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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像她一样,把情绪外露,可语气还是让夏初七鼻子酸了一下。她紧了紧双臂,闭上眼睛吸着鼻子,不让眼泪流下丢人,声音却更哑了,“如果有一天,再没有战争,该有多好。赵十九,等仗打完了,我两个找一个地方隐居吧?你也不要做王爷了,也不要看皇帝的脸色,我们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隐居山林?”
“才不!”她笑,“大隐隐于市。我们要做世界首富,做世上最有钱的人,掌握全球所有的财富,让每个国家的皇帝都看咱们的脸色,高兴了赏他们一点,不高兴,让他们都喝西北风去。”
“……”
“爷,我这个理想还成吧?”
“可谓鸿鹄之志。”想想,他又问,“那小隐呢?”
“小隐隐于床。”夏初七嘿嘿一乐,给了他一个极为怪异的笑容,故意逗他似的松开抱在他身上的手,慢慢探入他脐下,可却被他抓住了。
“阿七要做什么?”
“你说呢?”她挤眼,自觉是最为媚人的笑容。
“爷不懂。”
“不懂啊?那我教你好了,学费五十两。”她趴在他的身上,小手在他手心里挣扎着,看着面前的男人,她的男人,从头到脚的细胞都在惊叫着让她今天晚上必须要做点什么,要不然无法排遣噩梦带来的情绪。她抬头挺胸展颜扭腰撅臀,做了一个设想中最为动人的姿态看着他,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
“爷,放手。”
赵樽的呼吸微微急促,低头呵气,“阿七……”
她心里一喜,巴巴搂着他。可下一瞬,他却掏出她的桃木镜来递到她面前,意有所指地道:“照照镜子。”
自从成了景宜郡主,为免身份暴露,这面镜子就一直放在赵樽的身边儿。如今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不,应该说是,盯着镜子里面那个一脸脏东西,像鬼一样蓬头垢面的女人。
“啊!”
她惊叫一声,飞快地跳下床。
“我要洗脸洗澡换衣服。”
想想她腆着一张鬼脸,在赵樽面前“丑态毕露”的扮娇媚,她简直想咬舌自尽。可跑了没几步,她又反应过来。她更丑的样子他都见过,而且,他先前不还抱着她睡了吗?他都不计较,她又何苦自欺欺人呢?慢悠悠回过头来,她看着斜斜倚在床头似笑非笑的男人,眼睛一眯,又一步步走了回去。
“赵十九,你心肠好毒。”
“此话怎讲?”他挑了挑眉。
“都不给我洗个脸,让我就那样睡下,故意让我丢人。”
“好心没好报,爷那是怕吵醒你。”赵樽淡淡剜她一眼,转瞬,又低低一笑,“爷都不嫌你脏,你还嫌上了。要早知你这样想,爷不仅给你洗脸,即便是洗澡,也是可以代劳的。”
“哈哈!装——”夏初七干笑一声,转头出去了。
郑二宝就守在外面,心情忐忑,见她出来找水,为了先前那点事,更是殷勤的跑上跑下。夏初七累了一天,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回来,赵樽还没有睡,静静倚在枕上看书,似是在等她。
这样有“生活气息”的赵十九,让她心里微微一暖。
“赵十九,姐姐我又回来了!”
学着灰太狼的轻佻语气,她恶狼扑羊一般扑过去,扯开他手里的书,就恶作剧地扒他的衣裳。赵樽不知她在抽什么疯,身子往后一倒,死死扼住她的腰,喊了一声阿七,直皱眉头。可她嘿嘿一笑,顺势倒下去,轻轻含住他喉间不停滑动的喉结。
“小疯子!”
他声音骤然一哑,她得意一笑,双手往他脖子上一缠,像个冬瓜似的滚了进去,在他身上压了一圈,又重重倒在他的手臂上,听得他低低抽气一声,不由狐疑的看过去。
“压痛了?”
“没有。”赵樽眸子一沉,低头吻她。
“哦……坏人!”被他吻上来,她脑子放空,顾不得细究他为什么抽气,只热情地与他吻在一处,弄得唇上又湿又滑,吻得两个人气喘不匀。像往常这样就该收场了,可今儿也不知怎的,大概是战争的生死不定,让她越发珍惜在一起的日子,越发不想等待,觉得远远不够。
“赵十九!”
在他的唇离开时,她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东西来。
“嗯,什么?”他声音喑哑,眸底含波。
“我在大营子的东西……都带过来了吗?”
赵樽不明白她半夜三更在发什么疯,刚刚亲热一回,又提到东西,稍稍蹙了下眉,还是点点头,“都让郑二宝给你收着。”
夏初七咧嘴一笑,“你等我一下,不要睡啊。”
“锁爱”护腕,她原是准备在他生日的时候才送给他的。可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她觉得两个月太漫长,等待太熬人,既然备好了,不如现在就送给他。出去找到郑二宝,在他同样看“神经病”的目光里,她拿到那个被她用锦缎扎成了礼盒的东西,神经兮兮的跑回来,往榻上一摆。
“给你的。”
赵樽眸光一闪,“什么?”
她拉着他的手,一起抽开锦缎上打的活结,笑眯眯地揭开木匣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两个做工精美压了花纹的护腕,得意地说,“这叫‘锁爱’,用寒铁打造,采用了目前最先进的锻造技术,当然这个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你看着……”
她用指尖在护腕上方的一个按钮上推、转,随着她的动作不同,护腕不仅可以伸出尖利的刀片,还可以像弓弩一般射出极小的锋针。
“针上,我淬了毒!”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她讲解着功能,“这种毒发作起来极快,所以一般情况下,不要随便使用。”
赵樽看着她,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太能干,你自卑了?”夏初七嘿嘿一笑,就去捞他手腕,“来,我给你戴上,你一个,我一个,算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虽然我晓得你们这里的姑娘,定情信物都是送荷包啊,送香囊什么的,可我不会那些东西……咦,我说你躲什么躲?”她终于发现赵樽的不对劲了。
“先放着,明日再戴。”
“不行。”夏初七眉头竖起。
“阿七……”他无奈的低叹,伸出右手,“那戴这只手。”
“谁戴在右手?不方便操作。”夏初七拒绝,脸色有点难看,“左手伸出来。”嘴里嚷嚷着,她盯住赵樽不自在的表情,身体突然扑过去,一个错身压住他,揪住了他的左手腕。赵樽想要闪身,她却飞快上移,扣在他紧紧包扎的伤口上。
“赵十九!”
她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他却严肃着脸,理直气壮。
“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这样我就不担心了?”夏初七恶狠狠地瞪着他,一边儿撩他的袖子,一边儿骂他。他面露赧然,别开了头去,脸上带了一丝可疑的尴尬,瞧得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受了这样重的伤,亏你还能忍得住。”
她絮絮叨叨的骂着他,不由回想起在葫芦口他捏手腕那个动作,当时他应该就受伤了,可他却没有说,然后东方青玄受伤,她走了,根本就没有管过他,他还在带伤上阵,与北狄打了半个时辰,她也没有问过他。
种种情景浮上了,她内疚不已。
“赵十九,真不知道该怎样说你了!”
不知道怎样说,可她却是知道,这个样子的他,恐怕她得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回报。见老孙已经处理过伤口了,她突然有些郁闷,这样的事,明明应该是她来做的,可她却错过了机会。放下他的袖子,她盯了他半晌儿,将一对“锁爱”放在一边儿,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脸儿红红的道:“赵十九,我想……给你。”
这话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完,面上是醉酒一般的红。
他目光一暗,摇了摇头,“睡吧,晚了。”
每次都是这一句,她有些懊恼。内疚、噩梦、死亡、怕失去……各种情绪交杂在心里,他越是抗拒,她越是不肯罢手,越发主动地去撩他。听着他急促的呼吸,她的情绪溢在心窝,什么三年之约都被她丢在了脑后。人生在世,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尤其在战争年代,在这样寒冷的冬夜,在心爱的人怀里,在窗外细细密密的雨滴声中,既然身处万丈红尘,必得做一些红尘中的事才好。
“阿七,你再这样,爷恼了。”
“赵十九!”
她磨牙,骂他。可声音却很热切,神态亦是。
“赵十九……”她又放软声音,巴巴看着他,像为了讨他欢心的小猫儿,他却只是紧紧抱住她,不声不响地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儿里,低低哑哑的拒绝,“阿七,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们就成亲。”
真是一个迂腐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