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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在日本受了些伤,对修行格外上心。我找到她的时候,这小狐媚子正带着朵朵一起,对着月亮吞吐光华。瞧见我手上的长蛇,她捏着鼻子,说你手上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难闻?
我便将刚才的事情说给她听。小妖从窗边飘过来,打量了一番,不由得哈哈大笑,说还真的是这玩意,我都以为它灭绝了呢。听到这话,我不由得一阵激动,说难道,我捡到宝了?
小妖捂着嘴笑,说:“对啊,你捡到宝了。这东西叫做翼蛇,是五千万年前,生活在白垩纪末期的那羽蛇神翼龙变种,有大有小,大的呢足有三四丈,小的只有一两尺,形如长蛇,背有双翼,山海经里面对它也有提及,是种食腐生物,剧毒。这东西以前很多,被人驯养来伤人,现在却很少见了,偶尔有一两条躲在深山大泽里面的,成了精怪,也被人误认为龙属。”
听小妖这么说,我不由得一阵激动,说这人有时候还真得靠运气,没想到盘了一个养殖场,居然还碰到这样的宝贝。
小妖说:“这长虫想必是存在冻土里面的卵,给翻挖出来后自己觅食,才成长至今。不过你可知道它觅食的对象是什么吗?”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小妖缓缓说道:“刚才我闻了一下,便晓得了,它应该是用天葵喂养长大的……”
所谓天葵,指的是女子的经血。若是如此,便说明这翼蛇并非野物,而是有人饲养的。
谈到此处,我不由得想起了王姗情的情蛊,那玩意跟这东西喂养的方法很像,当然,这半米长的翼蛇自然也放不进去那里去。我没心思理会小妖的幸灾乐祸,想着到底要怎么处理这条凶蛇。
按理说既然在我养殖场抓到了,自然是任我处置。但是偷嘴之类的事情我以前也没少做,别人倘若把肥虫子抓了,准备灭掉,我说不得也要拼了性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总是要给人家机会的,于是叫朵朵帮我找来一个篓子,将这翼蛇给装了进去,让肥虫子好生看守,并警告它,倘若是敢监守自盗了,我少不得要修理它一番。
办完这事儿,我特意在养殖场外面巡视了两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动,于是也就没有再多生事端,回屋睡觉。
此事过了两天,皆无动静,到了第三天清晨,我听到有隐隐的竹哨声响起,忽左忽右,便知道那翼蛇的主人许是着急了,找过来了。我当作不知,该干嘛干嘛,只是让肥虫子提高警惕,有任何情况都向我报告。结果到了晚上十一点,肥虫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啾啾地叫唤。
我知道有情况了,便跟着它朝小楼外面走去。瞧见在幼蝎池一个配种箱旁边,蹲着一个肥硕的身影,抱着头,一动也不敢动,旁边有个姑奶奶正得意洋洋地训斥着那人呢。
我走过去,小妖伸了一下懒腰,说原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结果就是一小鱼小虾,顶没意思的,你继续问吧,我回房间去睡觉了。
这小狐媚子的装修大计已经结束,她将自己的房间装扮得跟丛林仙境一般,而我那里则什么也没搞,寒酸极了。然后她以男女有别为由,把朵朵拉到了她的房间,就留肥虫子陪着我。
我打量地上那个黑影,却见是一个体重肯定超过一百八的年轻姑娘,穿着隔壁电子厂的蓝色工装,正浑身发抖地蹲着,显然是刚才给小妖吓到了。
我让她抬起头来,五官倒挺不错,但是因为太肥了,一拉伸,结果就有些变形,瞧着年纪不大,才二十吧。
我冷着脸问了她几句话,她倒也合作,自知败在了行家的手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家底交代出来。
原来这个小胖妞叫做王二春,籍贯黔省,苗岭雷公山附近的山里人,说起来也算是我的老乡。她家里穷,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搁家里面种了几年地,后来那几垄地也养活不了人,就跟着老乡来到南方,先是在长安镇那边的服装厂里面做事,后来又到这边的电子厂,做了一年多,她这面相瞧着大,但年纪也才刚满十九。
很普通的经历,在我的家乡,很多年轻人都是这样,从山窝窝里出来之后,宁可到处漂流,出卖自己廉价的劳动力,也不愿意回家种田过苦日子。
我沉声问道:“二春,你今天来这里做什么我也是晓得的,就想问你,你养那条翼蛇,是想要做啥子哟?”
听到我的问题,小胖妞浑身一哆嗦,抬起头来,弱弱地说道:“老板,除了放小红过来偷吃蝎子,我可是啥坏事都没有干过呢,你不会要抓我去派出所吧?”听到她的话,我不由觉得好笑,说我问你养那翼蛇做啥子,你扯别的做哪样?
小胖妞舔了舔嘴唇,瞧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来,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做粘粘药。”
粘粘药是我们那边的土话,其实也就是草鬼婆炼制的情蛊——世上的情蛊有很多种,并非都如王姗情的鼻涕虫一般。我倒是有些奇怪了,问她难道是草鬼婆?
小胖妞告诉我说她不是,但她阿婆是,所以也就晓得了。她本来没想过要做情蛊的,不过她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喜欢她的男孩儿,特别是她越来越肥了之后,便连一个愿意跟她谈朋友的对象都没有了,去年她在路边的茅房里面发现了这条翼蛇,于是起了心思,就把它养起来,准备以后炼成情蛊。不过她养这蛇,真的没有害过任何人。
王二春拼命地表明自己的清白,瞧着她那真挚的模样,我有些心酸。
说实话,很多人都会羡慕养蛊人,但谁能够理解一个真正养蛊人的辛酸。如果不能像王麻子那般起些罪恶的想法,大部分养蛊人都是清贫度日。
听完小胖妞的陈述,我也没有当场拍板,让她先回去,等我打听清楚她的底细之后,再作决断。
看着那小胖妞千恩万谢地出了门,我想找老万或者小俊过来,帮我调查一下王二春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倘若是真,我倒可以帮她一把,招进养殖场里面来,也免得在流水线里面那么累。
夜太深,我没有打扰老万他们,想着明天再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有打电话,便接到老万打来的电话,告诉我一个坏消息,说事务所出事了——小俊中毒,而张艾妮则被掳走了。
Chapter 4 血债血偿
自从收购了毒蝎养殖场,我便没怎么管事务所那边的事情,而杂毛小道这次返回山门,几个月都没有音讯,所以事务所现在基本上都是由张艾妮在打理。骤然听闻这个消息,我下意识地认为是有竞争对手在捣乱,让老万别急,跟我好好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万说他也不清楚,今天早上来上班的时候,便发现小俊躺在办公室的地上,全身紫黑,而艾妮的办公室里面则一团乱,却又人影无踪,墙壁上面用血写了四个大字“血债血偿”;他询问了大厦保安,也确定艾妮来公司了,但是现在电话又打不通。
听到老万的汇报,我立刻带上肥虫子,驱车赶往第一国际。
养殖场离城区较远,路上又有些堵车,我赶到茅晋事务所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事务所里大部分人都在,财务猫儿则和前台送小俊去了医院。
市局已经接到电话,由曹彦君带队过来,正在事务所里调查取证。
我与大家打过招呼后,跟着曹彦君走到张艾妮的办公室。这办公室是杂毛小道原来用的那间,因为我们不怎么在这里,所以就给了她用。走进办公室里间,只见雪白的墙壁上被人用鲜血写了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血债血偿”,那字虽丑,但张牙舞爪,将其蕴含的霸气狰狞显露无遗。
我盯了那血色大字好几秒钟,这才转过头来问曹彦君:“老曹,有什么发现没,这事情是谁干的?”
曹彦君回答:“目前还没有确认。我们问询了很多人,也查了事务所相关楼层的监控摄像,发现在同一时段里都失效了,而你们事务所的员工,朱俊和张艾妮恰好也是在那一段时间遭受袭击的。可以肯定,出手的人很专业,而且还是一个高手,出手干净利落,雷厉风行,没有留下一点儿线索。”
他说了一堆话,然后转折道:“不过这里面有很多疑点。从现场看,朱俊是被一下就给打倒了的,以凶手的能力,明明能够将他杀死,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下毒呢?而凶手掳走张艾妮又是什么用意,难道是讨要赎金,但是这个动机与他在墙壁上面题的字又相违背了……陆左,坦白来说,我所能做的,只有联合警察,对张艾妮进行全城搜查了。”
我点头,对方既然敢找上门来,自然没有那么好查,不过曹彦君说的疑点,倒是值得注意。
我来到大厅,对在场的事务所工作人员好言宽慰几句,让大家安心工作,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的。这时我的电话响起来了,是在医院的财务猫儿,她说医院检查,小俊的身体里出现了大面积组织坏死,现在已经束手无策了,问我怎么办?
电话那头有猫儿的哭声,我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带着老万赶往医院。
医院离第一国际并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我走进病房,瞧见病床上面的小俊一脸紫黑,气息有一阵没一阵,情况不妙。大夫告诉我说,他这种情形十分奇怪,医院做了血检和透视,结果吓人一跳,他好像得了消失很久的血吸虫病,现在院方正在召集相关的专家进行会诊呢。
我点了点头,叫猫儿和前台陪着医生出去,我想跟小俊单独待一会儿。
猫儿做了茅晋事务所的财务这么久,自然知道自家老板的本事厉害,二话不说,拉着旁人便离开了。我坐在小俊的旁边,看着这个前盗墓团伙的成员,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得吓人——他是被人下蛊了,身子之所以会如此烫,应该是身体里面的白细胞和吞噬巨细胞在做排斥反应吧。
我的手掌在他的额头上摩挲一阵,对应着这些天来的读书心得,大概知道是中了蜣螂蛊。这是一种以屎壳郎为主药,配上蜈蚣、小蛇,蚂蚁、蝉、蚯蚓、蚰蛊和人体头发,研磨成粉,不断祭炼而成的蛊毒,用时先在手掌上面抹上一层豆油,然后再撒上蜣螂蛊,与人对阵的时候,倘若拍在敌人身上,那药力一透,对方便会立刻昏厥过去。中蛊者浑身呈现紫黑色,呼吸不畅,胸腹绞痛,肿胀如瓮,浑身宛如被万箭所刺,疼痛七日方才死亡,是一种极为恶毒和速效的蛊毒。
这是一种折磨人的手段。但是我并不认为凶手会留下一个活口来,只是因为嫌麻烦,没有再多抹一刀。如果我猜得没错,他更多的是为了示威,或者别的什么。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救下小俊,毕竟他自从加入茅晋事务所,在我这里一直都鞍前马后,任劳任怨,我不能抛弃他不管。
这蜣螂蛊倘若存在人体超过三个小时,便能够以人体大肠部位的粪便为培养基,进行大量的自我繁殖,然后化作屎壳郎一般的小虫子,吞噬肌肉和肠壁,让人痛不欲生。我想了想,让猫儿去附近买几箱纯牛奶来,然后把病房门反锁,唤出金蚕蛊,让它直接进入小俊体内,将集聚在他胸口病灶里的蛊毒,给全部吸食出来。
这蛊毒对于别人来说是穿肠毒药,但肥虫子却是甘之如饴,兴高采烈地钻进了小俊的胸口,开始吸食起里面的毒素来。
我坐在床边等,好一会儿,小俊的脸色从吓人的紫黑色渐渐变淡,心跳也平缓下来。这时猫儿将纯牛奶给买了回来,我搬到病床前,将包装解开,直接一瓶一瓶地往小俊的脸上、身上浇。
牛奶性温、发黏,能溶寒毒。乳白色的液体淋在小俊身上,立刻开始发黄发黑,并且散发出一股又酸又臭的古怪味道来,把人熏得脑袋直发晕。
过了一刻钟,肥虫子从小俊的体内钻了出来,瞧它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显然是已经将小俊体内的蜣螂蛊给吸食完毕,至于小俊被弄得元气大伤的身体,那就只有慢慢地调养了。肥虫子返回我的体内,我感知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心中一惊,想了一下,可能是还没有消化那蜣螂蛊吧。
这时小俊轻轻哼了一声,睁开了双眼。我见他的瞳孔开始逐渐凝聚,晓得他恢复了意识,便问他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小俊瞧见我,激动得坐起来,拉着我的手喊道:“陆哥,那个家伙要找你报仇,还把艾妮姐给掳走了,我无能,保护不了艾妮姐!”他一脸的悔恨和自责,动作又牵扯到了虚弱的身体,结果一阵干咳,脸无血色。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先别急,绑走张艾妮的到底是什么人,你看清楚了么?”小俊皱着眉头回忆,竟然根本想不清楚袭击者的模样,越想越恍惚,仿佛中了邪,使劲儿拍打自己的脑袋。他身体刚刚祛除蛊毒,哪里禁得起这么折腾。我伸手去拦他,然而小俊的脸色突然一变,力气变得巨大无比,一下子反抓住我的右手,张开嘴巴朝着我的脖子咬来。
我给吓了一跳,也不敢推他,只是将他的双手给抓住,然后一点一点地将他的身子紧紧按在病床上。小俊脸上的肌肉变得十分狰狞,双眼充满仇恨,嘴巴里面发出咝咝的声音来。将他按住之后,我冷声说道:“你到底是谁?有种就报上大名来,鬼鬼祟祟,拿我手下人来开涮,算什么本事?”
被我这般说起,小俊倒是放弃了抵抗,双眼充满了邪恶,突然大笑了起来:“陆左,你没想到吧,我回来了。你这个畜生,就等死吧!”我不屑地骂道:
“你他妈的谁啊,我认识你么?”
那声音显得格外的阴沉,回答道:“你忘了我并不要紧。后天夜里子时,龙山工业园外面那条河渠的老槐树下,我等你,不见不散。你要不来,就等着给那个女人收尸吧!”
这句话说完,我发现小俊的颅骨处有一股阴寒的力量在升腾,不断地凝聚,心中一跳,晓得那凶手早有准备,一旦小俊体内蛊毒排除,便引爆那股隐藏许久的能量,准备炸我一身脑浆子。这个时候的小俊已经清醒过来,晓得了自己头颅的异状,下意识地一把将我推开,大声喊道:“走啊陆哥,别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