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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克垒终于知道:所谓爱情,就是遇到一个无论多笨拙多傻气,多爱哭多能撒娇,你只想无所求地哄她疼她宝贝她,想方设对她耍流氓的女孩子。
遇见米佧,邢克垒意识到,世间所有的女孩儿都和他没有关系,唯独他女朋友最柔软和温情,最需要他疼爱和呵护。
抱住静静掉眼泪的米佧,邢克垒低语:“如果可以,我想回到很多很多年前,早早遇见你!哪怕那时你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我都愿意等你,多久都行。”
和沈嘉凝的故事,那漫长的十四年光阴,很快就讲完了,包括那些邢克垒至今没搞清楚的曲折。尽管还是有些把握米佧不会因此和他掰了,可终究是忐忑的。久久不见她说话,他以脸轻轻蹭蹭她的颈窝,喃喃道:“宝宝,不要不高兴。”
然而无论沉重与否,米佧又如何高兴得起来?
想到那个在他人生十四年光阴里存在的女子,她无言以对。
“我该回家了。”挣开他的怀抱,米佧从沙发上拿起包就走。
邢克垒心里难受,但又不能强迫她留下。
他追上去牵住她的小手,握紧:“我送你。”
米佧没有挣扎,或许是因为知道挣不过他,抑或是贪恋他掌心的温暖。
一路沉默,越野车在米宅外停下时,邢克垒按住米佧推车门的手,小心翼翼地问:“还和我一起过年吗?”
邢克垒嚣张惯了,生平头一回放低了身段问得如此小心。体会到话语中隐含的期待,米佧没有直接回绝,她低声说:“我不知道。”
标准的米佧式回答,让邢克垒燃起星星点点的希望,倾身过去揽臂将她抱进怀里:“我不逼你!”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拍她的背,他放柔了声音,“不过答应我不要胡思乱想。和你说这些,只是不想瞒你我今天去了沈家,不是让你接受或承担什么。要对我有信心,好吗?一会儿早点睡,有什么想问我的,随时都可以。”
米佧的眼睛湿漉漉的,胸臆间有种情绪在翻涌,酸涩得她说不出一句话。
邢克垒看着她下车,走向米宅大门,百米左右的距离,她没有回头。他在外面停留了很久,米佧房间的灯始终没有亮起。他知道,她一定是躲在房间里哭。
寂静的夜,米佧站在窗前,看着那辆越野车停在楼下没走。
片刻,车内亮起微弱的光,然后很快地,她的手机就响了。
是短信提示音,邢克垒说:“宝宝,不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晶莹的泪模糊了视线,米佧抱膝坐在地毯上,默默掉眼泪。
她确实有问题,比如沈家的姐姐现在怎么样了?比如邢克垒是否还对她有感情?比如他是不是准备一直照顾沈家?比如,他是有多喜欢自己?而这份喜欢,又是不是一时兴起?
整个人被各种问题占据,好像迫切地需要他保证什么,又害怕承诺的无力。总之,在知道邢克垒那一段过去之后,米佧竟开始害怕失去。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她是喜欢邢克垒的。所以很介意他可能像喜欢自己一样喜欢过别人,或是像对自己一样对别人好过。
随后两天米佧刻意回避了邢克垒,甚至连查房都没和贺雅言去看邢克瑶。
邢克垒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只是总有短信来。
清晨:“我来看瑶瑶,你不想见我的话我就不去办公室。”
中午:“午饭我让嫂子给你带过去,都是你爱吃的菜,趁热吃。”
晚上:“衡衡问起你,我说舅舅惹舅妈难过了,所以不理我。”
深夜:“我明天起开始休假。”
刚刚:“宝宝!”
简单到只有两个字,可米佧知道他想说什么。
见米佧拿着手机发呆,贺雅言把某人请她转交的爱心午餐推过去:“刚才遇见邢克垒了,我看他走路有点不对劲,建议给他做个检查,他说不用,也不知道是腰不舒服还是腿。”见米佧抬头,她继续,“我是怕他积累性劳损引起骨裂什么的,赫义城以前因此住过院。”她的话还没说完,米佧就冲出去了。
贺雅言轻笑,转而给邵宇寒打电话:“表哥,有些话或许我不该说。”
邵宇寒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兄妹之间,有话直说。”
贺雅言斟酌了下措辞:“米佧属于那种一旦开始一场恋爱,就是一辈子的女孩儿。”
“你是想告诉我她已经对邢克垒有了感情?”尽管是问句,邵宇寒却不需要贺雅言的回答,他笑得苦涩,“雅言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否认对米佧的心思,不过夺人所好的事情我不会做。”
如果他们没确立关系,他会和邢克垒公平竞争,一旦他们成为恋人,他必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不会,亦不屑。
贺雅言抱歉:“表哥对不起。”
邵宇寒笑得宽容,“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问题。”
米佧来到病房时未见邢克垒的影子,只有邢克瑶靠坐在床头,看样子竟像是在等她。
看见她,邢克瑶微微笑了:“是我请贺医生帮忙的,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米佧犹豫了下,还是走到床前坐下:“他……没事吧?”
邢克瑶摇头,“其实在这次车祸前,我就知道你。”柔和的目光落定在米佧的脸上,她笑得恬静、柔和。
那是庆功宴的第二天,邢克垒去到“邢府”。觉察到哥哥心情格外好,邢克瑶控制不住好奇:“什么事这么高兴?”
摸摸衡衡埋头吃蛋糕的小脑袋,邢克垒笑问:“赢了对抗难道不值得高兴?”
邢克瑶将儿子抱坐在腿上:“也不是没赢过,没见你放在心上过。”
意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邢克垒望着窗外不远处的人群:“那什么事我该放在心上?”
看着哥哥刚毅的侧脸,邢克瑶神态认真:“给我找个嫂子。”
眼前晃过一张娇俏的娃娃脸,邢克垒微笑而不自知,半晌说了两个字:“快了。”
邢克瑶眼前一亮:“有目标了?”
邢克垒转过头来:“八字才有一撇。”
顾不得给张牙舞爪的衡衡擦拭嘴边的奶油,邢克瑶追问:“谁呀,我认识吗?”
邢克垒摇头,难得耐心地把和米佧相识的经过讲了一遍,包括她的一颦一笑。当然,庆功宴那晚冒犯她的事,他保留了。末了他自嘲地笑:“说真的,之前听谁说一见钟情就觉得可笑,没想到有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一刻,邢克垒眼眸内浮动的光异常温软柔和,让邢克瑶意识到哥哥动心了。
她鼓励:“那就赶紧行动啊。”
邢克垒却沉默了,将目光投向远处,说:“再等等。”
说实话,邢克瑶当时并没有明白哥哥所谓的再等等是什么意思。直到沈嘉楠来到“邢府”,旁敲侧击地询问邢克垒的事,她才懂了。等沈嘉楠走了,邢克瑶给邢克垒打电话,接通后她说:“嘉楠来过了,刚走。”
邢克垒有些意外,“我昨天去了沈家,我的意思是照顾她们到嘉楠毕业,我人就不过去了。”他愿意负担她们一辈子,可他的人不可能永远在她们身边。他是个独力的个体,他有自己的生活。
邢克瑶忽然很心疼他:“对她们,你做得够了。”
“无关亏欠与否,之所以照顾他们至今,看的是沈叔。”邢克垒说完这句话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语气中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可是我在想,瑶瑶,如果有天她们有事找我,我是不是真能狠下心不管。”
“哥……”
“对于嘉凝,即便被冠以薄情寡义的骂名,我也只能说,确实没有爱情。”邢克垒笑得有几分自嘲和无奈,“可依她和沈姨现在的情况,瑶瑶你告诉我,我是要有多狠心才能做到冷眼旁观?”
他本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让他放任沈家不管,邢克瑶知道,她的哥哥做不到。
这样的话题太过沉重,邢克瑶也不知如何继续下去。
话筒那端传来冗长的叹息声,邢克垒说:“米佧单纯,善良,我不想让她因为我的过去而承担这些原本与她无关的东西,我舍不得,也觉得对不起。”
邢克瑶提议:“如果沈家再有什么事,由我出面,你不要再和她们接触。”
“同在一座城市,想要闭起眼睛,蒙上耳朵,屏蔽一个人的消息并不容易。早晚有一天米佧会知道沈家人的存在。到了东窗事发的时候,我不好意思避重就轻地告诉她,那是我爸战友的妻女,那是我妹照顾的朋友。瑶瑶,我说不出口。”
或许是个死结。凭邢校丰与沈正的交情,邢家不可能弃沈家母女不管。而邢克垒永远摆脱不了沈嘉凝前男友的身份,即便不是藕断丝连,随着那场车祸后她的病态,他们之间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要米佧,也想把完完整整的自己给她,这样才公平。所以邢克垒想在和米佧开始前,清除潜在的伤害。无奈世间没有双全法,在他或委婉,或直接地一再向沈嘉楠表示,他会淡出他们的生活时,得到的回应不尽如人意。
邢克垒有意再等等,但没想到米佧竟然来到新兵营,之后不止被逼相亲,邵宇寒还出现了。于是邢克垒等不了了,生怕一不留心就此错过。所以他半逼半哄着要米佧答应做他女朋友,所以在沈嘉楠给久未露面的他打电话时,由于没能完全处理好沈家的事情让他无法入睡。
该来的总会来,邢克垒自知瞒不了米佧一辈子,就想着尽可能地将伤害降到最低。这才有了之前的一番坦白。本以为米佧会大哭大闹,或是打他骂他,甚至说出不要他的话,可她没有。除了掉眼泪,她只是回避他。邢克垒第一次觉得自己浑蛋,因为他让米佧难过了。
“嫂子你别误会,不是我哥让我和你说这些,是你这两天没露面,我又看他不对劲才追问的。”轻轻晃晃米佧的手,邢克瑶很认真地说,“我替我哥求个情,嫂子,你别生他的气了,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哪怕对你有一丝不认真,他也不会在目前这种相安无事的情况下向你坦白,你说是不是?”
不是生气,而是因为知道有个他曾经喜欢的人存在了十四年高兴不起来。米佧坦言:“瑶瑶,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喜欢他曾经喜欢过的人,可我说不出口让他别再管,我心里难受。”
邢克瑶了解了米佧的为难:“我哥和你说这些,绝对没有要你接受的意思,他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他的过去,是想告诉你,无论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他的现在和未来是要给你的。他希望在面对单纯的你时,能做到坦然,问心无愧。”
似乎被困在了死角,挣脱不成的米佧下班后约了小夏去天池喝酒。
天池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娱乐会所,它的幕后老板萧熠曾是警方的卧底,就在去年协助警方破获了一起跨国贩毒案,目前天池由其大学同学颜玳管理。米佧在天池与刑警贺熹结识,之后不胜酒力的她成了这里的常客。
颜玳不在,酒保安排米佧和小夏入座。米佧说要喝酒,小夏本就好这口,顿时来了兴致,所幸她还没糊涂,一面答应给米佧一小瓶啤酒,一面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