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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长宜说:“那要看怎么做,我们可以举办听证会,老干部座谈会,只要老干部们不反对,我看这事就能成。因为聂文东倒霉,就是老干部们告他的结果,尽管有人利用了这些老干部,但还是能说明问题的。”
江帆想了想说:“这事容我想想。”
下午头下班的时候,江帆把彭长宜叫到办公室,说道:“长宜,我想了想,觉得我们这届还是不该冒这个政治风险,文化活动中心还有少年宫,还是建在东侧公园旁边吧。我知道上任规划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我们还是应该吸取教训,不搞那么气派。他们原来的那个规划太过奢华,为什么要奢华,就是因为场地的原因,有那么一大块空地,必须要用奢华填充。东如果放在东边,按照我的规划,前面就是一个音乐喷泉,喷泉对面是一个大型大理石水幕墙,四周绿地搞几个城市主题雕塑,这个雕塑可以请我们当地的艺术家甚至是师院的学生搞,另外,我们城市文化博物馆可以放在东侧公园的证明,这样就能和东南城的历史博物馆相呼应。”
建立文化博物馆最早的创意是丁一的母亲梅壁馨提出的,丁一是电视台文化栏目的总编导,做了一系列有关阆诸文化的专题,她利用闲暇时间,阅读了妈妈留下的大量文章,因为阆诸的确有必要建这么一个文化博物馆。
正好一次政协会议上,几位文化界的老政协委员,再次呼吁建立民间民俗文化博物馆一事,在去年的两会上正式提出议案,经过多方考证,最后市委市政府同意了这一建议。
建立文化博物馆,有一个强有力的理论支撑,那就是外界普遍认为,阆诸是一个新兴的城市,是从一个小镇上建立起来的现代化的城市,不像古城锦安那样有历史和文化的积淀,但是阆诸民间文化却很丰富,建文化博物馆也是提升阆诸内在和外在的文化形象。
彭长宜当然知道这个博物馆的来龙去脉,他见自己的提议被江帆否定,就说:“我同意将这些建筑放在对面,您知道我还有一个什么考虑吗?”
江帆问道:“什么考虑?”
“现在,行政办公区那一区域里的二手房价已经涨了快一倍了,将来肯定还会涨,甚至有可能超过市中心,我们这届领导在没有问题,一旦我们离开,下一届就可能把对面变成商业住宅,那就会破坏这个区域整体的建筑气质,甚至商业住宅的楼层会高过我们的办公楼。”
江帆是学建筑学的,他当然明白彭长宜说的建筑气质是什么意思,就说:“这个我也有考虑,我们把少年文化宫建在对面,主体建筑向南退出一百米,前面是少年活动的一个小型广场,这样就可以无忧了。”
彭长宜笑了,说道:“这个创意不错,符合我最初的构思。”
江帆见自己说服了彭长宜,就松了一口气,很大程度上,当江帆需要作出某项决定时,他需要沟通的不是市长鲍志刚,而是副市长彭长宜,因为他知道,彭长宜是有思想的,不会盲从他,鲍志刚涉及到跟党委一把手关系的顾忌,有时会盲从他。
江帆不需要一个盲从者,而是需要一个有思想、能对他的决定做到拾遗补缺的人。
晚上下班,舒晴拿出一张彩超单子,笑嘻嘻地递到彭长宜面前,说道:“你看看他吧。”
彭长宜接过来一看,只看到一大团东西亮晶晶的,他笑着说道:“这个就是他?”
“是的。”
彭长宜笑了,说:“刚这么一大点,哪儿就长成小人了?”
舒晴笑了,说道:“大夫说很快的。”
彭长宜说:“你自己去的?”
舒晴骄傲地说:“是的,我自己去市医院检查的,他们还说让我建档案,将来就去市医院生产,我没建。”
彭长宜说:“我们肯定不会在本地生的,最起码也要去江燕的医院。”
“可是我听小丁说,江帆不想让她去江燕医院生,想去北京妇产科,说那里的医术更好。”
彭长宜说:“是啊,她是双胞胎,比单胞胎当然要复杂一些。”
“但是小丁还是想在江燕医院生,她说平时检查总去那里,到该生了却不去了,不合适。”
彭长宜说:“那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可儿戏不得。”
“嗯,她还是考虑到去江燕的医院方便、省心,什么事都有江燕去跑。”
“医院里有熟人当然是好事,咱们将来就去江燕的医院。”
“行,听你的。”
第二天,彭长宜应邀参加了永和市的人代会,因为这次在调整基层班子过程中,永和市是全市基层班子中动作最大的市,班子成员调整范围最大,涉及到市委书记、副书记和纪委书记,还有一位副市长,邸凤春被派往永和市任市委副书记。所以,对永和市的邀请,市委也不敢怠慢,派人大主任和彭长宜去参加当天的会议,一是坐镇,防止组织意图不能顺利贯彻执行,二是对大会的召开表示祝贺。
人代会顺利完成了选举任务,彭长宜和市人大主任李成林提前返回市里,永和继续大会的议程。
他们坐的是一辆车,是政府专为领导下乡用的车,七人座的商务舱,由老顾驾驶。
由于他们中午都喝了酒,李成林一上车就呼呼大睡,他的秘书和彭长宜的秘书坐在后排座位上,听着他的鼾声就掩饰不住地笑着说:“这是我见过李主任喝酒最多的一次。”
梁航问道:“为什么是最多的一次?”
李主任的秘书说道:“还不是因为彭市长会劝酒。”
没想到这话让前排座位的彭长宜听到了,彭长宜揉了揉双眼,说道:“不是我会劝酒,是他本来就能喝,再有你们别忘了,今天这个会,本是他职权范围内的会,他高兴,多喝几杯正常。”
彭长宜说完,就望向了窗外,车子正行驶在万马河的一座大桥上,这时,彭长宜猛然看见万马河靠南岸的河里,有个人穿着水库在向河里撒网捕鱼,下午的阳光照耀在河面上,波光粼粼,那个捕鱼的人,尤其是张网撒向河面的动作,就像是一副写意画。
彭长宜看呆了,后悔没带相机来,眼看车子快驶过了大桥,彭长宜突然想起什么,大声说道:停车,停车,老顾,靠边停车!”
老顾说:“过了桥再停,这里不让停车。”
驶过大桥,老顾将车停在护桥拦下面一片开阔的地方,他刚想问彭长宜有什么事,就见彭长宜推开车门,跳下车就跑了出去。
人大李主任以为他内急,就降下车窗大声喊道:“走远点,小心走光——”
梁航也下了车,跟在他的身后,老顾看着他,感觉他不像内急的样子,再说了,彭长宜还没有在路边撒尿的习惯,即便憋不住,他也会让老顾找到一处工厂或者路边厕所解决,看他兴奋的样子和他奔跑的方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就熄灭了火,拔出钥匙,也跟着跑了过去。
老顾猜对了,彭长宜的确不是内急,他刚才看到冬天捕鱼的诗情画意的画面后,同时也想起舒晴曾经馋小鱼的事,这才让老顾停车。
河里,一个身穿防水服的老者,站在岸边的浅水区里,淌着齐腰深的河水,逆着水流走了几步,在寻找着鱼群,然后他定住,手再次一张,渔网便呈一个斗篷状,散落在河面上,接下来就是聚精会神地收网。
彭长宜跑过来后,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的岸边上看着捕鱼人。
岸边有一辆自行车,自行车的车把上固定着两只皮革面的棉手套,车的旁边有一个柳条编的小篓,里面有一层蹦着尾巴翻着白肚皮的小鱼,小鱼最长的不过十厘米,尽管比舒晴说的才了点,但却是河里野生的小鱼,这种小鱼,是当地河里最常见,之所以比夏天的长,是因为经过又一季的生长,俗称小鲫瓜鱼,长不大,十厘米应该是最大的了。
舒晴在亢州吃过的那种尾巴挨着眼的小鱼,就是这种小鲫瓜在春季产的卵,夏季正好长到一寸多长。万马河长年流水不结冰,这些鱼在冬季就会游到浅滩觅食,好吃这一口野味的人,冬天就会出来打鱼,但是很少,有时一网下去一条都没有,所以也很珍贵。
老者这一网似乎有了收获,他拎着渔网上岸了,看见岸上的参观者,他没顾上说话,低着头,穿着防水服,艰难地走了上来。
彭长宜笑了,说道:“您好,收成怎么样?”
老者上了岸,用手套抹了一把鼻涕,说道:“这河里的鱼越来越少了,都快两个多时辰了,捞了不到一斤。”
老者说,就开始抖落渔网,几条小鱼活蹦乱跳地蹦出来,彭长宜和梁航赶忙帮助他把小鱼捉进小娄里。
彭长宜看着这些干干净净、活蹦乱跳的小鱼,就咽下一口唾沫,憋了半天才说道:“老人家,我想跟您商量个事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