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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挽月在谢府拜完帖子的时候,门口守卫让她等上一等。
“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溜达下就好。”回头对着侍卫吩咐,她实在不习惯四个男人像四大金刚一样形影不离。
“苏姑娘,杨将军的命令,我们也不敢违抗啊……”面露难色。
苏挽月踢着门口的台阶,一上一下,头上的金步摇也轻轻抖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她今日穿成这样,也不是完全失心疯,自然是不想那身黑衣太过拒人于千里,也不想一切显得太公式化。而今谁看她,都以为只是哪家大户未出阁的闺女,羸弱又苍白。
门口通报的守卫出来了,“姑娘,请。”
“城南的泥人张,城北的红拂扇,城东的蒋家馒头,城西的桂花酒。你们四人分别给我买到,半个时辰后,我在这儿等你们。”苏挽月望了眼不肯走的几人,意兴阑珊吩咐到,这几个地方在京城的最边角,要是一样一样买到,最快速度来回也要半个时辰。
人高马大的侍卫,被苏挽月弄得满脸窘迫。
“怎么?杨将军都被我差遣去配酒去了,我还请不动你们么?”眼里笑意冷却,她就算打扮得平易近人,凶起来还是很有魄力。
虽明知是故意调开他们,但也没有回绝的理由,“那苏姑娘注意安全,我等四人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苏挽月努了努嘴巴,而后背着手,踱着四方步随着守卫进了谢府大门。
“姑娘先在大厅歇歇,我家老爷刚上朝回来,需要换个朝服。”奉完茶,就解释了句,苏挽月摆摆手,丝毫不在意。
看得出来谢迁是个附庸风雅之人,摆设远没有其他京官那么财大气粗,色域淡雅,墙上挂着的那副价格不菲的古画,也只是简单裱了起来。屏风用的是苏绣,一副山水图,苏绣的娟秀和柔美,好像衬得主人隐隐有洒脱的淡然之气。
看惯了屏风上的描龙绣凤,或者七彩琉璃,恨不得镶金嵌玉的彰显富贵,如此简单的一副山水图,看得她颇为新奇。直到身旁站了个人,也没有察觉。
“苏姑娘来找在下?”温润的嗓音响起,苏挽月侧过头。成化十一年就高中状元,现在已经快二十年过去,苏挽月也算在京城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但竟然完全没有见过谢迁。
不是说快四十岁了么,怎么看上去顶多三十成立之年。广袖长襟,貌比潘安,脸上温文儒雅的样子,“谢大人,苏某眼拙,以前竟然没见过你这么号人物。”这样的人,在官场中太过特立独行,应该见一次就不会忘了,但苏挽月确定,没一点印象。
“可是在下见过姑娘你,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了。”谢迁笑了笑,温柔到淌水的样子。
苏挽月站着没动,似乎想得有些为难。
“姑娘你以前是御前侍卫,在下上朝的时候,岂不是日日见你?”
苏挽月这才反应过来,她对那些朝官记不太住脸,除了发言最积极的王恕,那是不记住也不行,其他人等,苏挽月仅仅有个名字做代号,同样貌联系不起来。在御座旁站了五年,仍是一片茫然的人,也只有苏挽月了,她那时候光看着朱佑樘,就可以发一整天呆了。
两两坐下来的时候,有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过来给谢迁奉茶,再帮苏挽月添水。
苏挽月一见那女子侧脸,就愣了下,而后想也没想,说了句,“我有个认识的人,同你长得一模一样。”
侍女蓦然抬头,眼神里尽是不解。反倒谢迁,却是了然于心的那种淡定。
苏挽月看了看谢迁,又看了看侍女,挥了挥手,“没什么,我记错了。”
侍女退下,苏挽月慢慢品茶,看杯子里的茶叶伸展开来,上下漂浮,“谢大人做事真是谨慎,什么事都查得清清楚楚。”没抬眼,依旧看着深棕色的茶水,低垂的侧脸,显得柔柔顺顺,她抿唇的样子,一直都漂亮得可以杀人。
“在下只是见她名门之后,落入风尘于心不忍。再说,在下同她父亲颇有些交情,赎回来养在府里,改日看个好人家嫁了出去,也不枉在下那已经九泉之下的故友。”那侍女就是苏雅,是苏柔的姐姐。苏挽月最初在榆林的时候,同那个只会哭鼻子的苏柔相处过几月,后来见她可怜,带她去了固原,也是一直在总督府当差。
苏挽月不算是善类,但对于那种天性柔弱的人,却又不能漠然见她们被人欺凌。苏柔以前只会哭,后来仍是特别单纯,但干活很卖力,尤其对苏挽月亲昵,说一不二。苏挽月没闲工夫跟人做什么姐妹,但被一个成年人全心依赖时,总会有点成就感。
颇不经意在想,要是告诉苏柔,误打误撞找到了她姐姐。苏柔应该又会激动得哭个三天三夜,然后不眠不休给苏挽月绣那些复杂精致的玩意儿。她毕竟是大家出来的闺秀,女工好到惊为天人。
谢迁似乎找到了诀窍,能和苏挽月一下子拉近距离。
“大人如今位高权重,在苏某面前自称‘在下’,真是折煞死苏某了。”撇开了那个话题,苏挽月抿了口茶水。
“‘位高权重’这四个字,从来不敢当。”谢迁自顾自笑了笑,他笑起来一点都不讨厌,起码不虚假,那张脸温文如玉,看得也让人舒坦。
“苏柔我改日派人送她回京,还请谢大人多照顾下,塞外那种地方,毕竟不是她久待得了的。”苏挽月瞬间已经把苏柔的后路给找好了,能同她姐姐团聚,又能有谢迁这样的人庇护,她的苦难应该到头了。
“举手之劳。”谢迁答得很平淡,甚至有些冷淡。
苏挽月也不多言,茶盏放下,“那大人您先忙,苏某先告退了,久不在京,从未来拜见,还请大人恕罪。”
“姑娘言重了。”谢迁随着她起身,亲自送客。
苏挽月行了个万福礼,垂眉顺目的样子,看得一点侵略性都没有,谢迁扶了她一下,苏挽月笑笑退了半步。
“姑娘慢走,改日再登门造访,拜见杨将军。”谢迁一直把她送出府外,拱手说了句。
“苏某会转达给杨将军的。”苏挽月依旧是笑了笑,脸上有些苍白,但唇红齿白又眉眼含俏的样子,比一般女子都要独特。金步摇的发髻也衬得她极为灵动,月牙白的裙摆翩然,她就算不穿武装,也一样可以杀人眼球。
甩手打开了那扇红绸做的扇子,扇骨精致,片片均匀,裹着的那层绸子也是上好的染色。苏挽月颇为满意,笑了笑,冬日里摇扇,红拂扇趁着她眼角的妖花,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杨将军人在哪?”走在大街上,苏挽月不打算先回去。
“西坊药铺,刚刚属下在路上见着将军的马了。”先前被支去城西买桂花酒的侍卫说了句。
“那好,我们去那。”苏挽月大摇大摆,脸上挂着笑,心情却仿佛很沉重。
到了西坊药铺,果然在门口见着杨宁清那匹枣红马驹,他自个的贴身侍卫在药铺门口站着,像是在抄家的架势。苏挽月点了点头,自己进去了,后头几人也并未跟上来。
进大堂,就见杨宁清在那正襟危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光线较暗,苏挽月却是一眼就瞟见了,直直走了过去,招摇无比甩着扇子。往那一站,就是风景独到。她眯着眼睛弯腰同杨宁清差不多平行的视线,“将军,我见完谢迁了。”
“如何?”杨宁清略微抬了下眼皮。
苏挽月侧步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捂着胸口,“差点吓死我了,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杨宁清没说话,听她抱怨,苏挽月扁扁嘴,笑得没心没肺,“他一下就卖了我个不得不接的人情,帮苏柔找到了她姐姐,你说谢迁是不是个奇才?”
“你再修炼十几年,也会如此。”杨宁清一点惊讶也没有。
苏挽月瞅着杨宁清波澜不惊的侧影,打趣道,“不过比将军你还是差远了,您才是真正的英雄出少年,前途无可匹敌。”三十岁就能有这样的成就,谁也保不定杨宁清过个十年,不能成为卫青霍去病那样名留青史的名将。
杨宁清瞪了她一眼,苏挽月不好再开他玩笑了。
“你出府后,宫里来了人,被我打发走了。”杨宁清坐在任何一条凳子上,永远都像坐在军机大厅里步兵埋阵一样的气势压人。
“怎么?找我干什么?”
“皇上要见你。”
苏挽月冷哼一声,“不怕我再打起来拆了紫禁城么?”
“我说你出城办事去了,几日后才能回。”杨宁清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点都不弱,耍起流氓来,武将其实一点都不会比文人弱。
“这么好打发?”换做以前,连滚带爬在天边也要回来复命。
“现在不是十万火急的事,都可缓一缓。”杨宁清顿了一顿,接着说,脸上没什么表情,“今早传来的消息,巴藏卜亲王领兵二十万,同火筛会合了,贺兰山以北扎营。”
苏挽月依旧摇着手里的扇子,但略微觉得有些冷了,思绪一下就炸开,还想要更低的气温才能冷却下来。瞅着杨宁清怡然自得的姿态,他明摆着背手在等好戏开锣,只是苏挽月听到“巴藏卜”三个字的时候,头又大了一圈。
如果独孤十二真同巴藏卜亲王有血缘关系,那这件事未免也太巧了。
正说着,药房掌柜拿了配好的药材过来,一大堆东西,毕恭毕敬,“杨将军,已经配好了。”
苏挽月愣了下,就见杨宁清点了点头,让人拿着出去交给自己侍卫了。
“你有没有搞错?我哪有那么虚弱?”
“少废话。”杨宁清难得的蛮横,苏挽月愤然瞪着,他只当做没看见。
出了药铺门槛,却见门口几个锦衣卫在那候着,似乎已经站了片刻了。杨宁清直接把苏挽月扯到了身后,面色十分不悦。
“怎么了?”苏挽月不明所以。
“杨将军,苏侍卫这是出城办事回来了么?那随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人客客气气问了句,摆明了刚刚是守株待兔。
“哼。”杨宁清脸色铁青,“我说了她出城去了,几日后才会回。”
“杨将军是当我们瞎子么……”对着杨宁清这样耍横的态度,有些为难。
“要是你们想,倒可以变成瞎子。”杨宁清气得不轻,苏挽月在他身后,都觉得气压骤低,寒意逼人,也没见着他眼神到底多凶了。
僵持间,苏挽月满不在意探出头来回一句,“又不是阴曹地府,我随你们去就是了。”
杨宁清回头瞪她,“你傻么?!”
她今天上了妆,但仍然掩盖不住倦色,眼下的一抹青黛,下巴更尖了,再贴切的胭脂也掩盖不了她苍白的底色。杨宁清好像一瞬间,就明白她为什么突发奇想要擦脂抹粉了,一夜之间,她又愁苦了几倍,那些东西,无非是亡羊补牢罢了,不愿敞着张谁都看得出异样的脸。
“我去去就回,你的剑借我。”苏挽月垂眼瞟了杨宁清腰间的剑,睫毛长长,安静伏在眼上,那一瞬间的线条,温柔得杨宁清可以再痴迷几年。
默不作声解了腰上的剑递到她手里,有些埋怨的嘱咐,“万事小心。”
“我没那么鲁莽。”苏挽月勾着唇笑笑,她有点喜欢杨宁清这种表情了。
仍是一张不太爽利的脸,“谢迁的事,三日之内办妥。”他的承诺,好像都是淡漠无比。
“你还怕我三天都回不来?”
“……那我就立马收拾东西,去西北落草为寇算了。”杨宁清有些自暴自弃的样子,实在不是他一贯作风。苏挽月若是一去不复返,那只能是同朱佑樘和好如初了。
苏挽月哈哈大笑,手中扇子收入袖中,“堂堂将军,说这些话也不怕别人嗤笑?”
没待杨宁清再回答什么,苏挽月下了台阶,朝着那几个锦衣卫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冲着杨宁清说,“我买了坛桂花酒,还有六两蒋家馒头,全部送你了。”蒋家馒头虽是京城的老字号,面粉松软,发出来的馒头个个饱满,但杨宁清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被当着众人的面打发了一袋子馒头时,脸上铁青,但憋着没发飙。
苏挽月挥了挥手,随那几人走了。这样根本不像是进宫面圣的,反而像是押犯人,但她还不至于轻易就被吓破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