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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钟灵这边的凄凄惨惨,黑墨阁这里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安详。
日头西落,映着长廊边上坐着女子,显得分外祥和,女子脸上的神情很柔和,她摸着自己高高凸起的肚子,目光里全是缱绻。仿若那是她的全部。正是有了身孕的竹心。
竹心坐了一会儿,正想拿出绣帕再练习下刺绣打发时间,便看见小薇朝自己走过来。“夫人,你怎么跑出来吹风,也不多批件外衣,当心受寒!”说著,转身便进门拿了件外衣出来,“来,快批上这个。”小薇给竹心裹得严严实实。
正巧,刚给竹心裹好,竹心就打了个喷嚏。
“看看,还是早些回房吧。”
开始时,陆离死活也不肯让人喊她夫人的,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薇张口闭口就是夫人,竹心说了几次,小薇就是不改口,说是陆离吩咐的,竹心才不会信。
小薇无奈“我的好小姐,您如今是公子的人了,还小姐的叫著,不是别扭吗?虽说公子嘴上可是至少在这院子里,您就是正经的主子了。”竹心费了好久才消化掉小薇的话。
后来即便是陆离听见了,却也没说什么。
竹心这才稍稍放心。
小薇见她裹严实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针线,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她“这外面冷得可是不行,咱们还是快些回房去吧。”
说着,不待竹心反对,扶着她就走。
竹心无奈,只得跟着她走。
“他是不今日该回来了?”
小薇微微一滞,随即笑道:“应该是明日吧,夫人记错了。”
她可不敢说今日,万一夫人又像上次那般等一个晚上。
那可真就受苦了。
竹心愣了愣神,便已经被小薇带入房中,一番收拾之後,余下竹心一个人待在房间内。
时当二月末,虽是开春,虽说屋里炭火烧的极旺,竹心用依然觉得晚寒夜凉,低低咳了几声,感到自己脑中隐隐作痛。
努力动了动眼皮,沉重的眼帘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时而陷入无边的黑暗,时而又分明清醒过来。
睡得极不安稳,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不老实,就这样糊里糊涂,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极为漫长,抑或极短的瞬间,床帘外的世界骤然静寂下去。
竹心躺在那里,巴巴的带着些焦灼的努力凝聚心神,倾听门外动静。
依然无声,亦无息。
直至天亮,无人回来。
唉……又是一天。
不知道是谁叹了口气。
有时候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了。
本该清爽明媚的午后——
“砰——”的一声,绘着青花的小瓷碗摔落在地,打了两个滚,碎成了若干小片。
于此同时,小丫鬟手捧得茶碗也坠落下来,那碗在地上惊慌失措般滚了出去,汤汤水水的洒了一路,最后歪在了碎片的身边。
“夫人……夫人夫人……来人啊!夫人见红了!……”
尖锐嗓音划破了这个刚刚开春,难得阳光明媚的午后。
紧接着原本静谧平和的大院里纷沓响起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甚至能听出这些脚步慌乱无措中打翻东西的声响。
竹心瞪大眼望向前方,肚子里像刀割一般,没有规律的收缩着。
好疼!
眼前一片模糊了,仿佛眼膜被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仍她如何努力都看不真切,心中不由得惊骇,这疼简直比自己以前受过的所有的疼都厉害,五脏六腑都要被揪出来一般。
同时却又暗暗的想,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天天扳着指头算,谁知道肚子里这小家伙竟然是比预算的时间早了这么久。
思念到此,心中倒也不惊,只闭上了眼,腹疼越来越厉害,隐约知晓赶来的仆从们将自己从椅上移开,慌张失措的叫大夫,又呼喊着去请稳婆来。
而后的事,就一概不知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原本祥和静谧的街道上就传来了数道马蹄声。
车马依次而来,步伐匆忙,最后停在门口。马上的人匆匆下地,进了门,不待任何人招呼,作势要闯进了竹心的房里。
而屋内,纱帐中躺着的女子双目紧闭,冷汗涔涔,清丽的脸庞疼得几乎扭曲了,原本浅色唇瓣被咬得破败不堪。
她身上盖的被子早被抓得不成样子,嘴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惨烈的痛呼。
“啊!好疼!”
身旁站着的妇人看得心惊胆战。急的团团转,一边给她擦汗,一边喊,“哎!夫人,你用力啊!”
恨不得自己的力量可以传到她身上,可是分文用都没有。
“啊!太疼了!”
那边竹心疼得全身都痉挛了,脸儿比张白纸还白。
“竹心!”陆离低呼一声,听着竹心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下意识就要往房里冲。
“公子!不可!”小薇连忙出声,上前拽住了陆离,可她的力气哪有陆离的大,陆离挣开了她,小薇被甩到了一旁,顾不得其他,连连高声疾呼;“源凡!源凡!快点!快来拉住公子!”
“老爷!不能进啊!老爷!”一干人赶紧阻拦。
“公子!你冷静点!你现在进去不仅冲撞了夫人!自己也会染上血气!”源凡早就上前挡住了陆离。
“公子,你难道想害死夫人不成?!”小薇一声高喝。
陆离往前走的脚步生生的顿在了源凡面前。
他回过头去,错愕的看着小薇。
“公子,知道你着急,可是你贸然进去会让夫人分身神的!万一血崩,后果不堪设想!”
“竹心……竹心……”怜惜之情冲击之下,经提醒才醒悟过来的陆离呆呆的后退了几步,颓然的坐在了竹心刚刚坐过的藤椅伤上,一手掩目:“稳婆请来了吗?”
“是,己经进去好些时候了,夫人这次来得实在是突然。”
那种分娩之疼太惨烈了,竹心的叫声只喊得陆离心惊。
每喊一声,陆离就如心头剜肉一般。
那个人向来是最怕疼的了,一点小伤都可以哭鼻子哭上半天,可是自从跟自己回到黑墨阁,她就几乎很少哭,连疼都不曾说过几句,现下叫得这般惨烈,那该是多大的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