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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昊知道这是罗婷母亲留给女儿的最后一封信。
想必她也不知道这封信所托之人什么时候把信交给她,所以才有了开头那句话。
罗婷不是罗荣亲生的,这个秘密在他们离婚后罗荣已经告诉过关昊,关昊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包括苏姨,但是显然苏姨知道这事,她来罗家是罗婷的妈妈把她找来的,没想到这一来,就来了一辈子。
关昊继续看下去:
“婷婷,我可怜的女儿,你还没出生父亲就去世了,现在妈妈也要去了,但是我不担心你,因为你有一个胸怀伟大的罗爸爸,她是妈妈最敬重的人,他会给你一个父亲全部的爱……”
不知为什么,关昊不敢看下去了,他想起了夏霁菡,想起了她腹中的胎儿,拿着信笺的手有些哆嗦。
他把信折好,说道:“苏姨,这个还是留给婷婷看吧,是她妈妈写给她的。”
苏姨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你看看这个。”
苏姨又从文件袋里掏出一封信,这个是罗荣写的,原来是一份私人的补充遗嘱,大意是如果我的养女不服从组织规定,做出有悖组织原则的事,那么就取消她的一切继承权,委托人是苏姨,另外一份文件在律师那里。
看完后,关昊对老首长更加的敬佩,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老革命家的磊落胸怀。他把母亲写给女儿的信隐瞒了这么多年,怕的是失去女儿,但是考虑到他离世后女儿有可能给组织带来的麻烦,就不惜以这种形式约束自己的女儿,告诉女儿这个惊天的秘密!以此来警示自己的女儿。
09女儿来信
关昊把信折好后,塞进文件袋里,说道:“苏姨,我的意见是妈妈写给女儿的信该让她看到了。至于补充遗嘱的事,火候由您来掌握,您可以再和婷婷谈谈,如果谈不通的情况下再把这个东西拿出来。”
苏姨收好了文件袋,说道:“唉,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拿不定主意,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底了。小关,你可能奇怪婷婷怎么变成了这样,她也是被逼无奈,老罗去世后,的确有很多不尽人意的事,这就难怪她心理不平衡了。她是个苦命的孩子,现在无依无靠的真的很可怜,我这老婆子又什么都帮不上她。你们不要成为仇人,即便做不成夫妻了还是朋友呢。”
关昊点点头,说道:“苏姨,我就纳闷了,她从哪儿学的骂人呀?”
苏姨苦笑了一下,说道:“人在气头上什么都能说出来。你知道,罗婷的朋友很少,来往的同学也少,能够说话的就更少了。我看她现在性格还改变了不少呢,现在还能够有一两个朋友来找她,以前哪有啊。”
“昨晚那个男人是谁?”
苏姨说道:“是个大老板,婷婷高中时的同学。上学的时候总来家里找她,有一次老罗就让我把他撵了出去,老罗说学生就得以学习为主,不能搞其他的。我当时说了他几句他再也没来过。去年在同学聚会上,他们又联系上了。他是个热心的人,婷婷住院的时候都是他跑前跑后的,多亏了他,要不就得急死我了。”
关昊长出了一口气,他在心里暗暗祈祷罗婷早日康复,早日找到自己所爱。他想了想又说道:“苏姨,婷婷的生父是怎么死的?我记得老首长说他是……”
苏姨怔了怔说道:“唉,还不是当时那个世道闹的,人总想要最好的。他的岳父被打倒后,全家被赶回乡下老家,当时他已经提干了,如果他不和那个家还有那个妻子脱离关系,他们排练的舞剧就不能上演,他这个团长也当不成了。不过到最后他那个文工团好像也解散了,在后来听说他得了肺炎死了。临死的时候,楚箐背着老罗还带了婷婷去见了他一面,那时婷婷还没记事。那个男人死后,婷婷妈就得了心病,本来就是个多病的身子,几年以后也去世了。”
苏姨长出了一口气,又说道:“唉,他们的事啊,就我知道的这一点都够写一出戏的了,只是苦了婷婷。所以啊,你也别怪我和老罗惯着她了,从小就没了亲生父母,老罗是个好人,拿她当亲生的待。”
这一点关昊确信不疑,如果不是罗荣亲自跟他说起罗婷的身世,任凭你怎样想象都想象不出罗婷不是他的亲生。
关昊又说:“她的生父除了罗婷还有没有其他的孩子?”
苏姨看了看四周说道:“没有,我估摸着他和那个家脱离关系可能也有这个原因,那个首长的女儿是石女。这个情况他当时不知道。我这也是婷婷妈看他那次回来后偷偷跟我说的。”
关昊感慨的长出了一口气。
苏姨听到他的叹息声说道:“小关,你的未婚妻真的……失踪了?”
关昊点点头,没有说话。
苏姨担忧地问道:“那你怎么办?”
“我等她。”关昊说道。
“唉——”苏姨也叹了口气,把文件袋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就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来到医院的门口,关昊扬起长臂,为苏姨叫来一辆出租车,把苏姨送上车,目送着罗家这个老保姆消失在车流中。
罗婷在郝志立的陪伴下,没有去医院做康复,而是中途路过母校时他们下了车,来到了他们高中时的校园。
这个以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时间命名的学校,聚集了当时北京市大部分军内子弟,没有任何部队背景的郝志立跟罗婷分到了一班,疯狂的迷上了美丽漂亮的能歌善舞的罗婷。
后来郝志立随父母转学到了外地,罗婷考上北京舞蹈学院,从此就再也没有见面,直到去年在同学聚会上,他们才再度相聚。
令郝志立没有想到的是,罗婷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光环,不但婚姻不幸,亲人相继离开,自己又出了车祸,除去家里的老保姆外,床前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所以在工作之余就往罗家跑的勤了一些,罗婷和苏姨也就没拿他当外人。
由于今天是周六,这所校园里除了高三备战高考的学生在上课外,校园很清静。
郝志立推着罗婷,缓缓的走在绿色如荫的大操场上,走在他们曾经青春的校园里。罗婷给郝志立讲了自己和汤的故事,又讲了和前夫关昊的故事。
郝志立感到骄傲的天鹅的内心,也如同普通人一样,充满了苦涩和辛酸。
郝志立对罗婷说:“以后有机会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保证让你听了一惊一乍的。”
罗婷笑着说:“我的故事就够一惊一乍的了,我不相信还有比我更一惊一乍的。”
郝志立哈哈大笑,说道:“你们这些高干子女啊,在蜜罐里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受不得半点委屈,受到委屈后就跟末流作者无病呻吟一样,总觉得世界不该这样。其实你想想,哪个人的背后没有一大把的辛酸?像我们真刀真枪的闯天下,没有任何特权可以利用,见了谁都跟比见了自个儿爷爷还亲。人家挖坑你得跳,人家垒门槛你得迈。要是你怎么办?怨这个怨那个的行吗?显然不行!因为怨到最后你自己的路就会越走越窄,甚至是无路可走甚至是死路一条。所以我说你呀应该达观一些,把事情看开。你应该去经商,经商是最能磨练一个人性子的,最能让你立刻放弃幻想面对现实。你要是经历了我们所受的那些委屈和磨难,估计以你的脾气就敢给地球扔一百颗原子弹。呵呵。”
郝志立说完这话后自己笑了。
尽管郝志立说的罗婷心服口服,但是骄傲的公主仍然反问:“是吗?我是这样子的吗?”
郝志立说道:“刚才,这所有的答案都写在你的脸上了。”
罗婷知道他说的没错,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说道:“你……妻子情况好些了吗?”
“还是那样,没有任何效果。我准备这一两天把她接回北京,还得由我亲自照顾她。”郝志立有些沉重地说道。
罗婷忽然感到了来自郝志立心底里那种对妻子沉沉的牵挂,她说道:“你很爱她是吗?”
郝志立说:“夫妻久了,那种爱可能就不会那么强烈了,但却是血脉相连,谁也离不了谁。我们一起闯天下,一切在跳骚市场蹦跶。事业发展到了今天,总算有点起色了,回头一看把下一代耽误了,好不容易怀孕了,又检查出胎儿有先天畸形的可能,这样决定做流产,直到现在都不知什么原因,静脉注射麻药后,她就再也没醒来。”
郝志立说道,尽管没有了最初的愤怒和痛苦,但仍然能体现出一个男人的沉重。
“这是医疗事故,医院是要负责的,甚至是要赔偿的,你该去争取。”罗婷说道。
“赔偿又能怎样,我的人都变成这样了,他要是能把人给我救过来,我赔偿他都行。”郝志立无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