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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米佧回家给米屹东取日常用品的空当,邢克垒补了会儿眠,可腿上不自在他睡不实,所以当米佧轻手轻脚进来时他就醒了。睡眼惺忪地凝望着米佧,他从薄被中伸出手:“宝宝。”
米佧回家梳洗了下又换了衣服,相比清晨的憔悴精神了不少。胡噜一把邢克垒精短的发,她淘气地把微凉的小手伸到他脖颈处冰了他一下,小声小气地问:“吵醒你啦?”
邢克垒笑着摇头,捉住米佧作乱的小手捂在掌心,示意她坐到他跟前来。
米佧乖乖地坐到他手边,身体微微前倾:“饿了吗?吃不惯我们食堂吧?等会儿我姐给我爸爸送饭来,我讨点来给你啊。”
邢克垒听得想笑,心尖却有一股暖流滑过。捏捏她的小手,他微微嗔道:“当我叫花子啊,还用讨的?”
米佧扯扯他脏兮兮的衣服,笑话他:“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如叫花子呢。对了,我用你的手机给贺熹姐打电话了,晚点厉参谋长会把你的日常用品送过来,到时候我给你收拾一下吧,脏死啦。”
她眉眼弯弯的样子是那种娇憨纯净的美,眼底流溢的清澈更是令邢克垒怦然心动。以目光细细流连米佧的五官,邢克垒凝望着米佧的眼睛,声音低且坚定:“我没碰过她。”
所以那个孩子和他无关。在他眼底看到小小的自己,米佧轻轻嗯了一声。
一个含混的音节,让邢克垒如释重负。不再迟疑地吻住她微微开启的口,不复以往那样霸道地攻城略地,邢克垒吻得温柔而动情。
之后米佧很乖地趴在邢克垒胸口,依赖地搂住他的脖子。难得的温柔时光,邢克垒希望它不要流逝得太快。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打破了一室宁静:“去看过你爸了吗?”见她不吭声,邢克垒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就去。我这晚上不用陪护,不想回家的话就去陪你妈妈。”
很快,李念从“邢府”带来慰问品,邢克垒把其中一份给米佧:“给我老丈人送过去。”
米佧不情不愿地接过来,小声嘟哝:“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怎么不一定?”邢克垒掐她脸蛋一下,“肯定!”
从小到大,米佧获得最多的当属亲情。如同邢克垒所言,她被保护得很好。这份保护来自于她的家人。所以在米屹东突发心脏病时,米佧有过放弃爱情的想法不足为奇。到底,她不能视父亲于不顾。这种情况下,邢克垒唯有体贴地退一步,以缓和米佧和米屹东的关系。
然而这场老丈人和女婿之间的冲突也未必就是坏事。在邢克垒这件事情上,和当年报考医学院一样,米佧选择了坚持。不经历这些事,米佧或许还意识不到邢克垒在她心中的分量。在米屹东说出不允许他们交往,在亲眼看见邢克垒挨打,米佧发现:她难以接受和心疼。生平头一回,米佧那么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
米屹东和艾琳的事情从前米佧也略知一二,毕竟同父异母的姐姐米鱼的存在是所有人回避不了的。但一直以来,米佧仅以为是由于爷爷奶奶的反对才促成了父亲的前一段婚姻。直到和邢克垒的恋情被曝光,米佧终于知道父母历经波折的爱情竟与邢校丰有关。
难怪父亲对军人有偏见。一切的不可理解都有了答案。一边是给予她生命的至亲,一边是让她的灵魂丰盈的恋人,米佧左右为难。
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邢克垒状似熟睡的脸,向来不知愁滋味的米佧轻轻叹气。把他裸露在外的手臂放进被子里,米佧贴在他耳畔小声说:“你睡吧,我去隔壁。”洞悉她的担心,邢克垒以累为由假寐许久,为的就是让米佧去隔壁病房陪米屹东。
那么粘媳妇儿的一个人,在正经事情上有着异乎寻常的坚持。
站在外面犹豫了片刻,米佧推开了病房的门。她放轻了脚步进来,悄无声息地把盛了汤的保温瓶放下,低头绞了半天的手指才有勇气看向米屹东。见老爸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她明显松了口气,然后怯怯地与艾琳对视一眼就默默地退了出去。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声响。
艾琳轻浅的叹息声中,米屹东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小女儿纤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米佧静静地守在病房外许久,直到里面的灯熄了,她才离开。本以为邢克垒睡着了,结果她才小心翼翼推开病房门,就听他问:“伯父他们睡了?”
米佧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镇定了下,她凑过去:“你怎么还没睡啊?”
“等你。”邢克垒往一边挪了挪身体,“躺上来。”半晌不见她动,他咝一声扣住她手腕,“装听不见呐?”
米佧只好躺下。为免挤到他,她侧身躺着,小手搂在邢克垒腰上。
邢克垒伸出胳膊给她枕在脑下,偏头亲她发顶一下:“睡吧。”
更紧地贴着他硬邦邦的身体,一天一夜没合眼的米佧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清晨,米佧被邢克垒下巴的胡楂扎醒,小猫一样在他胸前拱来拱去。邢克垒轻笑,使坏似的吓唬她:“我可是听见隔壁起来了,不想被人看见你躺在我床上的话……”话音未落,睡意全消的米佧一骨碌爬起来。
捂着被她胳膊肘撞到的腹部,邢克垒皱眉:“老爹果然比老公有震慑力。”
米佧洗漱后细心地给邢克垒收拾了一番。除了母亲,邢克垒没被谁这样照顾过,捏捏米佧的小手,他认真地说:“媳妇儿真好。”
米佧脸颊红红:“谁让你生病了呢,难道真把你送护理病区啊?”
邢克垒手上略微用力把她扯进怀里,抱紧:“就知道你舍不得。”
回应他的,是米佧轻却坚定的拥抱。
接下来一段时间相对很平静,考虑到心脏病的多发性,邵宇寒和陈文建议米屹东留院观察。邢克垒则在小女友的精心治疗和悉心照顾下,恢复得很快。至于米屹东和米佧的关系,始终僵着。
一日三餐,米佧都会在邢克垒的“监督”下准时送到米屹东那边,只是她一直像个小哑巴一样在病房进进出出,任由邢克垒教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敢开口向老爸道歉。终于有一天,米屹东的忍耐力到达了极限。在米佧再一次放下保温瓶,悄无声息退出病房后,他对艾琳发火:“越活越回去了,连句话都不会说。”
艾琳嗔怪地看了老公一眼:“换成我是她,见你虎视眈眈的样儿,也不敢说话。”
“我哪里虎视眈眈了?”米屹东不服气,“她瞒着我和当兵的谈恋爱,还不让我发火了?”
艾琳拿出块小镜子递到米屹东面前,边照边调侃:“看看你是怎么虎视眈眈的吧。”
米屹东被气笑了,转而握住妻子的手。
艾琳微微嗔道:“你啊。”
十指交缠在一起,两人相视而笑。
晚饭过后,艾琳陪米屹东散步:“垒子那孩子挺好的,被你劈头盖脸打了连声都没吱,又顶着腿伤送你来医院,现在还不能下地呢。”
“就他那点儿本事,该回炉了。”隔壁住着,邢克垒住院的事米屹东了然。
“人家本事多大我是不清楚,我只知道某个施暴的人挫伤了手。”艾琳手上用力掐了丈夫一下,“你闺女是闺女,别人儿子就不是儿子了?下那么重的手,看你以后怎么和他妈妈见面。”
米屹东脸一扭:“谁要和他妈妈见面?”负气的。
然而,有些话是说不得的。
两天后,邢克垒的妈妈,那个成功收服了邢校丰的女人就出现在米屹东面前了。在此之前,夏宇鸿在丈夫的陪同下先去看儿子。
病房里,米佧正在给邢克垒检查伤口:“有痛感吗?”
邢克垒配合着她的手劲轻轻动了动,模棱两可地回答:“还行。”
“就知道逞强!”米佧抬眼瞪他,“疼就是疼,什么叫还行?”
邢克垒清朗地笑:“我是真强。”
不理会他的嬉皮笑脸,米佧仔细检查完,嘱咐:“晚上我再用中药帮你敷一下,保养几天,拍片看看断处骨痂生长情况怎么样。在此之前,没有我陪同你不许乱动。”
邢克垒敬礼:“是,首长!”随后凑到米佧身边,“小媳妇儿我想方便一下,你陪同吗?”
米佧挥粉拳捶他肩膀:“流氓!”
邢克垒在她嫩嫩的脸蛋上咬了一口。
把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夏宇鸿看着米佧把邢克垒扶进卫生间,片刻后又进去把人扶出来,红着脸抱怨:“伤的是腿又不是手,裤子却穿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边把邢克垒安置到床上。
隐去唇边的笑意,夏宇鸿象征性敲了下门,跟着她走进病房的还有老神在在的邢校丰。
见到二老,邢克垒泰然自若:“爸妈你们来了。这是米佧。”然后看向米佧,“我爸妈。”
米佧微愣,随后拘谨地和二老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看上去既年轻又高贵的夏宇鸿微微点头,开口时声音清冽又不失亲切:“你好米佧。”
想到老爸对邢克垒的排斥和施以的武力,米佧觉得邢家夫妇是不可能喜欢她的。于是她在给邢校丰和夏宇鸿倒了杯水后说:“叔叔阿姨坐,我去工作了。”就退了出去。
去到隔壁病房,米佧给午睡的米屹东掖掖被角,就回办公室了。见贺雅言不在,米佧趴在桌上休息。或许是这段时间体力透支得厉害,没有午睡习惯的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米佧隐隐感觉先是手背,然后是脸颊被什么触摸着。猛地惊醒,就见傅渤远站在面前。
米佧倏地站起来,退后两步,一脸戒备和敌意:“你干什么?”
傅渤远的手僵在半空,神色阴郁的脸上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米佧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看你脸上有东西。”
并不相信他的话,米佧不满:“不劳主任费心。”同时绕过办公桌向门口去。
从见到米佧的第一眼起,傅渤远就对娇俏的女孩儿有了非分之想,几次三番的暗示后,这个看似绵软的实习医生居然很不识抬举地拒绝他,这让无往不利的傅某人愈发有了兴趣。而前几天无意间得知026病房的邢克垒是米佧的男朋友,他的所谓兴趣就转变成了恼怒。
拦住米佧的去路,傅渤远以森冷的目光盯着她被医生服包裹的身体:“急着去陪男朋友?”回想值夜班那晚米佧进入邢克垒的病房就没出来,傅渤远撕掉伪善的面具,说出的话不堪入耳,“臭当兵的体力不错吧?”不给米佧躲闪的机会,他欺身靠近,“在我面前装得多清纯,却迫不及待爬上别人的床,米佧,你可真让我意外。”
单纯如米佧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甩开他的手,她后背紧贴墙壁警告:“主任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我会喊人的。”
傅渤远却丝毫不在意地冷笑:“那你喊啊,正好让你男朋友见识见识他女人是怎么被我玩过的。”当然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对米佧怎么样,可此时此刻却控制不住在言语上冒犯她,确切地说是——侵犯!
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不堪,米佧的大眼睛里泛起晶莹的泪光,她破天荒地骂:“你滚!”然后使出浑身力气推开傅渤远,冲到门口要跑。但门在傅渤远进来时就被反锁了,她一下没拉开。情急之下,米佧的眼泪掉下来,她害怕地喊:“邢克垒!”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在迟迟等不到米佧回来而来寻人的邢克垒几乎是在她呼救的下一秒就出现了。原本被邢校丰扶着的邢克垒,在听到米佧近乎尖叫的哭喊,他拖着一条伤腿奔过去,砸门:“佧佧?”
门打开的瞬间,米佧哭着扑进他怀里。
反锁的门,哭泣的人,以及里面站着的猥琐的男人,不需要米佧说什么,邢克垒就明白了。将米佧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慰,他一身杀气地盯着傅渤远。
偷鸡不成蚀把米。傅渤远根本不敢看浑身透出危险气息的邢克垒的眼睛,他试图解释:“误会,是这样……”
“误会?”邢克垒微眯眼睛,一字一顿,“是吗?”然后将米佧交给身侧的邢校丰,在傅渤远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他忽然近前一步,一记狠猛的拳头砸在对方脸上。
腿上有伤,行动不便多少影响了发挥,但邢克垒的拳头愈发用力,加之他本来手劲就大,坚硬如铁的拳头毫不客气地砸在傅渤远身上,打得他没有还击之力。
办公室因两人的厮打被砸了个乱七八糟,傅渤远起初还叫喊着抱头鼠窜,后来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抱着头不停地求饶,就差给邢克垒跪下了。
有医生和护士听到声响跑过来,见身穿病号服的邢克垒在殴打骨外科主任,有意上前阻止。邢校丰却一面把米佧护在身侧,一面挡在门口,炯炯的目光如鹰般犀利地扫过众人。
身处陆军医院,但凡看到邢校丰肩膀上闪亮的一麦一星,谁敢对军区首长造次?聚集过来的人都识相地退到旁边,紧张地观望,也有机灵的赶紧去通知院方。邵宇寒闻讯赶来,与此同时,米屹东也在艾琳的陪同下也到了。
见到军装在身的邢校丰,邵宇寒抬手敬礼:“首长,我是陆军医院院长邵宇寒。”
目光掠过他白色的医生服,邢校丰侧身放行。
邵宇寒疾步进入办公室,试图在半空中截住邢克垒的拳头,却被一股大力逼退了两步。如果不是清楚邢克垒的身手没敢硬碰硬,那力道足以让邵宇寒腕骨骨折。
阻止米佧靠近,邢校丰开口制止儿子:“垒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具有十足的震慑力。邢克垒闻言朝傅渤远身上补了两拳就停手了。瞅了眼傅渤远的姓名牌,邢克垒以手指戳他脑门警告:“傅渤远是吧?记住了,小爷姓邢名克垒,要上军事法庭的话小爷随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