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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6 黑袍道士
张欣怡这般叫着,便见到被缓慢扶着的庞华森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筛糠一般,口中吐着白沫,而一双手,则开始往外面冒出黑黢黢的硬毛。“不好,中尸毒了!”杂毛小道一声大叫,而朱睿也放开了庞华森,往后面退了几步,脸上露出了惊恐:“好厉害的尸毒,发作得竟然如此之快?”
所幸作为茅山道士,常年都有可能和这僵尸、尸毒打交道,故而随身都带有克制的东西。朱睿手往道袍里一掏,摸出来一块墨斗,口中念念有词,飞快地将上面的黑线蘸上些特制墨汁,然后捆在了庞华森的双手上。
完了之后,他一边咬破中指,将血滴在庞华森的额头,一边大声喊道:“老庞,老庞,你还有意识么?”
庞华森虚弱地回应,说好冷啊,感觉快要睡着了一样……
他说冷,然而瞧他那红彤彤的脸儿,却烫得吓人。听到这话,朱睿急了,说:“可别,你这要是闭上了眼睛,再想睁开来,可就难了。欣怡,有早熟的糯米粒没有?赶紧给我!”朱睿这边吩咐着,背着个小袋子的张欣怡已经翻出了一袋糯米来。这是出行常备之物,她口中念着驱疫咒诀,手势均匀地将糯米撒在庞华森的脸上。白皙的米粒碰到庞华森的脸,掉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是漆黑冒烟的模样。
大半袋子的糯米洒在了庞华森的脸上,然而却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他照旧热得很,脸色通红,那头发都烤弯了,发出一股熏臭的气味,身子颤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身体仿佛僵硬了一般,砰砰作响。
杂毛小道站了起来,将整个事件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惊叫道:“不好,庞师兄是被松鼠给传染了!”话儿说完,将随身携带的包裹解开来。里面裹着一只毛发稀松的肥松鼠,虽然无臭无味,然而却早已经血肉模糊,有了肥蛆生长。杂毛小道眉头一皱,将这东西小心放到了地上,转过头来问我:“小毒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瞒得过我?”
我瞧见这玩意,心中一紧,让他将双手伸出来给我看,别也中了尸毒。
杂毛小道将手伸出来。这家伙相貌长得不怎么样,但手指却是白皙修长,活脱脱弹钢琴的手。上面并没有庞华森身上传来的臭味,不知道这家伙为何会如此幸运而没有中毒。不过也来不及多想,回忆着《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巫医一节的内容,我正准备上前,却见庞华森的口中一声嘶吼,仿佛经历了分娩的痛苦一般,浑身肌肉绷得僵直,将朱睿手上的墨斗黑线,尽数崩断,那乌漆墨黑的毛手,朝着张欣怡抓去。
张欣怡看着文弱柔顺,然而不愧是小姑萧应颜的同门师妹,身手厉害得紧,一晃,人便退出了一丈之外。朝着我们大声叫道:“庞师兄尸毒发作了,要是再没有办法,他可就没有救了!”她说得悲切。
朱睿在墨斗被挣扎开了之后,手已经握在了腰间的剑上。不过他犹豫了几秒钟,这剑还是刺不出去。因为在他面前的,可是平日里最为熟惯的同门好友。茅山宗内,弟子数百,能够成为朋友知交者能有几人?天人交战数个回合,朱睿的眼睛变得通红,滚滚男儿泪,涌泉而出。正想咬着牙给面前这好友一个痛快,结果一只手拦住了他。
“且慢!”我一边拦住了朱睿和张欣怡,一边拍手喊道:“小妖,出来吧,别躲着了!”
白光一闪,小妖踏着猫步出现,美目惺忪,伸了一个懒腰,不满地说道:“这到处都是道士道姑的地方,干吗叫我出来?倘若我被哪个不长眼的二愣子给看上了,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朱睿和张欣怡傻愣愣地看着这小美女凭空出现,惊讶得瞪圆了眼睛,而我则催促她道:“先干活,再贫嘴!”
小妖咕哝着:“每次只有干活时才想到人家,过分,哼!”她嘴上虽然不愿,但是四下环顾,冰雪聪明的她便已经了解了大概,手一伸,衣袖里便伸出那强化版的九尾缚妖索来,将已入魔怔的庞华森给困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下,动弹不得。
庞华森这边倒了,我才有了发挥的空间,将中指放入嘴唇一咬,毫不避讳他身上弥漫的黑气,混合着血液,点到了他的额头之上。
朱睿瞧见我的动作,大叫不可,我回头看他,他焦急地解释道:“中指血阳气虽足,但是并不能够将他激醒。他中毒了,可能会传染呢……”我一笑,说:“无妨,同样是中指血,不过我的血要特殊一些,你且看看效果。”我滴在庞华森额头上面的血并没有顺着流下来,而是迅速被他的额头吸附进去,不一会儿,庞华森僵硬青灰的皮肤开始回暖,恢复了一些血色。
朱睿瞧自己的好友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又变回了人形,不由得诧异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将中指间溢出来的血在庞华森的脸上抹了四道,然后回答道:“说起来,这并不是尸毒,而是一种蛊,叫做僵尸蛊,所以才会如此迅速。糯米墨斗,都起不得作用……”杂毛小道听我提及,问是不是我们在青山界一线天里面遇到的那种活死人蛊虫?
我点头说是,不过是变种,都是由那古墓存留的尸錜练就,极端厉害。我也是凑巧,家学渊源而得知,误打误撞而已。倘若是迟误了一时半刻,只怕老庞就要化作一堆虫子,四散开了。
这两个茅山道士都没有听说过巫蛊之事,只以为是小术,听得我的描述,不由得咋舌不已。说话间庞华森已经醒转过来,幽幽地问他在哪里?朱睿看着好友醒来,激动地拉着他的手,说:“你糊里糊涂不知晓,要是没有陆左,你已经进了我们白天去的坟山里面,做了一堆枯骨。”
听到朱睿和张欣怡的转述,庞华森拉着我的手,没口子地说着感谢的话。我的眉头深锁,想着那个潜入茅山的家伙居然还懂用蛊,状况真的是让人担忧啊。
正当我们说着话的时候,从前方跑来一个黑袍弟子。小妖不喜生人,特别是道士,于是摇身回返槐木牌中。此人走到近前,朝着我和杂毛小道拱手说道:“萧师叔、陆居士,冯师伯差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停滞不前了?”
我和杂毛小道都不认识这个人。朱睿叫他潘嘉威,向他解释了刚才的事情。
潘嘉威查看了一下庞华森的情况,点了点头,跟朱睿和我们商量,说既然庞师叔身体不适,而现在情况叵测,不如由朱睿师叔和张师姑护送去震灵殿中歇息,而萧师叔和陆居士则随我来,前去接应刘长老和诸位追击凶手的师叔伯?
潘嘉威的提议让我们都有些发愣,朱睿却听到了个中意思——他和张欣怡虽然都是二代弟子中的翘楚,但是并不能起到一定层级的高手作用。潘嘉威此番前来,所为的也只是我和杂毛小道,对他们其实并不是很热切,只盼不要拖后腿即是。
当然,那个凶手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茅长老给杀死在山门大阵前,又悄无声息地潜入震灵殿中击伤符钧,自然是极为厉害之辈,能够不与那样的家伙发生交集,其实也是一件好事。于是朱睿点了点头,说好,他便先护送庞华森上震灵殿去,让我们一路小心。
既然有安排,我们也没有再理会什么,跟朱睿、张欣怡交代了如何给庞华森解干净毒,以及将这地上的小松鼠给妥善掩埋后,便随着黑袍道士离开。
潘嘉威不怎么爱说话,只是在前面领路,脚步匆匆,走得飞快。杂毛小道心忧前方情况,连问许多问题,然而那家伙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问多了,便直说自己就是跟在身后跑腿传话小角色,哪里知道这些?只知道很乱,到处奔跑,说刘长老还跟那人交上了手,胜负不知,反正还是给跑了。
我们走得快,不多时就到了之前去见小姑萧应颜的那条山道。当时已属午夜,山中风大,虫子也多,杂毛小道问得多了,那个道人有些不乐意回答,闷着头往前走,让人觉得好生奇怪。
杂毛小道见这人一问三不知,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停住了脚步,喊道:“等等,我怎么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杂毛小道的喊话,黑袍道士转过头来,脸上有着诡异的笑容:“呵呵,终于明白过神来了,不过,你是不是醒得太晚了?”
Chapter 27 血虎破阵
黑袍道人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瞧我和杂毛小道,笑容古怪,让人心中发毛。杂毛小道一抖肩,雷罚稳稳落在了右手上,指着这个叫做潘嘉威的刑堂弟子,沉声喝问道:“你到底是何人,是受了谁的指派将我们给引到这里来的?”潘嘉威的眼睛凝聚如豆,上下转了一圈,竟然从嘴巴里面蹦出两个字来:“你猜!”
这话儿倘若是美女在你侬我侬的情况下提及,倒也无碍,但是从这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口中说出来,让我心中一阵恶寒。怒向胆边生,身子一低,那成精老槐木所制的鬼剑便执在手中,朝前冲去:“猜你妹啊!”
一声厉喝,白天刚刚服用了一颗大补的丹丸,浑身都是劲儿,将我的心里面弄得毛毛躁躁的,战意昂然,也不想跟这故作神秘的傻波伊讲什么道理,一剑西来,凌厉十分。
然而那黑袍道人胆敢引我们前来,自然是早有了准备。他身手并不算好,不过却也不慌不忙,脚下移动两步,人竟然腾挪到了五丈之外。我的眼前一花,那本应该是山间小道的场景,前面竟然松涛阵阵,密林丛生,仿佛换了画面。瞧着这场景,我心中的寒意陡升,而杂毛小道大叫不好,两步并作一步,冲到我的面前。
他一把抓住我的衣襟,往后一抬,疾退三两步,结果在我刚才停留着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深坑,看不清深浅,倘若不是杂毛小道刚才的那一抓,只怕我就真的掉进坑里去了。
杂毛小道将惊魂未定的我拉了回来,落脚也不敢踩实,试探了两下,方才站定。凝望前面人影恍惚的潘嘉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杀害茅同真的是个用剑高手,现在又出现了一个蛊毒高手,我猜你是奉了刑堂长老的命令,将我们给抓捕住,对不对?”
潘嘉威听到杂毛小道的话,愣了一下,哈哈笑说:“别逗了,你以为还真的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你们啊?实话告诉你,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用不着使用这等小计,至于我为何要将你们引到这里来,本来想让你们直接去问阎王的,不过有人想要看着你们死,让你们死个明明白白,所以且容你们多活一会儿……”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疑惑,到底是谁,将我们引入此处,并且有能力开启法阵,深陷我们?是杨知修么?
这茅山上下,有能力做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他便是最有可能的一个。奇怪的是,他既然要谋害我们,为何白天却还要赠我们那两颗洗髓伐骨金丹?这不仅仅是暴殄天物,而且纯粹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倘若不是杨知修,有能力做这事的又是谁?是一直抱恙不出的传功长老,是神秘低调的刑堂长老,还是看似老实的掌灯弟子呢?到底是谁,究竟与我们有多大的仇,竟然还要让我们死个明明白白?
真相只有一个,而猜度则让人疑神疑鬼,这般想来,整个茅山上下便都没有好人了,不如索性不管。
潘嘉威口中的那个幕后主使似乎还有别的事情,并没有在此守候,不过他有阵法凭恃,却也不慌不忙。杂毛小道瞧这左右都有阵法流转,不由得出声诱导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潘嘉威,不管你是被人指使,还是参与其中,我都想告诉你,此事之后,你必然会被当作替罪的羔羊,无论是被抓还是被杀,都不是什么好结果。既然如此,你不如将我们给放了,多少也不过是办事不力的问题而已,而你却获得了我们两人的友谊,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谈的……”
潘嘉威对杂毛小道的话无动于衷,说无妨,你们既然都要死了,身后事就不要再操心了,这些都不需你们管的。
我瞧着潘嘉威的脸,眼睛一跳,叹了一口气,说:“不用多说了,这个小子脸上蒙着一层面皮,具体身份是什么,怕是只有鬼才知道。”被我揭破,那家伙倒也不惊慌,只是略微奇怪,说:“你倒也是好眼力,竟然能够瞧出我戴着面具来,不错,不错,只可惜,天纵之才,就此夭折了……”
他这般叹息,一副悲天悯人的圣母模样。杂毛小道动了,早已经凝成剑指的左手抬起,雷罚便如同一道闪电,朝着前方电射而去。
雷罚运足功力,劲头也足,转瞬即至,然而我们并没有瞧见假扮潘嘉威的黑袍道人被一剑刺中,反而是我们面前的整个世界都化作了碎片,玻璃一般碎裂开来,松涛不见,化作了无数的黑暗,光线在若即若离间变得光怪陆离。
杂毛小道暗骂一声晦气,手腕一抖,将飞剑收回来,跟着飞剑回来的是一泼臭烘烘的东西。
我的心中一动,知道这些家伙对杂毛小道的飞剑肯定是早有防备了,在我们面前的,皆是幻象而已。
那个黑袍道人是个话痨,此刻还有闲心讥讽我们:“果真是两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臭石头,性格我喜欢,不过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又偏偏还要跑到这是非之地,那么下场便也不需要别人来操心了……”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层层叠叠,不断地回荡着。听到这奸计得逞的声音,杂毛小道也来了真火,一声冷笑,说:“我在此山中生活了十多年,你能开启这护山法阵,我未必不能破掉。小毒物,且跟我来。”
杂毛小道一声吩咐后从袖子里飞出一张折成纸鹤的黄色符箓,晃晃悠悠朝着前方飞去,每过一处陷阱,立刻就有一点火光出现,将其标注清楚。在它的指引下,杂毛小道带着我,一路往前奔行。这路其实上次包子也带着我们走过,多少有些印象,再加上这纸鹤符箓的指引,我们竟然一鼓作气,跑出了几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