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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晨安看着她,眼眸里面的冷冽就像是那冰窟里面的气一样,渗入她百骨四肢,站在那儿整个人都是发颤的。
可是她还是这么看着他,仿佛对峙一般发红的眼睛里面毫不掩饰的恨意。
陆晨安的喉咙滚了滚,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歆歆,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秦悦歆冷笑:“你在害怕吗,陆晨安?你也会害怕吗?你在乎吗?你在乎过吗?”
她抬起手,推开她,捉起那包厢的桌子里面狼藉的啤酒瓶和酒杯就扔,就像是个疯子一样。
她甚至不敢去看陈浩,不敢看那因为她而失去的尾指。
那些玻璃的酒杯和酒瓶被她摔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她从未这么绝望过。整个人就好像被人抽去了灵魂一样,开口的声音涩哑无比:“你放他走,我跟你回去。”
陆晨安抬手挥了挥,抬腿走到她跟前,弯腰将她抱了起来,直起身的时候低头吻了吻她的眉眼,就像那两年里面的温情一般:“我带你回家,歆歆。”
秦悦歆却没有半分的反应,睁着的眼睛被眼泪不断地模糊,脸色苍白得了无生气。
陆晨安眉头皱了皱,抱着她出了包厢。
秦悦歆费尽了心思,改了名字,辗转了好几次才到这个地方,却没想到她还是被找到了。
她知道,看到陆晨安的那一刻,她就逃不掉了。
逃不掉,就像是被困在牢笼里面的鸟一样。
鉴于她的这一次出逃,陆晨安又派了多了几个人守在别墅里面,无死角地守,她就算是想跳楼都困难。
她也不想再挣扎了,总有一天,等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就不用再这样费尽心思了。
倘若连一条命都不留给她,也只能当是自己的命。
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嫁进陆家的。
韩舒雅要求见秦悦歆,却被陆晨安拦住了,慕简庭带着韩舒雅到陆家别墅,却还是被陆晨安直接拦在了别墅外面。
已经回来一个星期的秦悦歆每天早上八点起来,然后洗漱吃早餐,到书房练两个小时毛笔字,再坐着休息一会儿,十一点半吃中午饭,中午一点钟午睡,下午两点起床,看两个小时书,然后在花园里面散步,六点钟吃晚饭。
每天都是这样,生活有规律得很,却让别墅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提心吊胆的。
因为她回来之后,再也没有笑过,就连最敷衍的笑意都没有。回来一个星期,说过的话却不超过十句,安静沉默得让别墅里面的佣人有些害怕。
韩舒雅在外面叫她的名字的时候,她刚从二楼走下去,陆晨安和慕简庭已经扭打在一起了,两个男人站在门口拦着韩舒雅。
她没有说话,直接就走了出去。
他们不敢拦着她,韩舒雅见她出来直接就抱着她。
怀里面的人瘦得只有骨头,脸上没有半分的红润,见着她的时候,也只是浅浅地开口:“丫丫。”
她的声音又轻又淡,仿佛那被吹起来的蒲公英一样,一下就散了。
“歆歆,我带你走。”
韩舒雅看着她,手都是颤抖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秦悦歆,这样的秦悦歆让她有些害怕,她好像只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上的鬼魂一样。
秦悦歆低头看了韩舒雅一眼,抬手一边抹着她脸上的眼泪一边开口:“你能带我去哪儿呢,我走了这么远,还不是回来了。”
她已经认命了,陆晨安不放过她,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都没有办法。
韩舒雅到底还是带不走秦悦歆,她不知道,就因为她四个月前的逃走,害得一个人丢了尾指,就在她的跟前。
她看着那刀落下去,仿佛斩断了她的所有退路和生机一样。
陆晨安和慕简庭几乎割袍断义,打得那么狠,秦悦歆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直接转身就回去了。
陆晨安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转身一看,秦悦歆已经进了屋子里面去了。
看了一眼慕简庭,两个人对峙了几秒钟之后,陆晨安才转身走进去。
秦悦歆在书房里面,她每天的这个的时候都是在书房里面。
“歆歆。”
被抱住的时候,她怔了怔,只是不过半秒,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提着毛笔继续。
“歆歆。”
他又叫了她一声,低头吻着她的颈项,委屈的声音只是让她觉得讽刺。
秦悦歆慢慢地放下毛笔:“陆少,你妨碍到我了。”
语气不冷不淡,才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
陆晨安伸手摸上了她的手,带着她转了个身,然后拉着她的手落在自己的脸上,落在那被打肿的伤口上:“疼。”
她抽回手,抬腿走到一旁,却一句不说。
陆晨安却仿佛没见到她脸上的冷漠一般,随着她走过去又重新抱住了她:“歆歆。”
他开口叫她,每一次都是这样缠绵。
秦悦歆却觉得无比的讽刺,被他压在沙发上的时候她也没有动,零零碎碎的吻落下来,她就那样躺着,不说话,也不拒绝。
陆晨安抬头看着她,指腹落在她的脸上,专注的眼眸里面只有她一张脸在里面。
她抬手握着他的手,直直地看着他,突然之间就笑了:“陆晨安,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他眼眸一转,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是吧。”
是吧。
哈哈哈,真是讽刺啊。
她松了手,陆晨安的手落在她的脸上,她却浑然不觉,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可是我不爱你了。”
平静的却又坚决的。
他眉头终于皱了皱,“你恨我。”
是肯定的陈述句,无比的笃定。
秦悦歆又笑了一下,这么多天来,她从未像今天一般笑得那么多:“不恨了。”
不想爱你,也不想恨你,这样,才会没有任何的羁绊。
黑眸微微嗤痛了一下,然后低头不断地吻着她,仿佛不相信一般:“怎么会呢歆歆,怎么会,是你告诉我的。”
她闭上眼,一句话都没有说,眼泪从眼角流下来,她却勾着唇笑了。
别墅里面的气氛很奇怪,秦悦歆对任何一个人的态度都很寡淡,她以前也不热情,可是如今,却仿佛对着陌生人一样,就连同对陆晨安也是这般。
她说不爱了,也不恨了,仿佛真的就是这样一般。
比起秦悦歆的冷淡,陆晨安对秦悦歆的态度,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他每天回来别墅,无论多晚,都会先问一问秦悦歆今天干了什么,吃了多少东西。
晚上的时候一定是在秦悦歆的房间里面睡的,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也不会让人惊醒她,却每天都让人备好早餐。
他刚跑完步回来,秦悦歆就醒来。
可是同一张餐桌上面,一直都只有陆晨安在说话。
别墅里面的人从未想到陆晨安也会有这样的时候,每一次在秦悦歆转身之后陆晨安的脸色都是阴戾得很,家里面的佣人以为他要发火了,却每一次都见着他生生地忍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怪异地相处着,外人看着虽然心惊胆战,可是两个当事人习惯得很。如果不是每一次秦悦歆转身离开能够看到陆晨安暴躁却又隐忍不发的脸色,佣人们都以为陆晨安就喜欢吃这样的憋。
过了一个多月,陆晨安终于放松了对秦悦歆的限制,韩舒雅过来的时候他也不会再有任何的阻拦了。
只是面对韩舒雅的邀约,秦悦歆大多数都会拒绝。
今天韩舒雅告诉她,西城山那里这两天有庙会,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秦悦歆还是拒绝了,韩舒雅抿着唇,许多话想要说,却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样的秦悦歆,让她心慌、让她无奈。
最后韩舒雅只能失落地走了,正好碰上陆晨安,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韩舒雅直接把包甩在了他的身上:“你到底把歆歆逼成了什么样子?!”
陆晨安眉头皱了皱,弯腰将她的包包捡起来还给她:“发生了什么?”
韩舒雅的肚子已经七个多月大了,孕妇敏感又伤感,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了:“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歆歆从来都不会这样的,我约她出去她都不愿意出去,你看看她,她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秦悦歆还会笑,只是人坐在那儿,仿佛随时都要羽化登仙了一样。
她本来就不怎么说话,如今的话更是少得很,脸上的表情,就连曾经那些礼节性的微笑,全都不见了。
她作为秦悦歆十几年的好朋友,却从未这样看不懂她。
陆晨安的脸色一沉,韩舒雅已经走了。
他伸手扯了扯领带,抬头走了进去。
秦悦歆正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本书。
陆晨安坐到她身旁,抬手自然而然地就将她搂进了怀里面,低头很快就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听说西城山有庙会,明天我们去一趟?”
她没有说话,视线落在那书的封页上。
他仿佛一点都不介意,秦悦歆这几天来一直都是这样,不想做的,她就不说话。
陆晨安按着她的侧脸又吻了一下:“韩舒雅的孩子快生了吧,明天去山上求个平安符。”
秦悦歆终于动了动,扭头看了他一眼:“早上吗?”
她终于有了反应,陆晨安眉头微微一动,脸上有几分喜色:“你想什么时候?”
“随意。”
说完,她抬手放在那桌面上的书抬腿走了上楼。
陆晨安看着她的背影一直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脸上的冷意越来越浓郁。
西城上有一座寺庙,求姻缘特别的准,这一天庙会,去的基本上都是年轻的情侣,当然,也有许多大妈过来帮子女求的。
盘山公路上的车很多,车子一路开上去,寺庙的跟前已经停满了,司机只能将车子顺着停在盘山公路的路边。
秦悦歆在A市这么久了,都没有参加过任何的一次庙会。
刚下车就能够听到人声鼎沸,那佛香的味道特别的浓郁,还为进寺庙,就能够闻到了。
寺庙的门口放了很大的一个香鼎,专门供人上香的,普通的香火十块钱一炷,大一点的有一百块也有上千块的。
陆晨安不缺钱,直接买了最大的香,递到她的手上:“歆歆去许愿吧。”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谢谢。”
说完,她真的跪在那香鼎的跟前闭着眼睛在心里面默默地许着愿,完了才让庙里面的和尚帮忙将香插进香鼎里面去。
庙里面有一棵四百多年的姻缘树,上面挂满了红色的许愿结,都是年轻的男女扔上去的,吊着一个挂牌,牌子上面写着白头偕老、恩爱不相离的心愿。
“施主,是否为姻缘许个愿。”
两个人刚走到树下,就有和尚上前询问了。
这个时候树下站满了人,旁边一对情侣正在扔,终于挂上去了,女的却又有些嫌弃:“哎呀,你扔这么低!听说扔最高才会最灵验。”
回过神来,陆晨安已经拿着两个因缘结,递了一个给她:“歆歆。”
秦悦歆抬手接过,却一直没有动手。
陆晨安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什么,认真得很。
“怎么还不写呢。”
他写完了,他抬手拨了拨她脸上的碎发,低头看着她,一只手护着她隔开了周围的人群。
秦悦歆怔了怔,拿着手上的笔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陆晨安也不看她的,见她写完,伸手接过她手上的因缘结,手掌着她的后脑勺,“歆歆,我要让我们的挂在最高。”
说完,他松了手,推开了几步,准备往上扔。
身旁刚才抱怨的那个女生突然凑了个头过来:“哇,是你男朋友还是老公啊,他好帅啊!而且对你真好,看着你的眼神都能腻出油了。”
秦悦歆低头看了女生一眼,凉凉地说了一句:“不是我老公也不是我的男朋友。”
女生微微怔了怔,讪讪地笑了笑,心底有些郁闷:怎么就遇上了个当小三的呢。不过看着那个男的对这个女的挺好的,看起来也不像是小三啊。
没等女生想明白,人群中就一阵抽起声,半响,零零碎碎的掌声响起来。
如陆晨安所说的,他真的把两个人的姻缘结扔到那棵姻缘树的最高处去了。
比起那些全都挂在底下或者中间部位的,他们两个人的姻缘结十分的显然,那苍郁的树中就只有他们那姻缘结的红色。
秦悦歆看了一眼,挤开人群走了出去,什么都没有说。
陆晨安眉头走了走,转身抬腿牵起了她的手:“我们去求个平安符。”
来求符的人不少,但是主持说了,这求符讲求的是诚心诚意,最好求符的那一天“身心干净”。
寺庙并不大,就算是转了一圈,也不会花费多少的时间。
临走的时候,秦悦歆站在那供奉着佛像的祠堂门口,看着陆晨安:“我想在这里住几天,给丫丫的孩子求个平安符。”
她的语气平淡,却没有丝毫征求他意见的意思,转身进了去,跟主持交谈。
陆晨安站在阶梯上看着她,半响才转身走,却留了两个人看着秦悦歆。
秦悦歆在寺庙里面开始每天跟着僧人一起上早课诵经书,僧人们打扫和校对经文的时候,她就在抄经文,晚上跟着一起上晚课。
在第七天的时候,她向主持提出了想梯度。
主持沉默了半响,却摇头拒绝了:“女施主,你尘缘未了,尘心未却。”
秦悦歆跪在那儿,严肃而执着:“大师,我会了却一切的。”
主持还是拒绝了。
陆晨安在三天前上来一趟,想接她回去,却被她拒绝了。
守在寺庙里面的两个人听到秦悦歆的话之后直接就慌了,连忙打电话给陆晨安。
陆晨安来的时候,秦悦歆还跪在那佛堂前,要求大师给她梯度。
他一身戾气地进来,不等秦悦歆反应过来,他已经弯腰将人抱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冷然:“歆歆,你该回家了。”
这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秦悦歆抬手推了他一下,想开口,陆晨安却已经先一步开口了:“佛门重地,我劝歆歆还是不要和我闹,不然我怕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辱没清净。”
她的手微微一滞,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抱到车上。
上了车,陆晨安也没有松手,他的双手扣着她,就像是抱孩子一样抱在自己的怀里面:“歆歆,我是让你祈福的,不是让你来出家的。”
秦悦歆却仿若未闻:“我要出家。”
他勾着唇冷笑,隐忍了这么久的情绪终于无法在控制平稳:“歆歆,知道出家人需要什么吗?”他顿了顿,手指抬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才继续开口:“出家需要‘远离贪嗔痴,勤修戒定慧’,而你现在想出家,不过是想逃离现实罢了。歆歆,你这么大的怨恨,何必要冲着佛堂发呢,有什么冲着我来便是了。”
她的脸一点点地白了下去,看着跟前的人,眼底的冷漠一点点地浮出了几分怨恨。
可是她始终是没有说话,一句话都没有说。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到了陆家别墅,还一直如此胶着着。
是夜,陆晨安已经睡着了,秦悦歆睁开眼睛,慢慢地下了床,一步步地走进了洗手间。
那里面有陆晨安平时剃须得剃须刀,秦悦歆反锁了门,镜子里面的自己,头发已经长到披肩了。
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那原本只是刚刚盖过耳朵的头发,如今已经披肩了。
陆晨安的剃须刀有两种,一种电动的,一种手动的。
电动的会卡头发,很容易就罢工了。
她没有用电动的,拿着手动的剃须刀从前面开始刮。
“歆歆,你在干什么?”
是陆晨安的声音,她的手微微顿了顿。
头上的头发已经没了一半了,她仿若未闻,抬手开始将另外一边的剃掉。
“歆歆!秦悦歆!开门!”
门外的陆晨安声音已经开始暴躁了,不断地踢打着门。
秦悦歆却没有半分的慌乱,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秦悦歆!你如果敢死,我会让你身边的人都跟着你一起陪葬的!”
陆晨安已经开始踹门了,秦悦歆将最后的一点头发剃干净,拿了毛巾,将脑袋上的碎发抹干净。
“嘭!”
门已经被陆晨安踹开了,她扭头看着他,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
陆晨安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身下一堆她的头发,因为手法不好,被剃光的头有些地方还破了皮。
她就站在那儿,陆晨安站过去,一把将她抱住:“秦悦歆,你在做什么!”
秦悦歆看着他笑了笑,“你没看到吗?剃度啊,头发长在我的身上,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看着她,脸上的戾色一点点地积聚在眼眸里面,抬手一点点地摸着她光秃秃地脑袋,掌心下的脑袋光光的,那一头头发真的是不见了,就被在他们的脚下。
“嘭!”
陆晨安抬手直接就将一侧的镜子打碎了,破碎的玻璃划在他的手上,后背上的开口鲜血淋漓,可是他却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抬手将秦悦歆抱了起来,几步就走到床上,抬手就将她扔了下去。
秦悦歆刚稳住身体,陆晨安就压了下来了。
他的双手紧紧地扣着她,秦悦歆半分的力气都使不上。
“你想出家是吗,歆歆?我每天晚上都上你,我看你还怎么出家!”
说着他开始扯她身上的睡意,两个人就从离婚纠缠到如今,陆晨安一直都没有碰过她。偶尔的几次求欢,她抗拒,他就直接停下了。
而不是像今天晚上这样,凶狠的没有半分的余地。
秦悦歆脸上有几分失措,抬手想要推开他,却根本推不开。
身上昂贵的睡衣在他的手上就像是路边十几块钱的便宜货一样,一扯就撕烂了,没有半分的质量。
“陆晨安你放开我!你这是强女干!放开我!唔——!”
她开口,他直接低头就用双唇堵住了她的唇瓣。
秦悦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张嘴直接咬在了他的舌头上,血腥味蔓延开来,陆晨安却没有半分的退却。
“嗯!”
突然的进入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了一样,她嘴上一松,他已经攻城略地了。
像疯了一样,从未这样的痛苦过。
陆晨安疯了,翻来覆去,她从一开始的反抗到最后的一动不动,最后他终于肯放过她的时候,她张嘴咬在了他的肩膀上:“陆晨安,你怎么不去死!”
她真的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一天车撞过来的时候将他推开。
说完,她双眼一闭,完全陷入了黑暗。
陆晨安这时候才发现,怀中的人整个人都是烫的,就好像被人扔进了火堆了一样。
他抱着她,手有些颤,“歆歆,歆歆——”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房间里面无尽的缄默。
这一晚,陆家别墅注定了不能安眠。
家庭医生到的时候,看到秦悦歆不禁微微怔了怔。
但是他向来都习惯多做事少说话,也没有说什么,直接上前检查了一番,确认并无大碍才帮秦悦歆打了写葡萄糖。
陆晨安正在阳台上抽烟,脸上的表情阴郁不明,“她怎么样了?”
“发烧,可能是受寒了,吃些退烧药明天就能醒过来了。”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医生识趣地自己出去了,留下房间里面一个睡着一个沉默的人。
秦悦歆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有些暖了,陆晨安就在他的身旁,一只手扣着她没有打点滴的手,闭着眼睛,整个人脸上的阴戾没有了之后,就好像是那两年里面和她在一起的陆晨安。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一旁的人已经醒了,压着她:“你还在低烧,别乱动。”
手上的点滴还有半瓶,秦悦歆抬手甩开了压着自己的手,“我上洗手间。”
陆晨安从另一侧下了床,拿过她提起来的点滴:“我帮你。”
秦悦歆的身高并不高,提着点滴的时候刚才的血已经有些回流了。如今陆晨安提着,两个人本来就相差了二十多厘米的身高,如今他还太高手,那回流的血已经被点滴冲了回去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背的针头没说什么,进去浴室的时候她抬手重新将点滴拿到了自己的手上:“我自己来。”
烧了将近一个晚上,她现在的脸色苍白如纸,双唇没有一点儿红润,看着就像是个没有一点儿气息的假人一样。
那一晚之后陆晨安再也不敢碰她了,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把她紧紧地扣在自己的怀里面,洗手间的剃须刀,他全部都关在了一间客房里面去,白天上班的时候把门反锁了,秦悦歆根本进不去。
秦悦歆却真的越来越有出家的态度了,每天早上很早就起来念经书,下午又抄一遍,晚上还要背一次。
陆晨安将她所有的经书都烧了,可是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因为她全部都已经背下来了。
两个人就像是斗气一样,这般地僵持着,别墅里面的佣人在这样的低气压下,没有任何的一个人敢说一句话。
“歆歆,秦慎宇想见你。”
这是陆晨安回来的第一句话,他一边看着她一边摘着自己身上的领带。
秦悦歆却低头翻着自己手上的书:“我不想见他。”
半个月,她的头发已经长了些许出来了,刺刺的头发,每次摸上去都是一掌心的刺。就像是现在的秦悦歆一样,谁都靠不近,一靠近就会被她扎得满身的刺。
佣人递了一杯参茶上来,陆晨安接过喝了两口,才开口:“他说他活不了多久了了。”
秦悦歆脸上终于微微动了动,转头看向他:“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我送你过去。”
他伸手想要抱她,她却拿着书,坐到了另外一边。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了,陆晨安每次都只能收回手,脸色阴暗不明地看着她。
这一次,他没有再收回手,挪着步伐也跟着坐了过去,抬手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面。
秦悦歆抬手推开他:“你想干什么?再强女干我一次吗?”
陆晨安脸色一沉,却还是伸手将她抱了起来,直接放在自己的身上:“歆歆,你这么折磨我,你不难受吗?”
他拿着她的手,低头一点点地吻着她的手指,眼睛却一直挑着看着她。
她抽回自己的手,看着他的眼眸有些冷:“你难受吗?我不难受。”
说完,她推开他,直接起身走上了楼。
第二天的时候陆晨安拿了一顶假发给她,“歆歆,你头发还没有长出来,先戴上这个。”
她伸手拿过直接扔到一旁,什么话都没有说,意思却是十分的明显。
他弯腰又捡了起来,看着她笑:“歆歆,你最好不要逼我,不然我一不开心了,可就不是只断陈浩一根尾指这么简单了。”
秦悦歆脸色一僵,站在那儿看着他。
陆晨安笑了笑,抬手将手上的假发戴到她的头顶上,还帮她理了理:“还是你的头发好看,这假发,就算再好,看起来还是差了一点。”
秦悦歆紧了紧身侧的双手,“可以走了吗?”
他眉头微微一挑,低头将她自己紧紧扣着的手指一根根的扒了开来,然后将自己的手指塞了进去,牵着她才开口:“好了。”
秦慎宇其实已经不年轻了,六十多岁的一个人,自从被陆晨安气得进了医院之后,他就一蹶不振了,能够坚持了一年多,也算是他求生意志强了。
距离上一次见到秦慎宇已经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半年前他甚至还能够走动,如今却只能躺在床上了。
方素娇在他的病床前,秦芷茹不知道去了哪里,看到秦悦歆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你来干什么?你给我滚出去!”
秦悦歆站在那儿,不冷不淡,什么话都没有说。
身边的陆晨安嗤了一下:“秦太太,是秦先生要见歆歆的,你确定让她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话里间的语气上下起伏,怪异得让人禁不住发寒颤。
方素娇咬了咬牙,病床上的秦慎宇已经开口了:“悦,悦歆。”
秦悦歆抬腿走了进去,站在他的病床前,“秦先生还有什么事情吗?”
秦慎宇看了一眼方素娇:“你先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她不安好心,万一我出去了——”
“出去!”
秦慎宇说话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方素娇也怕他生气起来随时挂了,虽然不想让秦悦歆在这儿,却还是抬腿走了出去。
却没有想到,刚走出去,就看到对面靠着墙壁上的陆晨安。
他正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似笑非笑的:“秦太太,好久没有见到令千金了。”
方素娇浑身一颤:“你想干什么?”
陆晨安笑了笑,“不想干什么,她对歆歆做过的事情,麻烦你告诉她,现在我准备还回去了。”
方素娇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陆晨安你敢动芷茹一下试试,我会让你后悔的!”
陆晨安挑了挑眉:“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说着,他没有再开口,转身走向了走廊,拿了一个烟出来点上。
病房里面,秦慎宇一脸哀求地看着秦悦歆,可是秦悦歆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波动,她站在那儿,微微动了动唇瓣,没有丝毫的余地:“对不起,你不配知道。”
秦慎宇脸色一白,却还是不死心:“悦歆,我求求你了,我知道错了,我没几天就要下去见你妈妈了,我会找她忏悔的。你就告诉我,你妈妈那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吧。”
当年和叶慧云分手之后,他因为愤恨叶慧云出轨,痛恨那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一直都没有去关注过叶慧云,所以对她那些年的生活一点都不知道。
这半年来,秦慎宇每天基本上都是在医院里面度过的,自从那一天秦悦歆来过之后,他看了那一份叶慧云的手写信之后,晚上开始不断地做梦,梦到那些年的事情。秦慎宇以为都已经过去将近三十年了,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毕竟年纪大了,记得事情越来越少了,忘记的事情却越来越多了。
可是对于叶慧云的事情,却清晰得很,他甚至连当初第一次见到叶慧云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记得她就站在那海棠花下面,手里面拿着一卷书,安静得就像是天上仙子一般。
这一个月,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了。所以他很想知道,想知道那些年,叶慧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知道得更多,他才会走得更加的心安理得。
他这一辈子,因为自己的软弱和迟疑,对不起了两个女人,一个是叶慧云,一个是方素娇。
可是所有的一切悲剧却都是方素娇造成的,倘若她当初不是那么固执和狠毒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只是她到底是陪伴自己走了这么多年,再多的恩恩怨怨,在这岁月的尽头,仿佛都显得云淡风轻了。
可是他最对不起的人却是叶慧云,这是他由开始到如今,仍旧是对不起的一个女人。
只是如今,佳人已逝,他就算是想要补偿,也束手无策了。
他抬头看着秦悦歆,从未将自己的态度放得这么低,眼底的哀求和渴望十分的明显。
秦悦歆看着他,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秦先生,你不会有机会见到我的妈妈的。因为我妈妈会上天堂,而你这样的人,只会下地狱。”
秦慎宇看着她,瞪大了眼睛。
是的,他这样的人,只会下地狱。
他还妄想着,死后能够赎罪,他还是太天真了。
秦慎宇闭了闭眼,花了许久才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只是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却已经是发颤了:“那你妈妈,临走的时候,有没有,有没有提过我?”
话落,他眼角已经落下了一滴眼泪。
秦悦歆却仿佛没有看到一样,“我妈妈只让我进秦家,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提过你。”
叶慧云过得有多惨,她一清二楚,如今看着秦慎宇,秦悦歆却没有半分的同情。
“秦先生,我妈妈的事情,我不会再告诉你的,你也不必再问了,你没有任何的资格知道,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你或许可以问一下你太太,她或许知道不少。”
说完,她转身抬腿就走了。
秦慎宇却突然开口叫着了她:“悦歆!”
她没有回头,停在那儿等着他开口。
“陆晨安他是一头狼,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小心他。”
秦悦歆却觉得好笑,回头抬腿一步步地走到他的跟前,一字一句地开口:“秦先生,你现在是猫哭老鼠假慈悲吗?你不要忘了,当初,是谁把我推进去陆家的。”
“芷茹她——”
提到秦芷茹,她难得地笑了笑,从进来到现在,这是秦悦歆的第一个笑容,却没有半分的暖意:“我提醒一下陆先生,您还是多关心一下您的女儿吧。”
按照陆晨安的性格,秦芷茹当初那般引狼入室,如今陆晨安反噬了,怎么会放过她。
秦慎宇躺在病床上,脸色已经苍白得没有半分的神色了。
她抬腿刚走到门口,方素娇就已经冲进来了,看了一眼床上的秦慎宇,拉着秦悦歆:“你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
她站在那儿看着她,不闪也不躲。
方素娇落到这个地步,一直觉得和秦悦歆有很大的关系,如今这番,恨不得将秦悦歆撕了。
她撕不了秦悦歆,但是她却像打她。
只是抬起来的手直接就被陆晨安拉住了,被用力往后一退,她整个人倒退了几步,直接压在了病床上。
陆晨安将人拉到自己的怀里面,视线落在方素娇的身上,冷如冰霜:“秦太太,动手之前,我奉劝你还是想想,什么人是你能动的,什么人是你不能动的。”
方素娇脸色一白,她抖着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们走吧。”
秦悦歆没有接话,却是抬腿跟着他走了。
出了病房,她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要对付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