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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凶险来了。诸位且记,抱元守一,排除杂念,保持心神宁静。不贪,不嗔,不念,不恋,不淫,不色,不……”
“那还是人吗?”
夏初七低低念叨了一句,心底串入了一股冷气。
前面的六室,不论多凶险,都是外部力量。而这一关名为“欲望之门”,却是内在力量。一个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最为可怕的不是魔鬼,而是心魔。可那人得有怎样的技术,才能做出这么强大的幻境。在幻境内,她又靠什么来控制人的心神?
声、色、形,还是味?
赵樽回答,“能闯过去的,都不是正常人。”
夏初七眼皮微微一跳,侧过头去,就着幽幽的夜明珠光线看他的脸。
“这么说来,我们都过不去了?我可是正常人。”
赵樽没有马上回答。他先命令众人速度绕过照壁,往前疾行,然后才捏了捏握在掌中的小手,语气像是叮嘱,更像是在揶揄,“阿七,眼睛看前面,不要看爷。”
夏初七被他拖着手,走得极快,“奇怪,我看你咋了?”
赵樽一本正经,说得极是认真,“你这般喜欢爷,平常都受不得诱惑,更别说在这欲望之门里。若是总看,难免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杂念。”
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这厮把她说得这么好色和不要脸,夏初七顿觉郁气袭入胸膛,耳朵根子倏地烫了。人都是有自尊的,即便她再喜欢赵樽,这会子也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狠狠摇晃三百六十圈,哪里还能对他生出半分“淫欲”来?
“晋王殿下,你老就放心好了,我看着你,就像看见一个没有感情的大冰块,什么杂念都没有。”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
赵樽严肃地点头,如释重负,“你这般说,爷便放心了。”瞥着他一脸高冷的傲娇样儿,夏初七觉得他分明就是找揍来的。除了有揍他的欲望,她还真就没有旁的想法。
“哼!”
翻了个白眼,她突地明白了。
赵樽为什么会当着众人不给她面子?他不仅是为了她好,还另有他的一番计较。
这头老腹黑,精!
但即便如此,她也很纠结。难道她的脸上真就写上了“要扑倒他”四个字?有那么明显么?
“德性。”她摸了摸脸,嗤一声,又好气又好笑,接着与他斗嘴,“晋王殿下,别怪我没提醒你,您才应该注意一点。姑娘我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若一不小心动了啥念想,就不好了。”
“无事。”赵樽略略低头,瞄过来,一本正经的冷着脸,轻声道,“鱼已死,花已谢,本王眼已瞎。这些小事,不必阿七费心。”
“我去!”夏初七笑骂了一声。若不是事先猜度到他的用意,听了这话她一定得暴跳如雷,然后动了“杀欲”,扑上去咬死他。
“你是想说,你眼瞎了才看上我?”
“多虑了。”赵樽回答,“看上你时,本王还没瞎。”
“这还差不多……”
她声音还未落下,却听得赵十九“恶毒”地补充了一句,“只是当时天太黑。”
“噗”一声,夏初七差点笑出声来。
有时候,自黑和被男人黑,其实都是一件悦心愉快的事情。至少她自己这么认为。自得其乐的想着,她侧头横扫他一眼。
“后悔看上我了?那你赶紧写申请退出。你的后面,等着排队与我好的俊俏公子多着呢?谁稀罕!”
赵樽云淡风轻地与她对视,唇角勾起。
“阿七你忘了,你嘴上写字了。”
她摸嘴,狐疑,“啥字?”
“一入此屋,再难退出。”
“……无赖!占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一边走一边胡乱的斗嘴,看上去荒诞不经。实则上,他二人在这一点上相当有默契,一直心照不宣。这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方式。而且,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身侧跟随的众人,听着他俩互相的贬损,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恩爱小八卦”,注意力也自然而然被吸引过来,不会再注意“死室”里的诱惑布置。
夏初七发现,赵十九是一个人才。
斗嘴若真能破了阵法,这算不算一件创举?
死室面积很大,比前面六室的任何一间都大,走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看到尽头。更加可怕的是,夏初七发现他们就像闯入了迷宫,每个地方的景致都差不多,走了老久,却和原地绕圈没有区别。好在赵十九很是镇定,带着一群人寻找着方位。
“不急,这死室的布置,采用的是九宫八卦位。”他安抚着她的心神。
“赵十九,你这般厉害,倒是说说,这死室里,所谓的动欲则死,到底靠什么技术来实现?布阵的人哪知道别人动不动欲念?”
她问完了,却没有听到赵樽回答。
侧头一看,只见他望着身侧的侍卫。她顺着他的视线,一眼就瞄到右后方的曾三——他的样子不同寻常。不知何时开始,面色涨红,额头冒出细汗,样子有些不对劲。
“曾三!”
陈景也发现了,他大喊了一声,可曾三没有回答,目光一赤,就像突然发了疯癫一般,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朝边上的一处假山石掠了过去,脑袋直往上面钻,幸而陈景够快,追上去,紧紧扼住了他的肩膀。
“曾三,你在做什么?”
状况发生得太突然,众人停下脚步,目光一凉,心底都生出几分骇然来。夏初七暗道一声“不好”。曾三的狼狈,很明显如死门石壁上所写——生出了欲念,中了死室陷阱。
“曾三,你清醒点。”
陈景拍了拍他的脸。
“我……放开我,放开我,你别抓住我……”曾三大口喘着气,挣扎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眉间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极是迷离,“好美的小娘子,生得真好看,好看……这肤色白的,这身子翘的,这……”
他像看见了人间天堂,眼睛越瞪越大,越来越红,情不自禁的开始拔自己身上的衣服。而他所看的方向,哪里有什么姑娘?分明就是一座石凿的假山。可不论他们在说什么,曾三根本就听不见,只拼着命也要往那假山上面去。
夏初七大声喊,“快,陈大哥,蒙住他的眼睛,绑了他扛出去。”
“好。”陈景飞快扯下曾三的中衣下摆,在他眼睛上绕一圈打个结,又用他的衣裳,把他的双手绑了,“弟兄,得罪了。”
曾三哪里还听得见别人的话?他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挣扎着,满脸都是一种近乎于疯狂的欲念之色,喉结上下鼓动着,拼命的吞咽着唾沫,连脖子都涨红起来,“放开我,我受不住,难受,难受,我要美人儿……美人儿,等等我,等等哥哥……”
看着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众人就像见了鬼一般,面面相觑,却不见他嘴里喊的美人儿在何处。
这情况,太诡谲。夏初七心里有点发毛。
“曾三哥,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曾三声音越来越小,口齿不清,嘴唇有些颤抖,但说出来的话,还依稀可以分辩,“好漂亮的小娘子,我来了,我就来了……求求你,放开我,放了我……小娘子叫我过去……她们在等我……”
曾三的面前,是一片片纱帐在轻飞,完全就是一个肉欲堆叠的迷人之境。在每一片薄薄的纱帐内,都有一个姿态不同的妖娆女子。她们摆着香艳的造型,身上只着一层薄软的轻纱,若隐若现的身子夺人魂魄,或撩首弄姿,或娇声轻唤,无一不是让正常男子必败于裙下的情色之景。
他在絮絮叨叨的呢喃,众人明白了。
淫!这不是门口的警示么?
她蹙紧眉头,手指探向他的脉息,吸了下鼻子。
不好!好像室内有一丝淡淡的香气。
“抱元守一,抱元守一。”
她默默念了两遍,只觉那香气更浓郁了。她知道不该闻,可心里就像有一只邪恶的瓜子在拉扯,她闭上眼睛又嗅了嗅,手微微颤抖,心跳加速,脑子里全是赵十九各种各样撩人的表情。
“阿七,你怎么了?”
头上传来赵樽冷得刺人的声音,额头也被他适时的敲打了一下,激得夏初七灵台一清,晃过神来,倒吸一口凉气,“娘也!”
她吐一口气,再嗅时,香味儿总算没有了。也就是说,在先前那刹那,她真的产生了幻觉。为什么呢?心肝突地抽搐一下,有一些零星的想法蹿入了她的大脑。但一时间,情况紧急,她无法梳理明白。
“呵,差点中招!”
赵樽了解的看她,没有追问,只瞥着不停挣扎的曾三。
“他怎样了?”
“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