的眼神自乎了然于胸的样子,难道他发现黑姑给我疗伤的事,所以不让她来了吗?
我暗自里绝望和恐慌着,这只手臂不好,蛊不解掉,我的修力永远无法恢复,我现在,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难道就永远只能听之任之,一直让他把我关在这里吗?
说来也奇怪,赵忧竟然不想把我的手给治好。
第五天他走后没多久,黑姑出现了。
“黑姑。”看到这个女魔头,我像看到亲人似的,心里无疑一喜。
“他在犹豫,所以我来晚了。”黑姑说,一边说,一边把黑瓶子里的宝宝放出来。
“他在犹豫?”这话什么意思。
“对啊,他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救你。”
黑姑的话让我心里一沉,这仅仅的一点光亮也要被泯灭了吗?
大概看到我神情一暗,黑姑皮笑肉不笑的扬了扬唇角:“放心,他说了,先不让你死,再救你几次。”
“那还请你帮我谢谢他。”我诚恳的说:“落难之时,难得出手相救。”
黑姑笑笑:“行了,快去躺好吧。”
我听她的话,走到床边躺好,宝宝早就摁按不住了,兴奋的围着我欢叫,在躺下去的那一刻,我又急忙坐了起来,一把拉住黑姑的手:“黑姑,看余音道观养大大师兄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出去?”
“你想什么那?”她一惊,似乎吓得不轻地甩开我的手:“你可不要害我。”
“好,那我不为难你,可是你能告诉我吗,这是哪里,是地府十八层吗?”
黑姑动了动唇角,脸色掠过一丝难色,没说话,比说了更管用,她沉默,代表我说对了。
“我再问你,这入口处,是贵州的沙坝镇悬崖下吗?”
“问那么多做什么?”黑姑白了我一眼,粗鲁地挽起我的袖子:“宝宝,开始吧。”
宝宝听到命令,一头扑了上来。
瞬间我疼得撕心裂肺,豆大的汗珠子掉了下来,恍忽间听到黑姑突然说了一句:“主子真疼你,每天都让人上去给你端酸汤鱼头吃。”
这一句,已经很明确地表明,我们的的确确是在悬崖下。
我放心了,既然这样,总有一天,赵钦必定会找到我。
顿时身心松懈,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黑玫瑰攒到十五朵,我开始绝望,赵忧每天都来让我陪他下一盘棋,但每一次,他呆的时间都不是很长,下完棋就走,不久后回来,浑身都有一股子中药味儿,再陪我吃完饭,然后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