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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祥知道,彭长宜刚来时,尽管不懂矿山,但是对矿难始终有怀疑,只不过他从不说出自己的疑虑罢了,但这并不证明他放弃了自己的疑虑,他躲着羿楠,甚至教育小庞以大局为重,其实这些本身都在传递出一个信号,那就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
前些日子就有人看见那个四中队的褚小强曾经半夜三更开车去北山的海后基地,很显然,他是去找彭长宜。谁都知道,褚小强是第一个到的现场,也是他在会上唯一敢说出自己疑虑的人,但是,他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后,得到的却是半个格的升迁和去省城学习。尽管如此,这同样不代表褚小强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疑虑。
彭长宜来的时候,褚小强已经去省城学习了,表面上看,他们没有见过面,更没有交往,但如今谁要是从表面看问题,谁就愚蠢到家了,因为,表面上的东西都是做给人看的,都是愚弄视听麻痹人的,真正的功夫都是在幕后。如果褚小强真的跟彭长宜有来往的话,那么由此可见,彭长宜绝不是软蛋,他也是在等待时机,确切地说,是在等待利刃出鞘的那天。
齐祥甚至还判断,彭长宜跟褚小强之间,只有一件事他们有共同的地方,那就是对矿难的疑虑。尽管他在各个场合下,都不谈矿难的事,甚至从不插手矿山的事,连整顿矿山工作都让土地局按上级有关文件进行清理,他却很少过问具体的工作,顶多听听分管这块工作的副县长汇报一下而已,葛二黑最近就放风说彭长宜管不了矿山,他也不敢管,原因就是不敢惹他。就连葛兆国甚至一些干部也这么认为。其实,齐祥隐约地感到,他们都错了,老虎可以不发威,但他绝对不是病猫。
这从彭长宜非常同情那些遇难矿工和他们的家属上,就能说明问题。他自己掏腰包给徐德强家钱、自己身上的大衣穿着出去,回来的时候就没了,一问才知道脱给了在外等候救援消息的家属,因为齐祥当时管着物资,他就先后给过彭长宜五六件大衣。
春节期间的家属座谈会就是彭长宜考虑到徐德强牺牲没有多长时间,这么热热闹闹地开家属座谈会不合适,所以提出建议,才改成机关联谊会。这是他首次在会上提出自己的意见,显然,邬友福也不想过早地跟彭长宜对立,所以,他就爽快地同意了。
种种迹象表明,彭长宜并不像表面那么憨厚、对邬友福唯马首是瞻的样子,他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独立执政的理念,只是他更慎重,更小心地实施自己的目标。
彭长宜见齐祥说着说着就不说了,就接着刚才的话茬说道:“老齐呀,这么长时间了,我彭长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的脾气秉性你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今天,我郑重拜托你一件事,那就是切实发挥你政府办公室主任的作用,有什么好的建议勤给我提着点,别人对我有什么批评性的言论也给我透露着点,免得我自高自大。”
齐祥说:“这一点请您放心,您就是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只是目前我还真没有听到针对您个人有什么意见的议论和说法。”
“嗯。”彭长宜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又说道:“你多操点心吧,有些事毕竟你了解情况,你是土生土长,又在机关干了这么多年了,另外,你没发现吗?我很依赖你。”
这句话彭长宜说得很重,也很实在。事实也确如彭长宜所说,自打来那天起,他就主持矿难的救援工作,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他就抓住了政府办公室主任齐祥,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只有齐祥能为他所用,事实证明,齐祥也不辱使命,尽自己所能,努力做好分内的事。怎奈三源这个地方的确和亢州不同,彭长宜是外地干部,干好干坏早晚都是要离开三源的,而他齐祥却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呆在三源,这个意思邬友福在彭长宜到来之前和之后就多次明确地告诫过他,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彭长宜见齐祥出现了片刻的沉默,他知道这个沉稳目前尚还合格的办公室主任心里有了活动,但是显然现在不是他们两个敞开心扉的时候,他就说道:“一会你去通知,咱们开个短会,郄老估计头中午能到就不错了。”
彭长宜的话刚说完,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是市委办公室主任,他说邬书记通知,常委到市委会议室开会。
彭长宜有个习惯,他从不问开会的内容,有的时候问也白问,这些人都非常谨慎,唯恐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有的时候他想提前知道开会的内容,索性给邬友福打电话,直接向他询问开会的事。但眼下开会,不用说,肯定跟接待郄老有关系。
齐祥说:“这样我先通知,等市委那边的会散了咱们这边再开。”
彭长宜说:“好,估计那边的会也长不了。”
十二点多的时候,郄允才乘坐的别克商务舱终于驶进了三源路口,邬友福、彭长宜等市委政府一班人,早就等在三源境内路口。
等车门打开的时候,一个几乎光了头的胖硕的老者冲他们挥手。邬友福和葛兆国立刻向前,要搀他下来。这时,从另一边的车门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净,高挽着头发的女士,女士一身黑色的很修身的衣服,肩上披着一条银色的披肩,她走过来说道:
“还是别下车了,反正也没有多远了。”
邬友福看着她,说道:“让老首长下来活动一下好吧。”
女士说道:“刚才在盘山路的最高处,已经下来活动一次了,反正都不是外人,还是赶路吧,时候不早了。”
邬友福想了想,也是,早过了吃饭的点了,肯定他们也饿了,就说道:“那好吧,等到了地方我再给您介绍我们班长成员。”
老人坐在车里,很有派地冲他们点点头。
葛兆国就将车门拉上,然后一挥手,前面的警车就鸣笛开道。
彭长宜坐在邬友福的车里,说道:“老首长气色不错呀?”
邬友福说:“敢情,有那么年轻的女人陪在身边,肯定会焕发青春的。”
彭长宜听出了他有调侃的意味,甚至还有些酸味,就故意说道:“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邬友福说道:“年轻的女人,从来就是男人最好的补品。”
彭长宜说:“我只知道老夫少妻生的孩子聪明,还不知道年轻的女人还能激发男人的第二春。”
邬友福笑了,他习惯性的伸出两根手指,整了整“头发”,说道:“你是你还年轻。”
“呵呵。”彭长宜笑了,说道:“咱们三源的姑奶子后来和郄老又生孩子了吗?”
“生了。”说着,邬友福不再说话了,陷入了沉思中。
“哦?真是奇迹,那孩子肯定非常聪明,说不定将来能成为神童。”
他见邬友福不再说话,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八卦,这时,的的电话响了,他赶紧掏出来,刚一接通,就听见对方着急地说道:“彭县长,我是小羿……”
彭长宜一愣,是羿楠,因为他没有羿楠的电话,所以也没有显示是羿楠的电话。他皱着眉说道:“哦,我现在有接待任务,有什么事跟小庞说吧。”说着,就挂了电话。
邬友福说:“长宜啊,是不是这个羿楠对你有意思?”
彭长宜心一动,说道:“看您说的,哪儿呀,她从来都没有给我打过电话,这是第一次。”
“那人家女孩子找你,你干嘛紧张呀?”
彭长宜吃了一惊,他心想这个邬友福看问题还挺睿智的,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的心里去了。就装傻充愣地说道:“没有啊,我没想这么多,咱们眼下不是有任务吗?”
“哈哈。你是个好同志。”
彭长宜来不及细想他这话的虚假,电话又再次想起,彭长宜这次看清,还是刚才那个号码,当着邬友福不好挂了电话,就接通了,说道:“你有什么事?”
羿楠没有在乎他的态度,说道:“彭县长,有个紧急情况,我认为有必要让你知道,桃花谷那些种果树的老百姓,在砍那些老树,要改种其它作物。”
彭长宜一听,赶紧说道:“为什么?”
“果品不值钱。”
“砍了多少?”
“已经有人在砍,如果现在制止还来得及。”
“好了,我明白了。”彭长宜说着,就挂了电话,回过头跟邬友福说道:“刚才报社的羿楠打的电话,她说在桃花谷有人在砍老果树。”
“哦?”
“昨天在阆诸开会的时候,我就有个想法,还没来得及跟您商量,为了让农民保留住那些老树,将来为旅游增添光彩,我想适当的对这些老树给予一些补助,您看如何?”
邬友福想了想说:“可以,咱们要打造桃花谷为一个景区,没有这些老树哪儿行?”
彭长宜说:“那好,我马上安排。”
邬友福还想说什么,彭长宜已经掏出了电话,是打给齐祥的,他说:“你挨个通知桃花谷所在的村和乡镇领导,要他们即刻去制止砍树行为,给农民们做工作,就说是县里要给一定的补贴,凡是十年往上的老树,不,五年,都有补助。”
“补助多少?”
“具体数额再议,你们也可以征求一下当地干部的意见,看具体补助多少合适。”
合上电话,彭长宜说道:“邬书记,前几天我跟我的导师通了一个电话,邀请他来参加我们的桃花节,他给我提供了一个这样的信息,北京聚源饮料食品集团在完成原始积累后,今年进入快速发展阶段,正在面向全国布局建厂,寻找优质的果品生产基地,所以,等桃花节过后,我先专门去趟北京聚源集团的总部,去拜访一下他们,看看能不能在咱们这个地方建了生产基地,咱们这里的条件得天独厚,只是养在深山人不知,咱们的卖点就是海拔高,水果生长在中纬度上,日照时间长,另外环境无污染,我想这样游说他们,保证和别处的有竞争力。”
邬友福心说,这个家伙真敢想啊!聚源饮料食品集团,那是上市公司,是面前全国规模最大的饮料集团,以生产各种鲜果汁和浓缩果汁而闻名遐迩,如果能让聚源集团在三源建立生产加工基地,产生的效益是巨大的,不仅是种植,还有税收、就业、餐饮、运输等多种行业的兴旺。只是,聚源集团牛的很,就三源这么一小片的果林,估计根本无法满足生产的需要。
想到这里他就说:“能引来吗?估计够呛吧?”
“可以去试试,宁吃碰,不耽误。即便暂时因为种植面积不足以让他们来这里投资建厂,最起码成为他们原料供应地也行啊。”
“那当然是好,可是,咱们这里离北京有四五个小时的路程,路途太远,在颠簸,桃是最不宜长途运输和保管的了,估计会有困难。”
彭长宜说:“对了,我这次去阆诸开会,听说从北京到咱们这里的高速路要修,不知什么时候能动工?”
邬友福一听,很不以为然地说道:“嗨,好几年前我就听到过这个说法了,而且也的确纳入国家和省政府的规划中,只是,如今这办事速度啊,谁知道会哪年哪月能修好啊,这条修不好,就别指望咱们的水蜜桃走出大山。”
彭长宜觉得邬友福很不想干事,即便高速路修不好,现有的这条路运输也没有问题,只要选好水果采摘的时间,还是可行的。邬友福可能已经习惯了当土皇上和一天一碗甲鱼汤的安逸生活了,但是他不行啊,他还年轻,他不但要和邬友福搭档好,还要把事干好,他比不了邬友福啊,邬友福把三源弄成国家级贫困县,那“功劳”是大大的,是“彪炳史册”的,他即便什么事都不干,这个大功劳都让他享用不尽。他呢,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所以,他要干事,要谋事,还要在这种情况下善于干事,想到这里,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龙泉乡的赵丰给彭长宜打来电话,询问补助的事,原来,桃花谷的七个村子,有五个村子在龙泉乡的管辖范围,只有一头一尾的两个村子分属另外两个乡。
彭长宜又把刚才跟齐祥说的话跟赵丰学了一遍,另外他又询问了慰问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赵丰说等处理完这事就去安排。
彭长宜说:“你还没安排啊?”
赵丰说:“我的县长耶,您昨天下午刚刚布置的,今天又出了这档子事,还没来得及呢!”
“难道龙泉乡就剩你赵丰光杆司令了吗?其他人呢?”彭长宜没好气地说道。
赵丰支支吾吾说道:“这样,我马上安排下去。”
“我说,别机井出水了,你们黑不提白不提了。”彭长宜没好气地说道。
赵丰说道:“您就冤枉我吧,我哪是那样的人啊,您瞧好吧。”
彭长宜扣上了电话,说道:“邬书记,我是不是性子太急了?”
邬友福说:“长宜啊,咱们这里的干部比不得亢州,都是出名的懒惰,什么事就得逼着去干。”
“如果都靠县领导逼着干事,还要这些中层干嘛?”说出口,他立刻就后悔了,要知道,知道这些干部都是邬友福提起来的人,而且赵丰在基层干部中,还算是敬业的好干部,有许多干部都是得过且过。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干部流动性不大,才造成这些干部安于现状、得过且过的主要原因。
基层这些官员的帽子,都是从邬友福手里批发出去的,当着他的面指责他们干事不力,这不是当着矬人说短话吗?他为自己的冒失有些懊恼,赶紧说道:
“嗨,哪儿都是这样,想当初我当基层干部时也是这样,这也许是基层干部们的通病吧。”
邬友福笑笑,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盯着前面的商务舱,似乎心思也在那个车里。
彭长宜对前面的商务舱没有多大兴趣,他的心思飞到了桃花谷,飞到了未来几天后的桃花节,这是他一手策划的活动,桃花节还没有开幕,桃树却被砍了,是偶然事件还是有预谋的?这些他不得不考虑到,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
桃花谷,顾名思义,就是有桃花的峡谷,是这次三源旅游规划中一个重要的自然景区,之所以把它划为景区,就因为这里有得天独厚的果树资源,素以“四时花不断,常年果飘香”的说法,每年的春天,是山坡上各种果树开花的季节,杏花姿娇,梨花如雪,桃花胜霞,还有苹果花、栗子花、核桃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