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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桑看看两人的表情,似乎发现了一点点什么,幽深的眸内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侧眸看着宫悯粲然一笑:“他比你勤快,晚上都不怎么休息,一直在练功。”心里暗暗干笑两声,睡着了还动来动去,不是练功是什么。
想到此,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含笑道:“颜惑公子,你这是故意考本郡主吗?”
这只妖孽一大早就出来,故意跟他们偶遇,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是做一对名义夫妻,还是做一对真夫妻。
颜惑桃花眼瞟一眼宫悯,唇边露出迷人的笑容:“郡主说得是,本公子要是跟他一样勤快,武功跟他不相上下,哪用得着抢,光明正大喝掉鱼汤,他也不敢对我有意见。”
故意忽略陌桑没有问题,端起鱼汤,一口喝了半碗,把剩下的半碗放到宫悯面前,习惯似的宫悯伸出手。
宫悯却像没有看到一样,根本不理会他。
陌桑看到后神秘地一笑,她看到过他们共用一条帕子擦嘴。
两人关系是何等的人亲密,或许是她多想了,颜惑根本不是来试探,而是专门来调侃宫悯。
见宫悯一直不动,颜惑忍不住催道:“宫大人,拿来呀。”
宫悯端起陌桑面前的汤,不紧不慢地送到嘴边,把剩下的鱼汤全部喝,放下碗后对陌桑道:“汤喝多了,一会儿吃不下粥。”
当着颜惑的面,拿过陌桑手上的帕子,轻轻拭了一下自己嘴角。
回对看着颜惑伸出来的手道:“拿什么呀?你颜惑公子富甲天下,要什么没有,还用得着跟我要东西。”
颜惑愣了一下,用手指着宫悯:“你你你……”硬是说不上半句话。
陌桑看着颜惑恼怒的表情,忍不住呵呵笑出声,好不容易止住道:“颜惑公子,你也赶紧成亲,以后就不用再跟宫悯要帕子拭嘴,再说你们两个大男人共用一条帕子,就算不怕别人说闲话,难道就不怕本郡主会吃醋。”
颜惑又是一愣:“你们……你们真是太无耻了,居然当着本公子的面秀恩爱。”
秀恩爱?陌桑愣了一下,笑道:“这就受不了了?颜惑公子,你的承受能力也太差,以后怎么跟着我们夫妻二人混。”
“无耻太无耻。”
颜惑又送了两人一句话。
极不情愿地拿出自己的帕子,优雅地拭着嘴角。
陌桑看到后,忍不住吐槽:“你才是真无耻,自己明明有的东西,还非得跟跟别人要,该不会是……”眼睛上上下下瞟了瞟颜惑。
颜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端起碗假装喝汤掩饰。
陌桑想了一会儿,突然大声道:“颜惑公子,莫非你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孽缘?”
咳咳……
颜惑被汤呛到,一阵索心索肺的咳嗽。
好半晌才止住咳嗽,一脸无辜道:“郡主,本公子可没有得罪你,用不着这么坑害我吧。”差点呛死他。
“我没有。”
陌桑也一脸无辜地看着颜惑。
宫悯看一眼陌桑道:“他跟二嫂长得很像,有可能是男子送的。”
嘶!颜惑倒吸了一口气:“你们……你们两个大坏蛋,居然联合起来欺负我,小心以后报应。”
拧转头对着渔船大声道:“老罗,上锅你们最贵的粥,郡主……忘了,你没钱,宫大人给钱。”
宫悯瞟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老罗说,我们俩粥的免费,他祝我们新婚快乐。”
“太没天理了。”
颜惑大叫一声,把剩下的汤喝完。
看着两人道:“你们小夫妻俩大一早出门,打算干什么坏事。”
陌桑笑而不语,宫悯看着江面道:“趁着现在有时间,带桑儿出来走走,不然就要错过最后的春光。”
呃!颜惑面上一愣。
过了半晌后,颜惑突然大笑道:“我没有听错吧?你们俩要去踏春,这可不像二位的风格,我还以为陛下又给你们下了什么任务,你们才不得不一起出来。如果只是玩,本公跟你们一起玩怎样?”
陌桑怔一下,笑道:“我听夫君的安排。”得罪人的事情她可不干。
宫悯的眼眸不由眯起,看着陌桑道:“颜惑公子,我想夫人更希望跟我单独在一起,你去的话……太煞风景。”
“他说的是真的?”颜惑问陌桑。
“本郡主相信,夫君不会对你说假话。”陌桑笑着,把仇恨踢回去给宫悯。
“你们就是一个鼻子出气,本公子才不会上你们的当。”颜惑瞪了二人一眼,看到老板端鱼粥上来,毫不客气地伸手。
老板却微微一闪,把粥放到宫悯面前,笑着对颜惑道:“颜惑公子,如今是四月,正是大鱼孕育小鱼的时候,这是老朽自己养的大白鱼,只够做这两锅粥,还得委屈颜惑公子吃别的粥吧。”
“老罗,连你也欺负本公子。”
颜惑假装生气地瞪着老罗。
老罗也不怕他,笑哈哈道:“颜惑公子,抱歉了,下次老朽一定把最好的给您。”
回头又端了一锅粥放到颜惑面前:“这是鲫鱼粥,极鲜嫩的,颜惑公子,慢用。”
“老罗,记住,下次要把最好的留给本公子。”
颜惑无奈地接受现在,埋头吃粥,以他的食量和速度,一锅粥不过很快就见底。
见陌桑锅里还剩下半锅粥,看一眼宫悯,故意道:“郡主,你吃不了那么多,把剩的给本公子吃如何。”
宫悯和陌桑还没出声,就听到弥月冷冷道:“颜惑公子,我们郡主就算吃不完,也应该是我们姑爷帮她吃。想吃的话,就赶紧自己娶一个媳妇,以后颜少夫人吃不完的东西,就全部塞你嘴里。”
颜惑顿时不敢再吱声,只是眼巴看看陌桑……锅里的粥。
宫悯看都没看他一眼,当着他的面把陌桑没有吃完的粥,端到自己面前,不紧不慢地吃掉。
看到这一幕后,颜惑不由睁瞪大眼睛:“你们俩不会来真的吧?”
记得宫悯跟陌桑向来不对盘,可眼下他们分明郞情妾意,哪有半分往日的针锋相对。
脑子里闪过一个惊悚的念头,盯着宫悯大声叫道:“完了,完了,完了。宫悯,你完全堕落,居然为了美色不顾兄弟间的情宜。”
陌桑听到后一阵无语。
宫悯却慢悠悠道:“本官是正常人,为夫人美色所迷,不是很正常。”
换言之,他若是不对女色感兴趣,那才叫可怕。
而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就算明明说的是歪理,也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话里是不是有错。
陌桑不由暗暗竖起拇指,这个男人装起正经来,他敢说是第二,绝对没有敢说第一,谁会怀疑一个天生眉涧宫印者的话。
宫悯把陌桑剩下的粥喝完后,拉起陌桑起身,毫不耽搁对老板道:“老罗,我们夫妻二人还有要事,改天再来光顾,告辞。”
颜惑却抢着大声道:“你们用得这么着急,刚吃饱就走路,胃会下垂的。”
“偶尔任性一次半次,不要紧。”
宫悯抛下话,就拉陌桑坐上马车,坐好后对陌桑道:“我带你到一个地方,那里的春色现在正正好。”
陌桑什么也没问,浅浅一笑:“好。”
两人静静坐着,却谁也没有介意到,他们的手一直牵着。
走了一会儿,宫悯淡淡道:“还要走半个小时辰,你先小睡一会儿,养养神吧。”大手轻轻一动,陌桑的头轻轻枕在他的腿上。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感觉……
陌桑的身体微微一僵,才刚过去几个月,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拾月的影子在渐渐变淡,而且淡化得那么快,心里感到有些意外,曾以为自己会花费很长的时间遗忘他,其实不过短短数月。
突然一阵衣衫摩擦的声音,宫悯带着体温和香味的氅衣盖在她身上,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很温柔的动作,仿佛练习过多遍。
陌桑当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包括她被打后,很多过晚上,宫悯是一直这样轻轻安抚着她入眠。
感觉到她身体放松了,宫悯也靠在垫子闭上眼睛。
大用温柔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就像这种动作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陌桑享受着宫悯的安抚,进入沉睡前一刻,突然觉得如果原主从战场上回来,最先遇上的人是宫悯,而宫悯也能如这般安抚她,或许就不会有拾月的什么事情。
宫悯看着陌桑平静的睡容,忽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陌三爷若是在陌家事时就赶回来,或许她就不会有那么阴狠冷绝的一面。
是残酷的现实,逼得她不得不极尽手段。
陌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目的地,只知道她醒来时,已经在一个宁静的山谷里。
他们身下铺着厚毯,她躺着他坐着,面前是连绵成一片的野花。
它们在阳光下开放,花瓣上还带着点点晶莹的露珠,仿佛春天才刚刚为到,一切都是刚醒来不久的模样。
“这里是什么地方?”
陌桑慵懒地问,她竟然不知道,在榆城附近,居然这样一座,不为凡法沾染的山谷。
宫悯低头看着她刚睡醒,慵懒不失妩媚的小脸,抬头看着天空道:“这个地方一般人到不了,我也是无意中发现,是一座难得的无名山谷,夫人华过人,何不给它取个名字吧。”
“夫君太谦虚了,你的才华在我之上。”
陌桑不是谦虚,而是从心里佩服宫悯,若不是多了一世的记忆,她根本无法跟宫悯抗衡。
闻言,宫悯沉默一会儿道:“我想几个名字,不过都不合适,后来想着反正不常来,取了名字又能怎么样,再说我也不希望再别的人发现这里,它适合这种安安静静的美。”
“既然如此,也不用特地给它起名,无名有时候也是一种境界。”
陌桑环视着一周山谷:“山谷腹含毓秀,只是不为世人所知,当得起无名的境界。”
就像一个有满腹才华的人,却从不显山露水。
宫悯听完这番话,不觉低头看着陌桑,轻轻道:“夫人这番话包含人生大理,可惜又有几人能看穿,多少人为名利而随波逐流,放弃轻松惬意的生活,为名为利劳碌一生,最后却还是泯灭于历史长河,不留任何痕迹。”
他的这番感慨,陌桑听到后唇轻扬,继续闭上眼睛。
天空上,太阳暖暖晒在身上,这样的天气适合进眠。
看到她这般慵懒的行径,宫悯也不以为然,也轻轻躺下,静静仰望着天空。
他们能这样慵懒的时间不多,所以要好好珍惜。
远处的小坡上,弥月正在采花,无意地一抬头间,看到躺在草地上的晒太阳的主子们,面上不自觉地露出幸福的甜甜笑容。
郡主跟姑爷在一起其实也挺好的,最少她和弥生再也不用在暗处预防。
姑爷永远不会伤害郡主。
他默默地守护在郡主身边,替郡主赶走身边所有的麻烦。
只要姑爷在身边,什么麻烦都不会找郡主。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郡主经历那么苦难后,只有姑爷这样的男人,才能给她想要的幸福生活。
宫白又圆了不少身体,有些费力地走上小坡,坐在她身边小声道:“弥月,差不多正午,是不是该给两位主准备午餐。”
弥月看看山谷,想了想道:“山谷这么宁静,不宜杀生,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果子和野菜,再就着车上的点心,将就着应付一餐,回府后再补上大餐。”
宫白马上点点头。
两人开始在山谷内找果子和野菜。
陌桑终究是怕睡太多走了困,晚上会睡不着,不过再睡小半个时辰就起来。
看到宫悯仍然躺着,就没有叫醒他,自己往前面走,刚才听到有水声,想来附近应该有水源,正好洗洗脸、醒醒神。
越过没膝的野花丛,果然有一条小溪在缓缓流淌。
溪水深不过小腿肚,上面漂着一层花瓣,拔开花瓣后,底下白色沙石清晰可见。
鱼虾在水中漫游,看到人来也不会惊慌逃跑,反而游过来,好奇地打量着陌桑。
陌桑把帕子浸到水中,不想溪水却冰冷异常,手臂上的汗毛不由竖起,人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用帕子轻轻擦控脸,就走回到他们原来休息的地方,却发现宫悯身上多了一个毛团,仔细一看竟然是只野兔。
野兔看到陌桑也不跑,而是瞪大鲜红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打量着陌桑,确认她不会伤害处它后,就趴在宫悯身上休息。
看到这一幕,陌桑一阵震憾。
这个地方干净的,连动物都有一颗单纯的心。
它们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畏惧,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受到过伤害。
陌桑也不冒然走近,而是看附近的野花,即便是野花,它们也一定是最漂亮的野花。
它们就这样一大片一大片连在一起,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绚丽无比的名贵地毯,让人都不忍心踏足,生怕会毁了它的美丽。
宫悯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看着陌桑小心翼翼走在花丛中的模样,眼眸内不觉露出三分笑意。
把野兔抱到毯子上,从旁边的树木上吸来一片叶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吹的正是陌桑的《清心谱咒曲。
山谷里蓦然响起熟悉又悠扬的乐曲,陌桑不由回头。
就看到宫悯屈起一腿,悠然坐在毯子上,正用叶子吹着熟悉,却极具个人风格的乐曲。
本就能纯净的琴曲,在远离世俗的山谷里响起,宛如天上的梵音入耳,净化世间一切。
陌桑心里一阵从来没有轻松,足尖轻轻一点,纤细曼妙的身影轻轻飘起,如没有重量的飞絮一样落在野花上面。
踏着轻盈的舞步,宽大的广袖轻轻飞扬,柔若无骨的腰肢轻轻摆动,脚尖不时点一下花枝,宛如山谷里的精灵,在花丛自由自在地轻歌曼舞。
宫悯看到陌桑在花上起舞,面上露出一丝意外。
他竟不知道她原来会跳舞,而且还跳得那好。
简直就像是守护山谷仙子,美丽、纯净、不染一丝凡世的尘埃。
远处,摘了满满一兜果子的弥月,看到在花丛中起舞的陌桑,眼角边竟然微微湿润。
原以为拾月走后,主子再也不会跳舞,可是现在她又看到她起舞,而且比以前跳得更好、更快乐,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宫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看到下面的画面时,也忍不住小声道:“我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从来没看到他像此时此刻这样温柔深情,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没有感情人,现在看来大家都误会了他。”
他只是没有遇上,值得他温柔的人。
“宫白,你没有觉得,姑爷跟郡主,他们就是天生的一对。”
“这还用说,以前连我都不许进入山谷,主子今天不仅带夫人,还允许我们也跟进来,可见他待郡主是不同的。”
两人小声地交淡,生怕会惊扰山到坡下的两人。
最后干脆坐下来,托着腮,静静地看着陌桑起舞,细细聆听着宫悯的贡子,完全忘记饥饿感。
陌桑难得开心,一直不停地起舞,直感微微有些凉意了才停下。
足尖轻轻一点,轻盈的身体迎风起,最后轻轻落在毯子上面,连那只趴在哪里睡觉的野兔也没有被她惊醒。
走到宫悯身边,把原来放在毯子上的,宫悯的衣服披上,小声道:“宫悯,我突然觉得有些凉了,我们回去吧。”
宫悯扔掉手中的树叶,把陌桑抱入怀里,一摸她的小手,果然是很冰冷,马上抱着她站起来:“是我一时疏忽,山谷的气温比外面凉许多,现在太阳偏西,气温就更低了,我们马上回去。”
朝山坡上两人打一声招呼,就抱着陌桑,施展轻功离开山谷。
回去的路上,陌桑依偎在宫悯怀里,闭着轻轻道:“宫悯,今天是我三年以来,最快乐的一天,谢谢你!”她几乎不愿意离开山谷。
“我想,它应该叫忘尘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