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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得令!”军令都下了,她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当天,花著雨便到了虎啸营,将八名校尉招来议事。八名校尉显然根本不将她当回事,花著雨知道这是难免的:一个小卒忽然越级做了他们的统领,任谁也不会服气的。
她淡淡一笑,“本统领很想和各位校尉切磋一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再好不过了,我们也正想和宝统领切磋切磋呢。”八名校尉争先恐后地说道。
午后的阳光淡淡的,小河边的空地上,聚集着多名虎啸营的兵士,都在等着围观新统领和校尉们的决斗。
花著雨站在河边,手中拿了一杆银枪,眯眼扫视了一圈面前的八名校尉,懒懒道:“你们八个,一起上吧!”
八名校尉原本是争先恐后打算第一个上的,唯恐自己一时落后,花著雨被别人打败了。听了花著雨此言,八人顿时停止了争执。让他们一起上,莫非这个宝统领真有两下子?当下,八人互看了一眼,同时冲了上去。
八个人,八柄不同的兵刃,从八个角度以极其凌厉的攻势,向花著雨刺了过去。
花著雨静静地看着几人逼近,忽然纵身一旋,手中银枪在她旋身之时,漾开一圈圈银光,荡起的劲气激得几位校尉几乎要后退。银枪在空中舞开,只听一声声噼啪响声,八名校尉手中的兵刃先后被花著雨的银枪格住。
花著雨再提足一踢,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八名校尉一一被花著雨踢翻在地。
花著雨提着长枪,卓然而立,唇角勾着潋滟的笑,“还有哪个不服气的?”
八名校尉也不是泛泛之辈,不然也做不到校尉一职,如今,八个人齐上,不到一招,便被花著雨击倒在地,还有哪个敢不服。几人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齐声喝彩道:“服了服了,看不出宝统领真有两下子!”
大军开拔前,姬凤离在点将台上对八万兵士进行了战前鼓舞。她也做过将军,明白在战场上,军心是何等重要。她曾多次站在姬凤离的那个位置,对着自己的兵士,说一些鼓舞军心的话。这样的话,她早已说得麻木了,而今日,听到姬凤离的话,她心中竟然还是激荡万分。
她眯眼瞧着高坡上姬凤离白衣翩跹的身影,第一次对这个人产生了钦佩之心。
誓师完毕,大军开拔。
花著雨率领虎啸营的一万兵士,和另外七大营一道出发。忽然左侧传来一阵马蹄声响,姬凤离纵马而来,将马一横,拦在她的马前,唇角凝着淡淡的笑。
“相爷还有何吩咐?”花著雨见姬凤离的马儿拦在了她的马前,蹙眉问道。
姬凤离在马上俯身,抚摸着马儿的鬃毛,贴在逐阳耳畔悄悄说了几句话,然后,他纵身跃下马儿,对花著雨说道:“宝统领,本相的马儿先借给你用,记得回来时,要完璧归还。如果我的马儿受了一点儿伤,拿你是问。”
花著雨自然知道一匹好马在战场上有多大作用,但是,这是姬凤离的马,何以会给了她用呢?
“怎么,我的逐阳性子很烈,你是不是怕驯服不了?”姬凤离冷冷挑眉道,唇角勾着潋滟的笑容。
花著雨冷冷一笑,当初她的追电也是烈得出了名,还不是被她驯服了。有好马花著雨自然不会拒绝,她骑过一次逐阳,早知道此马神骏,这匹马会在战场上帮她不少忙。她即将面对的是北军善于野战的精锐之师,说不定一个不慎,就会丢了性命。
花著雨纵身一跃便到了逐阳背上,“多谢相爷了!”她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知悉姬凤离是一番好意。
她一拉缰绳,逐阳驮着她,向前奔了起来。
已经到了秋末,夜晚极是寒冷,夜风吹在脸上,犹若刀割。以前花著雨一直戴着一副银面,所以征战几年,脸上肌肤还是光滑细腻的。若非扮的是太监,估计很难令人相信她是男子。现在倒好了,这些日子随着军队征战,脸都晒黑了,尤其被塞北的风沙一吹,加上她多年来扮男子,一言一行极为洒脱,倒像一个标准的男子了。
大军策马前行,八万精兵只配备了四天的军粮,着轻甲配快马,连夜行军。但为了保持体力,应对随时而来的袭击,队伍行进速度并不快。
花著雨疾驰在虎啸营最前列,她从未料到,有生之日,自己还会披甲上阵。爹爹戎马一生落得含冤而亡,她率领孤儿军为国征战,却落得了被驱逐出军的下场。
她曾说过,再不要为南朝昏君卖命。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北朝铁蹄南下,无法想象百姓被屠戮凌虐。这是她这几年作为一个将军征战沙场的信念,保家护国。她的家虽然已经没有了,但是,还有无数个老百姓的家,而国并非只是南朝皇族的国。
这一点她心里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当天夜里,大军行了五十里,到了白日便安营扎寨歇息。因为北朝的突袭肯定是在夜里,是以大军都是夜里行军,白日歇息以保持体力。如此一路行来,到了第三日夜里,大军已经向西行进了二百多里。
这一夜,大军和敌兵狭路相逢。花著雨环顾四周,此处一马平川,再没有可以利用的地形。
夜色黑沉,新月挂在空中,冷风肆虐,带来沉沉的肃杀之气。
花著雨忍不住在马上俯身,去拿马匹一侧的酒囊。每一次上沙场前,她都会先饮几口烈酒,让那辛辣的酒劲压一下心中的悲悯之情。初次上战场,看到战场上令人作呕的血腥,她可是吐了好几日,只有用烈酒来稳定自己的心神。虽然现在她已经能坦然面对了,但是,这饮酒却已经成了习惯。
以往这些都不用她操心的,她只要伸手,一侧的平就会递上酒囊。而如今,平安康泰他们都不在身侧,安在深宫,泰在禹都假扮赢疏邪,而平和康也在禹都为她查探消息。
手刚刚伸出,眼前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那手中拿着的是打开盖子的酒囊,醇厚辛辣的酒香随着夜风漫了过来。
花著雨很是惊诧,这虎啸营中,怎么会有人这么知悉她的需求?抬首,浅笑,凝眸顺着拿着酒囊的手臂向上望去。
抿成一条线的薄唇,闪着睿智沉静幽光的细长柳叶眼,微微蹙起的剑眉,这张熟悉的脸让花著雨眸中一热,伸手便将酒囊接了过来,仰首灌了几口酒水。
还是她常喝的烧刀子酒,还是一样的辛辣一样的烈,似乎能将喉咙灼烧。她一连饮了几口,晃了晃里面还有不少,正要再喝几口,那修长的手伸过来,一把将酒囊夺了过去。
“五口!不能再多了!”低沉而严肃的声音。
平还是话很少,却是说一不二的,她这个将军还要受他管。
花著雨勾了勾唇,蹙眉低声问道:“平,你怎么来了,康呢?”所幸此时峡谷里人声鼎沸,根本无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峡谷。
平细长的眸中隐有情绪在汹涌,眯眼凝视着花著雨的脸,良久没有说话。
花著雨心中一跳,忽然醒悟,平根本就没有见过她摘下面具后的脸。或许,见到她生的这模样,很是惊诧吧。但是,她知道,平绝对不会像安那样嘲笑她的。可是,他没见过她,又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我一直隐在军中,康还在禹都,我没让他来。”平定了定神,目光从花著雨的脸上艰难地移开,剑眉扬了扬,缓缓说道。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花著雨压低声音,疑惑地问道。
她临来北疆前,是向安传了信的,当时她没想着让他们来,没想到平却跟来了。他也真能隐藏得住,估计康就不行了,那家伙脾气暴躁,以前跟在她身边,也是呼风唤雨的,若是和平一样隐在军中做小卒,恐怕他会受不住,早晚泄露了身份。
“安告诉我的!”平将目光从花著雨脸上慢慢移开。
平安康泰之中,只有安知悉她入宫做了太监,也只有他见到了她的真容。她曾要他先不要告诉其他人,所以花著雨一直都是通过安向他们传信。
“你别怪安,我们都是担忧你的安全。其实安并没有告诉我你具体的模样,我只是猜出来的。”平淡淡说道。
他还记得,安向他描述将军的容貌时,只说了一句话:“生得最漂亮的,让你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想爱上的就是将军了。”
平一直知道安毒舌,但也被他描述将军的模样雷倒了。但是,当他跟随着校尉登上阳关城楼、看到那个和北帝萧胤打斗的男子时,他便从他的招数知悉那是将军无疑。同时,他首次对安的毒舌表示认同。安说的,其实一点儿也没错。
花著雨点了点头,她自然不会怪他们的。
峡谷内的轰鸣声过了好久,才终于沉寂下来。
片刻后,北军知道上当了,他们原打算待南朝军队在峡谷遭到埋伏后,趁乱伏击,杀南朝军队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此计未成,却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地,但他们并不很在意,因为南朝兵士在野战上比不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